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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魔法罩内

西瓦那斯提精灵总是尊敬夜晚。

奎灵那斯提精灵则喜欢阳光。他们的统治者是太阳咏者。他们的房间里充满阳光,所有贸易都在白天完成,所有的重要仪式例如婚礼都在白天举行,这样他们可以得到日光的祝福。

西瓦那斯提精灵喜欢星光照亮的夜晚。

他们的领导者是星辰咏者。夜晚在精灵王国的首都,西瓦诺斯曾是神圣的时间。夜晚带来星辰、睡眠和心爱土地的美梦。但是长枪之战爆发了。邪恶巨龙的翅膀遮住了星辰。尤其是一头叫湛青•血爆的绿龙占据了西瓦那斯提。他一直憎恨精灵,想看着他们受苦。他可以大量屠杀精灵泄愤,但他更加聪明,更加残忍。垂死的确是痛苦的,但死亡的痛苦却很短暂。湛青想造成没人能减缓、可以持续数百年的痛苦。那时统治西瓦那斯提的是一个精于法术的精灵。罗拉克•卡拉东预见到了降临安塞隆的邪恶。他让自己的子民出去流亡,他告诉他们自己有力量保护王国免受巨龙威胁。谁都不知道罗拉克从大法师之塔偷了一颗龙珠。他曾被警告过力量不够强大的人使用龙珠会导致毁灭。但自大的罗拉克相信自己有能力控制龙珠。他看进龙珠,看见了一头龙在里面看着自己。罗拉克被俘获了,成了奴隶。

湛青•血爆得到了机会。他发现罗拉克坐在星辰之塔里自己的王座上,手里紧握着龙珠。湛青向罗拉克耳语一个西瓦那斯提的梦,一个可怕的梦。在梦中树木变得丑陋,攻击那些曾热爱它们的人。在梦中罗拉克看见自己的子民一个接一个痛苦地死去。在梦中东塔拉斯河里流的是红色的鲜血。

长枪之战结束了。塔克西丝女皇被击败,湛青•血爆不得不逃离西瓦那斯提,但是他对自己完成了目标非常得意。他让西瓦那斯提陷入了永远不会醒来的恶梦中。当精灵们在战争结束后回到自己王国时,他们震惊而害怕地发现恶梦是真的。湛青•血爆给罗拉克的恶梦把他们曾经美丽的家园变得恐怖。

西瓦那斯提精灵们在一个奎灵那斯提将军,波修士的领导下同恶梦战斗,最后终于战胜了它。但是代价很大。很多精灵成了恶梦的牺牲品,甚至在恶梦被清除出王国后,树木、植物和动物还保持着可怕的畸形。精灵们慢慢把森林重新变得美丽,他们用新发现的魔法治愈恶梦留下的伤口,抚平伤疤。

但精灵们不想联合。联合会导致提供帮助的同盟吞并西瓦那斯提的领土。联合会让西瓦那斯提的儿女们同外族联姻,冲淡西瓦那斯提的纯正血统。这些孤立主义者宣布波修士和他的妻子,阿尔瀚娜是“黯精灵”,他们到死也不能回到自己的祖国。

波修士被驱逐了。孔纳将军接管了王国并宣布戒严“直到找到真正可以统治西瓦那斯提的国王。”西瓦那斯提精灵的亲戚,奎灵那斯提精灵请求帮助以脱离巨龙碧雷和奈拉卡骑士团的统治,但他们不理睬。同巨龙战斗的人们请求帮助,他们也不理睬。西瓦那斯提精灵不想成为世界的一部分。他们专心于自己的事,他们的眼睛盯着生命之镜,只看见了自己。就这样他们自豪地盯着自己的镜像,而湛青•血爆,这头曾是他们祸根的绿龙似乎回到了这片他曾几乎摧毁的土地。至少守护边界的守护者是这么报告的。

“不要升起魔法罩!”守护者警告说。“你们会把最糟糕的敌人同自己困在一起。”

精灵们不听。他们不相信谣言。湛青•血爆只是黑暗过去的一个角色。他在巨龙净化中死去了。他肯定死了。如果他回来了,为什么他不攻击他们?外面世界的精灵们害怕地发现家族首领们一致同意升起魔法罩。现在可以说西瓦那斯提精灵实现了他们最大的心愿。在魔法罩内,他们真的同其他人隔绝了。他们安全了,远离外面世界的邪恶。

“但是,在我看来我们没有把邪恶关在外面,”罗兰对西瓦说,“我们反而把它锁在了里面。”黑夜降临西瓦那斯提。黑暗欢迎西瓦,但事实上这对他是种悲痛。他们白天穿过森林,走了数英里,直到罗兰认为他们足够远离魔法罩的疾病影响才停下来休息。对西瓦诺谢来说,这个白天是个奇迹之日。

他曾听过母亲带着渴望、后悔和悲伤谈起故土的美丽。他记得小时候自己和流亡的父母躲在某个山洞里,到处都是危险,母亲会给自己讲西瓦那斯提的传说,减轻自己的恐惧。他闭上眼睛,看见的不是黑暗,而是森林的绿色、银色和金黄色。他听见的不是狼或地精的嚎叫,而是钟楼悦耳的钟声和树笛美妙又悲伤的歌曲。

但是在事实前,他的想象变得苍白无力。他不相信那样的美丽存在过。白天他像是在一个醒着的美梦中,被石头、树根和自己绊倒,一路上奇迹让他涌出眼泪,快乐不已。

有着银色树皮的树把树枝以优美的弧度举向天空,银边树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路边全是阔叶灌木丛,上面点缀着火红的花朵,在空气里散发着芳香。他觉得自己不是在穿过森林,而是花园,因为这里没有落下的树枝,没有漫布的杂草,也没有刺丛。塑木者只允许美丽而有用的果树生长在他们的森林里。除了边境之外,他们的魔法影响整片大地,边境上的魔法罩把他们的手艺加上了致命的寒霜。

黑暗让西瓦昏花的眼睛得到休息。但是黑夜有它自己的美丽之处。星辰闪耀着强烈的光芒,似乎在设法反抗把它们关在外面的魔法罩。夜晚的花朵向星光开放,给暖暖的黑暗加上奇异的芳香,它们发出的银白色冷光充满了森林。

“你是什么意思?”西瓦问。他不能把看见的邪恶和美丽对等起来。

“这是对我们让您父母受苦的一个残酷惩罚,陛下,”罗兰说。“我们感谢您父亲帮助的方式是试着在背后捅他一刀。作为一个西瓦那斯提精灵,听到这种事让我感到羞耻。但是帐总会清算的。我们迟早得偿还自己的丑陋,偿还把自己同世界隔绝活在魔法罩内的行为,我们躲过了龙的威胁,而其他人却在受苦。我们用生命来偿还这样的保护。”

他们在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旁找了片空地停下休息。西瓦很感激能够休息一下。虽然他不喜欢说什么,但他的伤又开始发痛。生活突然转变的兴奋和震惊耗尽了他的力量。

罗兰找了些水果和甜得像**一样的水当作晚餐。他恭敬地护理西瓦的伤口,小心翼翼地让这个年轻人觉得舒适。

萨马会扔给我一块破布让我自己处理,西瓦诺斯想。

“也许陛下可以睡几个小时,”吃完饭后罗拉建议道。

西瓦以为自己会疲惫地倒下,但他发现吃完饭后精力恢复,感觉好多了。

“我想要知道更多祖国的事,”他说。“母亲告诉过我一些,但是她当然不知道在她……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你说说魔法罩。”西瓦朝罗兰瞥了一眼。美景让他喘不过气来。“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想要保护这一切――”他对闪着彩色光芒的树和在绿草间发光的星形花做了个手势――“免受敌人的破坏。”

“是的,陛下,”罗兰温柔地说。“有人说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它,甚至是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是如果我们所有人都死了,谁留下来珍惜这美丽?如果我们死了,我相信最后森林也会死去,因为精灵的灵魂热心于一切活着的事物。”

“我们的人民多如星辰,”西瓦说,他觉得罗兰有些夸张。

罗兰看着天空。“抹去一半星辰,陛下,您就会发现星光会减弱很多。”

“一半”,西瓦诺谢震惊了。“不可能吧!”

“西瓦诺斯的一半人口都在疾病中消瘦死去了,陛下。”他停了一下,然后说,“我将要告诉您的会被认为是叛国行为,我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处罚,你的意思是驱逐?”西瓦有些疑惑。“流放?送入黑暗中?”

“不,我们不那么做了,陛下,”罗兰回答。“我们不能彻底驱逐人们,因为他们不能通过魔法罩。现在反对护国将军孔纳的人就那么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人们不反抗?”西瓦疑惑地问。“为什么他们不推翻孔纳,撤掉魔法罩?”

“因为只有少数人知道真相。而我们没有证据。我们可以站在星辰之塔里说孔纳发疯了,他害怕外面的世界,宁愿看着我们全死掉也不愿成为世界的一部分。我们可以那么说,然后孔纳就会站起来说,‘你说谎!去掉魔法罩,黑暗骑士就会带着斧头进入我们心爱的森林,食人魔会破坏树木,巨龙会突袭我们,把我们吞没。’那就是他会说的,然后人们就大喊,‘救救我们!保护我们,亲爱的护国将军孔纳!我们没有人可以求助了!’就是那样。”

“我明白了,”西瓦若有所思。西瓦看着专心盯着黑暗的罗兰。

“现在人们有其他的人可以依靠了,陛下,”罗兰说。“西瓦那斯提王座的合法继承人。但是我们必须小心谨慎地行事。”他苦笑着。“就算是您也可能会消失。”

夜莺的情歌穿过黑暗。罗兰撅嘴吹起了口哨。三个精灵从黑暗中现身。西瓦认出他们就是早上在魔法罩附近跟自己说话的那几个人。

今天早上!西瓦有些惊讶。就是这个早上吗?似乎从那时起已经过了不少年月。

罗兰站着向他们致意,紧握他们的手,然后互相亲吻脸颊问候。

这三个精灵穿着跟罗兰一样的斗篷,即使西瓦知道他们进入了空地,他还是很难看见他们,因为他们似乎是隐藏在黑暗和星光之中。

罗兰问他们巡逻情况。他们报告说沿着魔法罩的边界很平静,“死气沉沉”,一个人讽刺道。三人把注意力转向西瓦。

“那么你询问过他了,罗兰?”一个人盯着西瓦诺谢问道。“他是自己所声称的那个人吗?”

西瓦爬了起来,觉得有些尴尬。他准备按以前教过的那样向年长者鞠躬,但他又想起毕竟自己是他们的国王,他们应该向他鞠躬。他疑惑地看着罗兰。

“我没有‘询问’他,”罗兰厉声说。“我们讨论了一些问题。是的,我相信他是西瓦诺谢,合法的星辰咏者,阿尔瀚娜和波修士的儿子。我们的国王回到了我们中间。我们等待的日子到来了。”

那三个精灵上上下下打量着西瓦,然后转向罗兰。

“他可能是个冒牌货,”一个人说。

“我确信他不是,”罗兰深信不疑地回答。“在他母亲像他这么大时我就认识她了。我同他父亲一起与恶梦战斗。虽然他长得像父亲,但他跟母亲也像。你,崔内。你跟波修士一起战斗过。看着这个年轻人。你可以看见他父亲的模子。”

那个精灵仔细盯着西瓦诺谢,西瓦迎上他的目光。

“用心看,崔内,”罗兰催促道。“眼可能会被蒙蔽。但心不会。我们跟着他时你听见他说的话了,那时他不知道我们暗中监视他。你听见他相信我们是他母亲军队里的战士。他没有掩饰。我以性命打赌。”

“我同意他跟他父亲很像,他眼里也有他母亲的影子。是什么奇迹让我们流亡女皇的儿子穿过了魔法罩?”崔内问道。

“我不知道怎么进入了魔法罩,”西瓦不安地说。“我滚了下来。我不记得了。但我想要离开时,魔法罩不让我走了。”

“他想穿过魔法罩,”罗兰说。“他想回去,想离开西瓦那斯提。一个冒牌货在费了大力进来后会那么做吗?一个冒牌货会承认他不知道怎么进入魔法罩吗?不,冒牌货会告诉我们一个合乎逻辑容易相信的故事。”

“你让我用心去看,”崔内说。他看着其他的精灵。“我们同意。我们想对他施展真视术(truth-seek)。”

“你在因自己的怀疑而丢脸!”罗兰非常不高兴。“他会怎么想?”

“他会认为我们很明智而且谨慎,”崔内冷冷地说。“如果他没什么可隐瞒的,他就不会拒绝。”

“西瓦诺谢会接受的,”罗兰回答。“但如果我是他,我就会拒绝。”

“什么?”西瓦看着他们,疑惑地问。“什么是真视术?”

“它是个法术,陛下,”罗兰有些悲伤地回答。“以前精灵们曾互相信任,毫无保留地相信彼此。以前精灵们决不会对自己人说谎。在罗拉克的恶梦中,那样的事不再有了。恶梦造出精灵同伴的幻象,它看起来十分真实,触摸感和谈话也跟真的一样。幻象会把相信它的人引向毁灭。丈夫看见妻子的幻象,跳下悬崖去追赶她。母亲看见孩子在火焰中挣扎,冲进火里,但却发现孩子消失了。”

“当恶梦结束时,真视术的需求也应该结束了,”罗兰说。“或者说我们这么希望。这个愿望没有实现。恶梦结束,扭曲流血的树消失了,扭曲我们土地的丑陋也消失了。但那丑陋进入了某些人的心里,把他们变得跟恶梦制造的那些东西一样虚伪。现在精灵会对自己人撒谎。新单词加入了精灵的词汇表。人类的词。例如怀疑、欺诈和耻辱。现在我们彼此使用真视术,在我看来,我们用得越多,对它的需要也就越多。”他阴郁地看着崔内,后者仍然很坚决。

“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西瓦说。“虽然母亲听见自己的人民如此交谈时会非常伤心,但我还是欢迎你们对我使用这个法术。她决不会怀疑手下人的忠诚,而他们也决不会怀疑她对他们的关心。”

“你看,崔内,”罗兰脸红地说。“你看他怎么羞辱我们的!”

“不过,我会知道真相,”崔内顽固地说。

“你会吗?”罗兰问道。“如果魔法再次失败你怎么办?”

崔内眼光一闪。他狠狠瞥了伙伴一眼。“闭嘴,罗兰。我要提醒你我们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任何事。”

西瓦诺谢一言不发。这场争辩没有他插话的余地。但是他记下了这些话。也许母亲军队里的法师们不是唯一感到魔法力量减退的人。

崔内靠近西瓦,后者正直直站着斜视着他。崔内伸出最接近自己心脏的左手,放在西瓦的胸前。精灵的触碰很轻,但西瓦觉得它似乎击穿了自己的灵魂。

记忆从他灵魂里涌出,美好和悲伤的回忆从皮肤之下冒出,感觉和想法涌入崔内的手。他父亲的记忆是一幅严厉而不能平息的影像。父亲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从不显露出自己的慈爱,从不赞成自己儿子的举动,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儿子。但是在记忆的长河里,西瓦诺谢回忆起一天晚上,当他和母亲勉强逃离死亡时,波修士把他们紧紧抱在怀里,对着胸前的儿子微笑,他用不再有神能听到的古老精灵语为他们作祈祷,。西瓦诺谢想起冷冷的眼泪流过自己的脸颊,但那眼泪不是自己的,而是他父亲的。

崔内握在手里的这份回忆和其他的记忆就像是一杯苏打水。崔内的表情变了。他尊敬地看着西瓦。

“你满意了吗?”西瓦冷冷地问。回忆在他身上打开了一道流血的伤口。

“我在他脸上看见了他父亲,我在他心里看见了他母亲,”崔内回答。“我发誓向您效忠,西瓦诺谢。我会说服其他人同样做。”

崔内把手放在心上深深鞠躬。剩下的两个精灵也发誓效忠。西瓦回以谢意,同时有些轻蔑地想着这对他有什么实际作用。精灵们也向母亲效忠过,但现在阿尔瀚娜•星光不比森林里躲藏的强盗好多少。

如果成为星辰咏者意味着在更多的夜晚里躲在坟墓中,在更多的白天里躲避刺客,西瓦决不会接受。他厌倦了那种生活,反感它的死亡气息。以前他从未完全承认过,但现在他第一次承认自己对父母强加在身上的那种生活感到愤怒――非常愤怒。

但下一刻他就对自己的愤怒感到羞愧。他提醒自己母亲不是死亡就是被俘了,但是,他的悲伤和担忧不合情理地增加了他的愤怒。内疚让冲突的情绪更复杂,他觉得困惑而疲惫。他需要时间思考,但在这些似乎吃饱了没事做就盯着他的人面前,他不会去思考。

精灵们还站着,西瓦最后意识到他们在等着他坐下再休息。他似乎是站在一个小精灵王庭上,对于礼仪他还是有经验的。他让其他的精灵坐下,说他们一定累了并邀请他们吃点水果,喝点水。然后西瓦解释说自己需要清洗,失陪一下。

罗兰警告他小心并递给他自己的剑,西瓦感到十分吃惊。

“为什么?”西瓦有些怀疑。“有什么好怕的?我以为魔法罩把所有敌人都关在外面了。”

“有一个例外,”罗兰冷冷地回答。“据报绿龙湛青•血爆被――孔纳将军计算失误――困在了魔法罩内。”

“呸!那只是孔纳散布出的谣言,目的是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崔内断言道。“告诉我谁看见过那个怪物!没人。龙在哪里只是传闻。我们到处都没找到他的痕迹。罗兰,我觉得古怪的是每当孔纳被迫回答各族族长自己的统治情况时,这个湛青•血爆总是会被提到。”

“是的,没人看见过湛青•血爆,”罗兰表示同意。“但是,我相信这头龙在西瓦那斯提某处。我看到了很难作出其他解释的踪迹。因此请小心,陛下。拿上我的剑以防万一。”

西瓦拒绝了剑。他回想起自己几乎刺穿了萨马,西瓦感到羞愧,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不会使用一件武器,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未经训练。他向罗兰保证自己会小心,然后走进闪光的森林。他回想起母亲在这时会派出一个武装护卫跟着自己。

西瓦突然想到,我在人生中第一次自由了。真的自由了。

他在清澈而冰冷的小溪中洗了脸和手,收拢自己的长发,久久地看着涟漪的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他不能在自己脸上看见父亲,他总是对那些声称是那样的人感到愤怒。西瓦对波修士的记忆是一个钢铁般的战士,他从不知道怎么笑,很久以前就放弃了微笑的尝试。西瓦只有在父亲看着母亲时才能在他眼里看见温柔。

“你是精灵王,”西瓦对自己的倒影说。“你在一天内完成了自己父母三十年都没能完成的事。不能……或是不愿。”

他坐在岸边。倒影在新月的光芒下闪动着。“他们寻求的东西你力所能及。你以前并不特别想要,但既然有人提供了,为什么不接受呢?”

一阵风吹过水面,西瓦的倒影摇晃着。然后风静止了,水平滑了,倒影变得清晰而稳定。

“你必须小心处事。在说话前你必须思考,思考每句话的后果。你必须考虑自己的行动。你不能被一点小事搞得心烦意乱。”

“母亲死了,”他说,然后他等着痛苦。

眼泪自心中涌出,为母亲、为父亲、为自己流的眼泪,他现在失去了他们的安慰和支持,孤身一人。但是,他内心伸出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说,你的父母什么时候支持过你?他们什么时候信任过你,让你做事?他们过分溺爱你,担心你会破碎。命运给你这个机会证明自己。抓住它!

小溪旁边长着一堆树丛,上面开着芳香的心形白花。西瓦摘下一束花,撕下**。“向我死去的母亲致敬,”他说着,将**撒进小溪。它们落在倒影上,在波纹中分开。“向我死去的母亲致敬。”

他撒下最后的**,觉得思想纯净了,不再流泪,也没有情绪,然后他回到了营地。

精灵们要站起来,但他让他们保持坐着,不要因他而不安。精灵们对他的谦逊感到高兴。

“我希望不在这么久没有让你们担心,”他知道肯定是那样。他可以肯定他们在谈论自己。“变化太剧烈,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思考。”

精灵们鞠躬表示同意。

“我们刚刚在讨论如何达成陛下的目标,”罗兰说。

“我们守护者都支持您,陛下,”崔内补充道。

西瓦点点头表示答谢。他考虑着谈话的目的和如何进行,然后温和地问,“什么是‘守护者’?母亲曾提起故土的许多事,但没有说过这个。”

“她没有理由要说,”罗兰回答。“您父亲创建我们的队伍以对抗恶梦。我们守护者是进入森林,搜寻仍被恶梦控制的地方的人。这个工作会造成身心受损,因为我们需要进入恶梦击败它。其他的守护者负责保护进入森林治愈它的塑木者和牧师们。我们为恢复家园一起战斗了二十年,最后我们成功了。恶梦被击败,我们没有存在必要了,于是我们就解散回到战前的生活。但是我们这些守护者建立了比兄弟姐妹还要亲的关系。我们保持着联系,互通消息。”

“然后塔克西丝的黑暗骑士试着征服安塞隆大陆,在那之后发生了混沌之战。就在那时孔纳将军控制了西瓦那斯提,他说只有军人能在世上的邪恶力量中保护我们。”

“我们赢得了混沌之战,但是代价巨大。我们失去了众神,据说他们作出了最后牺牲――离开了世界以保全克莱恩和它的人们。索林那瑞的魔法和医疗力量也随他们而去了。我们为众神,为帕拉丁和米莎凯伤心了很久,但我们必须继续生活下去。”

“我们继续重建西瓦那斯提。我们再次找到了魔法,大地和生物的魔法。虽然战争结束了,但孔纳将军没有放弃统治。他说现在威胁来自阿尔瀚娜和波修士,这两个黯精灵只想对自己的人民复仇。”

“你相信吗?”西瓦愤怒地问。

“当然不信。我们了解波修士。我们知道他为这片土地所做的牺牲。我们了解阿尔瀚娜,知道她是如何爱自己的子民。我们不相信孔纳。”

“那么你支持我的父亲和母亲?”西瓦问道。

“是的,”罗兰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帮他们?”西瓦尖声问。“你们战斗熟练。而且按你所说,你们互相保持着联系。我的母亲和父亲在边界上等待,满心希望西瓦那斯提人民能站起来抗议对他们的不公。他们没有。你什么都没做。父母的等待是徒劳。”

“我能给您很多理由,陛下,”罗兰平静地说。“我们厌倦了战斗。我们不想发动一场内战。我们相信随着时间过去可以用和平的手段纠正这错误。换句话说”――他微微苦笑着――“我们只是蒙头大睡。”

“如果这能让您感到安慰,陛下,我们已经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代价,”崔内补充道。“最痛苦的代价。我们认识到这一点时魔法罩已经立起来了,太迟了。我们不能出去。您父母也不能进来。”

西瓦感到迷惑和震惊,就像闪电击中了他正前方,他突然有些理解了。原来是一片黑暗,但下一次心跳后就变成了比白昼还要亮的光明,每一个细节在炽热的白光中清楚地呈现出来。

他的母亲声称憎恨魔法罩。魔法罩的确是阻止她带领军队进入西瓦那斯提的原因。在魔法罩升起之前那些年里她随时可以这么做。她和父亲会把一支部队开进西瓦那斯提,他们会在人民中找到支持。为什么他们不呢?

溅出的精灵血液。那就是他们为什么放弃的原因。他们不想见到精灵互相残杀。真相是阿尔瀚娜希望人民到她那里,在她脚下放上西瓦那斯提的王冠。就像罗兰所说的,他们只想继续睡觉,他们想在美梦中忘记罗拉克的恶梦。阿尔瀚娜是在窗下叫嚷的猫,她打扰了他们的睡眠。

母亲拒绝对自己承认这一点,因此,虽然她抱怨魔法罩的升起,但实际上这对她也是一种解脱:噢,她用尽全力试着摧毁它。她用尽全力证明自己拼命地想穿过屏障。她派自己的军队攻击魔法罩,甚至亲自上阵。但是在她内心深处,她一直都不想进入,也许那就是为什么魔法罩能成功地把她关在外面吧。

崔内、罗兰和其他的精灵也是因同样的理由呆在里面。魔法罩的安置,魔法罩的存在是因为精灵们需要它。西瓦那斯提精灵一直渴望远离世界,远离粗鲁而散漫的人类,远离巨龙,安全生活在安逸、豪华和美丽之中。那也是母亲为什么想要进入――那样她也可以安心睡在温暖中,而不是在坟墓里。

他什么都没说,但他意识到自己该干什么。

“你向我发誓效忠。我怎么知道当前进的道路变得黑暗时你不会像放弃我父母一样放弃我呢?”

罗兰的脸色变得苍白。崔内的眼里闪烁着愤怒。他想说话,但同伴握着他的手臂让他平静下来。

“西瓦诺谢指责我们是对的,我的朋友。罗兰转身面对西瓦。“我发誓以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全心全意向您效忠,陛下。如果我背叛了誓言,愿我的灵魂永远被困在我们存在的这个位面。”

西瓦严肃地点头。这是个可怕的毒誓。他盯着崔内和其他两个守护者。崔内犹豫着。

“你很年轻,”他厉声说。“你多大了?三十岁?在我们的人民中你还只是个少年。”

“但在奎灵那斯提精灵中已经不是了,”西瓦诺谢回应道。“你想想,”他知道西瓦那斯提精灵不会被与他们更世俗(因此也更堕落)的亲戚的比较而感动,于是他补充道。“我并不是在娇生惯养的西瓦那斯提王庭成长起来的。我是在山洞、小木屋和茅屋――我父母能找到的任何安全地方成长的。我只用两手就能数出睡在房间里床上的夜晚。我两次在战斗中受伤,身体上留下了疤痕。”

西瓦没有说他的伤不是在战斗中负的。他没有提到自己曾在被守卫推到安全地方时受伤。他曾想,如果有人能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就会战斗。现在他准备好战斗了。

“如我要求你们的一样,我也会向你们发誓,”西瓦骄傲地说。“我发誓,我会全心全意以自己的力量做任何事来收回属于我的合法王座。我发誓会把财富、和平和繁荣带回给我们的人民。如果我背叛了誓言,愿我的灵魂永远被困在我们存在的这个位面。”

崔内审视着那个灵魂。年长的精灵对自己看到的感到满意。“我向您发誓,西瓦诺谢,波修士和阿尔瀚娜之子。为了偿还对您父母的罪行,我们将帮助他们的儿子。”

“那么现在,”罗兰说。“我们必须拟定计划。我们必须为陛下找到一个合适的藏身之处――”

“不,”西瓦坚定地说。“躲藏的时期已经过去。我是王座的合法继承人。我要求是合法的。我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如果我像一个罪犯一样躲躲藏藏,那么我就会被认为是罪犯。如果我作为国王抵达西瓦诺斯,那么我就会被认为是国王。”

“但是,危险――”罗兰说。

“陛下是对的,我的朋友,”崔内明显尊敬地看着西瓦说。“如果他引起了轰动,危险就会减小,总比躲躲藏藏地去好。为了安抚怀疑他统治的人,孔纳多次声称他乐意看见阿尔瀚娜的儿子继承合法的王位。他可以轻易许诺是因为他知道――或者他以为自己知道――有魔法罩在,她的儿子不可能进来。

“如果您成功抵达首都,而人民在两侧夹道欢迎,孔纳就不得不表示自己会遵守诺言。他会发现让合法继承人像以前其他人一样消失很困难。人民不会支持的。”

“你说得没错。但我们不能低估孔纳,”罗兰说。“有人相信他疯了,但就算那样他也是个狡猾而精明的疯子。他很危险。”

“我也是,”西瓦说。“他很快就会发现。”

他草述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其他人听着,表示赞同并提出修改意见,他接受了,因为他们最了解自己的人民。他仔细听着对可能出现的危险的讨论,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太留意。

西瓦诺谢太年轻了,他以为他们会永远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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