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陆拉上他的拉链,一直拉到鼻子,想了想又往下开了一点儿,给他露出嘴巴好吃东西。
俞夕看着戴眼镜的顾北陆,问出想了一路的问题:“Derek,你为什么这么贴心?”
顾北陆顿了顿。面对这没头没脑的问题,他一时竟有点儿不知如何回答,但心里又抑制不住有些窃喜。
他从小看谁都不顺眼,但只有俞夕例外,他就喜欢这样把俞夕带在身边。以前没想过他为什么会这么特殊地对待俞夕,等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他们已经以这种模式相处了十年了。
他现在担心的是,俞夕太过于习惯这种模式,以至于以后没办法接受角色转变。
所以最近他一直在考虑,怎么样用其他方式能让俞夕感觉到除了好朋友之外的感情。
“你现在才发现我贴心?”他问了一句后,回过身自己骑车。
俞夕歪着头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他一直了解顾北陆很细心,只是最近才意识到,他好像对这种照顾太习以为常了。
小时候没问题,可他们都这么大了,他也应该学会自己独立。
*
今天轮到俞夕做值日,别人在操场上开校会的时间,值日生要留在教室里打扫卫生。
周一的校会是要记考勤的,所以除了值日生以外,其他的同学和老师都必须到操场去开会。
俞夕拿起扫把,开始认真扫地。扫到最后一排才发现,竟然有个人趴在桌上睡觉。
而且这个人他好像不认识。
“同学?”
趴着的人没动静,俞夕戳了戳他的肩:“同学?你没事吧?”
桌上的人抬起头,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俞夕确定他不认识这个人:“hello,同学,你是新来的吗?我是俞夕,今天的值日生。”
“哦……你好。我叫方天。”看清楚眼前人之后,方天迷迷糊糊的脸上突然来了精神,“你叫……俞夕?”
“对,这是我的名字。”俞夕指着自己的学生卡,“方天同学,你是插班生吗?”
方天盯着学生卡上的照片,回过神来才发现忘了回答问题:“哦……不是,我不是插班生,我是体育生。之前你没见过我,我去外地比赛了,刚回来。”
俞夕大幅度点头:“我听同学们说过,我们班有个体育生,原来就是你。听说你破了很多省里的纪录,可厉害了。”
方天被夸得不好意思,笑了笑,脸微微红了起来,跟他有些粗犷的身材不太搭。
“那个,俞夕同学,我落下了不少课,你有笔记吗?能不能借我看看?”
“我有,你稍等啊,我扫完地就去给你拿。”俞夕友好地笑了笑,眉眼弯弯。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整个人看上去温暖又晴朗。
方天突然站了起来,从他手里抢过扫帚:“我帮你扫。”
“不用,你下楼开校会吧,不去会扣分的。”
“体育生不记考勤。”
俞夕挠了挠头,看着方天这高大的身形,自己也抢不过,只好走回座位上拿笔记本。
同学们开完校会回教室时,俞夕正坐在最后一排,拿着笔记本给方天讲题。
俞夕坐得端端正正的,认认真真地在草稿纸上演示着公式的拆解。方天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条长胳膊搭在俞夕身后,一会儿看稿纸上的公式,一会儿抬眼盯着讲题的人儿。
沈迪看着这不常见的画面,转头问林芸那个傻大个是谁?
林芸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傻大个?人家叫方天,田径队队长,还是队草呢。”
“什么草不草的,长得也没多帅啊。”沈迪扶了扶眼镜,总觉得哪里不对。
林芸说:“身材好啊,你看人家跑田径那肌肉,还有那古铜色的皮肤。”
沈迪不以为然:“还肌肉呢,我看也就一般。古铜色又怎么了?在俞夕旁边谁不黑?”
林芸切了一声:“你这叫嫉妒。”
“哦!我知道了!”杨辉凑了过来,加入聊天,“就是那个跑得比苏韦凡还快的体育生。”
他就说今天早上那些女生都在议论什么帅哥,原来是他们班体育生回来了。
苏韦凡在一旁不服气道:“都说是体育生了,跑得比我快很光荣吗?田径队长跑得快不是应该的吗?”
不过,这不是重点。
苏韦凡作为曾经的受害者,深知这种场面的危害性。当年他只是站着跟俞夕说了两句话,窗外那个眼神就要刀了他。现在这个方天比他过分多了,头都快跟俞夕碰一起去了。
他朝门口望了望,还好一班这一节是要去实验室的课。
而且这个方天他以前认识,也不是什么善茬,估计没那么容易被顾北陆吓退。
苏韦凡想了一整节课,时不时地向俞夕望去,俞夕在很认真地听课做笔记。他又悄悄转头看最后一排的体育生,这货不是趴着睡觉,就是趴着偷瞄俞夕。
看来他的预感没错。他得提醒一下俞夕。
一下课,他就赶紧把俞夕拉到走廊上,远离教室里的人。
俞夕看着他一脸慌慌张张的神情,有点儿奇怪:“老苏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韦凡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了好久。俞夕更加不解了:“到底什么事嘛?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苏韦凡说:“不是我,是你。”
俞夕问:“我?我怎么了?”
“哎,也不是你,是顾北陆……不对,也不全是……”
“不是,到底怎么了?怎么还有顾北陆的事?”俞夕看着他脸上焦急的神情,不自觉跟着紧张了起来。
苏韦凡终于组织好了语言,说:“我这么跟你说吧,那个方天,我跟他小学一个学校的,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俞夕一脸疑惑:“为什么呀?他做过什么事吗?”
“因为顾北陆。”苏韦凡说。
俞夕没绕过弯:“顾北陆不在我们班呀,跟他有什么关系?”
苏韦凡急死了:“本来没关系,但是有你在,可能就快有关系了。顾北陆从来都不允许有陌生人接近你,你知道为什么吗?不仅仅是因为你心思单纯,他怕你被人欺负这么简单。”
俞夕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他从来没有仔细琢磨过这件事。但现在想起来,顾北陆的确一直对他身边的人有点意见。
见他还后知后觉,苏韦凡又说:“我们几个都是经过他的考察才能留在你身边的,但你觉得他会让方天这样的人接近你吗?”
俞夕不是很了解方天,只好问苏韦凡:“为什么顾北陆会对方天有意见?”
苏韦凡看着他,叹了口气:“因为方天看你的眼神跟我们不一样。”
俞夕挠挠头:“有什么不一样?”
“你知道吗?从初中开始就有很多人想追你,都被顾北陆吓走了。”苏韦凡看着他,像是道出一个藏了多年的秘密,“但是在我认识的人里,如果有谁会不怕顾北陆,那就是方天了。”
他原先也很奇怪,十四五岁开始,班上就有不少同学开始传情书,可是俞夕长得那么好看,怎么都没收到过情书?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听见两个女生聊天,一个齐刘海的女生说想给俞夕递情书,但是顾北陆总是在他身边。
另一个说,你悄悄放在他书桌上不就好了。
齐刘海女生说,可是如果追到了俞夕,也要天天面对顾北陆,有点€€人,想想还是算了。
*
俞夕带着满脑子过量的信息回到了教室里。
苏韦凡最后说的话,让他想了很久。
他的书桌上放着一瓶菠萝汁和一张纸条。
【谢谢你的笔记,我去训练了,明天见。】
落款还画了个笑脸。俞夕回头看了看最后一排空着的座位。
*
第二天早上,第一节课上了一半,方天才穿着训练服和钉鞋慢吞吞地从后门走进教室。
俞夕转头看着他坐下,课间走到他座位旁,把菠萝汁还给了他。
方天原本看见俞夕主动来找他很高兴,但嘴角刚挂上的笑意在看见菠萝汁之后消失了。
“怎么?一瓶水还跟我计较?”
俞夕摇了摇头:“不是,是我对菠萝过敏,而且我每天都有带喝的。谢谢你了,以后你需要笔记我可以借给你,不过不用给我送什么东西。”
方天挑了挑眉,眼神掠过他,往他身后的窗外瞥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你有女朋友或男朋友吗?”
俞夕一愣,摇了摇头,又问:“这跟借笔记有什么关系?”
方天扬起嘴角:“没事儿,我就确认一下。”
顾北陆在教室外喊俞夕的时候,苏韦凡先吓了一跳。
不过顾北陆这回并没有露出那种可怕的眼神,苏韦凡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又隐约觉得很奇怪。
走廊的拐角处,顾北陆捏了捏俞夕的后颈,平静地问他:“夕夕,刚才跟你说话的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俞夕说:“我之前也没见过,他叫方天,田径队队长,之前去参加比赛了,昨天才回来上课的。”
顾北陆听着,脸色更不好看了。
“你昨天就认识他了?”
俞夕点了点头,告诉顾北陆昨天留在班上值日时给他讲了题,所以认识了。
顾北陆的手从后颈收了回来:“夕夕,你认识了新同学,昨天怎么不跟我说?”
昨晚他就发现俞夕写作业时有些心不在焉的。
“就一个同学而已,我也没想起专门说。”
俞夕有点心虚,他其实斟酌过,最后决定不告诉顾北陆。他觉得他不能总太依赖顾北陆,他该自己学着处理自己的事情。
顾北陆沉默片刻,帮他把歪了的学生卡调正,又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俞夕低头看了看外套,说:“今天不冷。”
顾北陆固执地把拉链给拉上:“不冷也穿。”
看着俞夕回教室的背影,身上还穿着大一码的蓝白外套,想起那个大块头还在教室里,他眼神又暗了一度。
他没由来地焦躁。俞夕不肯说实话,他又不敢逼得太紧,只能像公狗撒尿圈地一样,本能地想在爱的人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