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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卜种种

我在网络上找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例子之一就是有各种的占卜实作。
气象占卜:用空气预测。
时间占卜:用公鸡预测。
性别占卜:用女人和男人的内脏预测。
食品占卜:凭人肚子里发出隐约的声音预测。
偶像占卜:用雕像、画像和塑像预测。
金相占卜:用金属制成的器皿预测。
命运变迁占卜:借助对数预测。
战事占卜:用刀剑预测。
婚嫁占卜:用葡萄酒预测。
内情占卜:借助肚脐眼预测。
吉凶占卜:凭影子预测。
前景占卜:根据各种要素预测未来。
行踪占卜:用野生动物预测。
祸福占卜:用灰烬预测。
就业占卜:根据切干酪的方式预测。

二手人

新鲁达广播电台九月开始播出一部新的长篇小说,一部英国或美国的小说《二手人》。作者我已不记得了,他的姓氏发音跟别人的姓氏相仿。写的是有关一个男人生活的故事,阴郁、冗长而烦琐的故事。这个男人有一种难以消除的心病,即总是感觉到自己是个派生的、非第一手的东西,整个就是某种已有的东西的仿制品。确实地说,是某种原创物、某种新东西的临时凑合的代用品。例如,他认为自己是从孤儿院领养的,就是说他有过生身父母,但不知是谁,也不知他们是怎样的人。有人亲生的儿子死了,就到孤儿院领养了他。因此他是代替某个人,也就是说,他本身并非人家正经八百的儿子,而是让他成为另一个死了的孩子的替身。前三段情节描述他的青年时代。他在这样的一种信念中长大,即总是认为自己是某种别的、更好的东西残剩的糟粕。在第四段情节中他上了大学,并开始对柏拉图入迷。他完全理解那位哲学家在写理念和理念的影子时的想法,认为理念是独立于个别事物和人类意识之外的实体。永远不变的理念是个别事物的“范型”;个别事物是完善的理念的不完善的“影子”或摹本。存在着某种真实的、唯一的、不可重复的、因其单一性而完美的东西。还有某些模糊得多的模仿的东西,如同每种摹本一样,它是不连贯的、充满了不完美的光的折射的东西,因此也是虚假的、与“范型”隔了八丈远的东西。这一段有点枯燥乏味。家里的收音机放在阳台上,因为我在给门上油漆,工人们在屋顶上干活,也在听那些有关范型和摹本及其导致的绝望的故事。书中的主人翁爱上了哲学。他步柏拉图的某个追随者的研究的后尘,写出了自己的硕士论文。我不记得那个追随者姓甚名谁,古希腊类似的姓氏多的是。最终发现,原来他的那篇论文竟然是一种无心的剽窃——他所写的内容跟另一个人早前写过的东西基本上一样。 接下来的几段情节中,他娶了一个离婚的女人——他是她的第二任丈夫。他的妻子从未停止过爱那位前夫。书中出现了这样的场面——我是在阁楼打扫时听到的——男主角在她的房子(因为房子是她的)的盥洗室的小楼内发现了那个人的盥洗用品,摆放得就像博物馆的陈列品。最终他开始用那个人的牙刷刷牙,喷洒那个人的刮脸水,穿上那个人的长睡衣,而他的妻子又力劝他以与那个人相同的方式跟她做爱。这一切立刻使我想起了波兰斯基的《怪房客》,甚至不是想起电影本身,只是想起了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如何记住了房客。从墙上的洞里扒出的一颗牙齿——意味着一种征兆:他想干什么。然后是这位房客多次尝试自杀、跳窗,又费力地爬上楼去。没有结果的死亡没完没了。再往后,在这本书中说明了主人翁原本是个继父,第二任父亲。他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影子人是不能繁衍后代的。他这样想。他在某家出版社当编辑,修改别人的书。他想要写出自己的书,却总是在别人的那些书中找到自己的思想。那些书已经写出来了,他想做的事已被别人做过了。在电话簿中几十个不同的人拥有同样的姓氏,多半是由于这个原因,警察常常找他的麻烦,只因他的姓名跟某个婚姻骗子的姓名一模一样,这就使他不得安宁。除此之外,他跟某个不太受观迎的政治家长得很相像,所有的人都把他跟那个人搞混。他的照片曾被贴在中学布告栏上,事后又被取了下来,由于弄错,又用另一个人的照片代替了他。
由于要去瓦乌布日赫运木板,我漏听了最后两段的情节。不知这个二手人的故事如何结束。但可以肯定,他最终必定会死去,像每个人一样。也许弄错了尸体,用另一个人的姓名埋葬了他。也许在下葬时旁边也在举行另一个比他更重要的人物的葬礼,铜管乐队的音乐掩盖了给他用录音带播放的神父例行公事倒背如流的讲话。

白 色

他们乘一辆白色小汽车来了。R走到他们跟前,帮他们把手提包从行李箱拉了出来。他们在汽车旁边站了片刻——R总是赞叹客人的小汽车,询问车跑了多少年、烧了多少油。两条母狗围绕他们快活地跳舞,而后杨卡下车,她像往常一样舒舒服服地坐在司机的位子上。
他们的小汽车是白色的,全白的。我走到台阶上,向他们招手。她眼望着脚下陡峭的小路朝我的方向走来。小汽车的白色成了她苗条身材的陪衬。她从白色的荧幕里浮现出来,宛如电影里走出来的形象,并一步步消失在观众席的幽暗之中。我就是那观众。
我望着她并露出满脸笑容,我意识到所有的白色都是违反自然的。大自然中没有白色。甚至雪也不是白的,而是灰色的,是闪着金光的黄色的,也可能是蓝色的,像天空,或者是黑色的,像石墨。因此白色的台布和被单会造反,因此它们会一个劲地变黄,仿佛想使自己摆脱这种不真实的化装。通常的洗衣粉对此毫无办法,如同人类的许多发明一样,它们只是反射光线,加倍制造错觉。

七月的满月

玛尔塔看到我们把椅子搬到阳台上,一张接一张排成两三排。我们端着装满玻璃杯或酒杯的托盘从门里挤过去,瓷杯里晃动的小茶匙发出清脆的响声,挪动凳子摩擦阳台的地面也沙沙地响。我们中有些人已经就座,正用一种低沉、单调的音调悄声交谈,那声音就跟充斥着剧院观众席的声音一个样。谈的是什么,啥也听不清。只能勉强听得见其中的只言片语。人们自以为在发表见解,却像撒下的蒲公英籽那样扰动着空气。随后我们从瑟瑟作响的小包里抽出白色的香烟。
有人越过另一些人的头顶递给其中的某个人一只有耳的小杯或一个碟子,有人回到门廊拿毛衣。R拿来两瓶葡萄酒,放在花园里的小桌子上。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双筒望远镜。一个妇女靠在木栏杆上,检查照相机的焦距。一个蓄络腮胡子的年轻人在看手表,突然所有的人也都开始查看时间。门廊里的电灯蓦地熄灭了,房子像往常一样一片漆黑。只有星星点点的香烟的红色火光有如显出老态的萤火虫那样忽上忽下地移动,在黑暗中划出人们的手漫游到嘴巴的线路。
玛尔塔扣上了毛衣的纽扣,因为一阵阵寒冷的气浪已从森林的方向袭来。夜已深沉,万籁俱寂,蟋蟀尚未出现。
此时玛尔塔突然听见阳台上出现的一阵哄然。我们发出狂喜的叹息,一个女人的声音叫嚷道:
“有了!”
玛尔塔调过头来,看到的景象跟我们看到的一样——地平线上方一条稀薄但很强烈的血红色光带,就在两棵云杉的正中央。照相机咔嚓一声按动了快门,双筒望远镜碰着衬衫的塑料纽扣发出轻微的声响。红色的光带开始增长,变成了一个圆屋顶——地平线上迅速长出一个其大无比、光华灿烂的大蘑菇。它在人们的眼前不断长大,变成了半圆,然后就已看得非常清楚:从世界的边缘升起了一轮明月。两棵云杉将它像婴儿一样捧在中间。照相机有分寸地一次又一次发出咔嚓的声音,直到最后月亮把自己从地里解脱出来,弹出了地平线的黑线,摇摇晃晃,冉冉升上高空。那时它很大,很大。
我们当中有人开始一本正经地鼓掌,其他人的手也纷纷加入鼓掌的行列。月亮一旦离开两棵云杉之间的安全空间,它的颜色便逐渐发生变化——起先是黄色,然后是白色,再后略呈绿色。它高悬于树梢之上,此时已能清晰地看到它颜面的轮廓。
但玛尔塔看到的是阳台上的人。那里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香槟酒开瓶时砰的一声把她吓得一阵哆嗦。过了片刻人们开始交谈,起先是悄声说话,后来声音越来越高,直到一切都恢复了常态。

由于家里来了许多人,睡觉的地方不够用,于是我就睡到果园里那张红色的铁床上,往日我有时白天就坐在那上面读书。我在铁床上铺了干净的白被褥。夜里看上去它成了闪闪发光的灰色。
我从外面看到这幢房子:亮光从盥洗室的窗口倾泻出来,向池塘投射一道长长的明亮的光束。后来抽水机轰隆隆地开动了,一分钟后它静了下来,房子变得漆黑并从我的眼中消失。现在天空看起来似乎变得亮些。
夜并非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是黑暗的。夜本身具有较为柔和的光亮,这光亮从天空向山脉和谷地流散。土地也发光,它放射出一种凉丝丝而略带灰色的微弱的磷光,如同赤裸的骨头和粉尘腐屑发出的光。白天看不见这种微光,在明亮的月光辉耀的夜晚,在灯火辉煌的城市和农村也都看不见这种微光。只有在真正的黑暗中大地之光才成为可见的。
除此之外还有星星和月亮。因此夜是明亮的。
我仔细观察从床上看到的每一片空间,每一棵树木,每一丛青草,地平线上的每一个弯曲处。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薄薄盖上了一层灰,撒上了一层粉。夜晚的光抹去了物体锋利的棱角,使对立物彼此变得很相近。两者之间的界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了。多种物品看起来似乎只是某一种物品的多次重复。这些彼此相同的图像必定在某种程度上禁锢了我的视力,催我昏昏入睡。我醒来后,从梦中挣脱出来的眼睛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月亮已经下去了。但是我的听觉却被唤醒了,完全控制了我的身体,现在是听觉拉着我跟它走。它沿着房屋的墙壁匍匐前进,谛听着。渐渐从表面上的寂静中隐隐约约传来睡在房子里的人们的呼吸声,起先是轻微的摩擦声、沙沙声在我的耳中喧闹,直到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成了听觉器官,却被自己听到的声音装满了,成了一只肉碗,一只喝干了的玻璃酒杯,成了给挤压到耳壁上的湿润的、丝绸般柔和的耳咽管。我开始平生第一次什么事都不干,只是自始至终地听。在房屋的四堵墙内熟睡的人们的呼吸成了一片嗡嗡然的噪音、呼哨声,这声音落到人的身体上,让那些死了似的僵尸般的结构有了生气;他们的眼睑不安地吧嗒着,他们的心脉怦怦地跳着,发出比空气沉重的响声。随着睡梦的节奏,床铺均匀地嘎吱嘎吱响。后来我听见房屋墙壁里的老鼠大都会好不热闹,它们在那些窄小的十字路口、在那些亲切相会的地方、在那些装满食物的贮藏室发出喧闹声。我甚至听见小蠹虫啃噬松木桌脚的声音,听见厨房里的电冰箱震耳欲聋地开始夜间的制冷运行,接着我又听见飞蛾在寒冷的夜空逗乐,从厨房水管滴落下来的水滴滴滴答答的单调伴音终于将所有这一切声调全搅乱了,弄成了一团。耳朵被震得发聋的我,翻身仰面躺着,眼望着天空。天空应该像往常一样静悄悄,但并非如此。我听见掉落的流星的嘶嘶声和令人血液凝结的彗星的呼啸。

谁写出了圣女传,他是从哪儿知道这一切的

某个年轻的天主教神学院学生从帕斯哈利斯手里拿走了所有的文件,吩咐他傍晚再来。他再来时,那人又一声不吭就把他引到了一个房间,要他待在那里等候神父会议的决定。这个房间昏暗、潮湿,从窗口他能看到一条河,以及沿河岸边的一些贫寒、低矮的小房舍。在某些方面这个房间使他想起了修道院的修室——一张狭窄的床,床对面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而代替绵羊皮小毛毯的是拜垫。他立即跪到了拜垫上试图做祷告,但库梅尔尼斯不愿来到拜垫跟前。帕斯哈利斯心里想的与其说是圣女,不如说是家具光滑的装饰细节,最后他试着跪到石头地板上。可他仍然无法集中思想全神贯注地祈祷。窗外传来河里潺潺的流水声、街道上的嘈杂声、车轮转动的辘辘声和人的喊叫声。格拉兹不是个对祈祷有帮助的地方。他多年来第一次没做祷告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依然是那个神学院学生前来通知他,说主教正在阅读他的文件,因此他的谒见定在明天进行。过了一天,来人对他说的是同样的一番话。又过了一天,仍旧如此。于是帕斯哈利斯就在主教的府邸住了下来,也就有时间参观这座城市。
他见到数量庞大的人。他觉得简直难以置信,这么多人怎能生活在一个地方。使他感到惊愕的是,并非所有的人都彼此相识。他们在街上冷漠地擦肩而过,相互都不看一眼。他在这座奇怪的城市从清晨走到傍晚,直到他那双木屐的皮带磨伤了他脚上的皮肤。他在市场上见到许多做买卖的人,他们的售货摊摆满了各种货物。简直难以记住这些东西都有些什么用途。他见到孩子们无人照料地在街上玩耍,见到被噪音和酷热弄得精疲力竭的动物,见到教堂里彩绘鲜明的塑像,这些塑像的样子使人产生一种误以为是真人的错觉。
然而最令他心醉神迷的是妇女。这儿,在城市里她们显得更加亮丽、具体和真实,伸手即可能触摸到。他在教堂祈祷的时候,凭衣裙的窸窣和鞋后跟柔和的敲地声,就能判别出她们在场。于是他便偷偷观察她们服装的每一个细节,暗中打量她们一缕缕头发和辫子的编织式样、她们肩膀的线条、她们在胸前画十字时手的流畅动作。没有人看到的时候,他就自个儿重复这些动作,仿佛是在练习复杂的魔术符咒。
在沿河的一条街上他发现了一幢房子,房前经常站立着一些年轻的姑娘,她们身上的连衣裙经常撩到膝盖以上。她们衬衫领口的束带仿佛无意地松开了,裸露出瘦得皮包骨的胸口。帕斯哈利斯一天要从那里走过好几遍。其实他甚至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在他陷入沉思默想的时候,他的双脚会自动地把他带到那里,带进了河岸上那些潮湿、发臭的小弄堂,那些永远浸透了水的湿漉漉的街区。姑娘们不断轮换,并非总是相同的那些人,但最终他学会了辨认她们所有的人。她们也认出了他,像对待一个老相识那样冲他微笑。有一天,就在他从她们身边快步走过的时候,她们中的一个悄声对他说:“来吧,小兄弟,我给你看点你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这句悄悄话对于他不啻是猛然一击。帕斯哈利斯瞬间停止了呼吸,热血涌上了他的面颊。但他甚至没有停住脚步。在这同一天,他在货摊上见到一些木制的小十字架,上面带有库梅尔尼斯的雕像。“这是个忧伤的圣女,”摊贩说,“她是一切事变的守护神。”帕斯哈利斯用从女修道院院长那儿得到的钱给自己买了一个这样的小十字架。
终于他被召唤去见主教。
“这一切都是很有教育意义和很振奋精神的。你把这位不平凡的女子的生活故事描绘得很优美,但是在她的文字中有许多东西令我们感到不安。”身着黑白双色修士服的人这样说。然后他将文件在自己面前铺开,目光沿着那些文字凝视了良久。主教转过身去,背冲着他们眼望着窗外。
“例如,这样一些话意味着什么呢?‘我看到了这一点。这是无穷无尽的也是强大无比的,但并非到处都是一样。有些地方离他近一点,有些地方离他远一点。在郊区的地方,它就冻结了,凝固了,像铁水一般。’”
“这是在讲上帝。”帕斯哈利斯说,但主教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着黑白双色修士服的修士却说:
“我明白,这可能是诗化的隐喻。但你得承认,小伙子,这样的隐喻有点冒失。女修道院院长理应更加谨慎、更加敏锐,更有辨别力。这不是精心之作,我的儿子……再看这儿,‘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出于对你的爱,而在爱你的同时,我也必须爱自己,因为在我的心中,所有充满生机的力量、所有爱的力量——都是你。’这听起来几乎是异端邪说……‘无论我做什么’……我简直就像听到了某个叛教者说的话。或者,请阁下听听……”
写满了帕斯哈利斯工整手稿的纸张飘落到地板上。
“‘我知道,你就在我心中。我在自己心中看到你——你在我内心以一切我能信赖的形式向我显现,你显现为节律、涨落和盛衰。我属于太阳和月亮,因为我属于你;我属于动植物世界,因为我属于你。当月亮每个月将我体内的血液搅动一次,我知道,我是你的,知道是你邀我坐上你的餐桌,好让我尝尝人生的味道。每到秋天我的身体就丰满起来,重量增加,我变得像只大雁,像头狍子,它们的身体对世界天性的了解比任何一个最聪明的人都多得多。你赋予了我巨大的力量,让我能熬过黑夜。’”
“太阳和月亮!”主教蓦然重复了一遍,这是他此次接见时说过的唯一的一句话。
不知怎么地,帕斯哈利斯理解为一切都完了,都丢尽了,彻底无望了。于是他从衣袋里掏出自己最后理由的凭据——木制的小十字架,上面是个有副基督面孔的女子半裸的身子。“这十字架到处都能买到。”他说,“为了得到她的祝福,善男信女们到阿尔本多尔夫朝拜。”
他把小十字架放在写满文字的纸张上。主教和修士都俯身去看。
“这算个什么乏味的古怪东西!”修士做了个鬼脸,“人们不知自己都在干些什么。”
他带着明显的厌恶情绪用两根手指夹着小十字架交还给了帕斯哈利斯。
“我们赏识你在写这个女子生平时付出的艰苦劳动。我们也衷心信赖阿涅拉嬷嬷,但是尽管有良好的意愿,我们不理解这个故事对于善男信女们究竟有何意义。你也看到,我们生活在动乱的时代。人们丧失了对上帝的敬畏,他们以为,他们自己能向上帝提出条件,把信仰拉进自己浊世的、偶然发生的不幸之中。我无须对你一一列举我们这个大地上众多的各种叛教者。我们的任务是捍卫信仰的纯洁性。我们有许多得到承认的女圣徒,她们坚守纯正的信仰,为此她们不惜自我牺牲,勇于殉难。圣阿加莎拒绝了异教徒西西里岛国王的求婚……被割掉了乳房。亚历山大的圣凯瑟琳受到五马分尸和斩首的酷刑。或者,阿波罗尼娅,她在宗教迫害时期曾是信仰的支柱。有人把她绑在柱子上,一颗接着一颗拔掉了她所有的牙齿。又或者是圣菲娜,她瘫痪了,却自己强化自身的痛苦,睡在石头床上,直到最后给大老鼠吃掉了……”
主教霍地抬起头,朝修士投去责备的一瞥。沉寂笼罩了接见室。
“所有这些实例都来自生活。”修士又开始说了起来,但声音要轻得多。他开始小心地从桌子上收起文件。“谁捍卫信仰并且诚实地为信仰殉难,他的痛苦就有意义,他所受的折磨虽说令人震撼和触目惊心,却包含在正当、健全、赢得广泛赞同的范围之内。可这里都有某种不健康的东西,我想说的是,十字架上这个赤裸的身躯有一种亵渎神圣的大不敬的东西。十字架使人想起救世主耶稣基督。而这里是赤裸的乳房,我们的主的面孔安放在赤裸的乳房上方……你受到这幅模拟像的诱惑,阿涅拉嬷嬷也受到了哄骗……这件事得经过详细研究,然后才能作出最后的决定。你的工作还没有完结。”
修士把传记和小十字架递给了帕斯哈利斯。
 
帕斯哈利斯让自己沉没在城市里,到傍晚时分他几乎走遍了所有的街道。他的双脚还一直期盼着去罗马旅行,而且已经准备上路了,因此他必须不停地走,走,让脚习惯于长途跋涉。在返回女修道院之前,这天夜晚他还能去主教的府邸,那里会给他提供住宿和晚餐。但他不想去。
“狗屁!”他平生第一次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滨河的街道。从河上飘来阵阵寒气和水的气味。帕斯哈利斯站在一家小酒店前面,人们进进出出,关门开门,那时一阵阵憋闷、令人窒息的、发酸的人体热气向他扑面而来。
有人触了触帕斯哈利斯的衣袖,他环顾四周,见到一个姑娘正站在自己身旁。她是那些姑娘中的一个,她们的红嘴唇与红脸颊白天在灰色的石头墙壁的衬托下显得分外鲜艳。她望着他的眼睛,她的红嘴唇逐渐抻出一丝笑意。她扯了扯自己的胸衣,转瞬之间两个洁白的乳房朝着帕斯哈利斯的脸膛跃将出来。它们给他的印象是完美的,是应该有的那种样子。姑娘拽着他走进邻近的一幢房子。他们经过一个发臭的、低矮的门廊,爬上几级木头阶梯进入一个类似房间的地方,那地方很暗,但他感觉得出很小。
“你有钱吗?”她问他,同时点燃了蜡烛。
他抖了抖系在修士服下面的小钱袋,硬币叮当作响。屋子实在太小了,一张用干草填充的床垫搁在墙脚的地板上。帕斯哈利斯将自己装文件的褡裢放在门边,而姑娘则躺到了床垫上,把裙子撩到了下颏。他站立在她的上方,凝视着她伸开的两条穿着满是破洞的长袜的腿,看到两腿之间的一片黑乎乎的暗影,却不知该怎么办。
“喂,小兄弟,你还等什么?”姑娘笑着说。
“我想趴到你身上去。”他从紧缩的嗓子眼儿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真没见到过这等人!什么叫你想趴到我身上!”姑娘叫嚷着,佯装惊诧。
帕斯哈利斯跪了下来,轻柔地趴倒在她身上。他就这么趴了片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喏,接下来怎么办?”姑娘问。
他拿起她的双手,将其朝两边分得很开。他的手指触到她的手心——又硬,又粗糙。他的脸触到她的头发,嗅到了一股煎过的肥肉的气味。姑娘一动不动地躺在他下边,他感觉到了她均匀的呼吸。
“这里也许不太暖和,不过你最好把衣服脱掉。”她忽然说道,语气平静。
他考虑了一下,然后爬了起来,动手脱衣服。她迅速脱掉了连衣裙。现在他们相互接触到赤裸的皮肤。他专心倾听她的呼吸。他能感觉出她用粗硬的毛逗得他腹部的皮肤发痒。
“你这个人有点不太对劲。”她套着他的耳朵悄声说,同时有节奏地颠动她的臀部。他没有回应,一动不动。她抓住了他的手,轻柔地将其引到自己的两腿之间。他摸索着通向她身体深部的洞,但一切都与他经常想象的情况大不相同。
“对了,就是这样。”姑娘说。
突然他的指尖受到了惊吓,他赶紧把手缩回,试着爬起来,但她用双脚又把他钩住,把他钩向了自己。
“你是这么美,你有一头秀发,像个女人!”
那时他伸手去拿她扔在一旁的连衣裙,站了起来。她惊诧地望着他怎样一本正经地把连衣裙穿到自己身上。她跪了起来,帮他束紧紧身胸衣的束带。
“长袜。”他说。
她从脚上脱下袜子,递给了他。长袜勉强达到他的膝盖。他闭上了眼睛,双手抚摸自己的胸部和臀部。他的身体动了动,连衣裙也随之飘动起来。
“你像先前一样躺下,伸开两手,那时我就睁开眼睛。”他说。
她按照他的吩咐做了。他站立在她的上方,久久地望着她,然后提起裙子的皱褶,跪倒在她两腿之间。他慢慢倾身到了她的身上。毫无错差地蠕动着,仿佛实习过几百遍似的,然后就缓慢而有条不紊地将她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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