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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巧克力蛋挞

  震惊、恐惧和失望压得斯堪德浑身颤抖。他噔噔噔地往自己的树屋走着,不管不顾地越过平台间危险的缝隙,一步四级地从梯子上往下跳着。乔比——他唯一见过的驭魂者——竟然不愿意帮他,也不愿意多谈谈织魂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撕开了肯纳寄来的包裹,希望能以此获得一些平静。一大袋果冻软糖重重地落在地毯上他的黑靴子旁,他打开信,读了起来。

  小堪:

  真不敢相信,你已经开始练习元素魔法啦!我猜你最喜欢的是水元素,因为那是你和独角兽结盟的元素,对吗?我可真为你骄傲啊,小老弟!你敢骑独角兽,这真的很勇敢哪!我有好多问题想问,准备好了吗?我想知道一切的一切!同学们也是!因为你,我可出名了,大家总是围着我问:福星恶童怎么样?你的训练怎么样?生活怎么样?他们还想让我开个大会讲一讲呢!下一封信里,我一定把欧文的表情给你画个清楚!

  对了,希望果冻软糖没有被压坏!

  斯堪德把信纸揉成了一团。他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了,更不能说真话。他没有感受到一丝勇敢,尤其是乔比的叮嘱还萦绕在他耳畔。唯一能让他忍住眼泪的,是胸膛里刺痛而鲜活的联结。那是福星恶童以自己的方式告诉他:我们永不分离,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最终,还是咕噜噜叫的肚子鼓舞了他。斯堪德到争春食屋去吃午餐,在外面碰见了米切尔。

  “你成游民了吗?韦伯教官把你淘汰了?沃舍姆教官跟你说什么了?”米切尔明明把斯堪德当作恶魔,却又很关注他,真奇怪。

  “没有,这次没有,不过挺悬的。”

  米切尔皱起眉头:“哦,那挺好的。要是你这么早就被淘汰了,我们小队就太没面子了。”

  “是啊。”他把斯堪德弄得彻底糊涂了。

  “你把这个落下了,”米切尔突然掏出斯堪德的黑色围巾,“掉在训练场上了。”

  斯堪德连忙摸了摸脖子,真不敢相信,他竟然完全没发觉。“谢谢你,米切尔,真的非常——”

  “那我去吃饭了。”米切尔飞快地转身走了。

  片刻之后,饥肠辘辘的斯堪德正要端起盘子,又瞥见了米切尔。他正在挑选甜点,而安布尔带着她的敌意小队不怀好意地围了过去。

  斯堪德听见安布尔用她那又甜又腻的尖刻语气说道:“米切尔,还是独来独往没朋友呀?”

  “安布尔,离我远点儿。”米切尔头也不抬。

  “怎么了?不想跟我们一起玩吗?”黑头发的梅伊起哄道。

  “我只想吃饭,又没碍别人的事。喂,科比,还给我!”科比抢走了他的碗,举得高高的,不让他够到。“那是我的碗,还给我!”

  “不还。就!不!还!”安布尔霸道地连推米切尔三下。

  过去的经历扯断了斯堪德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每一个说他古怪的女生,每一个说他爸爸是个失败者、说他会落得同样下场的男生,都借着安布尔的样子跳了出来。然而,斯堪德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困在学校、没有朋友、依靠姐姐的懦弱男孩了。他现在是一名骑手。他有弗洛和博比,还有福星恶童。他再也不愿忍受霸凌了,尤其是谎称自己爸爸去世的那个家伙。

  斯堪德大步走向米切尔。敌意小队正忙着大肆嘲笑,没人注意到他已经走到科比背后,一把扯过了盛着巧克力蛋挞的碗。

  “喂!”科比嚷嚷起来。另外三个人停了下来。

  “胆子可真大啊!”安布尔咬着牙,朝斯堪德迈了一步。

  斯堪德有点儿慌。他只想阻止他们捉弄米切尔,其他的全都没考虑。于是,当敌意小队逼近时,他只能使出手里唯一的武器——米切尔碗里的蛋挞。

  巧克力蛋挞正中安布尔的眉心,科比的脑袋上也挨了一大块,梅伊趴在地上尖叫,嚷嚷说头发上沾了奶油。只有阿拉斯泰尔暂时全身而退,但他攥紧了拳头,朝着斯堪德就要冲过来。而斯堪德突然想到了办法。

  “你敢动我或米切尔一手指头,”他尽力做出恶狠狠的样子,“我就叫福星恶童给你好看。哪怕我们全都被赶出凌云树堡,我也不会叫你们再欺负人。”

  敌意小队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它今天训练表现如何,你们也看见了吧,”斯堪德耸耸肩,“不信就试试。”他没想到自己竟能如此镇定地说出这些话。

  敌意小队紧张地看看彼此,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斯堪德不想再理他们,但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办。他走近安布尔,安布尔正抹着鼻梁上的蛋挞。

  “你再动一动,”她压低声音威胁,“我就告诉所有人……”

  “随便你,”斯堪德怒道,“进了监狱,我会跟你爸爸好好打个招呼的。”

  安布尔一开一合的嘴巴活像金鱼。“他不在那儿。”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挤出这句话来。用她的秘密来维护自己的秘密,斯堪德本来还有点儿内疚,但她这句谎言叫他负担全无了。

  他若无其事地走开,拿起盘子,可耳朵发烫,心脏也怦怦狂跳。他往盘子里堆了些吃的,又给米切尔的碗里塞了好几只蛋挞。等他再转过身时,敌意小队已经不见踪影了。

  “还要再来些蛋糕吗?”斯堪德看着米切尔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雷霆密布!你真干得出来,老天!这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棒的事了!”米切尔大笑起来。斯堪德从没见过他微笑,更不用说大笑了。

  “你看安布尔脸上的巧克力!”米切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老早之前就想这么干了!”

  突然有人咳嗽。博比和弗洛站在两个笑闹的男孩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要叫福星恶童给他们好看?”博比扬起眉毛,“这真是你说出来的话吗?”

  米切尔笑得眼泪都挤出来了。“对啊对啊!还有什么来着,斯堪德?哪怕我们全都被赶出凌云树堡?”

  博比赞赏地点点头:“够坏的,不错!”

  弗洛却没那么开心。“斯堪德,”从第一天来这儿起,她都是叫他“小堪”的,斯堪德收敛了笑容,“你可不该到处说这种话,有人会当真的。万一因此成了游民可怎么办?再说,大家会觉得你是个危险分子。”

  “今天训练课上发生的事你也看见了,”斯堪德望着一脸忧虑的弗洛,平静地说道,“我们本来就是危险分子。”

  弗洛绞着双手说:“话虽如此,小堪……把死亡威胁降到最低,不是更好吗?”

  斯堪德冲她笑笑:“我会尽全力这样去做的。但我得告诉你,这将是一场苦战。”

  这一次,四个人全都咯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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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星期后的一天,斯堪德醒来时时间尚早,于是他走下树桩楼梯,往炉子里扔了些木头,然后给肯纳写了一封信。把自己的感受告诉她总是能让斯堪德感觉好一些。写信的时候,仿佛她就坐在他旁边,边听他说话边若有所思地把头发捋到耳后。

  小肯:

  我不想跟你撒谎,所以……我在这儿的情况其实不太好。福星恶童有时会突然性情大变,我们之间的联结也控制不住它。它会乱叫乱跳,还会咬人,而我根本拦不住它。其他骑手都很怕它,还说应该把它赶出凌云树堡。我觉得这可能都怪我。

  斯堪德不仅觉得错在自己,他也清楚地知道,事实就是如此。可他不敢在信里提起手掌里的白光,也不敢提自己为了保密每天都在奋战。他阻止福星恶童的时候心里很内疚,能感到自己的独角兽的愤怒直抵自己的胸膛。他们确实能感受到彼此间的联结,可这联结缺少深情,反倒更像拔河。这有什么意义呢?有几次上完本土生辅修课,斯堪德想向沃舍姆教官求助,可乔比只是把他推到门外,不理不睬。事情好像越来越糟了。这些,他全都不敢写在信里。

  我之前跟你讲过吧,福星恶童喜欢跟红夜悦打闹,喜欢往鹰怒身上泼水,还喜欢嚼我的头发。现在它已经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了,就连果冻软糖也不爱吃了,红色的也不行。小肯,我真希望你在身边。我有好多好多事想告诉你。真想你啊!

  小堪

  他附上一张素描,画的是福星恶童扬蹄站起的模样。然后他爬下树屋,到陇驿树岗去寄信。回来的路上,斯堪德突然觉得胸膛里的联结一跳一跳的,好像是福星恶童想让他高兴起来。于是他调转方向,往厩栏走去。

  斯堪德一到厩栏就吓了一大跳。铁锤叮当叮当地敲打着金属,热铁咝咝作响,热闹的聊天声在墙壁间回荡,而这里原本只有独角兽的叫声。

  福星恶童的厩栏前站着一个男孩,看上去似乎比斯堪德大一些。他双臂环抱,挑着眉毛,头发是金棕色的,两只眼睛有些奇怪:一只是褐色的,一只是绿色的。他看起来不太高兴。

  “这怪物是你的?”他毫不客气地问道。

  斯堪德不知道该怎样作答。毕竟,福星恶童的鼻孔里正喷出浓烟,嘴巴上还沾着早餐的血。

  “它电了我两次,朝我的腿发射火球,还喷水把我赶出厩栏。这算正常吗?”

  “福星恶童有时候是活泼了点。”斯堪德不好意思地说道,这真是百年来最保守的回复了。

  “好吧,”那个男孩抱怨道,“谁叫我自己选了你们呢。”

  “选了我们?”

  “我是它的甲胄师。”

  “噢噢噢噢。”还在本土的时候,斯堪德就梦想着这一天了。从小到大,他画过无数张身披铠甲的独角兽,还想象过自己的那头穿上铠甲会是什么模样。所有的小独角兽都配有全套铠甲,以便在空战中护体。而骑手的铠甲,因为彼此联结,能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保护他们的独角兽。

  “对不起,我没反应过来,”为了压过打铁的声音,斯堪德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因为你看起来很——”

  “年轻?你怕我是学徒,是吗?”男孩双手叉腰,倚着栏门,对斯堪德怒目而视。他身穿墨绿色的马球衫和棕色裤子,脚踩棕色短靴,并且和其他甲胄师一样,围着一条脏兮兮的皮革围裙,腰上挎着一条挂满工具的皮带。他或许只比斯堪德大一两岁,可在他面前,斯堪德就像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儿。

  “不不不,我不介意这个。我只是为福星恶童差点伤到你感到很抱歉。”斯堪德没什么底气地说道。

  “好吧,或许你在场能好些。”甲胄师粗声粗气地说,“我叫杰米·米德迪奇。”他说着伸出了手,手比围裙还脏。

  “我叫斯堪德·史密斯。”斯堪德觉得他们这也太一本正经了。

  “这我知道。”杰米答道。他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根皮尺,满怀期待地看着斯堪德。

  “噢噢噢,当然了,那,我先进去?”斯堪德说着抓起了刷子。男孩意味深长的目光让他觉得浑身别扭。

  “对,你先。”杰米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意。

  斯堪德一打开栏门福星恶童就把水柱喷了过来,幸好他躲了过去。独角兽黝黑的皮毛上浮着滋滋作响的电流,日渐宽大的翅膀咄咄逼人地挥动着,有的羽毛还燃起了火苗。

  “今天给点面子好不好?”斯堪德扬眉看看福星恶童,叹了口气。他摸了摸独角兽发烫的脖子,想让它平静下来。

  “行了吗?”杰米站在栏门外面喊道。

  “行了。”斯堪德答道。他转头冲着福星恶童轻声耳语:“这是杰米,是给咱们打造铠甲的师傅。铠甲能在作战的时候保护你和我,所以拜托你,可千万别把他怎么样了!”

  杰米走近了几步,福星恶童的鼻孔涨红了。斯堪德还以为它又要发脾气了,不过万幸,什么也没发生。杰米轻轻地哼着歌,旋律柔和而舒缓。独角兽垂下脖子,蹭了蹭他的短靴,又蹭了蹭他的围裙。杰米伸出手,想拍拍它的脑袋。

  “别动!”斯堪德突兀地制止道,生怕甲胄师发现福星恶童的头斑。

  福星恶童和杰米都愣住了。斯堪德灵机一动,解释道:“它不喜欢别人碰它的脑袋,真抱歉,我应该之前就告诉你。”

  “哦,没事。”杰米转而去抚摸独角兽的脖子。

  斯堪德惊讶无比:之前,弗洛想摸摸福星恶童的脖子,还差点儿被它啃掉手指呢。“太奇怪了,福星恶童一直不喜欢别人靠近它,可是——”

  “这就是我们甲胄师的本事了。”杰米笑道,“只要它不想烤了我,我还是很喜欢它的。”

  “我也这么想。”两个男孩咯咯笑了起来。

  杰米开始量尺寸,福星恶童则自娱自乐,咬起了皮尺尾端。这时,斯堪德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你最近听说过织魂人吗?”斯堪德不认识凌云树堡之外的离岛孩子,他觉得说不定能从杰米这儿套到什么消息。“我们只看到了信号弹,却没听到什么新闻。”

  杰米背对着斯堪德,正用皮尺兜住福星恶童的腿。“我敢打赌,他们就喜欢把你们护在这全副武装的窝里,不让你们分心。”

  “听说有位医生失踪了,”斯堪德想起了弗洛收到的家信,脱口而出,“你说会不会有人其实见过新元飞霜呢?”

  杰米示意斯堪德坐到厩栏里面来,离门口远一点儿。“没有新元飞霜的消息,失踪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他小声说道。

  斯堪德等他继续。

  “混沌杯以来,荒野独角兽进城滋扰的事比以往多了很多。人人都知道,就是织魂人在作祟,是他把那些怪兽从极外野地赶过来的。而且,每次兽群来,我们当中就会有人失踪。”

  “你们?”斯堪德问。

  杰米打了个寒噤:“没有骑手失踪。他们似乎更喜欢你提到的医生,也就是普通的岛民,不是骑手的岛民,比如我这样的。”

  “那一共有多少人失踪?”斯堪德大为震惊。

  杰米叹了口气说道:“一个店铺老板,一个鞍具学徒,一个酒馆老板,还有至少两个甲胄师。你能想象得到吗?我们原本以为不是骑手就安全了,就不用怕织魂人了,可谁知……”

  “可我还是不明白,织魂人干吗要把这些人带走呢?”

  “我也不明白。”杰米耸耸肩说,“但有人说是为了做实验。”

  “什么实验?”

  “不清楚,可能只是传闻吧。”

  “就没人去找找失踪的人吗?”斯堪德有点儿生气。

  杰米冷笑了一声。“阿斯彭·麦格雷斯急着想弄清织魂人的阴谋。但显然,比起这些普通人来,她更关心她的新元飞霜。当然,委员会张贴了告示,要求人们汇报所有可疑情况,可目前看来没什么用。”

  斯堪德把绿色夹克的袖子往下拽了拽,好确保不会露出突变的痕迹。

  “要我说,司令因为丢了新元飞霜,有点儿失去理智了。织魂人肯定是在谋划什么大事,比抢走新元飞霜、残害二十四难士更严重的大事。织魂人以前可从没碰过特勤,你还是当心点吧。”

  杰米拍拍福星恶童的脖子,独角兽惬意地叫唤起来。“我可不希望福星恶童的铠甲落到织魂人的脏手里。”

  斯堪德就这么看着杰米量尺寸,又见他举着几块金属跟福星恶童的腿比了比。“铠甲什么时候能做好?”他觉得,照此势头发展下去,护着自己别被独角兽伤着还是挺重要的。

  “沛水节之后。”杰米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

  斯堪德突然想到了他之前说过的话:“呃,对了,你之前说……你选择了我们,那是什么意思?”

  杰米笑了起来:“教官拿来了独角兽的档案,我们都得选一个。”

  “所以你选了福星恶童?”斯堪德问,语气里带着怀疑,“它最近表现不太好,有些反常,但这不能怪它。”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因为它……与众不同。”

  “斯堪德,我知道‘与众不同’是怎样的,”杰米叹了口气,“我的家人都是吟游诗人,以传唱诗歌为生。但我却一直都想成为甲胄师。与众不同需要勇气。有勇气,才能赢得混沌杯。这就是我选择你们的理由。”

  “档案里能看出这些?”

  杰米大笑道:“档案可有趣了。你经常从独角兽背上摔下来,是不是?”

  斯堪德大窘。

  “可你每次都要再爬上去,”杰米友好地说,“这就是我选择你们的理由。”

  他甩甩皮尺,指指斯堪德:“该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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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雨滴落在凌云树堡的一个个屋顶上,就像一双双手在敲打钢鼓。每一间树屋都拥有独一无二的节奏,汇合起来,在夜色里显得尤为纷杂。但下雨也浇不息斯堪德高涨的兴致。明天就是烁火节了,他将骑上福星恶童,第一次到四极城去。最棒的是,朋友们也都会一起去。现在,训练穹顶消散了,斯堪德总是战战兢兢,生怕会暴露驭魂者的身份,但只要回到这四面被铁皮墙围起来的树屋里,他就总能感到安心。在巧克力蛋挞事件之前,斯堪德并没有意识到,米切尔的言行无意中加深了自己对魂元素的忧虑。但如今不同了,树屋更像家了。

  “能让我再看看吗?”博比央求正在画画的斯堪德。

  斯堪德拉起夹克袖子,露出了胳膊上的突变。他握紧拳头,博比盯着他皮肤之下活动的肌肉和筋腱,以及闪闪发光的骨骼。

  米切尔躲在角落里,捂着眼睛,好像生怕被这一幕戳瞎似的。

  博比朝米切尔翻了个白眼:“哎哟喂,你得了吧!”

  “拜托!”米切尔抗议道,“我花了五分钟才接受这个事实。抱歉,我需要更多时间来习惯驭魂者的突变!”他低下头望向书。

  “你在看什么?”斯堪德不想闹出纷争。

  “是关于独角兽鞍具的书,很有意思,我妈妈寄来的。”米切尔举起手里的书,给斯堪德看了看封面。“她是图书管理员。”他听起来很自豪,和提起爸爸时的恐惧全然不同。

  “那她会不会知道《魂之书》?”斯堪德忍不住问。

  米切尔皱着眉头摇摇脑袋:“她在水元素图书馆工作。”

  但博比对米切尔提到的另一件事更感兴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有鞍具呢?”

  “最早也是初出生结业时。”弗洛答道,“我爸爸说他明年带着他的设计来参加典礼时,肯定会让我感觉不好意思的。”她说着笑起来,仿佛在想象那时的情景。

  “看来还得等好久呀,”博比哀叹着在豆袋沙发上扭了扭,“我屁股上全是淤青,都快和苹果奶酥一样了!”

  “这是什么意思?”弗洛礼貌地问,“是本土特有的说法吗?米切尔,你说,和两个本土生组队是不是很有趣?岛上的人全都互相认识,就没有这种惊喜了。”

  “哎呀,你别听博比瞎说,”斯堪德忍着笑说,“本土人才不那么说呢。”

  “你就不能让我找点乐子!”博比抱怨道。

  “你在画什么呢,小堪?”弗洛站起来,走到斯堪德身后,望向桌上的画纸。

  斯堪德觉得自己脸红了。

  他画的是四位队员和四头独角兽:红夜悦和福星恶童合伙儿炸了一棵树,米切尔和斯堪德躲在一旁;博比正在梳理鹰怒的鬃毛,这头独角兽非常讲究仪容;弗洛一只手抚摸着银刃的脖子,在冲着他微笑。

  弗洛竟然哭了。斯堪德连忙扔下速写本:“我没画好你吗?这是给我姐姐的,要跟信一起寄给她。我没有——”

  “不不,小堪,你画得很好,”弗洛哽咽着说,“这正是我所期待的画面。可我和银刃之间的联结,好像和你们的都不一样。我看见你们和独角兽亲昵地相处,好像你们就是命中注定的伙伴。米切尔,你睡在厩栏里时,红夜悦会暖着你,会像炭火一样发光。我亲眼见过!”她转向博比,“鹰怒虽然像公主一样爱美,但它知道你很好胜,所以会为你拼尽全力。还有你,小堪,”弗洛缓了口气,接着说,“你说过,你已经能感受到福星恶童的情感了!这通常是英少生才能做到的啊!你们每一对都那么般配,你们都能感受到联结中的爱意。可银刃根本不喜欢我,也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怕它。”

  博比以一种很不寻常的姿势走到弗洛面前拥抱了她:“会好起来的,我会帮你的。”

  弗洛抹着眼泪说:“可是,我怕——”

  “不要放弃!”博比生气地盯着弗洛说,“要是你放弃了,你就得唯我是从了!我告诉你,弗洛伦斯,我可比银色独角兽还可怕!”

  “这我毫不怀疑!”米切尔跟斯堪德嘟囔道。

  斯堪德轻声笑了起来。他看见博比紧紧地搂着弗洛,一点儿也不像她自己说的那么“可怕”。

  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斯堪德立刻拉开门跑了出去,博比紧随其后。他们冲到平台的栏杆边,紧张地望着远方。果然,镜崖方向的天空腾起了绿色的烟雾。

  “又是特勤的信号弹吗?”弗洛和米切尔一起跟了出来,她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是驭土者的信号弹。”米切尔轻声说道,语气里含着悲伤。

  砰!信号弹爆裂的声音回荡在凌云树堡里。这次是黄色的烟雾。

  砰!红色也融入绿色和黄色之中。镜崖上方的天空像是焰火在翻腾。斯堪德知道此刻应该想到的是那些牺牲的特勤和他们的亲友,但不知为什么,肯纳惊恐的模样突然闯入了他的脑海。

  骑手们都从树屋里跑出来,站在栈道上,指着袭击发生的方向。本土生——从初出生到步威生——惊呼的声音最大。

  “那里肯定是镜崖啊!”

  “三次吗?”

  “一次紧接着一次?”

  “织魂人是不是打过去了?”

  “咱们得行动起来!”

  “四极城有动静吗?”

  混乱持续了几分钟,空地上燃起了火炬,火光将树木上的铠甲映得闪闪发亮。教官们骑着独角兽在树林里穿梭,边走边喊:“本土很安全!防线守备无虞!本土很安全!不用担心!”

  “可还能安全多久呢?”斯堪德说。他们回到树屋,在豆袋沙发上坐下。“织魂人眼看就要攻进本土了,我们不能在这儿干等着啊。”

  博比点了点头。她的眼睛里闪着同样的光芒。他们的家人都在本土,手无寸铁。这是和离岛孩子不一样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弗洛害怕地问。

  但斯堪德的目光落在了别的地方。米切尔的书堆里露出了一角报纸。他冲上去就扯了过来。

  “你怎么动我的东西!”米切尔抱怨道。

  而斯堪德只是盯着《孵化场先驱报》的头版,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阿加莎还活着。”斯堪德声音嘶哑,他指了指头条新闻中的黑白照片,标题是:重归铁窗——夺魂刽子手越狱后被捕。

  “是她?”米切尔急切地问道,“把你送来岛上的那个女人……是夺魂刽子手?就是她背叛了所有驭魂者,杀死了他们的独角兽?就是她害死了乔比的独角兽?”

  “你确定吗?”弗洛盯着照片,“小堪,你要看仔细啊。”

  “我确定。”斯堪德说,“我记得她脸上的伤疤。当时我还以为那是烧伤的痕迹。就是她,那伤疤其实是她的突变。”

  大家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夺魂刽子手为什么要送你来这儿呢?”博比拧着眉毛问。

  然而,斯堪德的思绪里涌起了另外的念头:阿加莎也是驭魂者,阿加莎把他送到岛上,那阿加莎一定能解开他的疑问。

  “米切尔,你爸爸是不是负责管理关押驭魂者的监狱?”

  米切尔警觉起来:“对……”

  “你能带我去一趟吗?”

  米切尔睁大了眼睛:“你想去哪儿?你再说一遍?”

  “乔比不跟我谈魂元素,他也害怕。但阿加莎……她应该知道,织魂人要进犯本土了。她既然把我送来,总得让我知道为什么吧。就算她不愿意帮我,监狱里还有别的驭魂者呢,或许他们能告诉我该如何控制魂元素。说不定,他们还知道织魂人的事。”

  “不行,太危险了,”弗洛立刻反对,“她可是夺魂刽子手啊!”

  “可她之前帮过我!再说,她都已经在监狱里了,还能把我怎么样?”

  米切尔看起来像快要晕过去了:“那我爸爸怎么办?如果他——”

  “这事可没法儿中立,”博比直截了当地说,“要么帮,要么不帮。选吧。”

  “这……可这事真没那么简单啊,”米切尔结结巴巴地说,“溜进监狱,这怎么帮……你没在图书馆查查?我要是帮了你,会不会……”

  不等他说完,斯堪德就摇了摇头:“图书馆里根本没有魂元素的痕迹。这并非只涉及阿加莎或织魂人的阴谋。如果我控制不了魂元素,无法隐藏它,我迟早会被赶出凌云树堡的。福星恶童几乎每天都要把我甩出去。我会变成游民,就算参加了训练选拔赛,也只能以垫底告终。米切尔,但凡有别的办法,我肯定不会麻烦你。求你了。”

  “嗯,我倒是有个建议……”米切尔沉吟道。

  “那你答应了?”斯堪德问。

  “你们全都疯了!”弗洛叫了起来。

  斯堪德看着她说:“你们俩不用掺和。只有我和米——”

  “不行!”博比嚷嚷道,“绝对不行!四个人必须一起行动!”

  “我会参加的,”弗洛平静地说道,“我只希望有人能记得我曾说过这不是个好主意。”

  “这得认真计划一下。”米切尔站起来,“我需要你们来参加我们四人小队的第一次全体会议。”

  “还是管它叫闲聊吧。”博比说。

  米切尔眯起眼睛看着她说:“这可是很严肃的。”

  “好好好。那,说吧。”

  “听着,想要溜进监狱而不被发现,”米切尔很有魄力地说道,“咱们就必须选择特勤还有我爸爸都忙着的时候行动。”

  “忙什么?”斯堪德问。

  “烁火节啊。”

  “可庆典就在明天晚上!”弗洛惊呼。

  “没错,”米切尔说,“就是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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