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崔斯坦
“瑞夫呢？”
“他出去了。”
崔斯坦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并没有从他那本巨大的物理书里抬起头来看我。
十一月悄悄地来了，霜降的凉意也如期而至，突然之间，好像所有的树木都变得光秃秃的。北塔里必须要生火才能睡着了。
最近我沉迷于研究加德纳历史的课本，把书读了一遍又一遍，脑海里产生了一些疑问，所以想跟瑞夫聊聊。
我们是加德纳人，是受到上天庇佑的种族，我们是圣子，我们纯洁，我们高贵，而其他的所有种族都是邪恶的，应该被诅咒。但是生活似乎永远不会像我们所想象的这样简简单单地把人分类。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
“所以瑞夫现在在干什么呢？”我问道。
崔斯坦还在看书，“他去山里徒步了呀，他以前不也老是徒步吗。”崔斯坦有点心不在焉。
“好吧。”我有点失望，瑞夫最近总是出去，我老是遇不到他。
“他和戴安娜·乌尔里希在山里徒步呢，”崔斯坦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这周每天晚上都和她一起出去。”
“真的吗？”
崔斯坦抬起头看看我，好像觉得我大惊小怪。
“戴安娜是卢布林人！”
“我知道。”崔斯坦非常平静，仍然低着头看书，似乎觉得瑞夫和狼人待在一起那么久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在餐厅里，瑞夫和戴安娜之间的互动，还有戴安娜走之前，看了瑞夫一眼，当时他的表情奇怪极了。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我激动地说。
“人生本来就充满了奇怪的事儿呀。”
我更加担心了，瑞夫肯定不会对其他种族的人产生兴趣，他当然知道卢布林人和加德纳人之间水火不容的情势，而且戴安娜肯定也明白这一点。
“你觉得他们喜欢彼此吗？”
“可能吧。”崔斯坦还是非常淡定。
我眼睛瞪大了，这下是真的很担心了，“但她是一个狼人！”
崔斯坦的眉毛都竖起来了，“你的意思是她是个很邪恶的人喽？”
“天哪，”我咽了咽口水，语气听起来有点尖锐，“我当然不觉得她是邪恶的人，但是瑞夫不能跟她在一起啊！我们两个种族根本就不一样！”
崔斯坦笑了起来，他的语气里充满苦涩，“所以你觉得，所谓的两国外交比真正的爱情还要重要，是吗？”
“那当然，尤其是有可能关系到我们民族未来的时候。”
崔斯坦翻了个白眼，继续看书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虽然我这个哥哥大多数时候总是很淡定，但是他现在的这种态度简直让我抓狂。
“艾洛琳，他们也许只是普通朋友。”
我嗤之以鼻，“你有没有见过戴安娜？”
“没见过。”
“好吧，戴安娜脾气很大，非常傲慢，”而且非常勇敢，非常善良，但是她会让瑞夫陷入危险之中，而且，“她平时喜欢赤身裸体地走来走去！”现在，她可能会把瑞夫从我们身边夺走，尽管我越来越喜欢戴安娜，甚至很佩服她，但我还是强迫自己，把对她的喜爱抛到脑后。
我对刚才所说的关于戴安娜的话感到非常羞愧，但没有办法，因为他们两个在一起可能真的会导致非常严重的灾难。
崔斯坦的眼神在书后闪烁了一下，他看着我，就好像我疯了似的，“你真的觉得有人可以把瑞夫偷走吗？”
“但是她可以用她的美丽迷惑他呀！”
崔斯坦看着我的眼睛，“他们可能只是去树林里走走而已。”
他怎么不听呢？“不是的！她现在就把爪子伸向了瑞夫，我是说真正的爪子！”
崔斯坦哈哈大笑，之后便继续看书了，好像我不存在似的。
我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
就在这时，伊万走了进来。他的肩膀上扛着一大包东西，里面应该是书。他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停在了原地，表情又变成了平时看到我的那副样子。
“干吗？”我生气地瞪着他，被他那张不友好的脸惹得不高兴。
他没有理我，只是尴尬地站在那里，屋里的灯光照得他的脸有一点红。这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我正坐在他的床上！
“对不起！”我赶紧道歉，抓起我的书包一下子站了起来。我的脸也变得红彤彤的。
加德纳女孩和凯尔特女孩都不能坐在除了兄长之外的男子的床上，所以我刚才的行为非常不合适，而且违背传统礼仪。
伊万僵硬地脱掉黑色的羊毛斗篷，把书包放在了床上，好像在标记自己的领地一样。
他那双幽深的绿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他拿了几本书和几支笔，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我挪到了崔斯坦的床上，背靠着墙，脸还是红扑扑的。我觉得房间里有点闷，但还是想留下等瑞夫回来，好问清楚他和戴安娜的事情。
我把自己的书也拿了出来，于是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假装痴迷于各自的书中。
我偶尔偷偷抬头看看崔斯坦，我惊讶地发现，他正盯着伊万的后背。他的表情有点奇怪，眼神飘忽不定，好像在梦游似的。
崔斯坦有几次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于是赶紧低头看书。我用余光看见，伊万也在偷偷地看着崔斯坦，好像想弄清楚崔斯坦到底在看什么。
伊万用一只手扶着额头，身体有点僵硬。他好像在看医学课本，打开的书上是一幅人体骨骼图。
伊万的身材真的很好，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身形高大而瘦削，帅气得惊心动魄。
我在厨房工作的时候，目光越来越多地被他吸引。他是如此的有力，又是如此的优雅而轻盈，我的思绪常常会跑到他那里去，而且我的心一想到他就会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我总是不禁想起，第一天到厨房的时候，伊万对着小弗恩的那个微笑。那个笑容是那么温暖，那么明媚。那是我第一次发现，他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我生气地嘟起嘴。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而且他很明显不喜欢我，那我为什么老是看他呢？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凯尔特人！
但是最近我也注意到，他对我的敌意好像越来越弱。我在厨房的时候，他会用那双绿色的眼睛盯着我，有时候我总能感觉到，他好像试图在人群里找我。但我们每次见面不久，他就又露出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就这么沉默着过了一个小时，伊万突然合上了书，站起身，一下子走出了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他走后，房间里那种紧张压抑的氛围一下子就消失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室友，”我跟崔斯坦抱怨，“他给人的感觉太压抑了。”
崔斯坦什么也没说，好像还在低头看书。
“哥，你刚才为什么老盯着他？”
崔斯坦还是不说话，好像他今天跟那本书没完了似的，我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了。
“因为他很好看咯。”许久过后，崔斯坦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乎像一声轻语。
这句话似乎漂浮在我们两个之间，但我却觉得身上有千斤重，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觉。
一种长久以来被我刻意忽视的东西此刻竟绕不过去了。
“什么意思？”我慢慢地问。
他没有回答我，身体僵硬了一下，仍旧埋头在书里。
我肯定是误会了，一定是我误会了！伊万确实好看，他确实好看呀。崔斯坦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但是他说这句话的方式，让我觉得很奇怪。
我的脑海里突然联想到了一些连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情。从小到大，我看到瑞夫追求过很多女孩，而且，每年冬天我们去逛年市的时候，他身边的漂亮女孩儿都不重样。但我从来没有看到崔斯坦单独和哪个女孩子在一起过，他倒是愿意跟加雷斯粘在一块儿。
崔斯坦的眼神扑朔迷离，表情里有忧伤，又掺杂着不屑。
我几乎不能呼吸了，嘴巴张得老大，“天哪，你的意思是，该不会是……”
他的嘴抿得紧紧的，表情非常痛苦。
“你怎么能说他好看呢？你不能真的觉得他好看呀，崔斯坦，快，告诉我，你不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回答我，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书。
我的内心深处涌出一股不安的情绪。
天哪，伊万知道吗？他应该不知道吧。
“我觉得他应该知道，”崔斯坦的语气还是很僵硬，“因为他在我面前从来不会脱衣服。”
“可这样是不对的……”
“我知道。”
“魔法委员会会把那些人扔进监狱里！”
“这我也知道。”
“你不能这样！你真的不能这样！一定要改过来！”
崔斯坦似乎跟那本书杠上了，依旧没有抬头，“我觉得我改不过来了。”他的声音很轻。
“那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我还是听出了一丝痛苦。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我觉得瑞夫已经知道了。”
“瑞夫是什么反应？”
崔斯坦长叹了一声，“你也知道，瑞夫本来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他也会鼓励别人走自己的路。”
“那叔叔知道吗？”
“我不清楚。”
“那加雷斯知道吗？”
“知道。”崔斯坦的回答很简短。
“你告诉他了？”
为什么哥哥宁愿告诉加雷斯，也不告诉我呢？我心里有点难过。
“是他自己发现的。”
我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那……他是什么反应？”
“他说对不起，他只喜欢女孩儿。”
我们对视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像我们之间有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我揉了揉额头，惊讶地发现，我虔诚信仰的宗教突然变成了一种武器，而它攻击的目标就是我的哥哥。“如果有人发现你……他们会把你当成邪灵的。”
“我知道。”
“我觉得我最近总是遇到这些人。”
“遇到邪恶的人吗？”
“伊卡利亚人，卢布林人，”还有一个隐身的菲亚水妖，“现在又是你。”
崔斯坦耸耸肩，他突然看起来非常疲惫。
我轻轻地拨了拨他的脚，“我肯定知道你不是邪恶的人呀！”
他点点头，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无言以对。
我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把头靠在墙上，望着温暖的壁炉和天花板上摇晃的灯影。“这些东西都是无所谓的，”我告诉哥哥，“所有这些关于所谓‘邪恶’的说法其实都不重要，但是其他人似乎又很信这一套。”
我倒在床上，关切地看着他，“哥哥，我真的很担心你，我不能看着……”我的泪水夺眶而出，脑海中开始浮现一幅景象，崔斯坦被人抓走，扔进了冷冰冰的监狱。
“崔斯坦，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他温柔地说。
“我没有开玩笑。答应我，千万不要再告诉任何人！”
“我保证，我会非常小心的。”哥哥做了个保证的手势，既严肃又故作镇静，戏谑地看着自己的小妹妹。
但是我有他的这个答复就够了。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他出去了。”
崔斯坦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并没有从他那本巨大的物理书里抬起头来看我。
十一月悄悄地来了，霜降的凉意也如期而至，突然之间，好像所有的树木都变得光秃秃的。北塔里必须要生火才能睡着了。
最近我沉迷于研究加德纳历史的课本，把书读了一遍又一遍，脑海里产生了一些疑问，所以想跟瑞夫聊聊。
我们是加德纳人，是受到上天庇佑的种族，我们是圣子，我们纯洁，我们高贵，而其他的所有种族都是邪恶的，应该被诅咒。但是生活似乎永远不会像我们所想象的这样简简单单地把人分类。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
“所以瑞夫现在在干什么呢？”我问道。
崔斯坦还在看书，“他去山里徒步了呀，他以前不也老是徒步吗。”崔斯坦有点心不在焉。
“好吧。”我有点失望，瑞夫最近总是出去，我老是遇不到他。
“他和戴安娜·乌尔里希在山里徒步呢，”崔斯坦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这周每天晚上都和她一起出去。”
“真的吗？”
崔斯坦抬起头看看我，好像觉得我大惊小怪。
“戴安娜是卢布林人！”
“我知道。”崔斯坦非常平静，仍然低着头看书，似乎觉得瑞夫和狼人待在一起那么久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在餐厅里，瑞夫和戴安娜之间的互动，还有戴安娜走之前，看了瑞夫一眼，当时他的表情奇怪极了。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我激动地说。
“人生本来就充满了奇怪的事儿呀。”
我更加担心了，瑞夫肯定不会对其他种族的人产生兴趣，他当然知道卢布林人和加德纳人之间水火不容的情势，而且戴安娜肯定也明白这一点。
“你觉得他们喜欢彼此吗？”
“可能吧。”崔斯坦还是非常淡定。
我眼睛瞪大了，这下是真的很担心了，“但她是一个狼人！”
崔斯坦的眉毛都竖起来了，“你的意思是她是个很邪恶的人喽？”
“天哪，”我咽了咽口水，语气听起来有点尖锐，“我当然不觉得她是邪恶的人，但是瑞夫不能跟她在一起啊！我们两个种族根本就不一样！”
崔斯坦笑了起来，他的语气里充满苦涩，“所以你觉得，所谓的两国外交比真正的爱情还要重要，是吗？”
“那当然，尤其是有可能关系到我们民族未来的时候。”
崔斯坦翻了个白眼，继续看书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虽然我这个哥哥大多数时候总是很淡定，但是他现在的这种态度简直让我抓狂。
“艾洛琳，他们也许只是普通朋友。”
我嗤之以鼻，“你有没有见过戴安娜？”
“没见过。”
“好吧，戴安娜脾气很大，非常傲慢，”而且非常勇敢，非常善良，但是她会让瑞夫陷入危险之中，而且，“她平时喜欢赤身裸体地走来走去！”现在，她可能会把瑞夫从我们身边夺走，尽管我越来越喜欢戴安娜，甚至很佩服她，但我还是强迫自己，把对她的喜爱抛到脑后。
我对刚才所说的关于戴安娜的话感到非常羞愧，但没有办法，因为他们两个在一起可能真的会导致非常严重的灾难。
崔斯坦的眼神在书后闪烁了一下，他看着我，就好像我疯了似的，“你真的觉得有人可以把瑞夫偷走吗？”
“但是她可以用她的美丽迷惑他呀！”
崔斯坦看着我的眼睛，“他们可能只是去树林里走走而已。”
他怎么不听呢？“不是的！她现在就把爪子伸向了瑞夫，我是说真正的爪子！”
崔斯坦哈哈大笑，之后便继续看书了，好像我不存在似的。
我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
就在这时，伊万走了进来。他的肩膀上扛着一大包东西，里面应该是书。他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停在了原地，表情又变成了平时看到我的那副样子。
“干吗？”我生气地瞪着他，被他那张不友好的脸惹得不高兴。
他没有理我，只是尴尬地站在那里，屋里的灯光照得他的脸有一点红。这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我正坐在他的床上！
“对不起！”我赶紧道歉，抓起我的书包一下子站了起来。我的脸也变得红彤彤的。
加德纳女孩和凯尔特女孩都不能坐在除了兄长之外的男子的床上，所以我刚才的行为非常不合适，而且违背传统礼仪。
伊万僵硬地脱掉黑色的羊毛斗篷，把书包放在了床上，好像在标记自己的领地一样。
他那双幽深的绿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他拿了几本书和几支笔，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我挪到了崔斯坦的床上，背靠着墙，脸还是红扑扑的。我觉得房间里有点闷，但还是想留下等瑞夫回来，好问清楚他和戴安娜的事情。
我把自己的书也拿了出来，于是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假装痴迷于各自的书中。
我偶尔偷偷抬头看看崔斯坦，我惊讶地发现，他正盯着伊万的后背。他的表情有点奇怪，眼神飘忽不定，好像在梦游似的。
崔斯坦有几次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于是赶紧低头看书。我用余光看见，伊万也在偷偷地看着崔斯坦，好像想弄清楚崔斯坦到底在看什么。
伊万用一只手扶着额头，身体有点僵硬。他好像在看医学课本，打开的书上是一幅人体骨骼图。
伊万的身材真的很好，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身形高大而瘦削，帅气得惊心动魄。
我在厨房工作的时候，目光越来越多地被他吸引。他是如此的有力，又是如此的优雅而轻盈，我的思绪常常会跑到他那里去，而且我的心一想到他就会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我总是不禁想起，第一天到厨房的时候，伊万对着小弗恩的那个微笑。那个笑容是那么温暖，那么明媚。那是我第一次发现，他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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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最近我也注意到，他对我的敌意好像越来越弱。我在厨房的时候，他会用那双绿色的眼睛盯着我，有时候我总能感觉到，他好像试图在人群里找我。但我们每次见面不久，他就又露出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就这么沉默着过了一个小时，伊万突然合上了书，站起身，一下子走出了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他走后，房间里那种紧张压抑的氛围一下子就消失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室友，”我跟崔斯坦抱怨，“他给人的感觉太压抑了。”
崔斯坦什么也没说，好像还在低头看书。
“哥，你刚才为什么老盯着他？”
崔斯坦还是不说话，好像他今天跟那本书没完了似的，我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了。
“因为他很好看咯。”许久过后，崔斯坦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乎像一声轻语。
这句话似乎漂浮在我们两个之间，但我却觉得身上有千斤重，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觉。
一种长久以来被我刻意忽视的东西此刻竟绕不过去了。
“什么意思？”我慢慢地问。
他没有回答我，身体僵硬了一下，仍旧埋头在书里。
我肯定是误会了，一定是我误会了！伊万确实好看，他确实好看呀。崔斯坦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但是他说这句话的方式，让我觉得很奇怪。
我的脑海里突然联想到了一些连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情。从小到大，我看到瑞夫追求过很多女孩，而且，每年冬天我们去逛年市的时候，他身边的漂亮女孩儿都不重样。但我从来没有看到崔斯坦单独和哪个女孩子在一起过，他倒是愿意跟加雷斯粘在一块儿。
崔斯坦的眼神扑朔迷离，表情里有忧伤，又掺杂着不屑。
我几乎不能呼吸了，嘴巴张得老大，“天哪，你的意思是，该不会是……”
他的嘴抿得紧紧的，表情非常痛苦。
“你怎么能说他好看呢？你不能真的觉得他好看呀，崔斯坦，快，告诉我，你不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回答我，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书。
我的内心深处涌出一股不安的情绪。
天哪，伊万知道吗？他应该不知道吧。
“我觉得他应该知道，”崔斯坦的语气还是很僵硬，“因为他在我面前从来不会脱衣服。”
“可这样是不对的……”
“我知道。”
“魔法委员会会把那些人扔进监狱里！”
“这我也知道。”
“你不能这样！你真的不能这样！一定要改过来！”
崔斯坦似乎跟那本书杠上了，依旧没有抬头，“我觉得我改不过来了。”他的声音很轻。
“那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我还是听出了一丝痛苦。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我觉得瑞夫已经知道了。”
“瑞夫是什么反应？”
崔斯坦长叹了一声，“你也知道，瑞夫本来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他也会鼓励别人走自己的路。”
“那叔叔知道吗？”
“我不清楚。”
“那加雷斯知道吗？”
“知道。”崔斯坦的回答很简短。
“你告诉他了？”
为什么哥哥宁愿告诉加雷斯，也不告诉我呢？我心里有点难过。
“是他自己发现的。”
我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那……他是什么反应？”
“他说对不起，他只喜欢女孩儿。”
我们对视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像我们之间有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我揉了揉额头，惊讶地发现，我虔诚信仰的宗教突然变成了一种武器，而它攻击的目标就是我的哥哥。“如果有人发现你……他们会把你当成邪灵的。”
“我知道。”
“我觉得我最近总是遇到这些人。”
“遇到邪恶的人吗？”
“伊卡利亚人，卢布林人，”还有一个隐身的菲亚水妖，“现在又是你。”
崔斯坦耸耸肩，他突然看起来非常疲惫。
我轻轻地拨了拨他的脚，“我肯定知道你不是邪恶的人呀！”
他点点头，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无言以对。
我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把头靠在墙上，望着温暖的壁炉和天花板上摇晃的灯影。“这些东西都是无所谓的，”我告诉哥哥，“所有这些关于所谓‘邪恶’的说法其实都不重要，但是其他人似乎又很信这一套。”
我倒在床上，关切地看着他，“哥哥，我真的很担心你，我不能看着……”我的泪水夺眶而出，脑海中开始浮现一幅景象，崔斯坦被人抓走，扔进了冷冰冰的监狱。
“崔斯坦，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他温柔地说。
“我没有开玩笑。答应我，千万不要再告诉任何人！”
“我保证，我会非常小心的。”哥哥做了个保证的手势，既严肃又故作镇静，戏谑地看着自己的小妹妹。
但是我有他的这个答复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