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雷斯林傳奇(下):烽火試煉> 2─19

2─19

迎面而来的红袍法师眼睛火红,肚子里一把仇恨之火受挫之后烧得更旺,正愁在这可悲的身躯中无处发泄,热度从皮肤窜了出来。它侧腹的伤口失了很多血,每喘一口气都相当痛苦,头也疼得快要裂开。这些症状都是因为这副虚弱的人类身体,只要它能回复成亮丽强壮伟大的巨龙样貌,相信马上就没事了。只要它可以走出这个可恶的神殿,它就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让所有的人付出代价……

但此时却有人挡了自己的路,炎祭一抬头,视线与刺眼的光线接触,那道光像是一把长枪刺进它的眼睛。它生气地望着那光,然后意识到这光的来源。

“玛济斯法杖!”炎祭磨着牙齿冷笑:“看样子总算是苦尽甘来、小有收获啦!”

红龙当场伸手将法杖从雷斯林手中夺走,另一只手同时用力一推,将那年轻人打得四脚朝天。

奇蒂拉在洞穴中尾随炎祭,它停在通往墓穴的门口,奇蒂拉偷偷往前欺近,抽出长剑蓄势待发,心想到了墓室中就有空间可以发挥剑技。

但她没有想到炎祭会停在门口不动,还开口嚷嚷着什么法杖的事情。听起来它很高兴、很亢奋,好像是碰上了许久不见的同伴一样。要是这红龙真的有了伙伴,恐怕自己就无法应付了,所以奇蒂拉探头朝炎祭前面看过去,想知道自己多出了什么对手。

居然是卡拉蒙!

这一看不禁使她呆住,奇蒂拉还怀疑是不是自己意识错乱。卡拉蒙应该还好好地在索拉斯生活,没道理会游荡这么远,到了希望城的山洞来。但是那壮硕的肩膀、拳头、卷发,加上张大嘴巴不知所措的表情,她不可能认错人。

卡拉蒙!居然在这里!她不禁也慌了起来,无暇注意弟弟身边两个人是谁──反正是个红袍法师还有一个像是坎德人的小鬼,奇蒂并没有多加注意。重点是她发现弟弟居然穿着男爵军的制服,这么一来自己与他就成了敌对立场,想到这点她就更迷惘了,不由得放下武器赶快退到安全距离,想要好好思考该怎样处理这个怪异的场面。

她心里确定的只有一件事:现在可不是姊弟团聚的好时机。

那法师的一掌打得雷斯林整个人瘫在地板上。看见炎祭从暗处忽然出现使他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过来自卫,便像是遭到雷击一样栽了下去,头撞在坚硬的石头地面,四肢摊开喘不过气来。雷斯林觉得头骨疼痛,差一点就晕过去。

他躺在地上朦胧地往上看,看见炎祭手里抓着玛济斯法杖,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那是雷斯林最珍贵的东西,是他的宝物、他一切成就的象征,是他克服幼年病痛换得的奖赏,是他日复一日刻苦用功的代价,也是他超越自己后得到的战利品──但是炎祭却从他手中夺走这一切。

失去法杖使雷斯林忘却所有疼痛、讶异,也使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因为这样的生命没有价值。

所以他大吼一声跳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疼痛或者眼冒金星、视觉模糊,发挥出连哥哥见状都为之一惊的勇气、力气以及凶狠朝着炎祭扑过去;其实卡拉蒙先前光是看见这红袍陌生人忽然冒出来,就已经吓个半死。

雷斯林也不是孤军奋战,他得到玛济斯法杖的援助。制作玛济斯法杖的人是力量强大的法师,而这神器问世的唯一理由就是要协助世人对抗塔克西丝──在最后龙族战役之中,法杖与其主人也英勇对抗许多恶龙。

法杖并不知道前一任主人最后下场为何。法杖知道上任主人死亡时,是其他人将它靠在玛济斯的墓碑上那一刻。虽然知道是一名白袍法师将法杖取回,但却没有任何文献纪录那位法师的身分,因此也有些人臆测是索林那瑞下凡亲自从火场中将法杖带走。无论如何,那位白袍法师相当有先见之明,他知道当时黑暗之后也只是一时败退,总有一天黑暗双翼还是会掩蔽克莱恩的太阳。
 

玛济斯法杖可以看穿炎祭的伪装,因为它认得龙族,也知道现在是塔克西丝的手下、一头贪婪的红龙握住自己。法杖释放它的怒气,一股蓄积了几百年的怒气。法杖等待炎祭牢牢握住自己的时候才要将魔力爆发出来。

强烈白光自法杖往外炸裂,冲击力撞得整间石室一阵摇晃。法杖放出强光时,卡拉蒙正好望了过去,看得眼睛剧痛起来,忍不住捂住脸拼命退后。他的眼前只剩下一个大黑洞,边缘是紫色的火焰,这让他就跟在子宫中的胎儿一样什么都看不到。温热的血液溅到卡拉蒙脸上、手上,然后他听见一声高亢的惨叫。

“小雷!”他也跟着叫了起来,声音沙哑恐慌,挣扎着想要看见发生什么事:“小雷!”

冲击力将伙计打在地上,也将他打得神智不清。他躺在地上昏昏沉沉地瞪着洞顶,搞不清楚怎么会有闪电劈得到地底。

雷斯林事先感觉到法杖发怒,也知道接下来法杖就会大爆发,所以他来得及伸手护住面孔、遮住眼睛,不过爆炸的威力还是震得他退到石棺旁边,奇怪的是他在那里感觉到有人撑住自己,没让自己跌倒。雷斯林本以为这只温暖的手是出自卡拉蒙,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卡拉蒙这时候眼睛看不见,倒在墓穴的另外一头不知该怎么办好。

炎祭发出哀嚎,这种痛楚它过去只尝过一次──遭到屠龙枪刺伤的时候。那痛楚从手臂延烧过来,如同火焰烧到躯干上。红龙放开法杖,因为它别无选择,它已经没有手掌了。

给自己的骨头碎片划破肌肤、浑身也沾满自己鲜血的炎祭,其怒不可抑的程度是此生绝无仅有。即便痛苦万分,但这点伤却还不足以要了它的命,它现在决定要杀光这些重创自己的可悲生物,于是解除了变形法术,等它回到原本的身体,一定要烧死这些胆敢叮咬自己的可恶寄生虫。

雷斯林那双特异的瞳孔看见红龙的形体变化,他看见法师的身体蠕动,然后出现巨大发亮的红色怪物从那个身体中进裂出来。他无法判断那怪物是什么,但他一心只想取回法杖。现在法杖掉落在地面,顶端水晶发出耀眼的光芒。他跪在地上一把抓住法杖,接着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他不知道自己拥有的力气,这力气来自于他的恐惧、害怕跟痛苦──他用法杖刺向炎祭,正中它的胸口。

法杖本身的魔力与愤怒加重了雷斯林这一击的力道,集合起来就像闪电般强悍。

这一杖打得炎祭向后朝着铁门飞出去,它也因此卡在半人半龙的样子,从墓穴滚进了后面的隧道。炎祭撞在岩壁上,骨头随之断裂,但这只是它虚弱人形的骨头,随便念个咒就可以治好。

它躺在隧道的黑暗中一会儿,感觉到力量涌入自己身体,即将重新回到那庞大的身体中。它的下颚逐渐伸长,牙齿发出格格声音打算啃光这几个人的骨头,身上的肌肉在鳞片底下不停膨胀、抖动;现在鳞片还有点软,不过等一下就会像金钢石那样刀枪不入。火焰在肚子里越烧越旺,窜上了它的喉头,很快它的体形就会超过这个隧道所能容纳,但是它不在乎,因为它会把岩石都劈开,将这座山也给劈开,然后把整座山砸在那些有胆子蔑视它的人头上。再一下子就好……

一个冰冷且锐利如刀的女子声音,此时射穿它头颅:“这是你最后一次跟我作对了。”

奇蒂拉的剑反射着玛济斯法杖的光,在白光中银光舞动。

受伤后又施法,现在正衰弱无比的炎祭被这银光照得睁不开眼,一片朦胧中仿佛见到了黑暗之后的身影。震怒难平的她站在面前,宣判自己的死刑。

那把剑从它背上插入,挑断了它的脊椎。

 

炎祭气急败坏地狂吼,身体痉挛、四肢抽搐,完全无法控制。它看着下手的人,眼前好像蒙上一层血雾,但它还是认出了奇蒂拉。

“我才不会……用人类的样子死掉!”炎祭呼着气:“就算要死在这儿我也要你们陪葬,臭虫!”

奇蒂拉将剑拔出来,连忙退后。濒死挣扎的炎祭还是慢慢回复到红龙的硕大型态,变形过程快要结束了,而巨龙的身体太大了,奇蒂拉身处的狭窄洞穴根本装不下,但炎祭还在膨胀。

它扭来扭去,巨大的尾巴乱扫,好几次打在石墙上。它那对翅膀胡乱挥舞,爪子对着周围墙壁乱抠乱挖,隧道顶部开始生出裂缝,支撑的木头柱子也快要拦腰折断。整座山再度震动起来。

“小雷!”卡拉蒙慌乱大叫:“你在哪里?我……我看不见了!怎么回事啊?”

“我在这儿,哥!这里,我抓住你了!不要到处乱摸,抓住我的手!伙计,过来帮一下忙!我们得赶快从原路出去!”

奇蒂拉猛力朝着铁门那边一跳,翻滚进入墓室时正好看见红色衣摆一闪,法杖水晶放出的光线也摇曳不止。铁门轰然关上,后面的隧道开始坍塌,她赶快避到那骑士的石棺边,心里希望这墓室的结构够强,可以挡得住某位女神的报复手段。

石头开始朝她头上落下,她抓紧了石棺边缘,地板还在剧烈晃动。

“鬼骑士,我可是帮了你喔!”她叫道:“现在轮到你帮我了吧?”

她缩在石棺旁边,手一直没有放开。更多石头砸落,但都离她有段距离。石头掉落的位置是她先前看见自己尸体的地方,现在那儿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崩落的碎石。奇蒂拉闭上眼睛免得砂石尘埃飞进去,身体贴近石棺的程度比起以前接触任何一位爱人都亲密。

地震慢慢停了,落石也越来越少。

奇蒂拉身子动了动,眨眨眼睛挤出沙子,冒险深呼吸一口气,结果满嘴都是沙,忍不住咳嗽起来。墓穴真的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伸出手摸到石棺的上缘,大理石冰冷但光滑,然后用力一撑站了起来靠在上头。

一道轻飘飘的光线亮了起来,奇蒂察看光源在何处,发现居然是从棺材里射出来。奇蒂拉第一次察看这座石棺,里头空无一物,但是现在却出现一具遗体。她看看死者的面孔,表情安详而荣耀。

“谢啦,奈杰爵士。”奇蒂说:“我想这下子我们扯平了。”

她看看四周,研判现在的情势,洞穴里面虽然有很多石头,顶端、地板都没什么裂缝,墙壁也大致完好。回头看看通往山脉深处的那扇铁门,后头的落石堆成一道墙,还有一头红龙受到女神惩罚,尸体埋在大石块底下。这条路已经完全封死了,但是另一头进来的路,也就是那扇金银两色的门却还敞开,没有被石头堵住。

“我先走啦。”她对骑士说完转头就要走。

但是一道力场拦住她,那是不属于这世界的力量。

奇蒂拉持剑的那只手没办法离开大理石,那触感像是手掌打湿以后碰到一大团冰黏在一起。她吓得肚子里又像是翻了一次,当然她是可以用蛮力将手抽开,但是这么做势必要撕下自己一团皮肉、然后流一大滩血。一开始心头慌张,她还以为这就是自己必须付出的代价,但她随即醒悟到,也许自己可以用比较小的代价来交换自由。

她用另外一只手快要麻木的手指从腰带上取出记录龙蛋位置的笔记本,只是身体颤抖得快要抓不住本子。现在她只是要把本子丢掉,所以索性就朝着石棺里头一扔。

“拿去!”她没好气地说:“这样你满意了吧?”

结果那道力场马上解除了,奇蒂拉手一抽,揉揉冰冷的手指,终于觉得有点暖意。

 

这个墓穴现在是安全了,不过奇蒂拉在这里的工作也已经结束。她穿过金银相间的那扇门,顺着弟弟们走过的路线出去,将奈杰爵士安息之处远远抛在后头。

有人声传来,她马上停下脚步。弟弟的谈话声和脚步声从上头飘过来,在走廊上造成回音。要追上两人不难,但认为现在不是与他们见面的时机,因为自己并不想回答他们会提出的疑问,也懒得捏造个故事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更重要的是,她可不想与两人叙旧话当年,尤其不想聊起那些老朋友。所以她决定暂且躲在走道里,确定两个弟弟都走远了再溜出去。

奇蒂拉靠在石头墙上尽量放松,她并不觉得黑暗有什么不好,尤其看过刚刚骑士墓穴里头那种不自然的幽光后,黑暗反而比较令人安心。她一边休息一边思索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当然还是得回去找艾瑞阿卡斯,而偷取龙蛋的任务失败也是木已成舟,但是这次失手的责任可以全部推给那头红龙。派遣红龙一起来找龙蛋也是艾瑞阿卡斯的主意,所以他要怪也只能怪罪自己。至于奇蒂拉,她可是力挽狂澜的人,而且她还处决了不听指挥的红龙,并且确保红龙的尸体埋在一个没有人能发现的地方。

“我还是可以升官。”奇蒂拉一边想一边伸伸腿:“这只不过是起头而已。我要成为艾瑞阿卡斯不可或缺的人,不只是任务这方面……”她在黑暗中微笑起来:“我们两个会统治全克莱恩,当然一切都依照黑暗之后的旨意。”奇蒂拉看着身边黑暗,似乎有了些领悟。她见识过女神的愤怒,也开始尊敬祂的力量。

但今天她也见识另外一种力量,那是爱、那是自我牺牲,那是荣誉与决心。不过她并不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虽说奇蒂拉对那位骑士有些敬意,但在骑士摆了她一道之后,那敬意就荡然无存了,毕竟她的手现在还在疼。

做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她也累坏了,奇蒂拉休息时便打起了盹,不再听见两个弟弟的声音。他们应该已经到了神殿门口吧,就多给他们一点时间慢慢走出去,之后她再动身离开这个糟糕透顶的地方。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想着两个弟弟的事情。一开始见到两人时她心头一阵波澜,双胞胎带回许多原本已经超越的回忆、岁月,那些她并不想去记得的人。现在兄弟已经离开,她说不定难有机会再见到两人,所以奇蒂拉反而也高兴起来,自己居然能有机缘看看两人的成长。

卡拉蒙看样子已经是个战士了。虽说刚刚那场魔法大战中,卡拉蒙没有机会表现,但是奇蒂拉相信在正常状况下,他一定会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至于雷斯林,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想,如果他没开口出声,奇蒂拉可能根本认不出来,而且不知怎地雷斯林似乎比以前还要瘦弱。但任谁也看得出来他已经成了货真价实的法师,刚刚与炎祭奋战时表现出的那股劲道、那份勇气都让奇蒂大为赞赏。

“跟我当初安排的一模一样。”她自言自语说:“两个人都跟我想的一样,长大了。”

奇蒂拉虽然坐在黑暗中,但却为了那两个大男孩,心中出现一股几乎可说是母爱的感动。她清理剑上的龙血,准备挑个时间走出这座讨厌的神殿,然后逃出这没希望的希望城。

“小雷!前面是不是有光?”卡拉蒙声音嘶哑,听得出来很害怕:“我好像看得见,但是很模糊。”

“没错,卡拉蒙,前面有光。”雷斯林回答:“我们回到神殿里面了,你看见的是阳光。”他没有点破其实阳光非常大。

“我之后应该还看得见吧,小雷?”卡拉蒙焦虑地问:“你应该治得好我,对不对?”

雷斯林没有立刻答覆他,卡拉蒙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朝弟弟望了过去。伙计给卡拉蒙的体重压得脚步蹒跚,同样也带着期望看着雷斯林。

“他应该……不会有事吧?”半坎德人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雷斯林说:“这种现象是暂时的。”

他只能暗自向上天祷告自己的判断正确。要是眼睛受到永久损害,那就超出他的医术能力了;现在世界上没有牧师,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治好那种伤害。

雷斯林想到怪婆婆梅根以前有个病人,那人在一次日蚀中望着太阳太久,后来敷过各种药膏都没太大效果,视力再也无法回复。当然,他并没有对卡拉蒙提起这件事。

“小雷,”卡拉蒙还是追问:“你觉得我什么时候会好?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得见──”

“雷斯林,”伙计同时开口:“那个长得很丑的法师是谁?怎么好像认识你?”

雷斯林不想告诉卡拉蒙真相,“也许一辈子好不了”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但雷斯林也担心即便是卡拉蒙这样迟钝的人,迟早也会戳破他的善意谎言,所以他倒是很感激伙计这时候转移话题,回答得相当热情,伙计见状有点讶异,不过当然也很高兴。

“他叫做炎祭,我在敌军的军营见过他。”雷斯林回答:“赫金连长当初派我过去,希望可以交易一些魔法用品,但是那个法师什么也不要,他只想抢走我的法杖。”

他停了一下子,思考着自己的问题到底该怎么问才好,也思考着到底该问还是不该问。他非常想知道答案,结果也就放下行事隐密的天性。

“伙计、卡拉蒙,我有件事想问你们。”他还是犹豫一下,然后开口:“你们看见那法师的时候,看见什么东西?”

“就是……法师?”卡拉蒙回答得很小心,很怕弟弟话中有话。

“我也是看见法师而已啊,”伙计说:“那个法师跟你一样穿着红色的袍子,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他的衣服颜色比较亮。”

“怎么了,小雷?”卡拉蒙忽然敏锐得令人不安:“你看着那法师的时候,看见什么了?”

雷斯林回想到当时瞳孔中一瞬间闪过的影像──那个披着红色鳞片的大怪物。他集中精神想要在脑海中挤出那怪物的样子,但是什么也想不起来。玛济斯法杖那时候释放出力量,红衣法师被弹进黑暗中,后来就被落石埋了起来。

“我也是看见法师啊,卡拉蒙。”他这么回答,声音变得有些冷:“一个想抢我法杖的法师。”

“那你干嘛要问这件事啊?”伙计问道,不过被白了一眼之后马上闭嘴。

“你用的魔法很厉害,小雷。”卡拉蒙过了一会儿后说:“怎么用的?”

“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会懂,卡拉蒙。”雷斯林不耐烦地回答:“你别一直说话,对身体复原不好。”

伙计又问起说话为什么会对卡拉蒙眼睛不好,但是雷斯林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假没听见,总之他脑袋里想的是有关魔法的事情。

从他得到玛济斯法杖的那天起,雷斯林就一直感觉得到法杖里头彷佛有生命,那是创造法杖的时候,以魔力构成的意识。他一直有种心虚的感受,似乎是法杖时常将自己与前一任主人对比,而且发现他有不足之处。但他也记得,当炎祭从自己手中抢走法杖的瞬间,自己深怕法杖决定要选择新主人,投向一个实力更高强的法师怀抱中。

后来法杖与自己一起作战,雷斯林开心得不得了。在法杖引起爆炸之前,雷斯林就已经感觉得到法杖的心思,但那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指令,而是法杖与主人像搭档一样携手合作。他那时意识到法杖的心思:它对于自己、对于雷斯林都感到满意。这么说或许显得奇怪,不过雷斯林真的认为自己在这次事件中赢得了法杖的认同。
 

跨出那道银门时,他珍惜地紧紧握住法杖,迎接流泄进废弃神殿中的温暖阳光。

阳光也暖了卡拉蒙的脸颊,他露出微笑,视力似乎慢慢回复。他说自己很肯定有好转,看得见阳光、还看得见弟弟与伙计朦胧的身影。

“好现象,哥哥。”雷斯林说:“不过你得闭上眼睛,阳光很强,会让你症状加重。坐一会儿,我帮你弄条绷带。”

他将长袍边缘切下一片,轻轻缠住卡拉蒙的眼睛。卡拉蒙一开始不肯,但是雷斯林很坚持,事事听弟弟的卡拉蒙最后还是蒙上眼罩。他信任弟弟的诊断,也相信自己的视觉会复原,反正为此心烦意乱并不会有什么帮助,所以他干脆背对阳光,坐在晒得暖烘烘的石头上享受日光浴,并且想像城内的战况,不知道大伙儿架起大帐棚没?

“走路没问题吧,卡拉蒙?”雷斯林问。

地震已经停了,不过雷斯林也不确定神殿的结构有没有受损。恐怕得等到对这方面有研究的人过来察看一番,否则他也不敢确认这里是否安全。

然而这个圣洁的地点似乎的确有种正面的影响力,雷斯林发现哥哥原本憔悴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脉搏有力得多,还说自己体力好得很,可以跑上训练用的好汉坡没问题。他口中一直嚷嚷自己已经好了,要雷斯林把那块布摘下来……

雷斯林强硬地回绝,要他继续绑着眼罩。他和伙计扶着卡拉蒙起来,但卡拉蒙自己可以走路,所以只是靠着弟弟的手来辨别方向。

三人离去后,神殿又只剩下太阳和月亮、生者与死者、还有躺在蛋壳中沉睡的幼龙作伴。幼龙们的魂魄在星空间飘荡,等待降生于世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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