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愤怒当主力部队赶到时，陶正将母亲抱在怀中。尽管承受着巨大痛苦，母亲仍断断续续告诉他事情经过：卡纳带着部族血洗了要塞，他们一个接一个杀人，直到幸存者崩溃，供出了所有与陶有血缘关系者的名字与样貌。

　　卡纳当着陶母亲的杀害了杰拉尼，并剖开了马凯娜的肚子。他强迫她目睹这一切，然后用烧红的青铜挖出她的双眼，让她女儿被谋杀和丈夫被肢解成为她最后看到的景象。陶的母亲被弄瞎双眼，绑在马凯娜被悬挂的柱子底部，听着丈夫在一天一夜中慢慢死去。

　　陶抱着他的母亲，但他能听见尼亚正向其他人解释发生的事情。

　　当贾巴里到来时，他仍抱着母亲。也许他应该去安慰朋友。但他没有，甚至当贾巴里亲眼目睹自己父母遭遇的一切时。陶听见朋友无法抑制的哭喊，但他自己也承受着太多痛苦，无力分担更多。

　　"我能看看她吗?"

　　陶抬起头。是医疗教团的萨赫女祭司哈夫萨。

　　"我应该清理她的伤口，"哈夫萨告诉他，"否则可能会感染。"

　　陶点点头准备起身。他母亲紧紧抓住他。"母亲，"他说，"这是哈夫萨。她是医疗教团的祭司，治愈过我的许多剑士兄弟。她需要检查您，确保您能康复。"

　　即便听见了，她也没有反应。她仍然紧抓着他，在几句徒劳的劝说后，陶不得不掰开母亲的手，好让哈夫萨照料她。

　　"他们在山上更高处扎营...就在这上面，"哈夫萨说，"我们会去医疗帐篷，好吗?"

　　"好的，"陶勉强回答。

　　女祭司点点头，搀扶着陶的母亲离开，边走边对她说着话。

　　陶从地上拾起自己掉落的双剑，连带着沙粒一同收入鞘中。他仿佛在远处旁观自己的人生。能感受到阳光灼烤着头皮，听见周围人们的交谈声，看到清理屠杀现场的人群，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抽离在外，唯有失去挚爱的痛苦如磐石般沉在胃里。

　　"陶?"

　　这个声音陶也永远能辨认出来。是光芒四射的哈迪斯·布哈里大将军。

　　"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但我向你表达最深切的——"

　　陶突然掐住哈迪斯的喉咙。

　　"喂!"最近的士兵大喊，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他早知道你会让我们先登船，"陶嘶声道，"他算准了这点。所以才会把船搁浅在基甘贝附近让人发现，这样我们给了他足够时间实施暴行。"陶挥舞着空着的那只手，指向周围满目疮痍的惨状。

　　"我们会抓住他。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哈迪斯话未说完就被陶推开。

　　"再让我失望一次，就是你的死期，大将军。"陶说罢转身向山上走去。

　　挡在路上的凯兰低头退开。其他正在清理尸体的士兵也都垂下视线，无人敢与他对视。

　　"冠军。"哈迪斯唤道。

　　陶停步聆听。

　　"南方要塞给了回复，珊蒂刚转交给我。他们知道女王在我们这边，但拒绝出兵。"

　　陶转身时，尽管相隔甚远，哈迪斯仍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女王知道了吗?"陶问道，无视着视野边缘的恶魔。

　　"她知道。我从没见她如此愤怒过，"哈迪斯说。"她希望你知道，因为必须做出选择。"

　　陶眨眨眼驱散怪物，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什么选择?"

　　哈迪斯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说道："如果我们不阻止他，卡纳会再次这么做。"

　　"如果南方要塞的士兵不来截击他，我们能阻止他吗?"

　　"我不知道，但若要有一线希望，我们现在就必须出发。"

　　"现在?"陶磨着牙问道。"那些死者呢?谁会在太阳腐化他们躯体前火化他们?谁会看着他们燃烧，祝福他们前往女神之路?"

　　哈迪斯垂下眼帘。

　　"这就是你要我做的选择?"陶哽咽道。"在悲哀与愤怒之间的选择?"

　　"是的，冠军大人。"

　　"当面临这样的选择时，布哈里大将军，你知道我会选什么吗?"

　　"愤怒，冠军大人，"哈迪斯轻声说。"您会选择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