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陆的目光在他的小脸上勾勒着,陷入了沉思。
他们天天生活在一起,但一丁点儿血缘关系也没有。
可没有又怎么样?他也永远不会离开俞夕,他比亲哥还亲哥。有他在谁都别想欺负俞夕,以后他的财产肯定留给俞夕。
反正他们两家父母都在餐桌上说定了,他们俩就像异姓兄弟一样。既然俞父俞母都认他了,那他就是俞夕真正的哥哥。
找了十几条两人就是真兄弟的理由之后,顾北陆成功地安慰了自己,抱着俞夕进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间,俞夕身上的体香萦绕在他鼻尖。他总觉得今天比平时都要热,宽敞的房间里温度逐渐升高。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俞夕刚游完泳,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他面前,也不去冲凉,就一个劲地喊他。
“Derek”
“顾北陆”
“哥哥”
梦境跟现实不太一样,明明是俞夕的声音,但却没有平日里那般清脆,而是带着点不真实的回声,黏黏糊糊的。
晃眼的阳光下,水珠沿着白皙的肌肤往下滴,从眼角到下巴,勾勒出清秀的脸庞,再锁骨处打了个弯,往下滴到因为呼吸而均匀起伏的胸肌上。
白的白,红的红,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顺着再往下是纤瘦却有劲的腰,笔直修长的腿……
他想看清楚俞夕的眼睛,但视线渐渐模糊,他觉得很热。
清晨五点,他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一身的汗,还气喘吁吁的,手臂又酸又麻。
侧过头去看,俞夕还在他怀里睡得沉,把他的右手胳膊当抱枕一样搂在怀里。
他抬起左手,掀开自己的被子,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底下一片潮湿泥泞。
他心中一紧,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右手,随手抓了只熊塞进俞夕怀里。
俞夕抱紧熊,翻了个身继续睡。
顾北陆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走进浴室。
半小时后,他从浴室里出来时,俞夕还保持着一样的抱熊姿势,但被子已经被踢掉了一半,修长的大白腿暴露在空气中。
顾北陆几乎是屏着呼吸,把人重新塞进被子里。
他站在床边,没再躺下。
天刚微微亮,不太明朗的天光透过玻璃,让房间里的一切都看得不太真切。
这怪异的氛围,跟方才的梦境有九成相似。
顾北陆太阳穴突突直跳着,转身去把夜灯开了。这样看得真切一些,能确定这是醒着,而不是还在梦里。
虽然是他第一次,但常识他还是有的,可以冷静应付。唯一在意料之外的,是梦见了俞夕。
以前他不是没有梦见过俞夕。相反,他梦见俞夕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天天跟俞夕形影不离,生活里一点一滴全是俞夕的影子,这习惯难免延续进梦里。
只是以前梦见的俞夕,都是跟他一起吃饭睡觉,打闹学习,或者他在闹他在笑。总之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但这一次跟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这一次在梦里没做什么,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梦里的他好像手脚都被灌了铅,动弹不得,也不能说话,只能直勾勾地盯着俞夕看。偏偏俞夕也不动,只会叫他的名字。
俞夕每叫一声,他就呼吸就更急促一分。仿佛梦里的声音有一种魔力,可怕的魔力。
顾北陆回忆着这七零八碎的梦,不知不觉手心又出了汗。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梦见俞夕?他想来想去,一定是昨晚睡前想俞夕想多了,正巧赶上了这种时候。
一定是这样,不然没有别的解释。
六点十分,俞夕揉着眼睛醒过来时,顾北陆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他环视了房间一圈,并没有感到奇怪,因为顾北陆平时就比他起得早。
他伸着懒腰起身,看了一眼表。今天时间还早,可以先去游二十分钟的泳。他喜欢晨泳,晨泳会让一天都充满活力。
*
顾北陆经过凌晨那一通折腾,觉得浑身上火,天一亮就出去跑步了。跑完五公里回到家,时间刚刚好六点半,正是俞夕平时起床的时候。
他回到房间里,刚想喊床上的人起床,却发现床是空的,被窝很凉,手机在床头柜上,浴室的门是敞开的。
这是又去晨泳了。
他走进游泳馆时,俞夕刚从池里爬上来,神清气爽的。
站在泳池边上,挂着一身的水,俞夕捋了捋湿淋淋的头发,抬起头就看见顾北陆在向他这边走来。
“Derek。”他朝他喊。
顾北陆却停下了脚步。
没得到回应,俞夕疑惑地又喊了一声:“Derek?”
清晨的泳池带着空旷的回声,空气湿度急剧升高。
阳光被泳池里的水波纹搅的稀碎,似乎跟那乱七八糟的梦境重合了。
顾北陆稳了稳呼吸,凝固在原地不敢动。
俞夕更懵了,光着脚迈开腿就向他走去,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你别动。”顾北陆突然开口,声音干得有些沉。
俞夕听话地停了下来,但依旧不明所以,一时间进退两难。他单纯地望着顾北陆,睫毛上沾着水珠,眼底更是一片潮湿。
这一大早的又怎么了?
“你……先去冲澡。”顾北陆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第29章
俞夕还是觉得顾北陆莫名其妙,冲澡就冲澡,为什么这么紧张?要停水了吗?
“到底怎么了嘛?”
顾北陆咬紧牙关:“天凉,再不去就要感冒了。快去!”
俞夕挠了挠头,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还是转身走进了游泳馆的冲凉房。
听见哗啦啦的淋浴声响起,顾北陆才倒吸一口冷气。
该死,刚才那一瞬间,恍惚中仿佛是梦里的俞夕向他走来。他真担心下一秒就会梦境重演。
往常天天在一起不觉得,他现在才发现,俞夕已经长大了。这副身体已经不再是小时候的小奶团子,而是抽条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年。
这个认知让他措手不及。
他揉了揉太阳穴,头有点疼。
刚刚跑步消耗了一些体力,头脑好不容易清明了一些,现在又混沌了。
他甩了甩脑袋,努力把这些扰人的思绪都丢出大脑。
作为一个自控能力超强的高材生,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等他们都冲完澡坐在餐桌旁吃早饭时,俞夕已经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异常的神色。
可能顾北陆是真的担心他着凉,刚刚在游泳馆才那么着急。俞夕觉得这个理由很说得通,放心地往嘴里送了一口炒鸡蛋。
好吃。
他又吃了好几大口,然后发现顾北陆盘子里的食物一点儿也没动。
“Derek你不饿吗?”平时顾北陆吃饭比他多比他快,今天跑步消耗那么大怎么还不吃?
顾北陆脸上没什么表情:“不饿,你多吃点。”
俞夕奇怪地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打转。
顾北陆第一次被看得极其不自然,端起牛奶战术性喝了一口,以逃避俞夕得审视。
他有信心,以他的伪装水平,不会透露任何心思。他不像俞夕,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
俞夕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探过身子,靠近了他。
如果在平时,顾北陆看着这自己送上门的小棉花糖,肯定会揉一把小脑袋,再勾进怀里咬一口脸蛋。
但今天€€€€
“看我做什么?吃早餐。”他严肃地放下牛奶杯,想把人推回去。
俞夕灵活地绕开了他的手,然后凑过脸,长长的睫毛几乎贴着他的脸。
过近的距离让两人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顾北陆觉得耳朵有点痒。
俞夕眨了眨眼,看清楚了他下巴上的痘痘:“你上火了啊Derek。”
怪不得吃不下东西。
还没等顾北陆说话,他就离开餐桌跑到小客厅里,拿了医药箱又跑回来。
顾北陆一脸不解,看着他从药箱里拿出药膏,挤在指尖就要往他脸上涂。
他条件反射地侧开了头。俞夕顿了顿,自然地用另一只手把他的头掰回来。
顾北陆:……
冰凉的膏药触碰到他的皮肤上,痘痘被按压得有点疼痛。
他嘶了一声,俞夕立刻放轻了动作,还用嘴给他吹风。
涂药其实就短短几秒,但顾北陆觉得十分漫长。他今天的确没什么底气,总觉得对不起俞夕。
但是具体怎么个对不起法,他也说不明白。
终于等到俞夕收回了手,他喘了口气。
但是俞夕的目光很快又被他吸引了,这回是盯着他的脖子看。
看得顾北陆在极其不自然的状况下,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俞夕却两眼一亮,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伸手去戳:“Derek,你长喉结了诶!”
顾北陆头皮一麻,僵在原地,连躲都来不及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