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魔杖之约
“我今天早上收到了一封信。”我们坐在露台上吃早餐的时候，姑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露台的三面都是拱形的透明窗户，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餐桌上，一束红玫瑰娇艳欲滴，与窗外乌云密布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银质刀叉轻轻划过镶金丝边的瓷盘，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声响。姑姑正把煎蛋卷切成整齐的小块，并且加上了几片水果，旁边的盘子里放着她吃了一口的司康饼。不管是用餐、穿衣还是写字，姑姑永远都是那么优雅。待在如此完美的人身边，很容易发现自己的笨拙和鲁莽。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餐盘，盘子周围掉了一堆碎屑。
“谁写的信？”我有点好奇，一边问一边用指尖去拨弄着这些碎屑。
“卢卡斯·格雷的父母。”
我的刀叉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只见姑姑一边阅读着信件，一边优雅地啜了一口茶。
“您跟他们认识吗？”我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
姑姑好像被我的问题逗乐了，笑着说：“傻孩子，我跟他们家交情很深。”
我吃了一小口食物，试图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显然，”姑姑把茶杯放回原位，“卢卡斯昨晚跟他们说了，同意与你缔约。”
我被煎蛋卷呛到了，“什么？”
姑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像一只刚吃了金丝雀的猫，“看来你昨天令卢卡斯印象深刻。”
“他，他想跟我缔约？”我话都说不好了，煎蛋卷屑都从嘴里喷了出来。
她好奇地看着我，“这有什么，艾洛琳，你是大姑娘了。很多跟你差不多大的加德纳姑娘早就缔结魔杖之约了，还没缔约的也快了。”
“但我们才见过一面！”
“大惊小怪！”姑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我睁大眼睛看着姑姑，是我大惊小怪了吗？
“我们要尽快给你们安排缔约的事情了，”姑姑的语气很坚决，“恩尼！”
姑姑转过身叫那个昨晚在音乐会上帮助过我的尤瑞斯科小姑娘。她正静静地站在墙角，像一尊安静的雕塑。
“在，主人有什么吩咐？”恩尼十分乖巧。
“你去给格雷家捎个信，告诉他们艾洛琳欣然接受了卢卡斯的邀约。我们可以商量一下缔约的事宜，越快越好。我看不如就在明天的教会祈祷之后……”
“等等！”我请求道，“我还不能嫁给卢卡斯！”
姑姑原本在切食物的手悬在半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恩尼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表情，仿佛我刚才朝她俩身上泼了一桶果酱。
“我才见过他一面啊！”老天爷啊，不知道卢卡斯会怎么看我。
“艾洛琳，”姑姑深吸一口气，放下刀叉，“像卢卡斯·格雷这样的年轻人，这样的家世背景，这样的优秀出众，可不是每天都会向别人求婚的。”
“对不起，”我摇摇头，“我不能答应他。我只见过他一面，而且……我答应了埃德温叔叔……”
“答应他什么？”
“我要等到大学毕业后才能缔约……”
姑姑惊讶得嘴都合不拢，“那可是两年以后！”
“我知道。”
“艾洛琳，”她压低了声音，“你这回要是拒绝，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我的决心更坚定了。“如果他真的这么喜欢我，他可以先跟我相处看看。”
姑姑的眼神强硬了几分，“也许我应该让格雷夫妇考虑一下他们一开始的计划。”
“什么计划？”
“让卢卡斯跟法伦·巴恩缔约。”
我惊住了，“但是卢卡斯说，他绝对不会娶法伦的。”
姑姑嘲讽地轻笑了一声，“艾洛琳，你真的觉得他会永远等你吗？”姑姑目光一转，“我相信法伦会非常乐意取代你的。”
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样一幅景象，卢卡斯正和法伦靠在墙边，他背对着我，热切地依恋着她。而法伦则注视着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法伦一定会立刻接受他的求婚的！
但是才相识一天就要缔约，太夸张了吧！
我还想起了哥哥的反对，他早就叫我离卢卡斯越远越好。
“你想一辈子都孤身一人吗？”姑姑向我靠过来，“你不想要缔约吗？你不想组建自己的家庭吗？你知道吗，女孩子如果不在合适的年龄缔约，以后就越来越难了！”姑姑又坐回去，“当然了，大学毕业之后也会剩下几个选择。但是那些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你真的想要跟这种人缔约吗？”
姑姑的话穿透我的心，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我从骨子里感到寒冷，这种寒冷跟窗外潮湿的海风无关。我突然非常想念埃德温叔叔。
“我，我真的不能答应……”我小声说出这么一句话。
姑姑眯起眼睛望着我，“告诉我，艾洛琳，我要怎么回复卢卡斯的父母呢？”
“跟他们说，”我觉得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非常感谢他们的邀约，我会非常认真地考虑，但是我需要时间去进一步了解卢卡斯。”
“亲爱的，昨天晚上你们不是互相了解得挺透彻了吗？”姑姑啜了一口茶。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
“你觉得家里的仆人会瞒着我这些事吗？”姑姑撇了撇嘴，“如果你喜欢这种亲密行为，你就赶紧跟他缔约，越快越好！”
我只觉得羞愧难当。
“你觉得我会让你就这么到韦帕大学去，就像赛格·加弗尼似的找个妖魔鬼怪在一起吗？我会让这种有辱门楣的事情发生吗？那你太不了解我了。”姑姑放下茶杯，身子前倾，“你也许不知道，韦帕大学的校董会成员跟我是老朋友，学校里的很多教授和学监也是我的熟人，只要我想，你在学校里的生活就不会那么轻松。”
姑姑理了理自己的情绪，无奈地叹了口气，“艾洛琳，我这么做都是为你考虑，也为我们的家族利益考虑。你只要答应跟卢卡斯缔约，那么什么麻烦都没有。”
姑姑刚才对我的威胁，就像是冰凉的针，扎得我生疼。“我不是说我不会考虑，我真的没办法这么快接受他，我需要时间跟他相处。”
如果埃德温叔叔在这里，他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艾洛琳，”姑姑冷冷地说，“你这么说让我很难办。”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那么幸好你不是我的法定监护人。”
一阵沉默。那个尤瑞斯科女孩惊呆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姑姑眯了眯眼，“亲爱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哥哥在这方面尤其不擅长。要是早知道，早知道……我绝对不会让他把你带去抚养！”姑姑话说了一半，眼神里的愤怒透露着一些不友善的情绪。
“知道什么？”我追问，绝不允许别人诋毁我最亲爱的埃德温叔叔。
姑姑身体前倾，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要是我早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拒绝了所有加德纳女孩这辈子打破头都想要嫁的人的求婚！”
姑姑的表情变得十分骇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但是仅仅片刻，姑姑又恢复了她惯常的优雅，她的真实想法恐怕永远都隐藏在厚厚的帷幕后面吧。
“我只需要找到某种方法来帮助你回心转意就行了。”她的声音再次平静下来。她轻轻地敲了一下茶杯，恩尼马上走上前来帮她续满。恩尼的表情十分专注，仿佛倒茶这件事就是她的全世界。
姑姑许久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往茶里一点点地倒牛奶，“我发现，只要方法得当，你可以说服任何人，让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警惕的眼神看着姑姑，她正用纤长而优雅的手指提起瓷杯。“每个人都有致命的弱点，每个人都有。艾洛琳，不要逼我找出你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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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写的信？”我有点好奇，一边问一边用指尖去拨弄着这些碎屑。
“卢卡斯·格雷的父母。”
我的刀叉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只见姑姑一边阅读着信件，一边优雅地啜了一口茶。
“您跟他们认识吗？”我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
姑姑好像被我的问题逗乐了，笑着说：“傻孩子，我跟他们家交情很深。”
我吃了一小口食物，试图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显然，”姑姑把茶杯放回原位，“卢卡斯昨晚跟他们说了，同意与你缔约。”
我被煎蛋卷呛到了，“什么？”
姑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像一只刚吃了金丝雀的猫，“看来你昨天令卢卡斯印象深刻。”
“他，他想跟我缔约？”我话都说不好了，煎蛋卷屑都从嘴里喷了出来。
她好奇地看着我，“这有什么，艾洛琳，你是大姑娘了。很多跟你差不多大的加德纳姑娘早就缔结魔杖之约了，还没缔约的也快了。”
“但我们才见过一面！”
“大惊小怪！”姑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我睁大眼睛看着姑姑，是我大惊小怪了吗？
“我们要尽快给你们安排缔约的事情了，”姑姑的语气很坚决，“恩尼！”
姑姑转过身叫那个昨晚在音乐会上帮助过我的尤瑞斯科小姑娘。她正静静地站在墙角，像一尊安静的雕塑。
“在，主人有什么吩咐？”恩尼十分乖巧。
“你去给格雷家捎个信，告诉他们艾洛琳欣然接受了卢卡斯的邀约。我们可以商量一下缔约的事宜，越快越好。我看不如就在明天的教会祈祷之后……”
“等等！”我请求道，“我还不能嫁给卢卡斯！”
姑姑原本在切食物的手悬在半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恩尼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表情，仿佛我刚才朝她俩身上泼了一桶果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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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洛琳，”姑姑深吸一口气，放下刀叉，“像卢卡斯·格雷这样的年轻人，这样的家世背景，这样的优秀出众，可不是每天都会向别人求婚的。”
“对不起，”我摇摇头，“我不能答应他。我只见过他一面，而且……我答应了埃德温叔叔……”
“答应他什么？”
“我要等到大学毕业后才能缔约……”
姑姑惊讶得嘴都合不拢，“那可是两年以后！”
“我知道。”
“艾洛琳，”她压低了声音，“你这回要是拒绝，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我的决心更坚定了。“如果他真的这么喜欢我，他可以先跟我相处看看。”
姑姑的眼神强硬了几分，“也许我应该让格雷夫妇考虑一下他们一开始的计划。”
“什么计划？”
“让卢卡斯跟法伦·巴恩缔约。”
我惊住了，“但是卢卡斯说，他绝对不会娶法伦的。”
姑姑嘲讽地轻笑了一声，“艾洛琳，你真的觉得他会永远等你吗？”姑姑目光一转，“我相信法伦会非常乐意取代你的。”
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样一幅景象，卢卡斯正和法伦靠在墙边，他背对着我，热切地依恋着她。而法伦则注视着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法伦一定会立刻接受他的求婚的！
但是才相识一天就要缔约，太夸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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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一辈子都孤身一人吗？”姑姑向我靠过来，“你不想要缔约吗？你不想组建自己的家庭吗？你知道吗，女孩子如果不在合适的年龄缔约，以后就越来越难了！”姑姑又坐回去，“当然了，大学毕业之后也会剩下几个选择。但是那些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你真的想要跟这种人缔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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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真的不能答应……”我小声说出这么一句话。
姑姑眯起眼睛望着我，“告诉我，艾洛琳，我要怎么回复卢卡斯的父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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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我会让你就这么到韦帕大学去，就像赛格·加弗尼似的找个妖魔鬼怪在一起吗？我会让这种有辱门楣的事情发生吗？那你太不了解我了。”姑姑放下茶杯，身子前倾，“你也许不知道，韦帕大学的校董会成员跟我是老朋友，学校里的很多教授和学监也是我的熟人，只要我想，你在学校里的生活就不会那么轻松。”
姑姑理了理自己的情绪，无奈地叹了口气，“艾洛琳，我这么做都是为你考虑，也为我们的家族利益考虑。你只要答应跟卢卡斯缔约，那么什么麻烦都没有。”
姑姑刚才对我的威胁，就像是冰凉的针，扎得我生疼。“我不是说我不会考虑，我真的没办法这么快接受他，我需要时间跟他相处。”
如果埃德温叔叔在这里，他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艾洛琳，”姑姑冷冷地说，“你这么说让我很难办。”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那么幸好你不是我的法定监护人。”
一阵沉默。那个尤瑞斯科女孩惊呆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姑姑眯了眯眼，“亲爱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哥哥在这方面尤其不擅长。要是早知道，早知道……我绝对不会让他把你带去抚养！”姑姑话说了一半，眼神里的愤怒透露着一些不友善的情绪。
“知道什么？”我追问，绝不允许别人诋毁我最亲爱的埃德温叔叔。
姑姑身体前倾，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要是我早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拒绝了所有加德纳女孩这辈子打破头都想要嫁的人的求婚！”
姑姑的表情变得十分骇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但是仅仅片刻，姑姑又恢复了她惯常的优雅，她的真实想法恐怕永远都隐藏在厚厚的帷幕后面吧。
“我只需要找到某种方法来帮助你回心转意就行了。”她的声音再次平静下来。她轻轻地敲了一下茶杯，恩尼马上走上前来帮她续满。恩尼的表情十分专注，仿佛倒茶这件事就是她的全世界。
姑姑许久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往茶里一点点地倒牛奶，“我发现，只要方法得当，你可以说服任何人，让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警惕的眼神看着姑姑，她正用纤长而优雅的手指提起瓷杯。“每个人都有致命的弱点，每个人都有。艾洛琳，不要逼我找出你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