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
追踪军阀之子并不困难，因为他就是要他们追来。他要他们亲眼目睹他的所作所为。
卡纳身后留下大屠杀的痕迹，暴行的受害者散落沿途，仿佛在瘟疫肆虐后的土地上行军。
曾经的奥奈要塞东边的希奇文德村庄被撕成碎片。没有一间茅屋幸免，村庄的小片田地被践踏，村民被肢解，像种子般散落满地。
行军途中气氛凝重。卡纳的暴行预计会愈发凶残，若没有南方要塞的支援，他们或许能追上卡纳，但如何困住他?他只需不断撤退避战，直至潜入诅咒之地，便能永远摆脱追捕。
"我们分兵两路，"凯兰在行军途中提议，"派半数人马下山穿越平原。等接近诅咒之地时，这些士兵再上山与我们会合，截断他的退路。"
队列中只有女王和妮雅骑着马。陶与弗瑞并肩步行，让这匹刚经历奥奈要塞急驰的战马得以休憩。他也需要消耗体内几欲爆发的怒火。夕阳西沉更添烦躁，山区夜行过于危险，这意味着追捕卡纳的行动将被迫延缓。
别指望军阀之子会放缓脚步。若想带领掠袭队活着离开半岛，他必定会以部下的性命换取行军速度。
"上下山的路程耗时太久，"哈迪斯对凯兰分析，"分兵会削弱半数战力。我认为穿越平原的那支部队根本来不及截住卡纳。"
"值得一试。"凯兰坚持己见。
"若被卡纳的斥候察觉我军减员怎么办?西丁人可能先歼灭山区的半数部队，等另一支部队抵达诅咒之地外围时如法炮制。"
陶想起母亲。她留在追击前搭建的临时营地里，和哈夫萨等少数人在一起。
"我们不会分散兵力。我们只能加快行军速度，"女王骑在马上说道。
齐奥拉看起来疲惫得随时可能从马鞍上摔下来。她不习惯艰苦的跋涉、无休止的赶路和粗劣的食物，但她从未抱怨。相反，她尽己所能地提供帮助，始终领导着队伍。自从离开奥奈要塞后，她第一次见到陶时，似乎对他显得格外犹豫。
她像接近一匹易受惊的马那样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在一阵沉默后，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她握着他粗糙的手掌轻声说话。陶记不清她说的任何一个字，那些话并不重要。是她陪伴的存在，稍稍缓解了他的悲痛。
回想起来，陶希望杰拉尼当时能在场看见这一幕。虽然他们成长过程中有过更亲密的时刻，但在公开场合她总是急于把他当作羞耻的秘密。他多想看看当发现他和女王手牵手时，她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
陶突然大笑起来，把走在他附近的亚乌吓了一跳。他继续大笑着，泪水肆意流淌。他看见杰拉尼的脸了，正是卡娜希望他看到的样子。
疾驰的马蹄声让他暂时抽离了痛苦。是妮雅，她和桑迪共乘一匹马。他们把维齐尔的女儿留在营地由哈夫萨照看，不久前妮雅和桑迪才离开队伍。那时桑迪需要去和其他"启迪者"会面，如果继续在乌姆拉巴行军她就无法顺利完成任务。
"什么消息?"当他们靠近时，齐奥拉问道。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尼亚的坐骑已经汗湿淋漓。
"来自影子议会的消息，"桑迪说，"莱莉丝说奥迪利限制了哪些天赋者能为他收发训诫。莱莉丝已经失去信任无法接触，但她设法窥探到一位仍被信任的天赋者。"
"天赋者莱莉丝打听到了什么?"女王问道。
"奥迪利告诉比西将军，说我们任用低等种姓做大将军。他要求比西返回棕榈城，以便晋升为王室贵族种姓，并授予埃西·奥梅希亚女王麾下大将军之位。"
"比西如何回应?"女王追问。
"没有明确答复，但他已率领三个军团向首都开拔。"
三个军团，陶心想。这画面超出他的想象。那可是超过一万三千名士兵。
"把布哈里带来，"齐奥拉女王下令。
哈迪斯迅速赶到，带着凯兰同来。夜幕降临，他们循着的小径已近乎兽道，南面是陡峭悬崖，脚下地面松动，众人决定就地扎营。这地形在夜间行进太过危险。
"我能想到两种可能，"哈迪斯向女王分析，"要么比西打算接受奥迪利的提议与他联手对抗我们，要么他准备加入我们进攻棕榈城。"
"将军认为会是哪种情况?"齐奥拉问他。
"我认为将军故意不回应奥迪利的教诲是有目的的，因为如果他计划的事情出了差错，他可以否认那确实是他的本意。"
"你觉得他会站在奥迪利那边，"西奥拉说。
"我是这么想的，但他也在防范未知。他甚至没有告诉奥迪利他的计划，但奥迪利应该能得出和我们这里相同的结论。"
"这对我们的兵力有什么影响?"她问道。
"没什么好处，"哈迪斯说。"我们有六千兵力，奥迪利有两千，而比西正率领一万三千人进军。"
陶这时开口了，直指问题的核心："我们该怎么办?"
"拿下棕榈城，"哈迪斯说。"我们必须攻下这座城市，推翻奥迪利的统治。这样比西就不得不承认西奥拉女王是合法的君主。"
"他不会直接用他那一万三千士兵碾压我们吗?"陶问道。
凯兰摇摇头："比西将军以重视声誉、遵纪守法和纪律严明著称。他宁可死也不愿蒙羞，或被认为做了不当之事。"
陶看着凯兰，心想他已经认识一个听起来很像这样的人。
"如果看似合法，比西可能会接受奥迪利让他成为大将军和皇室贵族的提议，"凯兰说。"但如果我们击败奥迪利，对比西这样恪守准则的人来说，唯一的选择就是承认西奥拉女王。"
"他需要多久才能把他那三条从诅咒之地调来的战龙带到棕榈城?"西奥拉问道。
"凯兰?是半个月吗?"哈迪斯问。
"行军到那里需要半个月，"凯兰确认道。
“从这里到棕榈城要多久?”齐奥拉问道。
“五天。”哈迪斯回答。
“冠军索拉林，说句话。”女王说。
陶和齐奥拉走向他们的马匹，尽管天色已暗，他们还是骑上马，以近乎步行的速度远离众人。
“你要告诉我需要给城堡城的军队送信。”陶说，“你要说我们必须在去棕榈城的路上与他们会合。”
女王摆弄着马缰绳，始终没有直视他的眼睛。“如果让比西先到那里，他就会替我们决定命运。”
“如果我放走卡纳，他会杀害更多人。”陶说道，脑海中浮现出军阀之子在群山中烧杀抢掠的景象，将一个又一个封地变成废墟，就像奥梅希士兵对卢阿普拉做的那样。
“如果我们继续追击他，就会失去一切。”
陶放慢了马速。“我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这不是你的决定。”她说，“这是你的女王下达的命令。来吧陶，我们回克雷姆安葬死者。”
他咬紧牙关，力道大得让牙齿生疼。“我想要的是鲜血，不是眼泪。”
“女神知道这一点，但有时她给我们的不是想要的，而是需要的。”她向他伸出手，“要告诉其他人这个决定吗?”
必须放过卡纳这个事实让陶的愤怒几乎无法遏制。“女王陛下，您能先行一步吗?”
明白他需要时间独处，她调转马头回到众人身边。临走前问道：“需要很久吗?”
"不会这样的，"他说着，将自己交给了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