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5
吃完午餐，奇普腹内空荡的饥饿感依旧没有消失。加文与戴纳维斯将军还在看图纸——虽然比起戴纳维斯大师，将他视作戴纳维斯将军总让奇普觉得怪怪的，但相比之下，把他看作柯尔文就更奇怪了——就连丽维也加入其中，和建筑师、设计师一起全神贯注地参与计划制定。就在这群人旁边，奇普吃完了午饭。他坐到一边，尽量把道让开。桌子四周地方有限，奇普看不到他们在做些什么。他大口咬下新摘的橘子，然后将其撕碎淋到调好味的野猪肉上，这味道简直好到惊人，可就算是他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一直专情于食物。
“我问过，你究竟是不是认真的，”戴纳维斯将军说道，“而你的表情说是。”
“问题不在御光术上，”加文说，“这种程度的拉克辛，我用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戴纳维斯将军怀疑地打断他的话。
“好吧，没那么容易，但我做得到。问题在于重量。我没办法举起那么沉的重量。我能扔出去的重量比这要轻得多。”
丽维轻轻咳一声，似乎在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插入他们的对话。
“奥丽维安娜？”加文问道。
她唰地脸红了。
“说吧，丽维。”
少女紧张地向后拢拢头发。
“这样呢？”
她在桌上制出模型。当然，是幻紫色的。因此大部分人都看不见。
戴纳维斯将军皱紧眉头。显然，那个大部分人也包括他。
“抱歉，爸爸，”她说，“我还不会用黄拉克辛来做模型。”
奇普试着去看她做出了什么，可桌子四周全被人挡住了。
加文咯咯笑起来。“这太荒唐了。”他说。丽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说不定会管用。非常棒！很好！建筑师们对这个设计怎么看？”
有那么一瞬间，奇普觉得加文实在太过无礼。戴纳维斯将军与桌旁其他几个人明显都很好奇丽维的设计，但加文是这儿的头儿，他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知道，事情这么就算完了。他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就足够了。接下来该解决下一个问题。
我究竟该做些什么？奇普已经吃完午饭，现在他能有意识地制出一点拉克辛了。但事实上，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是他不得不去做的。
“光明王陛下，我们这些人都没见过这种规模的城墙，还、还——还是说那根本就不是墙？请您务必如实相告。”一名紧张的建筑师说道，“不过，您刚刚给我们看的那些拉斯凯森城旧图纸，设计上明显存在缺陷。那些设计太过虚无缥缈，根本没有足够的实用性。”
“这片空旷的沙漠才是没有足够的实用性，”加文厉声说道，“告诉我修好一座城墙需要做什么。我现在就要开始，今天就要开始。”
建筑师眨眨眼，吞了口唾沫。“呃，这里，”他用手指划出一条线，说道，“这条内部通道不够宽。打仗的时候全副武装的士兵会在这里扛着枪支炮弹来回走动，将补给品搬到指定地点，或是换下来拿去修理，因此通道必须宽到足够两个人在里面自由跑动，就算推着车拿着炮弹也不会受到影响。”
“具体是多宽？”加文问。
“我觉得，呃……”他将比在图纸上的两根手指分开。
“看在奥赫拉姆神的分上，写下来。”加文说。
“先生，这些图纸足有上百年的历史，是无价之宝——”另一个很可能是设计师的人抗议道。
“无价之宝也就能留到下周了，”加文没好气地打断他，“继续。”
奇普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这么慢，但他渐渐意识到加文真的计划在这里建一面城墙。而且还要在格拉多王的军队抵达前，也就是四天内。
噢，或许那根本就不可能？
当然，只用一个早上就跨越整片碧穹海也不可能。
不过说真的，加文真打算自己一个人用御光术建造出整面城墙吗？奇普不知道在安全范围内，一名御光者一天最多能使用多少御光术，但光从眼前的现实来看，拉克辛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蹦出来，不管是建造房屋、桥、城墙肯定都存在一定的困难。事实上，所有他见过的用拉克辛建造的建筑都只存在于光明利亚，而且现实令他不由得猜测那七座塔楼其实是大家齐心协力的成果。
方才提问的设计师是一个眯眼睛的小个子男人。他下意识地鼓起脸颊，反复几次，似乎陷入了沉思。接着，他迅速动起来，开始在纸上画图。“这些射击孔上的开口太小了，必须给枪炮开火时留下足够的空间。另外，如果像这样将城墙顶部修改一下，敌人便无法将云梯钩上墙垛——至少无法轻易办到。像这样，把扶手设置在后面，还能让我们的人比对方更不容易掉下城墙。顶部这些地区需要拓宽一些，这样才能运送更多枪炮所需的弹药。除此之外，这些图纸没有标注伤员的安置地点，我想你可以在这里合并出一块空地。再者，像这样将滑车安排在内部通道墙边，运送补给的时候就会方便一些。这些图纸上都没有注明提灯挂钩的位置，如果不安装这些，墙内将一片漆黑。你还需要在这里、这里和这里放置起重机，用来运送补给。”
“你以前建过城墙没，嗯？”加文问。
“研究过一些。”设计师回道。
“我付给你多少工钱？”
“呃，目前还都没有，光明王陛下。”
“很好，我以后给你双倍！”加文下令道。
设计师似乎有些费解，显然盘算之后的最终结果并不让他很满意，可他又不敢对光明王本人大喊大叫。
“他在开玩笑。”戴纳维斯将军补充道。
加文的眼中随之闪过光彩。
“哦。”设计师看上去松了口气。不过奇普看得出他脸上闪过的疑问：开玩笑指的是什么都不给我这件事，还是说干得好会多给一些？
加文说道：“继续干活。这个男人会负责记录。现在我要去铺地基了。”
“他在打比喻，对吧？”设计师斜眼看向光明王渐行渐远的身影。
“我们的光明王陛下简直是象征力量的蛮熊。”戴纳维斯将军说道。
“哈？”设计师再次提问。
奇普站起身，感到有些紧张。他准备现在就动身出发，眼下正是个绝佳的逃跑机会。
“奇普！”加文的声音响起，引得所有人都看过来。如此轻易被人逮到，奇普感到一阵恐慌与尴尬。“今天做得很好。没有多少男孩能在尝试第一天学会有意识地使用御光术。”
狂喜涌上心头，奇普的脸简直比之前丽维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大红脸还要红两倍。
“丽维！”加文大喊，后者猛地甩头看过去，“我想让你来做模型：列出通道的弧度，城墙顶部的宽度，还有设计师告诉你的一切。”
“是的，光明王陛下！”说完，丽维立即将视线放回到桌子上，再次投入到工作之中。
机不可失，如果他再待在这儿，铁拳就回来了。到时候不管他去哪儿，铁拳都会像个影子似地跟着他。奇普看一眼戴纳维斯将军，后者正低着头，为他人出谋划策。丽维则在认真听讲。最后，奇普再次看向加文。对他而言，这些就是世上仅有的几个有意义的人。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居然都接纳了他，不管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们都忍受了他的缺点与不足。和他们在一起，奇普这辈子第一次觉得他算得上世界的一分子。
想到这儿，少年转过身，走向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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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过，你究竟是不是认真的，”戴纳维斯将军说道，“而你的表情说是。”
“问题不在御光术上，”加文说，“这种程度的拉克辛，我用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戴纳维斯将军怀疑地打断他的话。
“好吧，没那么容易，但我做得到。问题在于重量。我没办法举起那么沉的重量。我能扔出去的重量比这要轻得多。”
丽维轻轻咳一声，似乎在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插入他们的对话。
“奥丽维安娜？”加文问道。
她唰地脸红了。
“说吧，丽维。”
少女紧张地向后拢拢头发。
“这样呢？”
她在桌上制出模型。当然，是幻紫色的。因此大部分人都看不见。
戴纳维斯将军皱紧眉头。显然，那个大部分人也包括他。
“抱歉，爸爸，”她说，“我还不会用黄拉克辛来做模型。”
奇普试着去看她做出了什么，可桌子四周全被人挡住了。
加文咯咯笑起来。“这太荒唐了。”他说。丽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说不定会管用。非常棒！很好！建筑师们对这个设计怎么看？”
有那么一瞬间，奇普觉得加文实在太过无礼。戴纳维斯将军与桌旁其他几个人明显都很好奇丽维的设计，但加文是这儿的头儿，他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知道，事情这么就算完了。他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就足够了。接下来该解决下一个问题。
我究竟该做些什么？奇普已经吃完午饭，现在他能有意识地制出一点拉克辛了。但事实上，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是他不得不去做的。
“光明王陛下，我们这些人都没见过这种规模的城墙，还、还——还是说那根本就不是墙？请您务必如实相告。”一名紧张的建筑师说道，“不过，您刚刚给我们看的那些拉斯凯森城旧图纸，设计上明显存在缺陷。那些设计太过虚无缥缈，根本没有足够的实用性。”
“这片空旷的沙漠才是没有足够的实用性，”加文厉声说道，“告诉我修好一座城墙需要做什么。我现在就要开始，今天就要开始。”
建筑师眨眨眼，吞了口唾沫。“呃，这里，”他用手指划出一条线，说道，“这条内部通道不够宽。打仗的时候全副武装的士兵会在这里扛着枪支炮弹来回走动，将补给品搬到指定地点，或是换下来拿去修理，因此通道必须宽到足够两个人在里面自由跑动，就算推着车拿着炮弹也不会受到影响。”
“具体是多宽？”加文问。
“我觉得，呃……”他将比在图纸上的两根手指分开。
“看在奥赫拉姆神的分上，写下来。”加文说。
“先生，这些图纸足有上百年的历史，是无价之宝——”另一个很可能是设计师的人抗议道。
“无价之宝也就能留到下周了，”加文没好气地打断他，“继续。”
奇普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这么慢，但他渐渐意识到加文真的计划在这里建一面城墙。而且还要在格拉多王的军队抵达前，也就是四天内。
噢，或许那根本就不可能？
当然，只用一个早上就跨越整片碧穹海也不可能。
不过说真的，加文真打算自己一个人用御光术建造出整面城墙吗？奇普不知道在安全范围内，一名御光者一天最多能使用多少御光术，但光从眼前的现实来看，拉克辛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蹦出来，不管是建造房屋、桥、城墙肯定都存在一定的困难。事实上，所有他见过的用拉克辛建造的建筑都只存在于光明利亚，而且现实令他不由得猜测那七座塔楼其实是大家齐心协力的成果。
方才提问的设计师是一个眯眼睛的小个子男人。他下意识地鼓起脸颊，反复几次，似乎陷入了沉思。接着，他迅速动起来，开始在纸上画图。“这些射击孔上的开口太小了，必须给枪炮开火时留下足够的空间。另外，如果像这样将城墙顶部修改一下，敌人便无法将云梯钩上墙垛——至少无法轻易办到。像这样，把扶手设置在后面，还能让我们的人比对方更不容易掉下城墙。顶部这些地区需要拓宽一些，这样才能运送更多枪炮所需的弹药。除此之外，这些图纸没有标注伤员的安置地点，我想你可以在这里合并出一块空地。再者，像这样将滑车安排在内部通道墙边，运送补给的时候就会方便一些。这些图纸上都没有注明提灯挂钩的位置，如果不安装这些，墙内将一片漆黑。你还需要在这里、这里和这里放置起重机，用来运送补给。”
“你以前建过城墙没，嗯？”加文问。
“研究过一些。”设计师回道。
“我付给你多少工钱？”
“呃，目前还都没有，光明王陛下。”
“很好，我以后给你双倍！”加文下令道。
设计师似乎有些费解，显然盘算之后的最终结果并不让他很满意，可他又不敢对光明王本人大喊大叫。
“他在开玩笑。”戴纳维斯将军补充道。
加文的眼中随之闪过光彩。
“哦。”设计师看上去松了口气。不过奇普看得出他脸上闪过的疑问：开玩笑指的是什么都不给我这件事，还是说干得好会多给一些？
加文说道：“继续干活。这个男人会负责记录。现在我要去铺地基了。”
“他在打比喻，对吧？”设计师斜眼看向光明王渐行渐远的身影。
“我们的光明王陛下简直是象征力量的蛮熊。”戴纳维斯将军说道。
“哈？”设计师再次提问。
奇普站起身，感到有些紧张。他准备现在就动身出发，眼下正是个绝佳的逃跑机会。
“奇普！”加文的声音响起，引得所有人都看过来。如此轻易被人逮到，奇普感到一阵恐慌与尴尬。“今天做得很好。没有多少男孩能在尝试第一天学会有意识地使用御光术。”
狂喜涌上心头，奇普的脸简直比之前丽维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大红脸还要红两倍。
“丽维！”加文大喊，后者猛地甩头看过去，“我想让你来做模型：列出通道的弧度，城墙顶部的宽度，还有设计师告诉你的一切。”
“是的，光明王陛下！”说完，丽维立即将视线放回到桌子上，再次投入到工作之中。
机不可失，如果他再待在这儿，铁拳就回来了。到时候不管他去哪儿，铁拳都会像个影子似地跟着他。奇普看一眼戴纳维斯将军，后者正低着头，为他人出谋划策。丽维则在认真听讲。最后，奇普再次看向加文。对他而言，这些就是世上仅有的几个有意义的人。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居然都接纳了他，不管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们都忍受了他的缺点与不足。和他们在一起，奇普这辈子第一次觉得他算得上世界的一分子。
想到这儿，少年转过身，走向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