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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行军令

第二天,米娜举行了一个正式的接见会。加尔达命令战士们排好队。她走过他们,叫出许多人的名字,回忆他们在战斗中的勇敢。他们则念着她的名字,对她十分痴迷。

在那之后,她去了黑暗牧师们的帐篷。她的骑士们已经把米娜如何复原加尔达手臂的故事传开了。这样的治愈奇迹在第四纪元很普通,但现在不是了。

奈拉卡骑士的牧师们,那些从光明城堡偷走治疗方法的人,在第四纪元里能够施展这样的奇迹。但是最近他们注意到自己的力量在减退。他们还可以治疗,但即使是简单的法术也会吸干他们的能量,让他们接近崩溃。

没人能解释这种奇怪而可怕的事。一开始,他们责备光明城堡的牧师们,说那些人找到了方法阻止奈拉卡骑士治疗自己的战士。但是他们很快从斯克西海那座城堡里的间谍那收到报告说整个安塞隆都碰到了同样问题。光明城堡里的牧师们也在寻求答案,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

由于伤员过多,为了保存自己的力量,他们优先治疗米列斯爵士和他的随从,军队需要指挥官。就算那样,他们还是对严重伤势无能为力。他们不能复原被砍掉的四肢,不能阻止内出血,也不能修补破裂的头骨。

米娜一进入医疗帐篷,伤员们就盯住她。就连那些盲人,那些眼睛盖着染血绷带的人也本能地望向她那个方向,就像在阴影中衰弱的植物在寻找阳光。

牧师们继续工作,假装没有注意到米娜进来了。但是有一个人停下来抬头望着。他似乎想命令她出去,然后他看见了加尔达,牛头人站在她身后,手按在剑柄上。

“我们忙着呢。你想干什么?”牧师粗暴地问道。

“帮忙,”米娜回答。她的目光在帐篷内游走。“那后面是什么地方?你们隔开的那个地方?”

牧师朝那方向瞥了一眼。大医疗帐篷后部挂着毯子,里面传出呻吟声。

“垂死的伤员,”他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帮不了他们。”

“你们没采取任何止痛措施?”米娜问。

牧师耸耸肩。“他们对我们没有用了。我们补给有限,必须优先治疗那些有希望重新战斗的人。”

“那么你不介意我为他们祈祷吧?”

牧师哼了一声。“当然可以,去为他们‘祈祷’吧。我相信他们会感激的。”

“我相信他们会的,”她严肃地说。

她走向后面,经过一排排躺着伤员的小床。许多人向她伸出手或者呼唤她的名字,乞求她注意自己。她对他们微笑着,承诺自己会回来。米娜走到毯子前,伸手拨开它,独自走了进去。

加尔达走到毯子前然后转身,他按着剑,盯着牧师们。他们假装没注意,但实际上朝毯子方向瞥了几眼,然后互相交换着眼神。

加尔达听着身后发生了什么。他可以闻到死亡的恶臭。他往里扫了一眼,里面有七个男人和两个女人。有人躺在床上,但其他人还躺在把他们从战场上带到这里的粗制担架上。加尔达一瞥就感到他们的伤势很严重。肉被劈开,内脏和骨头都露出来了。血滴在地上,形成了可怕的血池。一个男人的肠子露出来了,就像一串奇怪的香肠。一个女骑士半边脸都不见了,眼球恐怖地挂在鲜血浸湿的绷带外面。

米娜首先走到那个失去半边脸的女人面前。她那只完好的眼睛闭着,呼吸困难,看起来似乎已经开始长长的死亡旅程。米娜把手放在可怕的伤口上。

“我看见了你的战斗,杜娅”,米娜轻轻说。“虽然身边的人们惊慌撤退,但你仍然坚守阵地,英勇战斗。你必须停下死亡旅程,杜娅。唯一神需要你。”

这个女人的呼吸平缓了。她那被撕裂的脸缓缓转向米娜。米娜弯下腰亲吻她。

加尔达听到身后的喃喃声,他迅速转身。牧师帐篷里变得安静。所有人都听见了米娜的话。牧师不再假装工作。每个人都在观望着,等待着。

加尔达觉得有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以为那是米娜,转过身来看见却是那个垂死的女人,杜娅。她的脸上全是血,可能以后会留下难看的伤疤,但肉是完整的,眼睛也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她走着,笑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米娜带我回来了,”杜娅说,她的声音充满敬畏和惊奇。“她带我回来侍奉她。我会的。我会侍奉她一生。”

杜娅容光焕发地离开了帐篷。伤员们欢呼着,开始赞颂,“米娜!米娜!”牧师们震惊了,他们怀疑地追赶着杜娅。

“她在这里干什么?”一个想进去的人问道。

“祈祷,”加尔达堵住路粗声说道。“你允许了,记得吗?”

牧师怒视着,很快离开了。加尔达看见那个人急忙赶去米列斯爵士的营帐。

“去吧,告诉米列斯爵士你看见的一切,”加尔达沉默而愉快地向他建议。“告诉他在他胸膛插上的另一把刀。”

米娜治愈了所有人,每一个垂死的伤员。她治愈了一个内脏被索兰尼亚骑士的长矛刺穿的小队长。她治愈了一个被战马尖锐的马蹄践踏的步兵。一个接一个的,垂死的伤员们从床上站起来,走出去接受其他伤员的欢呼。他们感谢她,赞扬她,但是米娜把他们的感谢放到一边。

“把你们的感谢和忠诚献给唯一真神,”她告诉他们。“是这位神的力量让你们复原的。”

确实,似乎她只是给予神的援助,因为无论她治疗了多少伤者,她一点都不疲惫或是虚弱。她治愈了很多人,当她治疗完垂死的人后,她就走过一个个伤员,把手放在他们身上,亲吻他们,赞扬他们在战斗中的英勇行为。

“治愈的力量并非来自我,”她告诉他们。“它来自于回来关怀你们的那位神。”到了午夜,医疗帐篷里空了。

黑暗牧师们在米列斯爵士的命令下密切注视着米娜,他们试着找出她的秘密羞辱她,指责她是个骗子。他们说她一定是玩了什么把戏。他们用针刺入被她复原的肢体,试着证明那是幻象,但他们只是看见真实的鲜血流出。他们把得了传染病的人送到她那里,这些人他们自己都不敢接近。米娜坐在病人旁边,把手放在他们的脓疮处,以唯一神的名义祝他们健康。

头发花白的老兵低声说她就像过去的牧师,众神给了他们神奇的力量。他们说,那时的牧师曾能复活死者。但那样的奇迹米娜不愿或是不能展现。她特别注意死者,虽然常有人求她,但是她并不复活他们。

“我们被带到这个世界侍奉唯一真神,”米娜说。“正如我们在这个世界侍奉真神一样,死者在另一个世界也有重要的工作。把他们带回来是错误的。”

在她的命令下,战士们把所有尸体――战友和敌人的――搬离战场,在沾满血污的草地上排成长排。米娜跪在每一具尸体前,不管他们是为那一方战斗,她都为他们祈祷,命令他们的灵魂到无名神那里去。然后她命令把尸体埋到一个大墓穴去。

在加尔达的坚持下,第三天米娜同奈拉卡骑士的军官们一起议事。现在,绝大多数米列斯爵士手下的军官都转向了米娜,有人提议继续围攻圣克仙,他们请求米娜带领自己取得对索兰尼亚骑士彻底的胜利。

米娜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为什么?”第五天早上,当加尔达和米娜单独在一起时牛头人问道。他对她的拒绝感到失望。“为什么您不发动攻击?如果您征服了圣克仙,塔贡爵士就不能碰您!他将被迫认可您是他最有价值的骑士之一!”

米娜坐在一张大桌子旁,那张桌子是她命令加尔达搬进帐篷的。桌上摆着安塞隆的地图。她每天都研究地图,一边看一边对自己念着城镇和村庄的名字,记下它们的方位。她停止工作,抬头看着牛头人。

“你害怕什么,加尔达?”她温和地问。

牛头人皱着眉头,眼间和鼻子上的皮肤折叠了起来。“我是为您担心,米娜。那些对塔贡构成威胁的人往往会消失。没人对他是安全的。就连我们的以前的领导者,米丽蕾•爱布雷纳也是一样。据说她是吃了腐肉后死去的,但每个人都知道真相。

“真相是什么?”米娜心不在焉地问。她继续看着地图。

“当然是他给她下毒。”加尔达回答。“如果您有机会见到他就亲自问他吧。他不会否认的。”

米娜叹了口气。“米丽蕾很幸运。她跟她的神同在。虽然她宣称的奥义是假的,但现在她知道真的了。她为自己的自大受到了处罚,现在正以那位无名神的名义战斗着。至于塔贡”――米娜又抬起头――“他在这个世界侍奉唯一真神,因此暂时允许他继续活着。”

“塔贡?”加尔达重重哼了一声。“他确实侍奉一位神,金钱之神。”

米娜神秘地笑了笑。“我没有说塔贡知道他在侍奉唯一神,加尔达,但是他确实是的。那就是我为什么不攻击圣克仙。其他人会那么做。圣克仙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被召唤去取得更大的荣誉。”

“更大的荣誉?”加尔达很惊讶。“您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米娜!还有什么比夺取圣克仙更重要的?然后人们会看到奈拉卡骑士团重新成为这个世界上的一股强大力量!”

米娜用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最后停在地图南端。“征服伟大的精灵王国西瓦那斯提怎么样?”

“哈!哈!”加尔达大笑着。“您赢了,米娜。我让步。是的,那会是伟大的胜利。就像看见月亮落在我的早餐盘子上一样惊人。”

“你会看见的,加尔达,”米娜平静地说。“信使到达的时候告诉我。噢,加尔达……”

“是的,米娜?”牛头人转身准备离去。

“小心,”她对他说,她的眼光就像磨尖的箭头一样刺穿了他。“你的嘲笑冒犯了神。不要再犯错了。”加尔达感到右手一阵痛苦在脉动着。手指麻木了。

“是的,米娜,”他按摩着手臂离开帐篷,留下米娜继续研究地图。

加尔达估计米列斯派人到捷列克的骑士团司令部去路上需要两天,向黑夜之主塔贡报告需要一天,然后再花两天回来。他们今天就应该听到消息了。在离开米娜的帐篷后,牛头人在营地边上漫步,看着路等待信使。

他并不孤单。萨缪瓦尔和他的弓箭队在那里,许多曾是米列斯手下的战士也在那里。他们拿着武器,发誓会阻止任何人带走米娜。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路。本该监视圣克仙的哨兵们也看着身后,而不是看着前方被围困的城市。米列斯爵士试着离开帐篷,但扔过来的马粪、嘘声和嘲笑让他退了回去,他掀开帘子,不耐烦地望着路,他毫不怀疑塔贡会站在自己的军官一方,派来军队帮助他镇压叛变。

营地里唯一没有看着路的人是米娜。她呆在自己的帐篷里,专心研究地图。

“那就是她给出的不进攻圣克仙的理由?我们要去进攻西瓦那斯提?”萨缪瓦尔队长对加尔达说,他们站在路上,等候着信使的到来。队长皱着眉头。“胡说!你不认为她是害怕,对吗?”

加尔达怒目而视。他把剑抽出了一半。“你敢这么说,我应该砍掉你的舌头!你看见她独自一人冲在敌人前面!那时她的害怕在哪里?”

“冷静,牛头人,”萨缪瓦尔说。“收起你的剑。我无意对她不敬。你跟我一样知道在战场上,当一个人热血沸腾时,他会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干出平常不敢想的事来。很自然的,她现在应该有些害怕,需要思考形势,了解任务的难度。”

“她心里没有恐惧,”加尔达收好剑咆哮着。“这样一个眼中带着对死亡的焦急渴望,似乎想冲去拥抱它但又不得不被迫继续活着的人,怎么会害怕呢。”

“一个人除了死亡还会害怕很多事,”萨缪瓦尔争辩道。“例如失败。也许她害怕如果她带领着信徒去战斗而失败了,他们会像背叛米列斯爵士那样背叛自己。”

加尔达扭头往后望着米娜的帐篷,它前面挂着一面染血的小旗帜,周围站满了人,他们安静地守卫着,等待着,希望能看见她或是听见她的声音。

“你现在会离开她吗,队长?”加尔达问。

萨缪瓦尔队长顺着牛头人的视线望去。“不,我不会,”最后他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她迷住我了。”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加尔达说。“那是因为她给了我们信仰。除了我们自己之外的信仰。刚才我嘲笑它,”他按摩着仍然刺痛的手臂,谦恭地补充道。“我对那表示道歉。”

号声响起。安置在山谷入口的哨兵让营地里的人知道期待中的信使出现了。每个人都停下工作,伸长脖子竖起耳朵。一大堆人堵在路上,他们分开一条路,让骑着马的信使通过。加尔达赶快去把这消息告诉米娜。

米列斯爵士离开了他的帐篷,同时米娜也一样。米列斯爵士相当确信信使带来的是塔贡的愤怒和派出一队骑士逮捕并处死骗子的承诺,他得意地怒视着米娜。他确信她马上就会倒台。

而米娜没怎么看米列斯。她站在帐篷外,平静地等待着,就像是已经知道了结果。

信使下马。他吃惊地看着聚集在米娜周围的人群,他们似乎威胁性地瞪着他。信使把一个信件袋递给米列斯爵士,同时回头盯着人群。米娜的追随者们没有移开视线,手也还握着剑柄。

米列斯爵士从信使手中抓过信件袋。他相当确信它的内容,不想退入帐篷独自阅读。他打开没有装饰的皮边袋,拿出信件,撕开火印公开展示着。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宣布逮捕这个女暴发户。

但他说出的话全变成了哧哧声。他的脸色变成土色,然后变青。他的前额挂满汗珠,舌头舔了好几次嘴唇。他弄皱手里的信,像一个瞎子一样摸索着帘子,试着打开它。一个副官走上前。米列斯爵士怒骂着把他推倒一边,进入帐篷,合上了身后的帘子并把它绑上了。信使转身面对人群。

“我找一位叫‘米娜’的小队长,”他大声喊道。

“你找她有什么事?”一个高大的牛头人走出人群面对信使。

“我带有黑夜之主塔贡给她的命令,”信使回答。

“让他过来,”米娜喊道。

牛头人陪着信使。人群让开一条从米列斯爵士的帐篷到米娜的帐篷的路。信使沿着路走过去,路旁的战士握着武器,用不友好的眼光注视着他。虽然看着牛头人的后背、肩膀和粗壮的脖子并不很舒服,但是他还是向前看着。信使忠于自己的职责,继续走着。

“我被派来找一个叫‘米娜’的骑士军官,”信使强调道。他有些疑惑地盯着面对自己的年轻女孩。“你只不过是个孩子!”

“我是战斗之子,战争之子,死亡之子。我是米娜,”女孩说,她权威的风度和冷静的意识无庸置疑。

信使鞠躬并递出了第二个信件袋。这封信被装在一个精致的黑色皮革袋里,银色的骷髅和百合花封着口。米娜打开袋子,拿出信。人群安静下来,似乎停止了呼吸。信使四处看着,他更加惊讶了。稍后他会向塔贡报告说他觉得自己不是在一个军营中,而是在一个神庙里。

米娜面无表情地看着信。看完了之后,她把它递给了加尔达。牛头人看了之后下巴都掉了,他锋利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着,舌头伸了出来。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吃惊地看着米娜。

“原谅我,米娜,”他递回那张纸,轻轻地说。

“不要请求我的原谅,加尔达,”她说。“你怀疑的并不是我。”

“信里说什么,加尔达?”萨缪瓦尔队长不耐烦地问,人群附和着。

米娜举起手,战士们立刻服从了她无声的命令。他们又一次像在神庙中一样安静下来。

“我受到的命令是向南行军,进攻并占领精灵王国西瓦那斯提。”

战士们发出一阵低沉而愤怒的声音,就像接近中风暴的隆隆声。“不!”有人怒喊道。“他们不能这么做!跟我们一起,米娜!拉塔贡一起去无底深渊!我们向捷列克进军!是的,那就是我们要做的!我们向捷列克进军!”

“听我说!”米娜在喧闹声中大喊。“这些命令不是从塔贡将军那里来的!他只是写出它们的工具。命令来自唯一神。我们的神希望我们进攻西瓦那斯提以证明神回到了世界。我们向西瓦那斯提进军!”米娜的声音变成振奋人心的呼喊。“我们会胜利!”

“好啊!”战士们欢呼着,开始呼喊,“米娜!米娜!米娜!”

信使头晕眼花地看着四周。整个营地,上千个声音在呼喊这个女孩的名字。呼喊声在山间回响,在天空中轰鸣着。圣克仙可以听见这声音,它的居民颤抖着,它的骑士们抓住武器,他们以为这预示着自己被围困的城市可怕的毁灭。

一声可怕的尖叫响起,外围没听到的人群还在欢呼着,但其余人停了下来。尖叫来自米列斯爵士的帐篷。那声音如此可怕,靠近帐篷的人退后警惕地注视着。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米娜命令道。

加尔达去了。信使跟着,他知道塔贡对结果会有兴趣的。加尔达抽出剑割开绑着帘子的皮带。他走进去,然后立刻就出来了。

“爵士死了,”他报告说。“他自杀了。”

战士们再次开始欢呼,许多人嘲笑着。

米娜琥珀色的眼睛冒着苍白的火焰,她愤怒地盯着附近的人。战士们在她面前感到恐惧,停止了欢呼。米娜什么都没说,她挺直身体走到帐篷入口。

“米娜,”加尔达拿着沾血的信件。“这个不幸的人想吊死您。证据在塔贡的回复里。”

“米列斯爵士现在站在唯一神面前了,加尔达,”米娜说,“我们总有一天也会站在那里。审判他不是我们的事。”

她拿过沾血的纸,收进腰带里,走进了帐篷。当加尔达想要跟着她时,她命令他走开,合上帐篷帘布。加尔达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摇着头转身在入口处守着。

“去忙你们自己的事,”牛头人命令聚集在帐篷前的战士们。“如果我们要向西瓦那斯提进军,还有事要先做。”

“她在那里干什么?”信使问。

“祈祷,”加尔达简略回答

“祈祷!”信使惊奇地对自己重复。他上马走了,迫不及待地想向黑夜之主报告这些令人惊奇的事。

“发生了什么?”萨缪瓦尔队长站到加尔达身边问道。

“米列斯?”加尔达哼了一声。“他倒在自己剑下了。”他递过信。“我在他手里发现了这封信。正如我们猜想的那样,他朝塔贡撒了一堆谎,全是米娜几乎让战斗失败而米列斯拯救了它。塔贡也许是个谋杀者,阴险家,但他不蠢。”加尔达勉强赞扬道。“他看穿了米列斯的谎言,命令他直接向龙王玛烈赤斯报告他的‘胜利’。”

“那他选择这条路就不奇怪了,”萨缪瓦尔评论说。“但是为什么派米娜南下攻打西瓦那斯提?圣克仙怎么办?”

“塔贡命令多伽将军离开库尔。他会接管对圣克仙的围攻。正如我说的,塔贡并不蠢。他知道米娜和她所说的唯一真神对自己和假冒的‘奥义’是个威胁。但是他也知道试着逮捕她会造成叛乱。龙王玛烈赤斯对西瓦那斯提精灵们躲在魔法罩下反对自己一直很生气。通过派出一只军队进攻西瓦那斯提,塔贡一方面可以安慰玛烈赤斯,同时又可以消除对自己权力的威胁。”

“米娜知道要到西瓦那斯提必须进过刀剑之地吗?”萨缪瓦尔问道。“食人魔的领地?我们占据了部分他们的领地,他们已经愤怒了。他们会对进入自己领地的人发动攻击。”萨缪瓦尔摇着头。“这是自杀!我们可能永远看不到西瓦那斯提。我们必须劝服她不要干这蠢事,加尔达。”

“我没有怀疑她的余地,”牛头人说。“今早信使到之前她就知道我们会去西瓦诺斯了。记得吗,队长?我告诉过你。”

“是吗?”萨缪瓦尔队长沉思着。“我高兴地都忘了。很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

米娜从米列斯的帐篷中出来了。她非常苍白。

“他的罪行已经被原谅了。他的灵魂被接受了。”她叹着气,对发现自己又回到凡人中显得失望。“我是多么嫉妒他啊!”

“米娜,您的命令是什么?”加尔达问。

米娜以不是看人类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她冷冷笑着,再次叹息回到了现实之中。

“集合军队。萨缪瓦尔队长,你要实话告诉他们任务是危险的。也许有人会说是‘自杀’。”她看着萨缪瓦尔微笑。“我不会命令任何人出发。来的人应当是自愿的。”

“他们会来的,米娜,”加尔达轻轻地说。

米娜盯着他,她的两眼放光。“如果那是真的,那队伍就太大,太笨重了。我们必须快速、隐秘行军。当然我自己的骑士会跟着我。你选五百个最好的步兵,加尔达。剩下的人会带着我的祝福留下来。他们将继续围攻圣克仙。”

加尔达眨着眼。“但是米娜,您没听见吗?塔贡命令多伽将军接管对圣克仙的围攻。”

米娜微笑着。“多伽将军会接到新命令让他的军队南下以最快速度赶到西瓦那斯提。”

“但是……那命令从哪儿来?”加尔达张大嘴问道。“不是塔贡。他命令我们去西瓦那斯提只是想除掉我们,米娜!”

“正如我告诉你的,加尔达。不管塔贡知不知道,他都是唯一神的代理。”米娜把手伸进腰带,掏出塔贡给米列斯的命令对着阳光。底部塔贡的签名又大又黑,他的封印闪烁着红光。

“你会在这里同我们汇合,”她说着,在地图上用鹅卵石指出一个地方。“我算过了,你会花两天时间同多伽将军会面,然后再花三天时间同我们汇合。唯一神祝你一路平安,加尔达。”

“在我们再次碰面前,唯一神都与您同在,米娜,”加尔达说。

他想要离开,日落前还能赶不少路。但他发现离开很困难。他不能想象有一天看不到她的琥珀色眼睛,听不到她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剪去了所有的毛,颤抖着被留在这个世上,虚弱得像初生的牛犊。

米娜把手放在他手上,放在她给他的那只手上。“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与你同在,加尔达,”她说。

他单腿跪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他在心里把她的触碰记作是护身符,然后转身离开帐篷。

然后萨缪瓦尔队长进来报告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每个战士都自愿去战斗。他挑了五百个自己认为是最好的。其余的人都羡慕这些战士。

“我怕剩下的人会逃跑跟着您,米娜,”萨缪瓦尔队长说。

“我会跟他们说,”她说。“我会向他们解释他们必须继续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围攻圣克仙。我会向他们解释那该如何做到。他们会清楚自己的职责。”

她继续在地图上布下小石子。

“那是什么意思?”萨缪瓦尔好奇地问。

“食人魔军队的位置,”米娜回答。“看,队长,如果我们走这条路,直接向东走出卡基思山脉,我们会比向南穿过库尔平原赢得更多时间。我们可以避开他们最大的军团,他们在这里,在山脉的南边,正同钢之骑士团和精灵巫婆阿尔瀚娜•星光的军队战斗。我们将沿着东-塔拉斯河悄悄穿过他们。恐怕我们还是必须跟食人魔战斗,但如果我的计划奏效,我们只会跟他们的小部分力量战斗。带着神的祝福,我们中的大部分人会抵达目的地。”

抵达目的地后又会发生什么?她想要怎么突破到目前为止无法进入的魔法罩?萨缪瓦尔没有问她。他也没有问她怎么知道食人魔军队的位置和他们正跟钢之骑士团以及黯精灵战斗。奈拉卡骑士团曾派出探子进入食人魔的领地,但没人能活着回来告诉他们那里的情况。萨缪瓦尔队长没有问米娜怎样靠这么小的军队占领西瓦那斯提,在他们抵达目的地之前,军队就会损失殆尽。萨缪瓦尔什么都没问。

他有信仰。如果不是必须信奉这位唯一神,他信奉米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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