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权力
下午晚些时候，卢卡斯陪我一起去了厨房。这么一个五级法师，又是魔法委员会成员的儿子，让我莫名产生了一种有人撑腰的感觉。
早上跟卢卡斯长谈之后，他把我带到了艾林恩的住处，我收拾了一下，穿着艾林恩干净的黑色长裙，外面套着一件她的黑色外套。我的身材比艾林恩丰满一些，所以胸部和臀部有一点紧绷，但其他位置都很合身。
卢卡斯带着我穿过储物室，来到厨房。他大步流星走到门前，毫不迟疑，一脚踹开了木门，门猛地撞上了墙壁，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我们走进厨房，里面的人又一次突然安静下来，只是他们脸上的恐惧比昨天看起来还要明显。
只有伊万没有被吓倒，他慢慢从灶台前站起身，就像一个看到了猎物的猎人。
很明显，他们都知道卢卡斯是谁。
今天没有书，没有地图，也没有小孩子跑来跑去。空气里弥漫着浓汤的香气。
卢卡斯环顾四周，他那双冰凉的蓝眼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下午好。”他终于开口了，语气和神态暴露了他的情绪。
“下午好，格雷法师。”弗里妮亚谄媚地回应道。
卢卡斯看了她一眼，“叫弗里妮亚·哈松、艾里斯·摩根和布莱德·阿特纳出来一下。”
弗里妮亚紧张地把手中的面粉擦干净，想先捯饬捯饬自己。艾里斯和布莱德一边走过来一边用威胁的眼神盯着我。我能感觉到她们毫不掩饰的敌意，我打了个冷战，看了卢卡斯一眼。他倒是摆出一副对眼前的一切浑然未觉的样子。
“我不太喜欢浪费口舌，”卢卡斯开门见山，“那我们就直说吧。艾里斯·摩根，你父母还在农场务农吧？”
我愣住了，惊讶地看着卢卡斯。他说这些干吗？
艾里斯好像也没想到卢卡斯会这么问，眉头紧皱，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答道：“是的。”
“据我所知，他们的农场就在加德纳边界？”卢卡斯继续说。
“是的。”
“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埃塞克斯军营旁边？”
“是的。”
每个人都一头雾水，不明白卢卡斯想干什么。只有弗里妮亚看起来非常惊恐，而伊万看起来更加愤怒了。
卢卡斯似乎并不打算解释，“想必你也听说了，最近加德纳政府和你们国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摩擦，双方的关系有点紧张。”
艾里斯沉默不语，她的脸上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卢卡斯继续盯着她，“如果加德纳军方决定征用你父母的农场，那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要是军事演习的时候，不小心魔杖挥偏了，令尊令堂的产业不慎遭殃，那可就是加德纳军方的罪过了。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非常小。但是偶尔也有意外就是了。”
艾里斯的嘴张开了好几次，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卢卡斯似乎觉得艾里斯的倔强很有趣。
连我都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我会把令尊令堂的农场位置告诉我的父亲，加德纳高级军事指挥官拉克伦·格雷，让他多多关照关照。”
“谢谢……谢谢你，”艾里斯好像在尽力克制自己，她的声音现在抖抖索索，完全没有一点当时的趾高气扬，“谢谢你，格雷法师。”
卢卡斯点点头，对她的回应很满意，然后转向布莱德，“而你，布莱德·阿特纳，你母亲在菲亚岛干活儿。”
布莱德眯起眼睛，脖子上的血管变得更加明显，她的表情紧张起来，身体变得僵硬。很明显，她正在努力遏制住愤怒。
“我听说，老人家最近身体不太好？”卢卡斯并不担心激怒布莱德。
布莱德没有回答他，但是她的嘴角扭曲了一下，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如果有人发现她在劳工之间散布反动言论，可就不太好了，”卢卡斯接着说，“她可能会被发配到帕伦群岛。就是身强力壮的男子被送到那里，都未必能活下来。你母亲的身体，恐怕够呛。”
我脑海中一片混乱。帕伦群岛，那个暗无天日的军事监狱，是加德纳人用来关战俘的地方。
布莱德的表情终于崩溃了。卢卡斯嘴角一挑，好像一只逗弄老鼠的猫，“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他安慰道，“即使你的母亲行为不检点，我相信如果她的女儿表现出色的话，加德纳政府说不定会给她颁发劳动勋章呢，到时候很多事情就一笔勾销了，你觉得呢？”
“是……”
卢卡斯抬起头来，好像没有听清的样子，“是什么？”
布莱德努了努嘴，“是的，格雷法师。”
卢卡斯笑了起来，“这次听清了。”
我有点佩服卢卡斯，又有点抵触。佩服的是他轻而易举就解决了我觉得是天大的事情。抵触的是他怎么能这样用自己的权力压制其他人。
卢卡斯转向弗里妮亚，“你呢，哈松女士，听说你的孙女也经常来这儿？”这时厨房后门突然打开了，弗里妮亚那个叫弗恩的小孙女一溜烟跑了进来，咯咯地笑着，怀里抱着厨房里那只灰色的猫。但是片刻，她好像感觉到了紧张的氛围，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她把猫放到地上，半个身子躲到她祖母的裙子后面，紧张地盯着我们。原本趾高气扬的弗里妮亚此刻好像一下子被打倒了。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内疚。
但是她们打你，威胁你，而弗里妮亚没有阻止她们，我对自己说。
“格雷法师，请不要这样，”弗里妮亚恳求道，“这孩子的妈妈生病了，她没人照看。而且我叮嘱过她，不要打扰大家干活儿……”
卢卡斯温和地微笑着，“别紧张，孩子可以留下来。我觉得她在厨房能帮到不少忙。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弗里妮亚深吸一口气，顺从地鞠了一躬，“谢谢，格雷法师，您真是个好人！”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她这个年龄的孩子，小手很灵巧，发配到菲亚岛上，肯定能干很多活儿。”
小弗恩开始抽泣，绝望地望着她的祖母，拉着她的裙子。弗里妮亚目不转睛地看着卢卡斯，就像看着一只非常危险的动物。“弗恩，别出声！”她咬紧牙关。
弗恩可能被她奶奶严肃的语气吓到了，停止了抽泣。
卢卡斯看了看周围的人，他的表情显得严肃又毫不在意，“我今天来主要就想说一件事，如果加德纳法师再不小心摔倒了，或者不小心被热水烫了，或者不小心又把鞋子弄脏了，这孩子立刻就会被送到菲亚岛上去。我说得够明白吗？”
他低头看着弗里妮亚，她此刻直视着他，内心却有着不小的恐惧。“听明白了，法师，我们都明白您的意思。”
卢卡斯点点头，“好，”他转向我，表情柔和了一些，“艾洛琳，等你轮班结束了我再来看你，相信一切都会很顺利。”
“谢谢。”我目送他离开，内心却掀起一阵波澜。
弗恩轻轻地啜泣着，两只手抓着弗里妮亚的裙子，小小的拳头紧紧地攥着。“不要让他把我送走……”她呜咽着。而弗里妮亚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败仗，用一只饱经风霜的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嘘，没有人会把你送走。”
弗里妮亚转向我，脸上仍然有恐惧的阴霾，“加德纳法师，您看起来很累，劳烦您把这些香草奶油和霜糖涂到蛋糕上去。”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走到棕色的蛋糕旁边。我的肚子里难受得紧，身边没人理我，每个人都沉默地做着手头的工作。
接下来的时间，没人愿意看我一眼。
除了伊万。
每次他抱着一大堆木柴给炉灶添柴的时候，就把木柴推到炉子里，猛地踹上铁门。他的眼神像刀一样锋利，我发现自己在他仇恨的目光注视下非常难受。
弗恩很快被带走了，想到这，泪水终于止不住，夺眶而出。
我多希望卢卡斯刚才没有如此无情地威胁每个人——特别是孩子，我多希望他刚才没有拿家人的安危去威胁他们。
我干活儿的时候，一股负罪感涌上心头。小弗恩流泪的脸庞又映入眼帘。
但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让他们欺负我？让他们打我一巴掌，再以暴力威胁我？不，如果他们现在怕了我，我其实什么都不用做。
我可能没有魔法，但我是卡尼莎·加德纳的孙女，薇薇安·达蒙的侄女，还受到卢卡斯·格雷的青睐。我试图用恐惧和愤怒来说服自己强硬一点，我不断为卢卡斯的行为辩解，希望能减少内心的阵阵罪恶感。
我很小心地不跟任何人对视。
尤其是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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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跟卢卡斯长谈之后，他把我带到了艾林恩的住处，我收拾了一下，穿着艾林恩干净的黑色长裙，外面套着一件她的黑色外套。我的身材比艾林恩丰满一些，所以胸部和臀部有一点紧绷，但其他位置都很合身。
卢卡斯带着我穿过储物室，来到厨房。他大步流星走到门前，毫不迟疑，一脚踹开了木门，门猛地撞上了墙壁，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我们走进厨房，里面的人又一次突然安静下来，只是他们脸上的恐惧比昨天看起来还要明显。
只有伊万没有被吓倒，他慢慢从灶台前站起身，就像一个看到了猎物的猎人。
很明显，他们都知道卢卡斯是谁。
今天没有书，没有地图，也没有小孩子跑来跑去。空气里弥漫着浓汤的香气。
卢卡斯环顾四周，他那双冰凉的蓝眼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下午好。”他终于开口了，语气和神态暴露了他的情绪。
“下午好，格雷法师。”弗里妮亚谄媚地回应道。
卢卡斯看了她一眼，“叫弗里妮亚·哈松、艾里斯·摩根和布莱德·阿特纳出来一下。”
弗里妮亚紧张地把手中的面粉擦干净，想先捯饬捯饬自己。艾里斯和布莱德一边走过来一边用威胁的眼神盯着我。我能感觉到她们毫不掩饰的敌意，我打了个冷战，看了卢卡斯一眼。他倒是摆出一副对眼前的一切浑然未觉的样子。
“我不太喜欢浪费口舌，”卢卡斯开门见山，“那我们就直说吧。艾里斯·摩根，你父母还在农场务农吧？”
我愣住了，惊讶地看着卢卡斯。他说这些干吗？
艾里斯好像也没想到卢卡斯会这么问，眉头紧皱，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答道：“是的。”
“据我所知，他们的农场就在加德纳边界？”卢卡斯继续说。
“是的。”
“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埃塞克斯军营旁边？”
“是的。”
每个人都一头雾水，不明白卢卡斯想干什么。只有弗里妮亚看起来非常惊恐，而伊万看起来更加愤怒了。
卢卡斯似乎并不打算解释，“想必你也听说了，最近加德纳政府和你们国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摩擦，双方的关系有点紧张。”
艾里斯沉默不语，她的脸上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卢卡斯继续盯着她，“如果加德纳军方决定征用你父母的农场，那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要是军事演习的时候，不小心魔杖挥偏了，令尊令堂的产业不慎遭殃，那可就是加德纳军方的罪过了。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非常小。但是偶尔也有意外就是了。”
艾里斯的嘴张开了好几次，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卢卡斯似乎觉得艾里斯的倔强很有趣。
连我都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我会把令尊令堂的农场位置告诉我的父亲，加德纳高级军事指挥官拉克伦·格雷，让他多多关照关照。”
“谢谢……谢谢你，”艾里斯好像在尽力克制自己，她的声音现在抖抖索索，完全没有一点当时的趾高气扬，“谢谢你，格雷法师。”
卢卡斯点点头，对她的回应很满意，然后转向布莱德，“而你，布莱德·阿特纳，你母亲在菲亚岛干活儿。”
布莱德眯起眼睛，脖子上的血管变得更加明显，她的表情紧张起来，身体变得僵硬。很明显，她正在努力遏制住愤怒。
“我听说，老人家最近身体不太好？”卢卡斯并不担心激怒布莱德。
布莱德没有回答他，但是她的嘴角扭曲了一下，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如果有人发现她在劳工之间散布反动言论，可就不太好了，”卢卡斯接着说，“她可能会被发配到帕伦群岛。就是身强力壮的男子被送到那里，都未必能活下来。你母亲的身体，恐怕够呛。”
我脑海中一片混乱。帕伦群岛，那个暗无天日的军事监狱，是加德纳人用来关战俘的地方。
布莱德的表情终于崩溃了。卢卡斯嘴角一挑，好像一只逗弄老鼠的猫，“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他安慰道，“即使你的母亲行为不检点，我相信如果她的女儿表现出色的话，加德纳政府说不定会给她颁发劳动勋章呢，到时候很多事情就一笔勾销了，你觉得呢？”
“是……”
卢卡斯抬起头来，好像没有听清的样子，“是什么？”
布莱德努了努嘴，“是的，格雷法师。”
卢卡斯笑了起来，“这次听清了。”
我有点佩服卢卡斯，又有点抵触。佩服的是他轻而易举就解决了我觉得是天大的事情。抵触的是他怎么能这样用自己的权力压制其他人。
卢卡斯转向弗里妮亚，“你呢，哈松女士，听说你的孙女也经常来这儿？”这时厨房后门突然打开了，弗里妮亚那个叫弗恩的小孙女一溜烟跑了进来，咯咯地笑着，怀里抱着厨房里那只灰色的猫。但是片刻，她好像感觉到了紧张的氛围，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她把猫放到地上，半个身子躲到她祖母的裙子后面，紧张地盯着我们。原本趾高气扬的弗里妮亚此刻好像一下子被打倒了。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内疚。
但是她们打你，威胁你，而弗里妮亚没有阻止她们，我对自己说。
“格雷法师，请不要这样，”弗里妮亚恳求道，“这孩子的妈妈生病了，她没人照看。而且我叮嘱过她，不要打扰大家干活儿……”
卢卡斯温和地微笑着，“别紧张，孩子可以留下来。我觉得她在厨房能帮到不少忙。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弗里妮亚深吸一口气，顺从地鞠了一躬，“谢谢，格雷法师，您真是个好人！”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她这个年龄的孩子，小手很灵巧，发配到菲亚岛上，肯定能干很多活儿。”
小弗恩开始抽泣，绝望地望着她的祖母，拉着她的裙子。弗里妮亚目不转睛地看着卢卡斯，就像看着一只非常危险的动物。“弗恩，别出声！”她咬紧牙关。
弗恩可能被她奶奶严肃的语气吓到了，停止了抽泣。
卢卡斯看了看周围的人，他的表情显得严肃又毫不在意，“我今天来主要就想说一件事，如果加德纳法师再不小心摔倒了，或者不小心被热水烫了，或者不小心又把鞋子弄脏了，这孩子立刻就会被送到菲亚岛上去。我说得够明白吗？”
他低头看着弗里妮亚，她此刻直视着他，内心却有着不小的恐惧。“听明白了，法师，我们都明白您的意思。”
卢卡斯点点头，“好，”他转向我，表情柔和了一些，“艾洛琳，等你轮班结束了我再来看你，相信一切都会很顺利。”
“谢谢。”我目送他离开，内心却掀起一阵波澜。
弗恩轻轻地啜泣着，两只手抓着弗里妮亚的裙子，小小的拳头紧紧地攥着。“不要让他把我送走……”她呜咽着。而弗里妮亚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败仗，用一只饱经风霜的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嘘，没有人会把你送走。”
弗里妮亚转向我，脸上仍然有恐惧的阴霾，“加德纳法师，您看起来很累，劳烦您把这些香草奶油和霜糖涂到蛋糕上去。”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走到棕色的蛋糕旁边。我的肚子里难受得紧，身边没人理我，每个人都沉默地做着手头的工作。
接下来的时间，没人愿意看我一眼。
除了伊万。
每次他抱着一大堆木柴给炉灶添柴的时候，就把木柴推到炉子里，猛地踹上铁门。他的眼神像刀一样锋利，我发现自己在他仇恨的目光注视下非常难受。
弗恩很快被带走了，想到这，泪水终于止不住，夺眶而出。
我多希望卢卡斯刚才没有如此无情地威胁每个人——特别是孩子，我多希望他刚才没有拿家人的安危去威胁他们。
我干活儿的时候，一股负罪感涌上心头。小弗恩流泪的脸庞又映入眼帘。
但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让他们欺负我？让他们打我一巴掌，再以暴力威胁我？不，如果他们现在怕了我，我其实什么都不用做。
我可能没有魔法，但我是卡尼莎·加德纳的孙女，薇薇安·达蒙的侄女，还受到卢卡斯·格雷的青睐。我试图用恐惧和愤怒来说服自己强硬一点，我不断为卢卡斯的行为辩解，希望能减少内心的阵阵罪恶感。
我很小心地不跟任何人对视。
尤其是伊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