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
就在同一天夜里，他们让杜马和阿兹玛在永恒之火中燃烧，那是萨赫城堡的火葬柴堆。夜色已深，塔乌的兄弟们默默无言地各自回房休息。他独自留在城堡露天的圆形广场上，看着祭司们——他们戴着镍制面具，面具雕刻成女神的面容——照管着永不熄灭的熊熊火焰。
流言四起，关于塔乌小队里两名伊哈谢战士在守护者要塞离奇死亡的传言。有人说这是朋友间反目导致的致命争斗。还有人说是效忠奥迪里的天赋者仍留在城堡城，他们掌握着能摧毁人意志的禁忌力量。最恶毒的窃窃私语者甚至指名道姓地预言下一个将死之人。
塔乌任由谣言流传。它们不比真相更伤人，却比他应得的仁慈。正如哈迪斯曾经警告过的，他走得太远，兄弟们已跟不上步伐。如今两人因此丧命。
天赋者桑迪来到他身旁默默祈祷，他看见她的嘴唇无声翕动。
"我辜负了他们。"当她祈祷完毕时，塔乌说道。
她转向他："杜马被恶魔附身了。这种事连安睡在床的人都会遭遇。"
"他死时并不在床上，"塔乌说，想起伊西霍戈里追杀杜马的那个恶魔。他没看清全貌，但那恶魔像是他曾对战过的某个，似乎还拿着武器。"你说得对，"他对桑迪说，"我让我在乎的人冒了太多风险。我把他们逼得太紧。"
桑迪沉默了片刻。"也许我是对的，"她说，"又或许走出困境永远意味着要奋力抵达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地方。"
陶低下头，捏了捏鼻梁，试图缓解颅内的疼痛。"我一直在辜负那些本该由我保护的人。"
对此桑迪无言以对，她转身离开篝火。"我要去看凯兰。冠军，你愿意陪我走走吗?"
陶还不想离开，但失去杜马和阿齐玛提醒着他生死仅一线之隔。他知道该去看看凯兰。更重要的是，他该去看看贾巴里——他已经太久没陪伴这位挚友了。
他冲她点点头，两人将祭司们、他们的城堡和永恒之火抛在身后。
当四下无人时，桑迪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进入影子议会吗?"
"不知道，"陶回答，暗自希望能继续沉默地走下去。
"因为我信奉女王为之奋斗的事业。"
他哼了一声。
"她战斗是为了夺回我们的遗产，而这份遗产将带来自由，真正的自由——这意味着我们所爱之人的安全。冠军，我生来就是收割者。我的家人都是收割者...除了我哥哥。"
"他体弱多病不能战斗，被贬为苦工。但一个病弱到不能战斗的人，又怎能承受苦工必须承受的劳作?他死在农田里，消息隔了两个季节才传到我们耳中。"
坦迪的伤痛依然鲜明。陶不认为自己擅长察言观色，但这么明显的事他看得出来。"愿女神保佑他，"他对她说。
"我祈祷她会的，但我也在努力争取那一天，让这样的命运不再降临到我的家人或其他类似家庭身上。"
"尊敬的坦迪，恕我直言，您和影子议会效忠的是君主制，而不是我们这样的平民家庭。"
坦迪摇摇头。"你不理解齐奥拉女王的理想。她希望奥梅希人能活出我们本该有的样子。"她微笑道，"她要带我们回家。"
陶意识到他腿上无休止的剧痛还没机会把他逼疯，宗教狂热分子这些徒劳的希望就会先让他发疯。"我们没有家，"他告诉她。
"我们有，而且一直都有，"她坚持道，"就在奥松特。"
"你以为过了这么久，那里还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他问，"当我们回去时，奥松特的男女会热情欢迎我们吗?像西迪恩人那么热情?"
"女神会指引我们，到那时，我们将不再是贱民，而只是奥梅希人。陶·索拉林，这就是女王想要的。这就是我想要的。"
"现在我们又回到祈祷改变的循环了。"
她居然笑了。"你觉得一切都毫无希望。那你到底在为什么而战?"
"我有我的理由，"陶说，在医务室门前停下时想起了阿巴西·奥迪利。
"是正当理由吗?"
"够用就行。"
她不安地摆弄着腰带。"我希望你知道，我和你一样为失去朋友们感到悲伤。"
"因此这份悲痛也变得更容易承受，"他说道，尽力保持着优雅的风度。
"告诉我，杜马和阿兹玛的死会白费吗?"
塔乌将手从医务室的门上收回，转身面对她。"什么?"
"还是说，你会通过找到其他人来完成他们献出生命的使命，以此来纪念他们?"
"天赋女士，"塔乌说，"他们的火葬柴堆还在燃烧，你就问我这个?"
"他们的火葬柴堆在萨赫城堡，将永远燃烧下去。"
"但必须用我兄弟们的生命作为燃料吗?"
"难道你不明白?除非我们夺回帕姆，否则所有我们爱的人都会感受到火焰的灼烧。"她看起来紧张，甚至可能有些羞愧。"冠军，我去见了女王。我有顾虑，并向她提出了。"
"是吗?"
"她让我保持信心。她说她相信你，而因为我信任她，所以我也选择相信你。"
塔乌沮丧地抹了把脸。"很感谢你的信任，但这改变不了我人手不足的事实。我们只有四个人，这远远不够。我需要更多战士。"
"那就去找，"珊迪说。
他并非有意如此，但还是叹了口气。"天赋女士，请原谅，我累了，想去探望一位被我忽视太久、受伤的朋友。"
"你要去看那个被烧伤的小贵族?他能活下来简直是女神显灵。"
"贾巴里从不屈服，"塔乌说着再次伸手去推医务室的门，突然一个念头击中了他：有些东西在烈火中会变得更强大。"凯兰不能在伊西霍戈作战是因为他的血统不允许，对吧?"
桑迪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你知道这事。"
"那小贵族的血呢?"
桑迪睁大了眼睛。"贾巴里?冠军，他的身体已经废了。"
陶开始来回踱步。"但在伊西霍戈不需要他的身体。决定成败的是他的灵魂。"他停下来转向桑迪，"这事能成吗?"
桑迪移开视线。"小贵族的血统太弱。也许他能在冥界战斗而不伤及肉身，但为什么要让他接这个任务?"
"就凭他这个人的品性，因为他一直想为女王和王国而战，或许我能帮他圆这个梦。"
"你这是要他承受比现在更多的痛苦。"
"天赋之女，据我所知，要成为他人所不能成为之人，唯一途径就是承受他人所不愿承受之苦。"
她摊开双手，掌心向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女王禀报这事。"
"告诉她我们仪式圈会有五个人。"
桑迪目光追随着踱步的陶。"这就是你想尝试的?你还真觉得自己是个缺乏信仰的人?"
陶拒绝将这视为信仰问题。"我了解他的为人和能力。"他说。
"你信任他。"
"当然。"
"我明白，"桑迪说，"就像我对女王和女神的感情一样。"
陶突然停住脚步。"好一招直击要害。"他说。
桑迪露出浅笑。"是啊，可不是么?"
陶走到医务室门前，拉开门。"天赋之女，"他说，"能请女王明晚子时来见我们吗?"
"然后会发生什么?"
"她可以看着我们抵挡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