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7
加文挺过了午间的仪式。整个仪式期间，那个信徒，那个善良虔诚的年轻绿色御光者都像树叶般瑟瑟发抖。加里斯顿人并不在最重要的位置，难怪那年轻人从没想过能瞄到光明王，不用说近距离见到他了，和他一起负责完成太阳日仪式更是难以想象。年轻人们乱作一团，加文比画了两三次让他们站整齐。仪式足足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即使这样，还是加文缩短向奥赫拉姆神祈福的七郡贵族以及光明利亚官员名单的结果。“就连奥赫拉姆神都不记得他们的名字，那也许这些人并没那么重要，是不是？”他对信徒说道，那年轻人只直愣愣地盯着他。
正午刚过，他就躲开了人群。当然，说躲开也是相对的。因为有十二名黑卫，一名大臣，四名信差和十二名城市禁卫军跟在他身边。之后，他去了码头。
在那里他看见柯尔文在乱糟糟的场景中灵活地指挥着。人们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也许城民们都寄希望于加文来拯救，也许是因为见识过他筑造起那座不可能完成的城墙，大家认为他有无可限量的力量，还有些人也许只是出于信仰的考量——在这最神圣的节日里，只需要完成必须完成的工作即可。
美好的事情会幸存下来并不是必然的结局。
许多贵族正和船长以物易物。一箱箱货物堆在码头上，还有许多散置在箱外。那些卷起的挂毯一定是要挂在家里的大厅中，还有一些绘有金叶子的家具，一些艺术品，以及堆积得如同迷宫般的树干——奥赫拉姆神才知道是些什么。
“光明王陛下，”戴纳维斯将军说着迅速走到加文身边，“时机正好。”
这就意味着你将把那些实在令人不快的职责卸下一部分了。
“我昨天就下达了命令，一艘船也不准离开港口，以备万不得已的撤退。我已经通知了各位船长，不服从命令就要没收船只，雇佣这些船的人都处以死刑。”
这判决真严酷，但战争需要严酷的刑罚。如果加里斯顿覆灭，大屠杀开始，任何人提前把船划走都会导致几十人无辜枉死。但这道严酷的刑罚遭到了挑战，之前有人一直称这是在虚张声势。“是谁？”加文问。他心想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克拉索斯行政官。他的人还朝阻拦的黑卫开枪。”
黑卫？柯尔文是怎么让黑卫们服从“把那囚徒给我带来”的命令呢？“有伤亡吗？”
“没有，光明王陛下。”
“他在这儿吗？”加文又问。他得从这里出去，柯尔文的人需要从街上穿行，但他的随从却把路和通往码头的入口都堵住了。但他不会逃避，特殊时期必须严惩，最重要的是赶在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之前就解决此事，不然最终可能会有更多人被处死。当沙漏中的沙粒即将漏尽之时，迟来的正义就等于不义。“把船员们也带来，不管他开的是什么货船。”加文小声告诉柯尔文。
克拉索斯行政官其实距离加文不到十步，只不过刚才一直被比自己高得多的卫兵围在中间挡住了。他双手被绑在身后，一只眼睛肿得老高。和他一起被带上前来的还有一群身着杂色衣服的私运船员，看起来脏兮兮的，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明知有风险还接下这活计。
加文双手举过头顶，抛出的火花如扇形般散开，在这之前谁也没有见识过。“在此，我要在奥赫拉姆神的注视之下作出裁决。正义必将得到伸张。”
码头上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感谢这突如其来的祈祷仪式。那些受到控诉的人则被粗暴地推至跪下。正义面前需保持谦卑。
就算会堵住码头，我最好还是亲自完成这些事情。
“行政官，你被控告企图租船弃城逃走，违抗戴纳维斯将军的命令。有这回事吗？”
“将军？我才是这鬼地方的总督！我不需要听从别人的命令！”
“连我的命令也不听吗？”加文问道，“将军是以我的名义行事，有权下发命令。你是不是雇佣这些船员准备逃走？”
“你尽可以找五十个证人来告诉你我的所作所为，但那又怎样？我们帮助过你，我的家人在战争中支持你，没有我们你不可能站在这里！”克拉索斯行政官的声音慢慢变成哀鸣，“你现在要把这些农民放在我前面吗？”
“船长，”加文说着转身背对行政官，“你承认自己试图逃走吗？”
船长环顾四周，目光中满是不屑，表情坚定，但却不敢看光明王的眼睛。码头上所有人都看出他的企图了。他身上有一种明知将死，但仍想死得体面的意味。他的勇气紧紧握在拳头里。“是的，先生。行政官昨晚雇佣了我们。我早就想出城了。”当然了。所有有船的人都想出城，昨天就想走了。
“太阳日有一项古老的传统，”加文对着聚集的人群大声说，“那就是宽恕有罪之人。因为奥赫拉姆神是仁慈之神，所以我们也应该慈悲为怀。”
“哦，感谢奥赫拉姆神和他为我们派来的光明王陛下。”克拉索斯行政官挣扎着站起身说，“我们不会让你后悔的，光明王陛下。”
加文提炼出隐形的幻紫砸在克拉索斯膝盖上，连看也没看他一眼。那人倒下了。加文对船长说：“船长，我本来是有权将你锁进大牢，听凭你自生自灭。但我不会这么做，相反，我要放了你，我要把我的船交给你——就是你被没收的那艘船——还有你的船员。我会看着你，船长，好好履行职责吧。”
船长看着战斧，接着露出尴尬的神色，眼中突然盈满泪光。
“什么？”克拉索斯质问。
“克拉索斯行政官，你违背了我的命令，还贬低自己的官员。一个总督应该对城民负责，而不是把他们当成负担。你已经从人民那里窃取了奥赫拉姆神赋予你的领导权，你是个懦弱的盗贼。我要在此收回你的行政职权。你不是想带着自己的财富逃走吗？那就照办吧。”
加文从克拉索斯携带的箱子中挑了一个。是个装满了华丽衣物的大箱子，因为太沉，一个人很难抬起。他在箱子顶上、底部和两侧都射出了很大的窟窿，然后命令士兵们将箱子放进克拉索斯的双臂中，用绳子捆在他身上。
“你不能这么做的。”克拉索斯说。
“好了，”加文说道，“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怎样面对它了。”
“我的家人会知道的！”克拉索斯说。
“那么就让他们知道你是怎样像个男人那样死去的吧。”加文说。
加文提取出一座蓝色拉克辛平台伸入水中。“你不是想逃吗，克拉索斯大人？去吧！”
克拉索斯行政官毫不犹豫地走下蓝色拉克辛阶梯下到水面上，手里还抱着箱子。他走了大约五十步远，拉克辛碎裂开来，他落入水里。片刻之后，他在水里不断踢打以维持胸口高过起伏的波涛，否则自己迟早溺死。
海潮刚转向，所以他来回扑腾，既不能靠近岸边，也没法被冲到另一边的防洪堤上，或是朝向守护神和远海方向移动。
成千上万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一分钟之后，他不用再那么拼命踢水以防箱子把他掀翻了——因为箱子已经不再浮于水上。他挑衅地看着码头的方向，看着加文，但湿淋淋的头发挡住了眼睛，而且他似乎也无法摇头摆开。
沉下去之前他喊了句什么，加文没有听见。还会有更多的死亡。他过去就不喜欢克拉索斯，厌恶他的态度，厌恶他所表现出来的贵族作派，只知一味索取，从不肯有丝毫回报。但自己刚才杀了人啊，成了他家族的仇人——而且是在战争中，战争本可以帮他完成这任务的。
加文凝视着泡沫渐渐消散。克拉索斯已经漂得很远了。加文举起双手，然后又放下。“慈悲的奥赫拉姆神。”他以祷词作为审判的终结。他已再次停留太久时间。他转过身。
在他身后的海湾里，一只鲨鱼的鱼鳍划破水面，箭一般朝目标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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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刚过，他就躲开了人群。当然，说躲开也是相对的。因为有十二名黑卫，一名大臣，四名信差和十二名城市禁卫军跟在他身边。之后，他去了码头。
在那里他看见柯尔文在乱糟糟的场景中灵活地指挥着。人们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也许城民们都寄希望于加文来拯救，也许是因为见识过他筑造起那座不可能完成的城墙，大家认为他有无可限量的力量，还有些人也许只是出于信仰的考量——在这最神圣的节日里，只需要完成必须完成的工作即可。
美好的事情会幸存下来并不是必然的结局。
许多贵族正和船长以物易物。一箱箱货物堆在码头上，还有许多散置在箱外。那些卷起的挂毯一定是要挂在家里的大厅中，还有一些绘有金叶子的家具，一些艺术品，以及堆积得如同迷宫般的树干——奥赫拉姆神才知道是些什么。
“光明王陛下，”戴纳维斯将军说着迅速走到加文身边，“时机正好。”
这就意味着你将把那些实在令人不快的职责卸下一部分了。
“我昨天就下达了命令，一艘船也不准离开港口，以备万不得已的撤退。我已经通知了各位船长，不服从命令就要没收船只，雇佣这些船的人都处以死刑。”
这判决真严酷，但战争需要严酷的刑罚。如果加里斯顿覆灭，大屠杀开始，任何人提前把船划走都会导致几十人无辜枉死。但这道严酷的刑罚遭到了挑战，之前有人一直称这是在虚张声势。“是谁？”加文问。他心想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克拉索斯行政官。他的人还朝阻拦的黑卫开枪。”
黑卫？柯尔文是怎么让黑卫们服从“把那囚徒给我带来”的命令呢？“有伤亡吗？”
“没有，光明王陛下。”
“他在这儿吗？”加文又问。他得从这里出去，柯尔文的人需要从街上穿行，但他的随从却把路和通往码头的入口都堵住了。但他不会逃避，特殊时期必须严惩，最重要的是赶在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之前就解决此事，不然最终可能会有更多人被处死。当沙漏中的沙粒即将漏尽之时，迟来的正义就等于不义。“把船员们也带来，不管他开的是什么货船。”加文小声告诉柯尔文。
克拉索斯行政官其实距离加文不到十步，只不过刚才一直被比自己高得多的卫兵围在中间挡住了。他双手被绑在身后，一只眼睛肿得老高。和他一起被带上前来的还有一群身着杂色衣服的私运船员，看起来脏兮兮的，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明知有风险还接下这活计。
加文双手举过头顶，抛出的火花如扇形般散开，在这之前谁也没有见识过。“在此，我要在奥赫拉姆神的注视之下作出裁决。正义必将得到伸张。”
码头上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感谢这突如其来的祈祷仪式。那些受到控诉的人则被粗暴地推至跪下。正义面前需保持谦卑。
就算会堵住码头，我最好还是亲自完成这些事情。
“行政官，你被控告企图租船弃城逃走，违抗戴纳维斯将军的命令。有这回事吗？”
“将军？我才是这鬼地方的总督！我不需要听从别人的命令！”
“连我的命令也不听吗？”加文问道，“将军是以我的名义行事，有权下发命令。你是不是雇佣这些船员准备逃走？”
“你尽可以找五十个证人来告诉你我的所作所为，但那又怎样？我们帮助过你，我的家人在战争中支持你，没有我们你不可能站在这里！”克拉索斯行政官的声音慢慢变成哀鸣，“你现在要把这些农民放在我前面吗？”
“船长，”加文说着转身背对行政官，“你承认自己试图逃走吗？”
船长环顾四周，目光中满是不屑，表情坚定，但却不敢看光明王的眼睛。码头上所有人都看出他的企图了。他身上有一种明知将死，但仍想死得体面的意味。他的勇气紧紧握在拳头里。“是的，先生。行政官昨晚雇佣了我们。我早就想出城了。”当然了。所有有船的人都想出城，昨天就想走了。
“太阳日有一项古老的传统，”加文对着聚集的人群大声说，“那就是宽恕有罪之人。因为奥赫拉姆神是仁慈之神，所以我们也应该慈悲为怀。”
“哦，感谢奥赫拉姆神和他为我们派来的光明王陛下。”克拉索斯行政官挣扎着站起身说，“我们不会让你后悔的，光明王陛下。”
加文提炼出隐形的幻紫砸在克拉索斯膝盖上，连看也没看他一眼。那人倒下了。加文对船长说：“船长，我本来是有权将你锁进大牢，听凭你自生自灭。但我不会这么做，相反，我要放了你，我要把我的船交给你——就是你被没收的那艘船——还有你的船员。我会看着你，船长，好好履行职责吧。”
船长看着战斧，接着露出尴尬的神色，眼中突然盈满泪光。
“什么？”克拉索斯质问。
“克拉索斯行政官，你违背了我的命令，还贬低自己的官员。一个总督应该对城民负责，而不是把他们当成负担。你已经从人民那里窃取了奥赫拉姆神赋予你的领导权，你是个懦弱的盗贼。我要在此收回你的行政职权。你不是想带着自己的财富逃走吗？那就照办吧。”
加文从克拉索斯携带的箱子中挑了一个。是个装满了华丽衣物的大箱子，因为太沉，一个人很难抬起。他在箱子顶上、底部和两侧都射出了很大的窟窿，然后命令士兵们将箱子放进克拉索斯的双臂中，用绳子捆在他身上。
“你不能这么做的。”克拉索斯说。
“好了，”加文说道，“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怎样面对它了。”
“我的家人会知道的！”克拉索斯说。
“那么就让他们知道你是怎样像个男人那样死去的吧。”加文说。
加文提取出一座蓝色拉克辛平台伸入水中。“你不是想逃吗，克拉索斯大人？去吧！”
克拉索斯行政官毫不犹豫地走下蓝色拉克辛阶梯下到水面上，手里还抱着箱子。他走了大约五十步远，拉克辛碎裂开来，他落入水里。片刻之后，他在水里不断踢打以维持胸口高过起伏的波涛，否则自己迟早溺死。
海潮刚转向，所以他来回扑腾，既不能靠近岸边，也没法被冲到另一边的防洪堤上，或是朝向守护神和远海方向移动。
成千上万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一分钟之后，他不用再那么拼命踢水以防箱子把他掀翻了——因为箱子已经不再浮于水上。他挑衅地看着码头的方向，看着加文，但湿淋淋的头发挡住了眼睛，而且他似乎也无法摇头摆开。
沉下去之前他喊了句什么，加文没有听见。还会有更多的死亡。他过去就不喜欢克拉索斯，厌恶他的态度，厌恶他所表现出来的贵族作派，只知一味索取，从不肯有丝毫回报。但自己刚才杀了人啊，成了他家族的仇人——而且是在战争中，战争本可以帮他完成这任务的。
加文凝视着泡沫渐渐消散。克拉索斯已经漂得很远了。加文举起双手，然后又放下。“慈悲的奥赫拉姆神。”他以祷词作为审判的终结。他已再次停留太久时间。他转过身。
在他身后的海湾里，一只鲨鱼的鱼鳍划破水面，箭一般朝目标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