“扶苏公子好!”
“公子。”
初东的雪累积得不厚，重物激起混杂的泥雪，一时有些沙尘弥漫之感。
短打装扮的工人费力挪动巨石，机器上下移动，高坚的长城已初见雏形。
轻雪飘飘，落到众人炙热的皮肤上，一触即化。
期间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移动，所到之处，工人便会扭头与其打招呼，而扶苏也微笑点头回应。
扶苏来到边关已经约莫有四个月了，经历过风吹雨打，往日白嫩的皮肤变被打得黝黑了些，但在一众灰头土脸的工人和经久沙场的将士之中，依然白得显眼。
“公子。”前方传来一道呼声，扶苏扭头望去，便见半山腰处章邯和蒙恬站在半山腰处。
扶苏笑着与工人告别，行云流水地沿着搭建的木梯一路往下，落到平地后走了几步。
半山腰处有些休憩的工人，纷纷抬手朝扶苏示意，等扶苏来到两人面前，蒙恬嘴角微挑，调侃道: “公子当真是深受爱戴。”
蒙恬本就剑眉星目，与人交谈大方，笑起来真会让人突感几分放松和亲切，扶苏不也幸免。
扶苏笑道: “百姓抬举而已，将军莫要打趣扶苏。”
蒙恬爽朗一笑，上前拍了拍扶苏的肩膀。
“别谦虚，先前边关紧急加赶长城修建进度，要不是你一腔孤勇，前往劝说，以工抵罪，又重新安排了工人的劳作时间，也得不到大家爱戴。”
“抛去你是陛下长子不谈，我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感谢你。”
蒙恬再次大力拍了拍扶苏的肩膀。
蒙恬位居上将，武力值自然是扶苏无可比拟，先前那几下还好，现今这几下拍得扶苏肩膀隐隐作痛，但扶苏只是站在原地，没有避开对方的大掌。
虽然对方都把功劳归聚到自己身上，但扶苏知道，军令如山，倘若不是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逃役的工人必死无疑。
但一旁的章邯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出声转移话题。
“自从半月前来自咸阳而来利工器械后，长城的建设进度颇为可观，想必再过不久，此山地段的长城即可修建完成。”
“哈哈，你小子，真当我看不出来你舍不得你家公子受打是吧?”蒙恬扭头看向章邯，不以为意道: “你家公子上阵杀敌的时候，可勇猛着呢。”
虽然这么说，但蒙恬还是收回手，搭在右侧的佩剑上。
“哪这么娇贵。”扶苏笑着斥了章邯一句，但语中并无斥责之意，章邯拱手以示告罪。
扶苏微微仰头看着上方忙碌的众人，视线落到高立的器械上，喟叹道: “天台山之人，奇思妙想甚多。”
“听闻这些都是出自天台山学子之手，且天台山的学子放荡不羁，不拘礼节，一言一行皆于当世不同，当真如此?”
扶苏脑海中浮现出送别的两道红色身影，一言一行都是自由，轻笑道: “非此世之人。”
蒙恬一愣，眼底闪过一丝不明， “哦?”
扶苏正要细讲，几人身后传来重甲轻微碰撞的声音，扶苏适时停下话题，一名将士上前行礼。
“报，咸阳运来新物资。”
三人对视一眼，连忙朝着军中的幕府赶去，刚到营帐内，就见一座座被布蒙着的巨物，比起起重机要小上许多，但数量不菲，间隔有序地排列满地，硬生生让诸位将士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挤在帐中探头观察。
将士们余光瞥见蒙恬几人的身影，连忙站直身体，神情肃穆地朝蒙恬抱拳行礼。
“将军!”
中气十足的问好声响彻云霄，蒙恬摆了摆手，众将士得令后又放松了身体。
蒙恬性子洒脱，尊礼但也不拘礼，因此蒙家军都是松弛有度，放松休憩时不亏待自己，上阵杀敌时也毫不马虎。
见到蒙恬，运送武器的主事上前拱手道: “蒙将军，这是考工室新研发的武器，陛下派我等加紧送往边关。除此以外，还派了两名工匠驻守，教导驻守此地的制造营工匠的武器维修事宜。”
在主事解释期间，战士们钻进武器之间的间隙，蒙恬没有下令，不敢直接掀开，只在旁边围着猜测到底是个什么物件，还弄得怪神秘得嘞。
“这是何等武器啊?俺们咋从未见过?”
“这么一大只，”有为将士划拉手在空中虚虚丈量，唏嘘道: “在战场上也不好带啊。”
“去去去。”
蒙恬一把揪过绕道自己面前的将士，上前猛地掀开白布，漆黑而庞大炮口正对自己，蒙恬放下白布，绕着大炮细细打量，心中已有一分猜测。
这样式，明显是一种投掷武器，但管口细长，塞石头进去还需要寻找统一的规格，有些麻烦，似乎有特定的填充物品。
蒙恬眼眸一转，视线落到放置在最末端的堆起来木箱上，上前打开其中一个箱子。
果不其然，其中圆润小巧的黑色铁球映入眼帘，蒙恬目测和先前的物件管口一致，拿起一颗掂量掂量。
€€€€不重，相当于一柄重剑。
那名主事见蒙恬走上前来，想要将炮弹放到大炮中，连忙上前制止。
“将军，此物名为翻天雷，威力巨大，万万不可在此随意试武啊!”
翻天雷?
蒙恬又掂了掂手中的炮弹，炮弹在对方手中如同寻常物件一般，上抛微微滞空后，稳稳当当地被蒙恬窝在手中。
见主事一副紧张的模样，生怕自己失手，炮弹落地，众人一命呜呼的模样，蒙恬命人抬一架大炮离开幕府，在主事苦口婆心的唠叨中，来到人迹罕至的深山中。
“此为大炮，只要将翻天雷填入其中，对准目标后，点燃后置引线即可发射。”
蒙恬无视欲言又止的主事，拿着炮弹上前，按照对方的操作步骤操作，等到了点燃引线时，蒙恬一扭头，发现众人已经离自己十丈远，蒙恬额角青劲一蹦。
“你们这群臭小子!还真是没有一个人想来帮忙帮忙是吧?!”
扶苏一顿，刚要抬脚，就被身后一名将士扣住肩膀，将士朝着蒙恬的方向大喊道: “将军威武!”
众人乐呵呵地也一齐大叫: “将军威武€€€€!”
蒙恬不爽地骂了几句，落手把引线点上，引线滋滋作响，在没入黑色狭小的线口不过一息，一声震耳欲聋，如烈雷般的轰响响起。
“轰€€€€!”
蒙恬只感觉脚下连接着大炮的地面都为之一震，抬眼望去时，就见坚硬的山体，与白雪一起，轻易地就被消融，被炸的细碎，甚至能在黝黑的山体中隐隐窥见几分焰色。
场面归寂，余烟渐渐与冷风融合，拂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半响，有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被冻结的时间缓缓回归，有人咽了口唾沫。
“上天唉!这也太他妈猛了吧!”
“俺感觉天都要被震下来了哩!这还真是翻天雷啊!”
“哈哈哈!有此神物!匈奴宵小还不跪地臣服!”
震惊过后，就是成倍的狂喜，扶苏等人也不禁喜上眉梢，末了，扶苏问主事: “大人，这可是唐大人所制?”
主事拱手应到: “公子聪慧，此物由唐慈唐考公丞和宴温书宴博士合力所制，两位大才，所制之物全是大秦密要。”
蒙恬猛地一拍身旁的大炮，仰天大笑， “哈哈哈!好好好!不管那红衣人是什么邪祟妖孽，来了大秦就冯想走了哈哈哈!”
扶苏无奈道: “将军，他们是人，是隐世之宫的学子。”
虽然流言流传甚广，连边关都有所耳闻，但扶苏亲自见过对方，正气活泼，和妖邪半点不相关。
蒙恬摆摆手，一副随扶苏怎么说的模样，但明显就没把扶苏的话放在心上，扶苏略感头痛。
…
新的武器让将士们热血高涨，一个二个都前往演练场训练，摩拳擦掌，准备在下次匈奴有动作的时候大干一场。
运输队路途跋涉，蒙恬自然得设宴款待一番，饭饱酒足之后，宴席皆散，唯有主事留在帐中。
虽然宴上已经喝过不少，但蒙恬只是脸颊微红，半点醉意不显，此时正仰头灌酒，半响，猛地将酒壶置于案几，看着主事微微挑眉。
“说罢，陛下有何要事?”
主事身影一顿，站起身来告罪: “下官惶恐，陛下有密信交由蒙将军。”
“哦?”
主事上前，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封为纯黑的信件，双手呈给蒙恬。
蒙恬接过信件，主事自发告退，不紧不慢地拆开信件，等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蒙恬眉目微蹙，不禁坐直了身子。
“嘭!”
“可恶!”蒙毅猛地一拍案几，怒道: “竖子尔敢!”
*百越之地的边境线。
一雄武的男子穿着轻甲，正站在沙盘地形面前沉思。
对方茂密的络腮胡略微带卷，毛发蓬松，似乎正面临难解之题，眉头紧蹙，显得对方面容愈发凶恶。
“将军!咸阳来报!”
屠睢回神， “进。”
话音落下，帐帷被一将士掀开，将士双手把手中的密信呈到屠睢面前。
这份密信和蒙恬的相差无几，只不过信封上面有一红色圆圈所围的，金色的“秦”字。
屠睢眼眸一凝，接过密信，当即打开密信，快速阅读信件内容后，屠睢陡然大笑。
“哈哈哈!来得好啊!”
他正愁百越地形崎岖，大军已在山中与其对峙多时，一时半会儿竟拿对方没办法，暂时撤退，放松对方些时日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信中提及，屠睢露出的双目中，满是杀意， “斩草除根，此仗大有胜算!”
拿起身旁的头盔戴上，屠睢疾步走出军帐。
“来人!听我号令，立即整装北上!”
众人立马行军礼，大声应到: “诺€€€€!”
€€€€€€€€€€€€€€€€
第50章
*咸阳城外。
整齐列队的士兵们肃立着，威武雄壮的战马踏着沉稳的步伐。他们身穿铠甲，手持利刃，英姿飒爽，彰显着无尽的战斗力，向帝王齐齐行礼，发出整齐而铿锵的声音。
城门口聚起百姓及百官，皆是面容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