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牺牲"组成圆圈!"陶大吼着，决心让自己的声音压过伊西霍戈的狂风呼啸。
当他刚落入冥界时，其他天赋者——他们的裹尸布早已如风般消散——便开始离开伊西霍戈。他们本应驾驭着巨龙飞越裹尸布保护的极限，但既然龙已死去，尼亚和桑迪小队中的天赋者再无用处，他们灵魂发出的额外光芒只会危及所有人。于是，没有裹尸布的人离开了伊西霍戈，留下的只有特索拉小队的天赋者，以及尼亚——她的裹尸布已变得半透明，正在逐渐消失。
"走吧，尼亚，"陶喊道，"你已经尽到责任了。"
这位女宰相摇摇头。"我的龙陨落了，我也不再需要从这个地方汲取力量。我的裹尸布还能撑一会儿，我要和女王在一起。"
迷雾之中不宜久谈，陶向维齐尔点头示意后，便奔向女王那如混沌虚空的铠甲旁站定。簇拥在齐奥拉法阵中的五名女子，她们的面纱薄如莎草纸，内里跃动的金色魂光清晰可见。不同于他人，齐奥拉周身的防御依然固若金汤，这份力量的有形证明令人心安。但看不见她的面容，陶仍不免担忧她正承受的压力。
"盯紧迷雾!"他对艾因姆喊道，"既然我们在此处亮得像余烬，恶魔转眼就会追来。"
然而招来怪物的并非艾因姆的灵魂。陶话音未落，齐奥拉麾下一位天赋者突然面纱崩裂，充盈的力量让她不再微光闪烁，而是迸发出夺目光辉。
"糟了!"森巴话音未落，一只恶魔已破雾而出，裹挟着浓重雾气扑向那个发光女子。
陶的剑兄纵身挡在怪物行进路线上，奥赛特也同时切入，两人封死了恶魔企图突破的空隙。那怪物正撞上森巴，将他击倒在地，奥赛特随即用双刃短剑抽打其头颈，激得它暴怒咆哮，森巴趁机爬离险境。二人旋即协同作战，长剑与短刃交错斩击，硬生生将恶魔的血肉从骨架上剥离。
失去面纱的天赋者露出惊惶面容，颤抖的双手掩住嘴唇似要尖叫，但极度的恐惧已夺走了她所有声音。
"相信艾因族!" 齐奥拉的声音从她密不透风的暗影帷幕中轰鸣而出，"相信他们，守住法阵!"
那位天赋者——年轻得如同站在山巅般瑟瑟发抖——紧闭双眼不敢看那个渴求她鲜血的恶魔。她背过身去，盲目地信任着守护者们能挡住怪物，将全部力量重新注入法阵。
她的恐惧情有可原，陶心想。她的暗影帷幕最先溃散，这标志着她是女王法阵中最弱小的天赋者。当离开冥界的时刻来临，其他天赋者会将力量强行灌入她体内。他们将让她燃烧得足够耀眼，成为巨龙怒火的目标，那恶龙会死死咬住她的灵魂，将她永远囚禁在伊希戈格与恶魔为伍。这位年轻的天赋者距离死亡只有片刻之遥。明知如此，她依然履行着职责，目睹这般勇气让陶感觉像被长矛刺穿了心脏。
一只恶魔向他扑来，他心念仍系在那位年轻天赋者身上，对着怪物爆发出连串攻击。这怪物齐肩高，敦实粗壮，体型有他两倍厚。它的手足都很短小，难以触及他，陶就针对这个缺陷痛击它。
但未等他解决这只恶魔，第二只怪物加入战局，两只恶魔开始联手追击。他同时抵挡着二者，在攻防间隙看见其他艾因族战士也各自陷入混战。
在他的左侧，乌杜阿克摧毁了任何胆敢靠近的愚蠢生物，而右侧的贾巴里如同死亡般不可阻挡地移动着。当战斗使他转身时，他瞥见圆阵另一边的尧和拉米娅，面对高耸的恶魔寸步不让。
艾因族坚守着阵地。
"齐奥拉女王?"陶喊道，同时从一头壮硕恶魔的眼窝中拔出他的主手剑。
"还剩一个守护者要解决，"她说，"最大的那个。"
龙女王已经扳平了局势，陶只需对付一个恶魔，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决定冒险一试。
这就像让两只眼睛看向不同方向，只是更加令人晕眩，但他做到了。陶分裂了自己的视野，将部分意识推送回乌姆拉巴——在那里，他正以坐姿位于齐奥拉帐篷前，捕捉到了棕榈城之战的片段。
低空中，黑色怒焰喷吐着火舌俯冲向奥迪利的最后一头龙，其双翼如画家笔触般凝固在时空中。这头猎物已经受伤，虽然奥迪利黑龙吸光的鳞片让陶无法辨别伤口位置，但仍能看见鲜血从它身侧倾泻而下，如同黑曜石雨点洒落战场。
下方的人类如同石雕。陶看见高举的屠戮之剑，士兵们或被斩杀或死于刀锋，然而最不幸的要数那些被龙血之雨淋中的少数人。尽管相距甚远，那些人扭曲的痛苦表情依然清晰得令人心悸。
在伊希霍戈，恶魔正在移动，陶放开了乌姆拉巴去与之战斗。它向他猛击，却误判了距离而落空。陶刺向它，命中目标。恶魔嚎叫着猛地后退，痛苦蔓延开来。由于艾伊姆的圆环仍在维持，陶再次分裂了自己的意识。
乌姆拉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或移动，因此陶开始关注之前未曾留意的事物。他看到凯兰的因德洛武骑兵此刻才加入战斗。他看到伊哈古和伊哈谢战士在奥迪利的贵族和暴怒的因戈尼亚玛手下惨遭屠戮。他看到黑色狂怒距那条血如泉涌的龙仅几步之遥，龙被逼入绝境无处可逃。龙在反击时大张其口，陶能看到火焰在其颚间闪耀，它试图用火海淹没黑色狂怒。
一个新的恶魔发起了攻击。陶让乌姆拉巴消散，击败敌人后正准备再次分裂意识时，却看到了最诡异的一幕。十几名裹着尸衣的天赋者从迷雾中出现，以不可能的速度径直冲向艾伊姆的圆环。
"陶!" 坦巴大喊道。
"我看到了，"他转头对尼亚喊道，"他们在干什么?"
"那些是...奥迪利的教化者。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她说，"如果他们试图突破圆环，就斩杀他们。"
"绝不能让任何东西通过!"当那十几名裹着尸衣的教化者逼近时，陶对其他人喊道。
这说不通。虽然启迪者能运用他们的天赋在伊西霍戈快速穿行——正是这种能力让他们得以在迷雾中相互传递信息——但那晚他们动用力量意味着他们在伊西霍戈具有实体形态。这意味着当距离足够近时，陶和艾因姆人要么能在两个位面同时杀死他们，要么能让他们带着严重的精神创伤返回乌姆拉巴。
"毫无道理"，陶这样想着，此时第一名启迪者停在他的剑锋范围之外，解除了身上的迷雾斗篷。
其余十一位天赋者也如法炮制。他们放弃迷雾庇护的同时，竭力承载着女神赋予的力量，将自身化作十二轮令人目眩的金色烈阳。
顿悟与恐惧同时击中陶，他握紧双剑。奥迪里派来的这些启迪者怀着狂热的忠诚，准备牺牲自己来吸引恶魔群。当发光的受赐者们引发回应时，上千头恶魔的憎恨嘶吼甚至盖过了伊西霍戈永不停息的风暴哀嚎。
死亡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