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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拾陆夜】墓火

1

“神佛……”

是人做出来的吗?宽作老翁低语道。说完后,便往地炉里添炭火。天气不冷,但也不热。虽然还不到非取暖不可的季节,但夜里还是颇有凉意。这栋小屋虽然坚固,但十分简陋。

“做出来?……这说法还真古怪。”

寒川应道。

“神佛”与“做”,这两个词语的组合听起来很冲突。不过寒川也只是直率地说出感觉而已,并不是深思后的应答。

老人干燥的皮肤上挤出皱纹,貌似感到意外地反问:

“为什么?”

“为什么,呃,还是只能说古怪啊。因为神与佛是……”

是人工物吗?

不。

“唔,我不懂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佛,不过说它们是人做的,也未免太奇怪了。不论实际上如何,那些东西有很多人信仰,那么……对,这样说不是很不敬吗?有些人听了,会说你要遭天谴的。”

寒川只是在说笑而已。

然而宽作老翁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哪里要遭天谴了?”

“咦?老爷子真爱抬杠呢。我并不是说宽作先生要遭天谴,只是不懂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老人把脸转向地炉说:

“你才是,你不是去了东京、念了大学的学士大人吗?那么聪明的人,不会相信神啊佛的那类迷信吧?”

神佛不算迷信啊——寒川回答。

“不算吗?”

“不算。唔,这年头的风潮,确实什么事情都爱说成迷信……对,把大半辈子都奉献给明治大正和扑灭迷信的井上圆了 [29]老师,他原本也是佛教哲学家。我出于兴趣,也看过几本井上老师的著作,不过他没有否定信仰哦。”

“那个佛教、信仰什么的……是怎样的?”

“什么意思?”

“应该都很深奥吧?村里的老人家拜佛,跟那佛教信仰什么的是一样的吗?哲学的话,就更不懂了吧。”

老人家才不管什么道理——宽作说:

“不只这样,神与佛不是没有区别吗?叫作什么教的什么信仰的,又是不一样的东西吧?只是有学问的学者在那里说说而已吧?”

是这样吗?

“说起来啊,信仰这玩意儿也是,”老人……今天难得地饶舌,“信仰虔诚跟迷信不是一回事吗?尤其对城里人来说。”

“才……不是一回事,绝对不是。”

“哎,我知道啦。有位老太婆说背很痛,叫神明给她治好,跑去后头的祠堂烧香,这样算信仰吗?她算是信仰那个祠堂的神吗?我不觉得。老太婆只是背痛而已。只要可以帮她治好,就算是鱼头她也照拜。老太婆大概连祠堂里祭祀的是什么神都不知道吧。这样也算信仰吗?”

“这个嘛……”

这类事情不是寒川的专长。

“唔,如果老先生说的是有没有现世福报,与宗教的教义是两回事,这我可以理解。治好头痛、保佑生意兴隆,与佛教的教义确实……应该无关吧。”

“就是啊。生意兴隆,这可是迫切的希望,生病也是吧。把这些说成信仰,不太对吧?会念佛,是因为想要上极乐西方世界吧?不可能是因为先有敬奉阿弥陀佛的心。”

或许吧。

寒川竖起外套衣领。不是觉得冷,而且他人在室内,应该把外衣脱下来才对。别说脱下了,他在外头时根本没穿外套,是拿在手上的。

进小屋时,寒川穿上了外套。

他觉得在这里就该穿外套。

“可是……也不是说城里人就完全没有信仰啊,宽作先生。不管信的是基督教还是佛教,人们不会因为你信教就轻蔑你。”

“不会吗?”

“不会吧。因为每户人家都有佛坛,忌日和中元的时候,也都会去扫墓;过年的时候也会去神社参拜。侮蔑说这是落伍迷信的人……嗯,也不是没有啦,但也不多吧。”

不多吗?——老人喃喃。

“只是我也了解宽作先生说的意思。”

“你了解吗?”

“虽然只是大概啦。我也觉得那种节日式的活动,还有哀悼死者的心情,不太适合某宗某派这样的分类。每个宗派和地区,应该都有不同的祭祀和祭拜方法,不过根本的地方是相同的吧。最根本的地方,与教义、宗派这些是无关的。”

“就算无关好了,但你说的那个根本,不就是迷信吗?”

“咦?”

老人将清瘦的身子转向寒川。

“我小时候村里有叫作‘公子’的人。”

话锋转得太唐突,寒川愣住了。

“公子……?”

“别搞错了,不是诸侯家的公子。我不知道实际上字怎么写。公子是双目失明的女人,对,就类似巫女。公子呢,会降灵,降生灵或死灵。”

“降灵……?”

“你不知道吗?就是召来死人或身在远方的……让他们附身啊。那是叫灵魂吗?还是什么?在像这样的茶杯里倒水,用纸捻搅拌,然后召唤。”

“召唤……灵吗?”

“是啊。然后公子会变成召来的人,替他们说话。”

是迷信哪——宽作老翁说:

“那种就是迷信吧?”

“唔……”

应该算是吧。

“神佛姑且不论,可是灵的话……”

“不,村里的人也都说那是迷信,所以就是迷信啦。还有啊,像是被蜂蜇到的时候,我们会念三遍‘蜂忘了平家狩猎蜂巢的弓矢之恩吗?阿毗罗吽欠娑婆诃’。这么一来,就不会肿得太厉害。晚上老是尿床的小孩,就让他背着被褥,在屋子周围绕上三圈,这样一来就会治好。”

“真的吗?”

天知道——老人冷淡地说:

“是迷信。”

是迷信吧——宽作老翁强调说。

“这种不就叫作迷信吗?”

“唔……”

这类行为确实全被称为迷信吧。

啪哧,炭火爆裂。

“那些东西怎么说,都没有根据,对吧?”

“唔……应该是吧。嗯,该说是没有理由还是……”

“道理说不通,对吧?这我懂,就连我这种老古董都懂。不管在屋子周围绕上多少圈,会尿床的孩子还是会尿床。简而言之,道理说不通的事就是假的,是歪门邪道。难道不是吗?”

老人说得没错吧。

然而寒川没有应声。

“你说的那个根本,是不是就是道理说不通的?管他是念咒还是祈祷,都不可能治好疾病。病可不是一句‘病由心生’就可以解决的。要是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人求神问卜了。更别说什么想要钱、想要讨媳妇,这些事情问神明又有什么用?”

“这……说得没错。”

那就是迷信啦——宽作老翁说:

“相反的,根本以外的地方——宗教啊信仰那类道理说得通的东西,唔,就会被认为是好的,对吧?什么某某宗,或者哲学、道德那类的,会被当成是好的,喏,不是吗?”

或许是吧。

寺院和神社原本都不是为了带给人们现世福报而设的。寺院应该是出家僧修行的场所,神社是祭祀神灵的神圣场域。然而人们却闯进里面,自私自利地倾诉些想要致富、想要变聪明的愿望,说起来,这应该是错误的行为吧。即便它负有驱除灾厄、镇护国家、守护众生的任务,也是一样。

“那样的话,”老人不悦地撇下嘴角,“戒律、教义那些东西虽然被当成好的,但在根本的地方,不也一样是迷信吗?那神佛什么的,也算是迷信的一种吧?难道不是吗?寒川先生。”

“呃……唔……”

老人斩钉截铁地断定,寒川总觉得有些抗拒。寒川立志成为理学博士,而且也不认为世上真有神佛,但还是无法像那样全盘否定。这样否定令他感到内疚。

或者说觉得寂寞。

“不是迷信不迷信的问题,而是……呃,心的问题吧。或者说观念上的事物……”

“所以说啦,这跟刚才的灵什么的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灵……吗?”

“幽灵是迷信吧?”

“是啊。”

确实……这年头应该没有人会真的相信有幽灵吧。不,但也没有人完全否定。简而言之,这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挣扎求生的时期太长了。

战争期间,真的是勉勉强强才能换得不死。

无论在战场或后方,死亡随时阻挡在眼前。处在随时可能会被杀的迫切状况中,根本无暇害怕什么幽灵吧。

而到了战后,整个国家全面进行重建工作。对于死去的人,每个人应该都怀有深切的哀悼,但走错一步,被哀悼的可能就是自己,这也是事实,因此没空去管什么死灵亡灵。

对于拼命求活的人,死人也无从干涉吧。也没听说过士兵的亡灵、死于空袭的人的幽灵这一类的传闻。直到社会恢复平静,才总算稍微听到一些灵异说法。

“如果幽灵是迷信,那神也是迷信啊。喏,你知道那边的……”

老人用下巴比了比。

“那边的神社里祭祀的是谁吗?”

“是……”

距离不近,不能称为“那边”吧,但老人指示的方向前方,毫无疑问就是日光东照宫。

“德川家康……吗?”

“是东照神君德川家康 [30]——权现大人。”

德川家康是人吧?——宽作老翁说:

“或许他是个伟人,不过是人啊。伟人的灵就可以吗?祭祀它就是信仰,信我们这种人渣的灵就是迷信吗?”

“不,呃……”

两边都不算迷信——寒川说:

“我刚才也说过,扫墓并不被视为迷信。伟人也只是墓比较大而已吧。东照宫里头的奥之院,不就是墓地吗?”

“墓在别的地方啦。听说是埋在骏河的久能山,牌位放在三河。还有喏,东京不是有吗?很大的寺院。”

“增上寺吗?”

“那里不是德川的菩提寺 [31]吗?所以我觉得那边的那个还是神社啦。”

“那么宽作先生,你认为……神和佛都是人做出来的……”

都是假的?——寒川问。

虽然他不太想说这种话。

老人这回噘起嘴唇。

“不是啦。”他说,“我呢,今年已经八十多了。我是明治出生的。”

宽作老翁确实是个老人家。

但是从他健朗的举止,完全看不出八十高龄的老态。寒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以为他才六十出头。

“活了八十多岁的我啊,是个古董货了。在我小的时候啊,这座山的寺院叫作满愿寺。听说戊辰战争 [32]时新政府打赢了,然后政府就没收了它当时的名字轮王寺,我不知道理由。据说轮王寺原本是皇族御赐的寺名。在得到这个寺名以前,是叫作满愿寺。结果等于是把名字变回去了。不过满愿寺好像原来也是天皇御赐的名字啦。”

“这……样啊。”

“哎,这不重要,名字叫什么都无所谓。可是问题来了。听好了,这日光山呢,有东照宫跟二荒山神社,还有轮王寺,共两社一寺。不过追本溯源,原本都是山的一部分。”

“山的一部分?”

“听好了,寒川先生,在变成两社一寺以前,日光这里呢,据说是男体、女峰、太郎这三山,千手观音、阿弥陀如来、马头观音这三佛,加上新宫、泷尾、本宫这三社——三山三佛三社一体,是没有神与佛的区别的。”

“也就是神佛混一吗?”

那种深奥的词语我不懂啦——老人说:

“这一整座山都是灵场。据说日光山的开山祖师是一位古时候的和尚,叫胜道上人,不过也不是说有佛来到这座山,也不是佛从山里面冒出来。听说当时祭祀的是二荒权现。二荒(hutara)也念作nikou,据说后来就变成了日光(nikkou)。”

所谓权现,就是神,对吧?——老人说。

“唔,‘权’好像就是‘权宜’的意思。所以权现就是神明权变为种种不同的形姿现身的意思吧。”寒川说。

“唔,是假借的模样吧。若是以神道教神明的形貌出现,那就是三社的权现;如果是佛教的神佛形貌,那就是菩萨或如来。我是这么认为的。”

“的确,所谓权现,好像就是神佛假借日本神道教神明的形貌显现的意思。”

这好像叫作本地垂迹。

佛也是假借的形貌啊——老人说:

“这里有的就是一座山,所以我觉得家康也是一样的。不是人变成了神,而是家康也是这座山的一种形貌……应该是这样的吧?所以家康也才会叫作权现大人吧?哎,我是个目不识丁的老头子,不懂教义那类复杂的事啦。”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有个从天台宗衍生出来的宗教山王神道,它是比叡山的开山祖师最澄,模仿中国天台宗祭祀比叡山的地主神而开始的。轮王寺的住持、侍奉家康的天海大僧正也是天台宗的和尚,所以他以山王神道为基础,建立了山王一实神道这样一个神道流派;然后再依据山王一实神道的教义,来祭祀东照大权现……”

那不就是做出来的吗?宽作老翁说。

“咦?”

“不就是出了一尊神吗?”

“啊……噢。”

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呢,是在这座山长大的……或者说,我本来就是山民。现在我是有户籍的平民,但我的父亲不是平民。不是士农工商任何一种,是不被算在平等四民里头的身份。不,也不是因为这样就受到歧视或怎样。”

他原本是叉鬼啊——宽作老翁说:

“就是猎熊人。叉鬼在更北方一带有很多,像是青森、岩手跟新潟那一带。像秋田叉鬼就很有名。简而言之就是射手,所以在非常时期很有用。”

就是战争时期啦——老人苦涩地说:

“所以南部藩那些地方把叉鬼当成百姓,好像对他们还蛮礼遇的,不过我住的地方……哎,跟那些地方不一样。”

“不一样?”

“喏,那是叫转场者吧,就是不会定居在同一个地方的山民。虽然我父亲那一代就在这里定居下来了。”

“哦。”

我在小说里见过。

“三角宽 [33]写的作品里有……”

那是编的啦——老人说:

“小说里面叫山窝,对吧?那是警察的用词,而且是西方的词。我们才不叫那什么鬼名字呢。”

的确,他们应该不是山窝吧。

“山窝”这样的用词,也给人歧视的印象。那原本应该是一种蔑称。

“叉鬼呢,有高野派跟日光派两派。我父亲是日光派的。得到日光权现许可,能够猎捕全日本山中野兽的是日光派;而高野派则听说是领有弘法大师传授的秘卷,可以引导野兽上西天。好像只要有那个秘卷,杀了野兽也不算杀生。我们虽然一样犯下杀生罪,不过是有许可证的。”

这儿呢,老人拍拍胸膛。

“有本叫《山立根本卷》 [34]的玩意儿。哎,是秘传书啦。”

“秘传书……?”

“没错。日光派叉鬼的始祖,是住在这座山山脚一个叫万事万三郎的名弓箭手。他受日光权现之托,消灭了赤木权现派来的大蜈蚣,连赤木权现都一起铲除了。为了感谢他,日光权现送了这份秘传书给他。这是日光权现颁发,用来出示给每一块土地山神的狩猎许可证。”

老人再次拍拍胸膛。

“我啊……现在已经不再猎熊了,不过还是有这个。它没有期限,所以现在依然有效。我有资格在任何地方进行猎捕。然后……这怎么看呢?这种情况,我算是信仰日光权现吗?”

“呃……”

“我算是信仰德川家康吗?发出这份许可证的不是中禅寺的立木观音,也不是阿弥陀如来啊。大概是这座山本身发出来的。可是啊,却说要把神社跟寺院分开,把祭神也换了,这到底算个什么事?神佛哪是这么方便的东西,可以说分就分,说合并就合并?”

他指的是明治政府颁布的神佛判然令吧。

政府似乎并没有排挤佛教的意图,但以此为契机,确实兴起了排佛毁释的运动,风潮一直延续到上一场战争爆发。

“我啊,寒川先生,那种做出来的东西怎样都无所谓啦。管他是迷信还是什么都无所谓。”

是这座山让我活到现在的——老人说:

“所以啊,要怕的话,就该怕这座山。要尊敬的话,就尊敬这座山。该崇拜、该膜拜的……”

都是这座山啊——宽作老翁环顾了小屋一周说。

2

寒川会到访日光,理由一言难尽。

最大的理由,是想要查明父亲的死亡真相。寒川的父亲在昭和九年 [35]死于日光。

是坠崖而死。

是自杀、意外甚或他杀?终究没能查出结果。

不,也不是说死因不明。警察做出来的结论是因过失造成的意外死亡,所以父亲应该算是意外死亡吧。

不过寒川无法接受。

之所以无法接受,有几点理由。

首先是父亲死亡的地点。父亲死亡的地点不清不楚。父亲被人发现时似乎已经死亡,但不知为何,人被送到医院了。不是警方的医院,而是私人医院。

寒川接到通知赶来,见到了躺在小诊所简陋病床上的父亲遗体。

不管怎么看都是当场死亡。

父亲的头像石榴般破裂,脖子也严重扭曲。是以这种状态被发现,被送到医院的吗?一般不是应该先报警吗?如果有法医或相关人员前往现场验尸,那还可以理解,但这实在教人难以释然。发现者也不可能觉得父亲还有气吧,那实在不是能够抢救的状态。

然而当时寒川觉得或许程序就是这样的。

死因可疑的情况,似乎会解剖遗体,查明死因,因此他认为应该是为了验尸而如此处理。

但是父亲没被解剖。

这也是当然的,即使是外行人,也一眼就可以看出父亲是坠崖而死。身上找不到刃物等凶器造成的外伤,也没有遭到枪击的痕迹。而且父亲被送去的医院没有可以解剖遗体的设备。不,寒川不知道解剖遗体需要什么设备,或许只要有一把手术刀就可以轻松执行,但就算是那样……

那处设施空无一物。

完全就是间乡村诊所。

而且是在哪里被发现、谁发现的,连这些都不清不楚。

据警方说明,似乎是两名旅人在诊所附近的瀑布发现父亲倒在那里,觉得事态严重,把父亲搬了过来。

而旅人将父亲交给医生后,就默默离去了。医生似乎慌了手脚,别说要他们好好办理手续,甚至连名字也没问。

未免太草率了。

话虽如此,也不能责怪医生。如果突然碰到重伤者被搬进来,首先应该会检查病患吧。既然被送到医院来,当然会认为人还活着。

虽然……人早就已经死了。

但还是会确认一下吧。而发现者就趁隙溜走了。

因此报警的人……是医生。

当然也不能准确知道尸体原本的位置了。不,医生完全不清楚。

警方还是进行了调查,找到了疑似父亲死亡的地点。那是距离诊所约三町远,高十二三米的悬崖底下的瀑布。据说崖上有失足的痕迹。

寒川也去了悬崖底下,心想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当然会没命。底下是一片岩地,没有任何缓冲物,如果摔下来,完全是倒栽葱状态。

但是。

没有任何证物。

也没有找到遗留物。没有父亲应该带着的皮包,还有应该戴在头上的帽子。警方似乎判断,是坠落时被风吹到别处,被人捡走了。不过帽子就罢了,皮包能飞到多远的地方去?再说,真的会有人刚好捡到卡在悬崖中间或掉在瀑布里的帽子和皮包吗?另一方面,钱包和记事本、身份证等依然放在外套内口袋里。或许是这些让警方判断不是劫匪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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