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魂元素秘洞
混沌杯资格赛即将举行。对于凌云树堡的骑手们来说,这宛如一场预赛,他们将最先知道登上本年混沌杯决赛赛场的都有谁。初出生们尤其期待,这能让他们暂时不去担心几周后的训练选拔赛。鉴于大家都会离开凌云树堡去观赛,斯堪德的四人小队就决定在这一天去寻找魂元素秘洞。
米切尔对错过即将举行的资格赛耿耿于怀。比赛当天晨钟敲响时,他已经醒了。他躺在吊床上,若有所思地望着树屋的天花板,夸张地叹了一大口气:“唉,我对资格赛比决赛更期待,有太多可看的了。”
斯堪德翻身下床躲了出去,在树桩楼梯旁边撞见了博比。博比的心情也不怎么好。“不敢相信!我们竟然要错过真正的混沌杯资格赛!”她抱怨道,“要是乔比记错了呢?要是魂元素秘洞根本不在那儿,那岂不是亏大了?”
“你不用跟我一起去啊,”同样的话斯堪德也跟米切尔说了,“我一个人去找就行了,不会有事的。”
“别犯傻了。”博比转向窗户,望着萨莉卡、尼亚姆和劳伦斯走过栈道。他们三人脸上都涂着油彩,以表示对喜欢的骑手的支持。博比气呼呼地瞪着他们,又说道:“你一个人是万万不行的,斯堪德,你连衣服都穿不利索。早上起床梳头了吗?你看着就像个疯狂科学家。”
弗洛穿着睡衣出来了,一脸颓丧,仿佛这是她这辈子最糟糕的一天。斯堪德干脆躲出了树屋,到厩栏去找福星恶童。至少,他不会因为没去成资格赛就抱怨连天吧。斯堪德任由福星恶童咬他的鞋带,他抓住这难得的清净,在给肯纳的信里添了几句话。杰米之前透露的消息一直困扰着他。
对了,小肯,你给我的这条围巾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福星恶童的甲胄师杰米说,这像是离岛生产的。妈妈是从哪儿买的?或许爸爸知道?你能趁他心情好的时候问问吗?
到了中午,凌云树堡里几乎空无一人。斯堪德从没见过这么空荡荡的景象,简直等不及了。四人小队一起走过摇摇晃晃的栈道,爬下了树干。在空地边缘的树荫里,斯堪德压低声音说道:“咱们从中央往外围找吧。”
一只鸟儿飞过,弗洛吓了一跳。
“我对计划不感兴趣,”博比抱怨道,“赶紧开始不行吗?”
“典型的驭风者,”米切尔说,“风风火火。”
“我数三下,”斯堪德说,“然后就跑到分汇点,分头去找入口树桩。一,二,三!”
他们飞快地冲向空地的中心,找到了四条裂缝交汇的点。斯堪德跪下来,在春天的草丛里摸索,但只摸到了泥土,偶尔还有几条蚯蚓。
突然,他的指关节撞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他兴奋地按了按四周的草地,摸出了一个圆形的轮廓。那是一截很矮的树桩,没在高高的草丛里,上面爬满了藤蔓。
“我这儿有发现!”斯堪德向跪地摸索的伙伴们喊道。米切尔和博比立刻跑了过来,弗洛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
“确实是树桩。”米切尔也摸了摸草地。
“不是故意泼冷水啊,”博比叉着腰说,“万一只是个普通树桩呢?”
但斯堪德已经摸到树桩的顶部揳着什么东西。他拨开草叶藤蔓,心跳一下子加速了,那是四环缠绕的标志。
“就是这个!”他激动得喘不过气来,有点不敢相信。他往后挪挪身子,让其他人看:“《魂之书》上也有这个标志!”
“你确定要进去?”米切尔问,“我们真的可以信任阿加莎吗?”
“可能有危险。”弗洛说。
斯堪德伏在地上,皱眉看着大家:“这是关键啊。我们没去看资格赛,不就是为了它吗?”
“你可能会发现魂元素就是那么邪恶,大家没说错,”博比说道,“也可能找不到任何关于打败织魂人的线索。进去了说不定反而更糟心。”
“你不懂我的感受!你们都不懂!”斯堪德脱口而出,“就连乔比都觉得驭魂者是见不得人的,是可耻的,哪怕我打开了孵化场的大门、拥有了自己的独角兽,也不该进入凌云树堡。我的家人都在本土,我从没见过我的妈妈。我只想找到归属,有机会找到好好利用我的元素的方法,哪怕只有几分钟。如果你们不能接受,那就不用一起来。”他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米切尔尴尬地拍了拍他的背,说道:“我们会一起去的。但你也该知道,你属于这个四人小队。”
博比一挑眉毛:“你可真是难得感性啊,米切尔。”
“我只是说出简单的事实啊。当然,要是他成了游民,那肯定就是另一回事了。”
博比连连摆手:“呸呸呸!不禁夸!”
弗洛深吸一口气,冲着斯堪德点了点头。
斯堪德先是用手掌上的伤痕对准树桩上的标志按了一会儿,可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又沿着树桩边缘摸索了一遍,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裂缝、口子,但也都没找到。斯堪德冥思苦想,琢磨着这个入口到底是什么机制,他把手指戳进树桩顶部的标志凹槽里,心不在焉地滑来滑去,就像画画似的。
突然,空地上响起木头发出的巨大而低沉的响声,树桩上弹出了几个生锈的金属把手。“快抓住!”斯堪德冲着另外三人叫道。
四个人立刻在杂草覆盖的基座上围成一圈,各自伸手抓紧,随后便坠进了黑暗之中。他们声嘶力竭地尖叫,仿佛在坐过山车一般。下坠速度极快,斯堪德只觉得肚子里直翻腾,连脸颊也跟着一块儿颤抖。
在黑暗中垂直下坠整整一分钟之后,树桩终于颤颤悠悠地停住了。斯堪德松了手,跌跌撞撞地走到一边,咳出了嘴里的泥土和灰尘。当树桩吱吱嘎嘎地上升回到地面时,斯堪德才睁开眼睛。但这儿实在太黑了,睁不睁眼都没什么区别。
弗洛呜咽着,米切尔则哼哼唧唧的:“我要吐了。”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划火柴的声音。微光勾勒出博比的脸。“你们算什么探险家呀!”她得意地走到墙边,点亮了支架上的火把。火焰燃烧起来,照亮了圆圆的洞顶。“这种探险竟然不知道要带火柴,太业余了吧!”
这黑色大理石砌成的圆形房间以前一定很漂亮,很雅致。但如今,优雅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白色颜料的潦草涂画——文字、示意图案,且删删改改——覆盖了所有平面,墙壁、地板、陈列柜无一幸免。有些字,笔画尖细难辨,就像学步的孩子用粉笔乱画出来的。
斯堪德转向朋友们,看见他们恐惧而困惑地大睁着眼睛。“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哑着嗓子,心里有些内疚。看,”他指着一个空书架说,“我想是有人把所有的书都偷走了。”
“是谁干的这不是很清楚吗。”米切尔指了指对面的墙壁,脸色阴郁。
斯堪德立刻认出了上面的字迹。他刚才竟然没看清。
白色的图案和难以理解的字句之间,挤满了一个一个的“织魂人”“织魂人”“织魂人”……
“我真的害怕。”弗洛说,“织魂人会不会突然回来?有没有其他的入口能通到这里?”
“别说傻话。”博比厉声说道,可她的声音里也含着恐惧。
斯堪德仔细看了看墙壁。“这些涂料不是新刷上去的,”他慢慢地说,“是旧的,非常旧。看,都剥落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某种警告?”米切尔哆哆嗦嗦地问。
但斯堪德正研究着一系列示意图,根本没听见他的话。第一幅画的是一个人伸手去摸一头独角兽的脖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寻找”。第二幅添了一个人,只见他手掌中射出光线,光线旋转盘绕凝成光索,将第一个人和独角兽连在一起,画上写着“织魂”。在第三幅画中,第一个人骑上了独角兽,掌心摊开,上面标着两个字“联结”。
“我知道织魂人为什么要掳走那些人了。”斯堪德的声音回荡在大理石房间里,显得空虚缥缈。
“什么意思?”米切尔急切地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围过去,一起看着三幅图。
“我看不懂,”米切尔说,“这不就是简笔画的人形吗?”
斯堪德没有告诉过他们自己是如何使用魂元素战胜安布尔和梁上旋风的。他也没有详细描述过自己的魂元素是怎样阻绝了安布尔使用的土元素魔法,以及又如何用白光斩断了黄光。他不知道朋友们会怎么想,所以一直不敢提。
但现在,他全部讲出来了。他在这三幅图里看得很清楚。第一个人不是骑手,是普通人。第二个人是能够看见联结的织魂人。图中的独角兽长着透明的尖角,是野生的。织魂人名副其实,正将二者的灵魂织在一起。织魂人在仿造联结。
“杰米提起过实验。”斯堪德沉重地说,“他告诉我,有传闻说织魂人在拿普通人做实验。这就对上了!这就是织魂人的阴谋!他先拿自己和荒野独角兽做实验,然后是新元飞霜,下一步就轮到那些被掳去的人了!”
“弄清联结的原理,”米切尔喃喃地自言自语,“然后让普通人和荒野独角兽之间形成联结?你是说,这种事要发生在阿尔菲身上?发生在杰米的朋友身上?这可能吗?我可没在哪本书里——”
“可是,织魂人干吗要把这些阴谋计划画在这儿呢?”博比打断他,“这不是太傻了吗?当然,鉴于织魂人就是安布尔的爸爸,这么傻也不奇怪。要我说……”
弗洛嘘了一声,让博比小点声,好像怕织魂人偷听似的。
“我们研究的可是织魂人,”米切尔恼怒地把黑发往后一捋,“他可能都不算是‘人’了,干些不合逻辑的事也用不着吃惊!”
弗洛望着那些图画说道:“我觉得你分析得对,斯堪德。这就能解释织魂人为什么要抢走新元飞霜了。那可是世界排名第一的独角兽,控制调教起来要比荒野独角兽容易得多。或许,织魂人认为这样能加快实验的进展?说不定,新元飞霜已经……派上用场了?”她指了指墙壁上的图画。
“可是总得有个理由吧,织魂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米切尔坚持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博比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情,胳膊上的灰色羽毛全都竖了起来,“西蒙要组建一支军队。”
“别叫他西蒙!”米切尔厉声道,“织魂人的身份还没有确认呢!”
“本土。”斯堪德的心跳得很快,“我怎么一直没想到呢?织魂人的计划绝不仅仅是进犯本土。你们想想看,织魂人闯入本土,让那里的人,像我姐姐那样的普通人,和荒野独角兽形成联结。一旦有了这么庞大的荒野独角兽军团,织魂人想拿下本土和离岛,简直轻而易举!”
织魂人在混沌杯赛场上指着摄像机镜头的那一幕突然跳进斯堪德的脑海。阿加莎是怎么说的?“那绝不是偶然,那是一种威胁。”
“不行不行,这扯远了!”米切尔抗议道,“好吧,织魂人杀死了卫戍镜崖的特勤,这看起来确实很严重。”
“不是‘看起来’很严重,是‘的确’很严重!”斯堪德激动起来,“织魂人已经要——”
“但截至目前,织魂人掳走的人并不多。”米切尔强势地说。“就算这个实验在——”他顿了顿,“在我堂兄那样的人身上成功了,织魂人也不可能有足够的兵力入侵本土。况且,特勤、银环社、混沌杯骑手,都会严阵以待,怎么能让他轻易得逞?”
“可我们这些骑手都乖乖地待在凌云树堡里呢!”博比毫不客气地说道。
尽管大家都一脸坚毅,但斯堪德的心还是沉了下去。寻找魂元素秘洞本来是为了弄清阻止危机的办法,为了向朋友们证实过去的驭魂者不都是坏人,为了证明自己也可以运用魂元素做好事。可现在,搜寻回到了原点,他们找到的仍是织魂人作恶的事实。
“咱们得去找乔比,”弗洛坚定地说,“织魂人都要组建军队了,他总不能袖手旁观了吧?他不能不管!如果织魂人真的要仿造联结,说不定斯堪德有办法力挽狂澜。乔比就帮这一个忙总可以吧?”
他们研究了一会儿才想出返回地面的方法。树桩落地的地方有一截树干,弗洛在树皮上发现了魂元素的标志。斯堪德如法炮制,用手指描画那些圆环。树干咔嚓咔嚓地往下沉,变成了矮树桩。四人抓住把手,嗖的一下被推上了地面。
谢天谢地,凌云树堡里仍然空荡荡的。博比以十足冒险家的姿态提议,择日不如撞日,应该马上去找沃舍姆教官。但斯堪德有些顾虑,因为乔比得知他要寻找秘洞时就很不高兴。他希望乔比能明白,这不是为了他自己和福星恶童,而是为了离岛和本土。织魂人能否如愿组建一支军队,现在可就看他们的了。
几分钟之后,斯堪德敲响了乔比的门。“沃舍姆教官?”他叫道,“你在吗?我是斯堪德!我想问问你——”
门慢悠悠地开了。
“乔比?”斯堪德招呼道,“你在吗?”
“小堪,别进去。”弗洛提醒道。但斯堪德已经走进了摆着豆袋沙发、铺着地毯的客厅。
“也许他在睡觉!”弗洛阻止博比。但博比还是跨上楼梯,跑到了树屋的上层。
“他不在!”几秒钟后,博比叫道。
斯堪德瞥见客厅边上有一扇门半掩着。要不是露出一条缝,他可能会以为那是金属墙的一部分。
斯堪德把那扇门拉开一些,让树屋里的光线洒进去。“乔比?你还好吗?你在吗?”
博比、米切尔和弗洛都挤到了门口。乔比不在,小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摊着一幅地图。
米切尔凑近了一步:“这是什么地方的地图?”
博比也走向桌子,笑道:“很好,你也有不知道的事,瞧你脑门儿上都挤出皱纹了!可我却知道,这是——”
斯堪德打断了博比:“是本土。”
“山崩土裂![1]”弗洛惊呼着拿起另外两卷,“这些都是地图啊!都是乔比画的吗?”
“我猜是的。”斯堪德展开另一幅地图,一张纸掉到了地上,看起来像一张传单。斯堪德把它捡起来,看到上面有个符号。他觉得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斯堪德盯着它,努力回忆。他想起来了!在烁火节庆典上,两个岛民传递的纸上面也有这种弧线和圆圈组成的符号。“你们看这个!”
这时,树屋的门突然开了。“快走!”弗洛尖声叫道。斯堪德把传单塞进口袋里,大家一起冲了出去。
客厅里不再空无一人,可来人也并不是乔比。
“飓风呼啸![2]”多里安·曼宁大声嚷嚷起来。孵化场主管、银环社社长和四位教官与斯堪德他们迎头撞上,双方都吃了一惊。
米切尔先发制人:“我们是来找沃舍姆教官的。”斯堪德觉得他的声音里有一丝轻蔑,就像他们关系还不太好时那样。
“你们怎么没和大家一起去看资格赛?”塞勒教官问道。她打量着博比的神情虽然还算平静,但皮肤之下的血管里已经泛起了电花。
“我们——”
“这可太不正常了。他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不是跟此事有关?”多里安·曼宁咄咄逼人。
奥沙利文教官像是极力忍着才没有当场翻白眼:“或许我们该问问他们有没有线索,得先找到乔比·沃舍姆才行。我很担心他,他最近有些反常。”
“乔比失踪了?”斯堪德问。
多里安·曼宁抢上来说道:“珀瑟芬,乔比去了哪儿,我们其实心知肚明吧!”
“是吗?不是吧。”奥沙利文教官冷然道。
“没有逃亡的迹象,没有挣扎的痕迹,”多里安·曼宁指了指屋里,“也没有其他证据表明这位驭魂者是非自愿地从他不该离开半步的地方消失的。我想我们可以做出合理推测:他是投奔了某人,至于是谁,大家都有数。我早就说过,应该把他也关起来。看看,这下热闹了吧,又是特勤遇袭,又是平民失踪,我们面临的危机比二十四难士更甚!”
“你是说,乔比主动去找织魂人了?”斯堪德脱口而出。
米切尔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啊哈!看吧,他们果然知道!”多里安·曼宁胜利似的大叫道。
弗洛走上前去,走近多里安·曼宁,她的银发映着窗外的阳光,熠熠生辉。“社长,”她轻声说,“大家没去看资格赛都是因为我。我睡过头了,而且,我也不想在织魂人这么猖狂的时候冒险带银刃出门。其他队员是为了陪我才留下的。我们听说沃舍姆教官也没去看比赛,于是就来了。斯堪德和博比有些关于离岛的问题想问他。”她一股脑儿说完,喘了一大口气。
“这个解释听起来挺合理的,你说呢,曼宁社长?”安德森教官微笑着看看大伙儿,耳尖上的火苗轻盈地跳跃着。
不等多里安·曼宁接话,奥沙利文教官就把四人小队往外轰:“都走吧,快点儿。”但到了门口,这位水元素教官却又低声警告道:“你们几个就不能收敛收敛吗?烁火节庆典上刚闹了一出,这就又要惹麻烦?”
“知道了,教官。”四个人露出无辜的神情。
他们转过身正要离开,米切尔突然惊恐地叫了起来。
奥沙利文教官立刻折了回来,多里安·曼宁和另外三位教官也冲到了门口。“怎么回事?”
他们站在乔比的树屋外面,盯着金属墙壁上的白色条纹怔住了。
“你看清了吗,多里安,”奥沙利文教官厉声责问道,“他和别人一样,是被掳走的。”
四人小队回到了自己的树屋。还没等关好门斯堪德就急匆匆地说:“曼宁主管说得对,乔比不是被掳走的。”
“怎么不是?”米切尔倒在红色的豆袋沙发上,“咱们不是看见证据了吗?他的树屋上有那个白色标志啊。”
“你们看看这个。”斯堪德从口袋里掏出从乔比屋里拿的那张传单。
直到此刻,斯堪德才明白自己在烁火节庆典上看到的那个符号是什么意思。他心惊胆战地向队友们解释:弧形代表孵化场的土丘,下方的圆形即孵化场大门,圆形上的锯齿状白线暗示着破门而入。
传单底部被撕掉了,那上面原本应该写着“我们”是谁,以及联系方式之类的信息。
米切尔抓过传单又看了一遍。
“我们回想一下,”斯堪德谨慎地说,“我第一次问乔比织魂人的阴谋是什么,他就很清楚地告诉我,驭魂者可以阻止它。他也知道魂元素秘洞在哪里,所以可能看过墙上的那些图示。现在出现的这张传单,始作俑者显然就是织魂人。乔比一定是忍不了软禁在凌云树堡的日子了,而织魂人能提供的东西正是他想要的,他想——”
“重新成为骑手。”弗洛替他说完了后半句,眼神里充满了悲伤。
“杰米也告诉过我,他的朋友克莱尔好像事先知道织魂人会去找她。他说她失踪的前一天晚上,还曾专门跟他道了别。”
“也就是说,”弗洛接着说道,“那个白色标记代表的并不是织魂人圈定了牺牲品,而是有人想邀请织魂人。他们是主动要求跟他走的。”
米切尔放下传单,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泪珠。
“阿尔菲失利时我年纪还很小,但我记得很清楚。他没能打开孵化场的大门,难过极了。他真的很想成为骑手,可梦想就那么破灭了。我来这儿训练之后,他从没给我写过信。他会不会也看到了传单,想要抓住机会,拥有自己的独角兽?”
“可那是荒野独角兽啊!”博比大声说,“天啊,谁愿意跟它们形成联结?”
“你并没有尝过联结断裂失去独角兽的滋味,”斯堪德郁郁地说道,“我们都无法体会。但乔比知道,而且濒临崩溃。”
“乔比的那些本土地图,”米切尔突然说,“可详细得很啊!”
“这可糟了,”博比睁大眼睛,“乔比对本土了如指掌,他被软禁了多久就研究了多久。西蒙想知道的一切,他肯定都知道:荒野独角兽在哪里秘密栖身,每个城镇有多少人口,哪个大楼能充作据点。他们完全可以自立为王!”她的声音不住地颤抖。
像是应和博比的假设一般,窗外亮起了绿色的信号弹。又有一位特勤遇袭牺牲了。就连米切尔也顾不上计较织魂人到底是不是西蒙了。
在不安的静默之中,斯堪德想起了乔比在初出生第一次空战后的眼神。他像是挣扎在两难里,备受折磨。最后,他似乎做出了选择:抓住重建联结的机会;这联结只有织魂人能给他,为此,他宁愿以本土作为代价。
“我今晚要睡在厩栏里,”斯堪德说,“我不放心福星恶童,我得陪着它。”
大家都同意。四位年轻的骑手从吊床上抓起毯子出了门,要和他们的独角兽一起度过黑夜。
可斯堪德根本睡不着。他反复回想着秘洞墙壁上的字迹:寻找、织魂、联结。时间不多了。乔比站在了织魂人一边,而他知道,斯堪德是驭魂者。
乔比真的是因为害怕才不愿意帮助斯堪德的吗?还是说,他不希望斯堪德知道得太多?
现在,即便斯堪德已经猜到织魂人的阴谋是在普通人和荒野独角兽之间建立联结,他也完全没有头绪,不知道应该怎样阻止这一切。
[1] 在本书中都是一种咒语,日常会被骑手们用作感叹词。——译者注
[2] 在本书中都是一种咒语,日常会被骑手们用作感叹词。——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