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雷斯林傳奇(上):靈魂熔爐> 2─1

2─1

“小雷!这里!”卡拉蒙站在农车前面挥手,车子由他驾着。十三岁的卡拉蒙又高又壮、肌肉发达,很多人会以为他比实际年龄大,而卡拉蒙也因此成为农夫赛吉的好帮手。

卡拉蒙额头上留着一圈赤褐色浏海,眼神很亮也很友善,同时天真无邪──也可以说是很好骗。小孩都很喜欢他,不过索拉斯镇中的地痞、乞丐、骗徒之流也一样。他有超乎年龄的强健体魄,却也有着与外型不搭调的温和脾气;真的激怒他也相当可怕,但是因为他的底线实在太深,通常等卡拉蒙意识到自己实在很生气的时候,争吵早就结束了好一段时间。

真正能逼他爆发的,便是有人威胁到他的双胞胎弟弟。

雷斯林举手回应哥哥的叫喊,见着卡拉蒙许久未见的笑脸,他也很高兴。

七年前的冬天,雷斯林表示那几个月太冷,他要在学校寄宿,这也代表他们兄弟第一次必须分离。

这七年每到冬天他就不回家,在学校待到春天,像是今年春天这样阳光普照,融化了路上霜雪,斐朗树长出新叶、生满金色花苞的时候,这对双胞胎才能团聚。

雷斯林早就已经放弃心里隐藏的幻想:也许有一天起床照镜子的时候,他会发现自己跟双胞胎哥哥一样帅气。其实雷斯林自己有纤细的五官和一双大眼睛,色泽偏红的头发柔顺地搭在肩膀上,相比之下,说不定比起卡拉蒙还要俊美;不过问题出在他的眼睛。那对眼睛太喜欢注视对方,太久、太深、看得太多,而且眼神之中总带有一丝轻蔑,因为他总能看穿那些人们的虚伪狡诈以及愚蠢荒唐,不自禁地流露出笑意与厌恶。

卡拉蒙从车上跳下,非常用力抱了雷斯林一下,但雷斯林没有回抱他;手上那堆衣服是雷斯林的借口,他不想表露自己的感情,他觉得那是无谓而烦人的举动。在哥哥的怀中,他身体不由自主僵硬,可是卡拉蒙情绪亢奋,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接过包袱,丢在后面车厢上。

“来,我扶你上车。”卡拉蒙说。

雷斯林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像刚刚那样高兴见到双胞胎哥哥。他差点忘记卡拉蒙会有多累赘。

“我可以自己爬上农车,不需要人帮忙。”雷斯林回答。

“喔,好啊,小雷。”卡拉蒙咧嘴一笑,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他呆得不会觉得那有什么关系。

雷斯林自己爬上农车,卡拉蒙也跳上驾驶座,抓起缰绳,口中咂了一声将马匹转向,准备沿着小路回到索拉斯镇。

“他们在干嘛?”卡拉蒙转头看着学校的方向。

“你不用管他们。”雷斯林静静地说。

现在是下课时间,老师会回去“冥想”,他会在图书馆里,桌上摆了一本阖上的书,还有一瓶北亚苟斯颇负盛名的红葡萄酒。他的冥想一直持续到晚餐时间,届时下人会来叫醒他,而这个时段本来是学生自修的时间,但是提柏德根本不管他们,所以就成了自由活动。今天则有一群人聚在学校后头要送别雷斯林。

“卑鄙小人再见!”那群人一起大叫,带头的是一个高个子、萝卜色头发还生有雀斑的男孩,他才刚进学校而已。

“卑鄙小人?”卡拉蒙转头看看弟弟:“他们在骂你,对不对?”随即眉头一紧,“这些混蛋!”然后立刻煞车。

“卡拉蒙,不用理他们。”雷斯林一边说,一边伸手搭上哥哥那只强壮的手臂。

“我要好好教训他们,小雷。”卡拉蒙说:“他们居然敢给你起这种外号!”他双手握起拳头,以十三岁的男孩子来说,他的拳头大得吓人。

“住手,卡拉蒙!”雷斯林高声斥喝他:“我会自己找时间,用我自己的办法让他们好看。”
 

“你确定,小雷?”卡拉蒙继续瞪着那些不识相的臭小子。“把他们的臭嘴打烂,他们就知道不要乱骂人了。”

“今天先别管他们了,”雷斯林说:“不过我明天会处理。走吧,我想赶在天黑之前到家。”

卡拉蒙照着他的话做。他一向都听双胞胎弟弟的吩咐。这对兄弟之中,雷斯林头脑比较好,这一点卡拉蒙会很爽快地承认。其实他在生活上有许多层面参考雷斯林的建议,就连玩起男孩子们爱玩的游戏,诸如“地精球”、“坎德人走开”或者“山底下的大族长”的时候也是如此。雷斯林身体较弱,所以没办法跟着大家嬉闹,可是他会在一旁仔细观察,思考灵活的他一下子就可以找出致胜之道,然后传授给哥哥。

少了雷斯林在身边当军师,卡拉蒙踢起地精球三不五时踢进自己的球门,也总是变成坎德人追着大家跑,更不用说玩起大族长游戏一直败在史东‧布莱特布雷德的战术之下。但是只要雷斯林在场,就会有人提醒他球门到底在那边,还会帮他想出许多妙计攻敌不备,于是卡拉蒙就成为常胜军。

他又喝马上路,农车顺着满布轮辙的小路前行。后方传来的嚣叫淡去,那群男孩子腻了就去玩别的游戏。

“真不懂你干嘛不让我揍他们一顿。”卡拉蒙有些埋怨。

因为……雷斯林没开口。因为我知道事情会怎么演变,又会怎样结束。你说的好听,哥哥。“揍他们一顿”?但是之后你又会扶他们起来,拍拍他们的背说你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最后跟那些人打成一片。

但我依旧不是其中一份子。我还是原本那个“卑鄙小人”。

我自己会让他们得到教训。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卑鄙”。

雷斯林原本想要坐着好好想想怎样让那些家伙尝到苦头,但是哥哥却絮絮切切地讲起父母、朋友等等琐事。卡拉蒙将身上那股喜悦沾染到了弟弟身上,这个季节空气清新温暖,有许多新生植物的香气,混杂着马匹和刚刈过的草皮,闻起来比甘蓝菜汤,还有一星期洗澡一次的男孩子们要好上太多。

雷斯林深深吸进舒畅的气息,而且没有咳嗽。太阳晒得他暖烘烘的,他发觉自己不自主专心聆听起哥哥说的话。

“爸爸已经出门三个星期了,可能要月底才回家。妈妈记得你今天要回去。她最近好很多,小雷,你应该也能注意到。上次那件事情以后,我们找了附近的寡妇裘蒂思过来,她状况就比较好了……”

“寡妇……裘蒂思?”雷斯林声音变得尖锐:“是谁?还有你刚刚说出了什么事要找她过来?你跟爸爸做了什么?”

卡拉蒙在座位上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小雷,今年冬天状况很差。你不在家,爸爸要做生意,他不出门的话大家都会挨饿。赛吉那边一下雪就用不到我帮忙,我只好去马厩找一份差事,喂饲料、清马粪赚一些贴补。一开始想说试着让妈妈一个人在家,不过还是不行。有一天她弄翻了蜡烛没有注意到,差点把整个房子给烧了。我们也尽力了,小雷。”

雷斯林没说话。他坐在车上,无声无息,对哥哥与父亲感到气愤;他们居然把母亲交给陌生人。他也气自己,为什么自己要抛下母亲。

“裘蒂思太太人很不错,小雷。”卡拉蒙小心地说:“妈妈很喜欢她。裘蒂思每天早上来我们家,她会帮妈妈换衣服、梳头发,看着她吃东西,然后一起做些针线活儿什么的。她还会跟妈妈一直聊天,这样妈妈才不会发作──”他紧张地看了弟弟一眼。“我是说不会分心。”

“她们都聊些什么?”雷斯林问道。

卡拉蒙被问得一时无言:“我不清楚。我猜是女生聊的那些事情,我没注意听。”

 

“我们哪来的钱付给人家?”

卡拉蒙笑道:“最棒的一点就是我们不用付钱,小雷!她没跟我们要钱。”

“我们什么时候居然靠人救济过活了?”雷斯林又问。

“不是救济,小雷。我们一开始也说要给钱,但是裘蒂思不愿意收。她是因为自己的宗教才这样帮忙别人,就是海文那边传过来的新教,好像信贝佐还是什么的,她就信那个。”

“我不大喜欢这样,”雷斯林皱起眉头:“人做事情总有动机,她有什么目的?”

“目的?她能有什么目的?我们家里又没金银财宝,裘蒂思只是心肠好吧,小雷。你不相信?”

显然雷斯林不接受这种说法,继续提出疑问:“你是怎样碰上这样一个‘好心人’的,哥哥?”

“其实是她自己来找我们的。”卡拉蒙想了一下子后说:“有一天她来敲我们家门,就她听人家讲妈妈状况不好,又说她知道我们两个男人──”卡拉蒙对于自己也是个男人表现得有些骄傲。“得要出去工作,然后就说她愿意在我们出外的时候帮忙照顾妈妈。她说她是个寡妇,丈夫过世、小孩长大搬出去了,一个人孤孤单单,贝佐教的大主祭就要她多帮忙别人。”

“贝佐到底是什么?”雷斯林狐疑地问。

这一次卡拉蒙终于没耐性了。

“管他是什么鬼东西,我不知道啊,雷斯林。”他回答:“你自己问问她好了,不过对她别太凶,好吗?她对我们真的不错。”

雷斯林懒得多说什么,静下来一个人沉思。他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自己会不高兴,也许只是没有亲自照顾母亲,将这个责任交由陌生人完成,所以有种罪恶感。但是他始终觉得这件事情有点不对劲;卡拉蒙和他父亲都太相信别人、太容易接受别人表示的善意,随随便便就被蒙混过去。没有人会花时间照顾别人然后一无所求,绝对没有。

卡拉蒙担心焦虑地看着弟弟:“小雷,你没生气吧?我不是故意跟你大声说话,只是……反正你还没见过她,还有──”

“你好像过得还不错。”雷斯林打断他,不想听到有关那寡妇的事情。

卡拉蒙挺直背脊说:“我去年长高了四吋,是爸爸在门框旁边帮我量的。我现在比大家都高喔,比史东还要高。”

雷斯林当然注意到了,他不可能没发现卡拉蒙不再是小孩,经过一个冬天,他长成了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以这年龄来说又高又壮,一头卷发十分茂密,眼睛不只大又闪亮,还很诚恳,清澈得让人难以抗拒。此外他脾气好、待人和善,对长辈很有礼貌,也能跟大家同乐;不管谁说笑话,就算取笑的是他自己,他都能够开怀大笑。因此,镇上所有人都把他当朋友,上至严正不阿的史东、下至农夫赛吉那几个稚子皆然;赛吉的孩子尤其喜欢骑在卡拉蒙宽厚的背上玩耍。

而在成年人眼中,街坊邻居、特别是妇女,都很同情这孤单的大男孩,时常邀他去家里吃顿饭。卡拉蒙这人不会拒绝别人请客,所以就算已经吃过了,他还是会接受对方好意,于是乎也成了索拉斯这儿吃得最丰盛的男孩子。

“有听到奇蒂拉的消息吗?”雷斯林问道。

卡拉蒙摇摇头:“今年冬天没消息。已经一整年都不知道她在哪里了。你觉得……我是说……她会不会死了……”

兄弟俩交换眼神,在这过程中,二人平常看不见的相似之处忽然明显起来。两个人一齐摇头,卡拉蒙笑了起来。

“嗯,她应该没事,不过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索兰尼亚。”雷斯林回答。

“啊?”卡拉蒙显得讶异:“你怎么知道?”
 

她还会去哪里?当然是去找自己亲生父亲,或者是亲生父亲那边的亲戚。”

“她去找那些人干什么?”卡拉蒙想着:“她有我们就好啦。”

雷斯林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反正她还是会回来找我们。”卡拉蒙很有信心:“你会跟她一起走吗,雷斯林?”

“或许吧。”雷斯林说:“假如我通过考验的话。”

“考验?是不是像爸爸考我的一样?”卡拉蒙看来很苦恼:“每次弄错一点点就不让我吃饭,我会饿死啊!算数对战士有用吗?我砍,我砍!”

卡拉蒙想像自己手中有把剑,对着半空挥舞起来,不小心打到了马。“啊,对不起啊,贝丝。也许算数可以用来算自己要砍几个地精的头、或者要切几片饼来吃,但就只是这样嘛,我干嘛要学会那些麻烦的乘法跟除法?”

“学不会的话,你长大了也比别人笨。”雷斯林冷冷地说:“会跟那些溪谷矮人一样惨。”

卡拉蒙搭着弟弟肩膀说:“又没关系,你帮我算乘法就好啦。”

“也许有一天,我会不在你身边,卡拉蒙。”雷斯林回答。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小雷。”卡拉蒙又是充满信心地说:“我们是双胞胎,你帮我算乘法,我来照顾你。”

雷斯林叹口气,心想这么说也没错。其实这样子也不坏,卡拉蒙的肌肉加上自己的头脑……

“停车!”雷斯林叫道。

卡拉蒙吓了一跳赶快拉缰绳停下马车:“怎么啦,你要尿尿?要不要我跟你去?怎么啦?”

雷斯林从座位上溜下来:“你留在车上等我,一下子就好。”

他踏在烤得干硬的土地上,窜进路边杂乱的野草堆与矮树丛中,前面一片麦田随风荡漾,像是金色的湖水,岸边就是那阴幽的松林。雷斯林不耐烦地拨开杂草,在野生植物中行走,寻找方才从车上瞥见的一抹白光。

找到了。一株白色的花,泛着蜡光的花瓣,下面生着深绿色、颇大片的叶子,叶片边缘成锯尺状。从叶片上往下垂了不少的白丝,雷斯林仔细检查了一下,轻易辨认出品种,但问题是怎样拔起来。他跑回农车那里。

“怎么回事?”卡拉蒙伸长了脖子:“是蛇吗?你看见蛇了?”

“植物。”雷斯林回答,同时伸手抓了摆在车上的那捆衣服,从里面掏出一件衬衫,回头要去找那朵花。

“植物?”卡拉蒙自言自语,表情很迷惑,但马上笑了起来:“可以吃吗?”

雷斯林没回答,跪在那株花旁,用衬衫将手包好,左手从腰带上取下小刀,而且很注意地不让自己的皮肤沾到叶子上的白丝,然后切下几片叶子。他用衬衫包裹的手拾起叶片,谨慎地拿回车上。

卡拉蒙盯着他:“就拿这几片叶子?”

“千万别碰!”雷斯林出言警告。

卡拉蒙一听连忙缩手:“不能碰吗?”

“你有没有看见叶子上头有白丝?”

“白……白什么?”

“白色的毛,在叶子上面细细的,看见了吗?这种植物叫做‘刺荨麻’(注1),碰到叶子的话会被螫伤,皮肤会起红疹,除了痛之外,有些人身体反应剧烈还有可能致命。”

“啊!”卡拉蒙看着摆在车厢的刺荨麻叶片。“你干嘛去摘这种东西?”

雷斯林跳上车子坐好:“我要研究。”

“你说不定会受伤啊!”卡拉蒙担心地说:“你干嘛要研究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你都拿奇蒂拉买给你的那把剑练习,对吧?还记得你第一次挥剑发生什么事吗?你差点把自己的脚给砍了。”

“对啊,疤还在耶。”卡拉蒙小声地说:“嗯,也对啦。”他低喝一声,农车又缓缓上路。
 

后来兄弟俩聊了些别的事情。大半都是卡拉蒙在说话,他讲了些索拉斯近来的变化,像是有谁搬进来、有谁搬走了,哪家有新生的孩子、或者哪一家死了谁。然后他又说了些那群一起长大的朋友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其中比较特殊的一点是:有个坎德人也住进索拉斯镇了,他在市集上闹了不少事情,现在和那个脾气很差的矮人铁匠住在一块儿;矮人当然气死了,可是却也无能为力,除非把坎德人给丢进水里淹死,不然也就只能乖乖帮他收烂摊子。雷斯林静静聆听着,哥哥的声音在身边流动,跟春天的太阳一样温暖。

卡拉蒙这种乐天开朗的气质使得雷斯林的恐惧慢慢散去,他原本很担心回家看见母亲。之前,母亲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每年冬天更是使她吃不消;春天回家总是发现母亲变得苍白了些、消瘦了些,也似乎更停留在那个梦境中无法回到现实。但还有寡妇裘蒂思,这要等雷斯林亲眼看过才知道情况如何。

“小雷,我还要回去田里帮忙,”卡拉蒙说:“所以看是你要在十字路口下车,还是要跟我一起过去?你留在车上等我忙完就可以一起回家,这样我们可以一起走回去。”

“我跟你去田里吧,哥哥。”雷斯林淡淡地说。

卡拉蒙高兴地面色红了起来,然后对着雷斯林说起农夫赛吉和他家小孩的事情。

雷斯林对他们家的事情毫无兴趣。他只是不想自己先回去,他不想一个人面对母亲罗瑟蒙。而且这么做卡拉蒙也会很高兴;要让他高兴真的非常容易。

雷斯林又回头看看刚刚摘下的刺荨麻,叶子被太阳晒的好像有点干,他轻轻将衬衫覆盖得更牢。

“强‧法尼许。”提柏德坐在教室前面的桌子那儿点名:“上次的作业是要各位采集六种可以作为法术材料的植物,请你到台上来告诉大家你找到什么。”

强‧法尼许有着一头闪亮的红发,脸上长了雀斑,但他刻意梳理过,做出一副认真好学的模样──至少在老师面前他一直如此。滑下了高板凳,他走到教室前面,对着老师一鞠躬,提柏德也微笑点点头。老师对他的印象很好,因为就算只是在课堂上施个小法术,他也会表现得一副崇拜的样子。

他转身面对台下、背对着提柏德,便转着眼珠、鼓起腮帮子、嘴角下垂,用一张鬼脸讥讽提柏德的长相。同学大都遮起嘴免得笑出声,不然就是赶快低头看地板。有个人真的笑了,但是连忙假装是要咳嗽,结果差点呛到。提柏德见状皱起眉头。

“你们大家安静。强‧法尼许,不要受到调皮捣蛋的人影响。”

“是,老师。”他回答。

“开始吧。”

“好的,老师。”强‧法尼许伸手探进自己的包包:“我采到的第一种药草是──”

他顿了一下,倒抽一口气,然后惨叫起来,连忙将包包甩到地上,抓住自己的右手掌。

“有东西……有东西叮我!”他嚷嚷起来:“噢!好像被烫到一样喔!噢!”

强‧法尼许泪流满面,右手赶快插进腋下,在教室前面无助地跳来跳去。

班上只有一个人冷冷地笑了起来。

提柏德起身上前拉了强‧法尼许的手过来一看,咕叹说:“去厨房叫人给你擦点奶油吧。”

“什么东西啊?”强‧法尼许一边呻吟一边问道:“是蜜蜂?还是蛇?”

将袋子捡起来之后,提柏德朝里头一看:“你这傻孩子,摘了刺荨麻都不知道。或许你上课该专心点了。快点出去,别再唉唉叫了。下一个先吧,雷斯林‧马哲理。”

雷斯林走到台上,对老师轻轻一鞠躬,然后转身看着同学,目光扫过全场。每个人都征征地看着他,抿紧了嘴唇不愿意直视他那胜利的眼神。

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雷斯林伸手从自己包包中取出几片芳香的叶子:“今天我要介绍的第一样植物是马哲兰,这种植物可以当作香料,名字来自于古神之一的马哲理……”(注2)

【注】

1 刺荨麻(stinging nettle)又称大荨麻,叶背有毒毛,根部可做抗过敏药物。

2 马哲兰(marjoram)另有马郁兰、马约兰等译名,可制造香水与精油,具舒压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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