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
"妹妹!"那个伴随艾西一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齐奥拉,命令他住手!"艾西大喊着试图靠近阳台,想看清姐姐的身影。
"冠军索拉林!待命,"她的姐姐下令道。
"齐奥拉女王,请您稍候,"小将军说道,"容我们准备片刻再上来。"
持续的喊叫似乎让将军疲惫不堪,他不断触碰胸口下方的同一个位置。在伊西看来,这位小将军的呼吸方式,就像必须通过一根空心的芦苇杆来汲取空气。
"请稍等,我的女王,"将军聚集力气喊道,"我们尚未搜查伊西公主和阿巴西·奥迪利是否携带武器或其他危险物品。"
"那就搜查吧,布哈里大将军,"齐奥拉说,"我们想见我们的妹妹。"
"陶,退后,"将军厉声道。
那位冠军既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将军挤过他,站到阿巴西面前。
"听我说,奥迪利,"将军道,"仔细听好,因为——"
"你要给我开条件吗,小将军?"阿巴西反问,"莫非和你在女王混战中开的条件类似?"
伊西不明白阿巴西为何要激怒这个人。在小将军们当中,他似乎是最讲道理的一个。
"搜他们,"哈迪斯对那个面带微笑的人和油脚的小将军说。
那个微笑者径直朝她走来。
"特姆巴,你和亚乌一起搜奥迪利,"将军吩咐,"把公主留给侍女们。"
听到这些姐妹被称为侍女时,伊西轻声笑了,但当她们开始抓捏她的身体进行检查时,笑声戛然而止。
"奥迪利,冠军称你为叛徒,你确实是个叛徒。"
"是吗,将——"
"别浪费我的时间,也别浪费你的生命,"将军说道,此时另外两名小卒正抓着奥迪利上下摸索搜查。"女王马上就要上来,你的言行将决定你的生死。"
"哈迪斯..."齐奥拉的冠军低声咆哮,但将军继续施压。
"公主身上没武器,"奥赛特报告道。
"我不能保证你不会被绞死,"将军说,"但如果你自我惩戒,宣誓效忠我们真正的女王,并公开悔过,你或许能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而不是吊在绞索上晃荡。"
"叛徒身上也没武器,"面带笑容的小卒补充道。
"为什么?"阿巴西问道,"你们为何要我做这些?"
小卒将军眯眼盯着阿巴西:"西迪恩人正准备重建联盟——"
阿巴西挑起眉毛:"所以你需要我的公开支持,好让我的士兵,以及在诅咒之地作战的军队都接受你们的领导。"
"我要他们接受合法的女王。"
"为此,你们需要我,"阿巴西说。
"哈迪斯..."冠军再次低吼。
"向赫德尼人投降的事怎么说?"阿巴西追问,"这仍是齐奥拉的目标吗?"
"那从来不是投降,"哈迪斯反驳,"而是谋求和平。"
阿巴西露出那种解释本不该解释之事的神情:"布哈里,你还年轻,但你的阅历和成就足以让你明白,我们的意图往往与实际达成的结果相去甚远。若按她的方式行事,我们的民族认同将不复存在。你必须看清这点。"
小将军来不及回答。齐奥拉已登上台阶,阳台顿时安静下来。
埃西看到,齐奥拉·奥梅希亚女王从头到脚一身黑衣,按照她的习惯穿着紧身礼服。但令埃西惊讶的是,她还披着一件酷似天赋者长袍的斗篷与兜帽。
然而最吸引埃西目光的仍是那袭礼服。层叠交错的衣料模拟出鳞片效果,宛如龙皮。这般装束令人震撼,当齐奥拉踏上阳台时,她无需像个女王——她本身就是女王。
她妹妹的伴侣更强化了这份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度。与齐奥拉同行的是凯兰·奥卡,尽管埃西多年未见,尽管他脖颈两侧添了古怪伤疤,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这张脸令人过目难忘,毕竟女神鲜少创造能像凯兰这般摄人心魄的男女。承认这点令人难堪,但目睹他们并肩而立时,埃西竟不由自主想要低头行礼。他们如此天造地设,她无法理解妹妹为何要选个瘸腿的疤面废物当冠军——明明世上还有凯兰·奥卡这样的男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确实是阿巴西所恐惧的那种人。投降女王齐奥拉更追随乌库法开辟的道路,而非女神指引的坦途。齐奥拉正走向歧路,这个念头令埃西作呕。她固然相信女人能改变人生轨迹,却担心对妹妹而言为时已晚。
也许齐奥拉已经无可救药了。她堕落至此,竟让那个贱民触碰她,很可能还纵容他同床共枕。当他已成为她过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时,齐奥拉改变自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艾西,"她的姐姐翩然登上二楼阳台,仿佛正被邀入舞池般优雅,"我们的小艾西。"
她简直不可理喻。
"齐奥拉,"艾西直呼其名,这个毫无敬称的称呼让姐姐的笑容瞬间凝固,脚步也为之一滞。"齐奥拉女王,"艾西又补上一句。
笑容重新绽放,比先前更加灿烂。齐奥拉将艾西拥入怀中,亲吻她的双颊。
"艾西,我们担心坏了,不过现在都结束了。你安全了。"
艾西平静的嗓音里裹挟着无声的嘶吼。
"噢艾西,你的头疼,"姐姐说,"正在...正在发作对不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艾西的羞耻感几乎和恐惧一样灼烧着她的神经。
"没有,"她几乎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那个平静声音的喧嚣盖过了一切,"早就不发作了。我很好。现在很好。"
"有位女祭司叫哈芙莎·埃克内,也许她能帮上忙。"
"我很好,"艾西挣脱姐姐的怀抱,"不需要帮助。"
"齐奥拉女王,求您了,"阿巴西说,"提起这事只会让情况更糟,而且——"
她姐姐猛然转向阿巴西,手指如冠军剑客的利刃般直指对方:"住口。再敢未经许可多言,就割了你的舌头。"
齐奥拉突然显露的冷酷总是让埃西感到震惊,自她们儿时起便是如此。她仍记得每一次姐姐发怒或心烦时爆发的场景——齐奥拉总是恶狠狠地告诉她,她永远当不上女王。
这话齐奥拉常说。她总说尽管她们相貌相似,但在所有重要方面都截然不同。她总说埃西并不特别,骂她是残次品,还把她最爱的歌谣改编成恶毒的诗句,嘲讽埃西根本听不见女神谕示,不过是自言自语。
但最糟糕的是,当齐奥拉刚威胁过阿巴西时,这同时也粉碎了埃西的幻想。她当然知道危险尚未解除,可被姐姐搂在怀里的瞬间,噩梦般的处境似乎安全了些许。但现在,这种感觉已荡然无存。
"齐奥拉女王,"次席将军开口道,"我想我和奥迪利议员达成了共识。"
"是吗,将军。"埃西的姐姐应道。
"奥迪利将公开承认危害奥美希王国的罪责,并服从您的统治与裁决。"
"他可真是慷慨啊。"她冷笑道。
"陛下,他罪孽深重,造成的伤害无法估量。但认罪将瓦解所有对您合法统治的残余抵抗。这是为了——"
"他会落得什么下场?"齐奥拉的冠军勇士突然发问。
"您说什么?"
"你听见了,哈迪斯。"
尽管是冠军勇士,埃西本以为姐姐会斥责这人的僭越之举,但她竟未加制止。
"我建议将阿巴西·奥迪利的土地、头衔和财富归还女王与王国,"次等将军说道,"至于他本人,应判处终身监禁——"
齐奥拉的冠军笑了,艾西惊跳起来。那笑声粗鄙不堪,与她静谧的声音形成疯狂对比。
"不,哈迪斯,"冠军说。
"陶,此事关系重大,而且——"
"齐奥拉女王,我已完成您所有嘱托。我带领最亲密的战友来到棕榈城下,身后是次等族人组成的军队。叛乱已平息,您的妹妹安然站在您身旁。但您赋予我的使命是复仇,我要亲眼见证它完成。"
艾西看出阿巴西想开口,但他不敢。她姐姐言出必行,若让某个蛮族割掉他的舌头,她绝不会犹豫。
但次等将军不受此威胁制约。"陶,这样做无法让他们——"
"向我们提要求吧,"齐奥拉对她扭曲的冠军说,"任何要求都可以。"
那次等者注视她姐姐的眼神仿佛世间再无他人,艾西此刻看见了。虽然微弱,但她能看见一道横向连接两人的能量,如活物般流动,像守护者喷吐的火柱般螺旋缠绕。那是黑暗畸形的能量,将他们彼此束缚。她静谧的声音也察觉到了,那悲痛几乎要压倒她,自少女时代以来从未如此强烈。
逃跑,那声音对她说,快逃,快逃,快逃。
"一场血战将在棕榈城大竞技场展开,贱民与贵族将把看台挤得水泄不通,"齐奥拉的冠军勇士说道。"我要与他决一死战。"
"你会的,我的冠军,"奥梅希的女王说。"你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