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时光旅行装置
逃避龙的可怕飞行结束了，他们飞在蓝天中，沐浴着阳光。狮鹫被风暴吹离了航线，飞行得比平常久。狮鹫在卡若理山脉某地降落去寻找食物，帕林对此很不满，但没人理他。吃完东西后，狮鹫打了个盹，帕林抓着泰索何夫在旁边不停地走来走去。夜色降临，狮鹫说夜里不飞行，于是和泰索何夫一起睡了，剩下帕林生气地站着等天亮。
第二天，他们继续飞行。两小时后，狮鹫降落在离魔法学院废墟不远处的空地上。学院的石墙还在，不过都成了黑色的断壁。房顶只剩烧焦的房梁。学院曾是魔法回到世上的象征，但龙毁了学院，现在只不过是一堆碎石。
为了表明对碧雷的蔑视，帕林想过重建学院。然后他开始失去魔法力量，就像水从捧起的手中流出，于是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只是浪费时间，白费力气，还不如去寻找第四纪元的魔法物品，那些东西还存有魔法力量，知道方法的人可以用。
“那是什么地方？”泰索何夫问。他滑下狮鹫背，好奇地盯着被毁掉的墙和空空的窗户。“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别管它，”帕林说，他不想回忆那长长的恶梦。“过来。我们没时间――”
“看！”泰斯指着一处大喊。“那里有人走动。我去看看！”
泰斯跑开了，鲜艳的衬衣下摆在身后抖动，头饰跳上跳下。
“回来――”帕林想要大喊，然后想到还是省省力气吧。
泰斯说的没错。的确有人在学院废墟里走动，帕林想知道那是谁。索拉斯的居民认为这地方被诅咒了，从不来这。那人穿着长袍，帕林瞥见金边褐色斗篷下的红色衣服。这当然可能是某个学生回来看看母校，但帕林有些怀疑。他看着那人的优雅姿势和华丽衣着，想到那是珍娜。
珍娜女士住在帕兰萨斯，混沌之战前是个强大的红袍法师。她非常美丽，大家都知道她是雷斯林•马哲理的徒弟，黑袍达拉玛的情人，达拉玛曾是帕兰萨斯大法师之塔的主人。珍娜在帕兰萨斯开了个法师商店谋生。第四纪元时，商店生意不错，那时魔法是索林那瑞、努林塔瑞和努塔瑞赐予凡人的礼物。商店卖蝙蝠粪、蝴蝶翅膀、硫磺、玫瑰**粉末和蜘蛛卵等各种法术材料。她也卖药水。大家都知道，除威莱斯的大法师塔外，就数她收集的卷轴和法术书最好，只要有钱就能买到。她收集的魔法物品，包括戒指、护腕、匕首、剑、垂饰和护身符尤其有名。这些都是陈列品。她还藏有其他更强大，也更危险的魔法物品，只给约好的熟客看。
混沌之战爆发后，珍娜和达拉玛，还有一个白袍法师一起去完成危险的任务，打败狂暴的众神之父。她从未提起过那趟可怕旅程中发生的事。帕林只知道他们回来时，达拉玛受了重伤，躺在帕兰萨斯的大法师之塔里奄奄一息。
珍娜一直陪着他。一天夜里，珍娜离开法师塔，随后魔法爆炸毁灭了法师塔。再没人看见过达拉玛了。许多年过去了，他仍没有出现，于是法师议会宣布他已经死亡。珍娜女士重开了法师商店，她发现自己的收藏很有价值。
魔法众神离开了，法师们绝望地寻找方法维持力量。他们发现第四纪元制造的魔法物品还存有能量。唯一的缺点是这种能量不太稳定，有时候会失效。魔法剑会杀掉要保护的人。隐形戒指会突然失效，结果倒霉的盗贼在圣克仙监狱里被关了五年。没人知道原因。有人说这是因为众神不再影响凡人，也有人说那跟神没关系。大家都知道了要小心操作魔法物品。
珍娜女士也是公认的第四纪元魔法物品专家。
帕林不能立刻上前。狮鹫又饿了，它贪婪地盯着坎德人，明显认为泰斯是可口的食物。帕林保证他会送来鹿肉。狮鹫很满意，它开始整理羽毛，很高兴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帕林走开去找泰索何夫。坎德人正穿过碎石堆，他翻开石头看下面有什么，仔细检查找到的每一样东西。
正在漫步的珍娜起了好奇心，她想看看坎德人发现了什么，于是走了过来。
泰斯抬起头，盯了法师很久，然后高兴地喊了一声，跳起来，伸出手跑向珍娜。
珍娜马上伸手挡在胸前。她手上的戒指闪了一下，然后泰斯像撞上了墙一样退后几步。
“离我远点，坎德人，”她冷冷地说。
“珍娜！”泰斯喊道，他揉揉鼻子，很有兴趣地盯着那戒指，“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泰索何夫！泰索何夫•柏伏特。混沌之战中我们在帕兰萨斯见过，在我看来就在几天前，但在你看来应该是许多年前了，现在你老多了。老多了，”他强调道。“我去了你的法师商店……”泰斯喋喋不休地说着。
珍娜还伸手挡着，她笑看着坎德人，显然不相信泰斯说的话。
珍娜听见踩过石头的脚步声，迅速扭头望去。“帕林！”她微笑着。
“珍娜。”帕林尊敬地鞠躬。“很高兴你有时间来。”
“如果你告诉我的是真的，我不会错过这个伊斯塔的宝物。对不起，我得挡着这个坎德人，不能同你握手。”
“旅行顺利吗？”
“旅程太漫长。”她眼睛一转。“原来我的传送戒指”――她指着拇指上戴的镶紫水晶银戒指――“可以在一瞬间带我去各地。现在我从帕兰萨斯到索拉斯花了两天。”
“你在这里干什么？”帕林扫视了一下四周问道。“如果你想找魔法物品，别费劲了。能抢救的我们都抢救出来了。”
珍娜摇摇头。“不，我只是散散步。我去了你家，”她调皮地瞥了一眼帕林。“你妻子在家，她不怎么欢迎我。我觉得她有些冷淡，于是就出来走走，晒晒太阳。”她扫视了一下四周，悲伤地摇摇头。
“这里被毁后我还没来过。他们破坏得太彻底了。你不打算重建吗？”
“为什么要重建？”帕林耸耸肩，说话声有些痛苦。“单单一座魔法学院有什么用？泰斯，”他突然说，“邬霞在家。你不想让她惊喜一下吗？”他转身指着一座大树包围的房子，几乎看不见。“那就是我家――”
“我知道！”泰索何夫兴奋地说。“我第一次来参加卡拉蒙的葬礼时就去过了。邬霞画画还和以前一样漂亮吗？”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帕林性急地说。
泰斯看了一眼碎石，显得犹豫不决。
“你要不去看她，她会很伤心的，”帕林补充道。
“嗯，你说的没错，”泰斯作出了决定。“我决不会伤她的心。我们是好朋友。另外，以后我随时可以来这里。再见，珍娜！”他向珍娜伸出手。“谢谢你对我施魔法。很久没人这么做了。我很喜欢。”
“奇怪的小朋友，”珍娜评论道，她看着泰斯匆匆跑过山坡。“他的相貌和言谈都很像坎德人泰索何夫•柏伏特。我几乎就认为他是泰索何夫了。”
“他的确是，”帕林说。
珍娜转头看着帕林。“噢，得啦。”她靠近仔细看着帕林。“以失落的众神之名，你是认真的。泰索何夫•柏伏特已经死了――”
“我知道！”帕林不耐烦地说。“大概三十多年前。对不起，珍娜。”他叹了口气。“这真是漫长的一夜。碧雷发现了装置的存在。我们中了奈拉卡骑士的埋伏。带泰斯去我那里的索兰尼亚骑士舍身断后，我和坎德人才勉强逃了出来。然后我们在空中被碧雷手下的龙攻击。我们冒险飞进风暴里才甩开龙。”
“你应该去睡一觉，”珍娜关切地看着他建议道。
“我睡不着，”帕林回答道，他揉了揉血红的眼睛。“我的思维一片混乱，没法休息。我们得谈谈！”他有些绝望地补充道。
“我就是为那而来的，朋友，”珍娜说。“但是你至少得吃点东西。我们去你家，喝点酒。你得去问候你妻子，我猜她刚刚进行了一次非常痛苦的旅行。”
帕林冷静了一些。他疲倦地笑看着珍娜。“是的，你猜对了。只是……”他停了下来，考虑该说什么，如何说。“那真是泰索何夫，珍娜。我很肯定。他到过另外的未来，那里没有巨龙，世界一片和平。他带着用来穿越时空的魔法装置。”
珍娜专心盯着他。她发现帕林是认真的，于是两眼放光。
“嗯，”她说。“我们得谈谈。”她拉起帕林的手臂，肩并肩走向帕林家。
“告诉我所有事，帕林，”她说。
帕林家的房子曾属于教雷斯林•马哲理魔法的西奥博尔德老师（mastertheobald）。老师死后，卡拉蒙买下了他的房子以纪念自己的弟弟。帕林和邬霞结婚时，他将其作为礼物送给了他们。他们的孩子在这里出生，长大，然后自己出去冒险。帕林把雷斯林小时候学习过的教室改造成了画室，他妻子画的人像在索兰尼亚和阿班尼西亚小有名气。帕林则继续用老师的旧实验室做研究。
泰斯告诉帕林他第一次参加卡拉蒙的葬礼时就知道帕林家了，他说的是实话。他的确记得――房子没变。但帕林肯定变了。
“我想手指残废会让人颓废，”泰斯坐在厨房里，一边喝着麦片粥一边对邬霞说。“肯定是那样的，因为卡拉蒙的第一次葬礼上，帕林的手指完好。他很快乐。嗯，也许不开心，因为可怜的卡拉蒙刚刚死去，没人真能开心。但是帕林内心是高兴的。我知道，他伤心过后就会开心起来的。但是现在他非常不高兴，甚至悲伤不起来。”
“我……我想是的，”邬霞嘀咕道。
厨房很大，天花板很高，能看见房梁，石壁炉因多年使用烤黑了。壁炉中间用黑铁链吊着一个壶。邬霞坐在泰斯对面，他们中间是一张大木桌，泰斯猜那是砍鸡头用的桌子。桌上很干净，没有无头鸡。不过现在还是上午，吃晚饭还早。
邬霞如其他人一样盯着泰斯――就像他长了两个头，或是根本没有头。刚才坎德人冲进前门（过后才记得敲门），大喊“邬霞！是我，泰斯！我没被巨人踩扁！”。从那时起，邬霞就一直那样盯着泰斯。
邬霞•马哲理年轻时很漂亮，不过年纪大了后她更美了。泰斯想，她没有我第一次来参加马哲理葬礼时漂亮。同那时一样，她的头发闪着银光，眼睛闪着金光，但那银色没有光泽，金色也没有暖意。她看起来疲惫不堪。
泰斯突然意识到，她也不快乐，这种情绪一定像麻疹一样会传染。
“应该是帕林回来了！”邬霞说，她听见前门打开又关上，心情似乎好了些。
“还有珍娜，”泰斯满口东西含糊地说。
“嗯，珍娜，”邬霞冷冷地重复道。“要是你愿意，可以留在这里，嗯……泰斯。你吃你的。壶里还有粥。”
她站起来，离开了厨房。门关上了。泰斯一边喝着粥，一边好奇地偷听客厅里的谈话。平常泰斯不会偷听别人谈话，因为那不礼貌，但他们在悄悄说自己，那也不礼貌，于是他觉得偷听是对的。
另外，泰斯开始讨厌帕林了。坎德人对此很伤心，但他无法控制自己。在罗拉娜家时，他花了很长时间，反复给帕林讲能记起的所有关于卡拉蒙葬礼的事。当然坎德人会添加一些花絮，没有那些东西，坎德人的故事就不完整了。不幸的是，那些从一个故事跳到另一个的花絮似乎激怒了帕林。帕林盯着泰斯，那眼神不是看见泰斯有两个头，而是想撕掉坎德人的头，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雷斯林都不那么看我，”泰斯对自己说，他用手指刮掉碗里的粥。“他看着我，就像是想在问清楚之前就杀掉我，。”
邬霞的声音隐隐传来“……说他是泰索何夫……”
“他是泰索何夫，亲爱的，”帕林回答。“邬霞，你应该认识珍娜女士吧？她要在这住几天。你去准备一下客房好吗？”
接下来一片寂静，声音好像被吸掉了，然后传来邬霞冷冷的声音。“帕林，我们去厨房谈谈好吗？”
帕林的声音更冷酷。“珍娜女士，请原谅，我们失陪一会儿。”
泰索何夫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该装作没听到，于是他大声哼哼着，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找别的食物。
不过帕林和邬霞根本没注意坎德人，帕林只是叫他不要吵。
“她来这干什么？”邬霞捂着嘴问。
“我们有重要的事要讨论，”帕林含糊地回答。
邬霞瞪着他。“帕林，你向我保证过了！这次去奎灵那斯提是最后一次冒险！你知道搜寻魔法物品有多危险――”
“是的，亲爱的，我知道，”帕林冷冷地打断了邬霞。“所以我才觉得你最好离开索拉斯。”
“离开！”邬霞惊讶地重复道。“我离开了三个月才回来！你姐姐和我在海文实际上是囚犯。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
“你知道！难道你不想说点什么？难道你不担心吗？你都没有问我们怎么逃离的――”
“亲爱的，我没有时间――”
“我们甚至不能参加父亲的葬礼！”邬霞继续说。“我们能离开，全靠我同意为官员的妻子画像。她的脸丑得像大地精。现在你又想让我走。”
“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那你呢？”她问道。
“我可以照顾自己。”
“帕林，你能吗？”邬霞问道。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她伸出手，想握住帕林的手。
“我可以，”帕林猛地一抽，把手缩进袖子里。
泰索何夫非常不安，他想爬进贮藏室关上门。不过空间不够，虽然他把那些看来有趣的东西放进自己口袋，清出了一些空间，，地方还是小了。
“好吧，如果你的感受是那样，我不会再碰你”――邬霞两手交叉，叠在胸前――“但是你得解释一下。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让这个自称是泰斯的坎德人来家里！你在搞什么鬼？”
“珍娜女士还在等着――”
“我肯定她不会介意的。你可能忘了，我是你妻子！”邬霞甩了甩银发。“不过你忘了我也不感到惊奇。我们不会再见了。”
“不要说了！”帕林愤怒地大喊，他转身走向门。
“帕林！”邬霞冲动地伸出手。“我爱你！我想帮你！”
“你不能帮我！”他大喊道。“没人能帮我。”他举起手，对着光，扭曲的手指就像鸟爪。“没人能帮我，”他重复道。
两人不再说话。泰斯想起在无底深渊当囚犯的日子。那时他觉得很孤独、忧郁、不快。很奇怪，现在他站在朋友的厨房里，却也有同样的感觉。他甚至不想再看一眼银柜子上面的锁。
“对不起，邬霞，”帕林生硬地说。“你说得没错。你需要解释。这个坎德人是泰索何夫。”
邬霞摇摇头。
“你还记得父亲说过的那个他和泰斯如何回到过去的故事吗？”帕林继续说。
“嗯，”邬霞不自然地答道。
“他们是靠一个魔法装置回去的。泰索何夫用那个装置穿越时空到未来，参加卡拉蒙的葬礼发表悼词。他来过一次，不过到得太迟，错过了葬礼。于是他又来了一次。这次他及时赶到了。但是一切都不同了。他看见的另一个未来充满希望和欢乐。众神没有离开。我是白袍法师之首。精灵王国联合了――”
“你相信？”邬霞吃惊地问道。
“我相信，”帕林坚定地说。“因为我见过那装置，邬霞，它就在我手中。我感觉到了它的能量。我需要珍娜女士的意见，所以她来了。这也是你呆在索拉斯不安全的原因。龙知道我有这个装置。我不知道她怎么发现的，恐怕罗拉娜家有叛徒。如果是那样，碧雷也许已经知道我把装置带到了索拉斯。她会派人来――”
“你想用那装置！”邬霞喘着气，指着帕林说。
帕林没有回答。
“帕林•马哲理，我了解你，”邬霞说。“你想自己使用那装置！你想回到过去……去……谁知道要干什么！”
“我只是在考虑，”帕林不安地答道。“我还没有下决定，所以需要跟珍娜女士谈谈。”
“你要跟她而不是跟你妻子谈？”
“我会告诉你的，”帕林说。
“告诉我？不是问我？不问问我对这种疯狂行为有什么想法？不。”邬霞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不管我同不同意，不管有多危险，甚至可能死掉，你都会那么做的！”
“邬霞，”过了一会儿帕林说，“这很重要。魔法……如果我可以……”他摇摇头，无法解释，声音慢慢小了。
“帕林，魔法消失了，”邬霞流着泪大喊。“对我来说，是总算打发走了。魔法还能为你做什么？它只会毁了你，还有我们的婚姻。”
帕林伸出手，但这回邬霞躲开了。“我要去旅店，”她避开帕林的目光说。“如果……如果你想让我回家，就来告诉我。”
邬霞转身，走向泰斯。她仔细看了很久。“你真的是泰斯，不是吗？”她有些害怕地说。
“我是泰索何夫，邬霞，”泰斯心情很差。“但我希望现在不是。”
邬霞弯腰亲吻了泰斯的额头。泰斯看见了邬霞金色眼睛里的泪光。
“再见，泰斯。很高兴再见到你。”
“对不起，邬霞，”泰斯哭着说。“我不想弄得一团糟。我只是回来，参加卡拉蒙的葬礼，发表悼词。”
“泰斯，这不是你的错。你来之前很久，事情就已经一团糟了。”
邬霞走过帕林，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离开了厨房。帕林站在原地，表情阴沉，目光呆滞。泰斯听见邬霞对珍娜说了些话，但听不清内容。珍娜回答了，他也没听清。邬霞离开了房子。前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房子里一片寂静，只有珍娜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帕林还是没动。
泰斯伸进口袋，找到了魔法装置。他弄开缠在上面的线，拿走两天前想吃的饼干。
“来，帕林，”泰斯递出装置。“拿着。”
帕林疑惑地看着他。
“拿着，”泰斯说。“如果你想像邬霞说的那样，用这个装置，我没意见。尤其是你要回去把一切变回原样。你是那么想的，对吗？给你，”泰斯坚持说，他晃了装置一下，上面的宝石开始闪烁。
“接过来！”珍娜说。
泰斯有些吃惊。他专心跟帕林说话，都没听见珍娜来了。厨房门半开着，珍娜站在门口。
“接过来！”珍娜急切地重复道。“帕林，你多虑了，装置上施有指使术，可以让它回到使用者手里。如果装置丢失或是被偷走，那个法术可以保护使用者，但如果是赠与，魔法可能失效！”
“我不知道什么使指术，”泰斯说，“但是你想用就用。”
帕林低下头。他的灰发落下来，盖住了脸，但是泰斯看见了那张脸上的痛苦表情，都认不出来了。帕林伸出手，深情地捧住装置。
泰斯看着帕林接过装置，心里松了一口气。装置在他手里时，他总能听见费资本严厉的声音提醒自己不要乱跑。他应该回自己的时间去。这次冒险实在糟糕――他被诅咒了，又看见邬霞哭泣，还发现自己不再喜欢帕林――泰斯开始想，就算糟糕的冒险也比被巨人踩扁好。
“我可以告诉你装置如何工作，”泰斯说。
帕林把装置放在餐桌上。他坐在旁边，默默盯着装置。
“有一段与装置相配的咒语，”泰斯补充道，“很容易学。费资本说我必须知道，这样才能在心里默念，我可以做到，相信你也能。”
帕林有些出神。他抬头看着珍娜。“你怎么看？”
“这是时光旅行装置，”她说。“你父亲把装置带到达拉玛的大法师之塔让他保管时，我看见过。当然他仔细研究了一下。我相信你叔叔的某些笔记提到了装置。据我所知，他从未使用过装置，但目前还在世的人中，他最了解装置。我从未听说过装置丢失了。不过，我记得混沌之战前，泰索何夫在法师塔里。那时他可能拿走了装置。”
珍娜严厉地盯着坎德人。
“我没拿！”泰斯觉得受到了侮辱。“费资本给我的！他告诉我――”
“安静，泰斯。”帕林靠在桌子上，放低声音。“我猜你没有办法联系达拉玛。”
“我又不学招魂术，”珍娜冷冷地答道。
帕林眯起眼睛。“得了，你不相信他已经死了，是吗？”
珍娜靠在椅子上，放松身体。“也许吧。但是他可能死了。三十多年来，我从未有过他的消息。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帕林看起来有些怀疑，似乎不是很相信。
珍娜把手放在桌子上，五指分开。“听我说，帕林。你不了解他，没人比我更了解他。混沌之战结束后，你没见过他，我是最后见到他的人。我日日夜夜跟他在一起，照顾他，直到他‘康复’。”
珍娜靠在椅背上，表情黯然。
“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帕林说。“我从未听过……你从未告诉我。”
“我不愿提起，”珍娜说。“你知道，达拉玛在和我们一起同混沌之神战斗时伤得很重。我带着他回到法师塔。他在死亡线上徘徊了几个星期。我离开家，抛下商店去法师塔照顾他。但是众神的离去和魔法的丧失让他受到严重挫折。他变了，帕林。你记得他原来人怎么样吗？”
“我不是很了解他。我的法师试炼是由他监督的，那次试炼中，我叔叔雷斯林把他制造的幻象变成了真的，这让他非常吃惊。我永远不会忘记叔叔给我他的法杖时，达拉玛的表情。”帕林深深叹了口气。回忆是美好的，但也是痛苦的。“我能记起的达拉玛是个尖嗓子，他爱讽刺别人，自私而傲慢。我父亲对他的评价好些。父亲说，达拉玛这个人很复杂，他爱魔法甚于爱黑暗女王。从我知道的一些事来看，的确是那样的。”
“他容易激动，”泰斯插话说。“我一碰他的东西，他就非常激动。还有些神经质。”
“没错，他是那样。不过他也迷人、温和、聪明……”珍娜笑着叹了口气。“我爱他，帕林，到现在仍然爱他。我从未遇到过能比得上他的人。”她停了一会儿，然后耸耸肩说，“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们怎么了？”帕林问。
珍娜摇摇头。“他病了以后，就变得孤僻而阴沉。我不是很有耐性，”珍娜说。“我告诉他，我不能容忍他的自卑。然后我们吵架了，我就离开了法师塔，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我能理解他，”帕林说。“我知道，当我意识到众神已经离去时有多么失落。达拉玛练习魔法比我早。他为魔法牺牲了很多。他一定是崩溃了。”
“我们都在这里，”珍娜坦率地说，“我们都挺过去了。你还活着，我也一样。达拉玛却不行。他感到烦躁不安，我害怕那会造成精神上的伤害。老实说，我认为他会因此而死。他不吃不睡，成天把自己锁在实验室里，拼命寻找失去的魔法。他有魔法之匙，有一次他开口告诉我，他在生病时得到了钥匙。现在只需要找到魔法之门。我相信，”珍娜冷漠地补充道，“他找到了。”
“那么你认为他在摧毁法师塔时没有连自己一起毁掉，”帕林说。
“法师塔毁了？”泰斯目瞪口呆。“帕兰萨斯的那座大法师之塔？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太相信是他摧毁了法师塔，”珍娜说，她当坎德人不存在，继续同帕林交谈。“噢，我知道人们说什么。人们说他害怕龙王凯兰卓斯会夺取法师塔，使用塔的魔法，所以就摧毁了法师塔。我看过那里留下的石堆。人们在废墟里找到各种各样的魔法物品。我买了一些，然后以五倍的价格再卖出去。但我知道一些事，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法师塔里真正有价值的魔法物品不见了，毫无踪迹。属于雷斯林、费斯坦但提勒斯以及达拉玛自己的卷轴和法术书都不见了。人们以为爆炸摧毁了这些东西。如果是那样，”她讽刺道，“爆炸还真有选择性，只摧毁贵重物品，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珍娜有些好奇地盯着帕林。“告诉我，朋友，如果有机会，你会把这个装置拿到达拉玛那去吗？”
帕林有些不安。“现在也许不会。如果他知道我拥有装置，那装置就不会在我手里留很久。”
“你真想使用那装置？”珍娜问。
“我不知道。”帕林含糊道。“你认为呢？危险吗？”
“嗯，非常危险，”珍娜回答。
“但是坎德人用过――”
“就算你相信他的故事，他也是在自己的时间用的，”珍娜说。“那是众神的时间。现在装置在这个时间。你我都知道，第四纪元的魔法物品不太稳定。有些运转正常，有些却无法工作。”
“看来我不试不知道，”帕林说。“你认为会发生什么事？”
“谁知道！”珍娜抬起手，手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那也许会要你的命。也许你会被困在过去，无法回来。也许你会无意中改变历史，抹掉现在。你还可能炸掉这栋房子，以及方圆二十英里内的所有东西。我不会冒险去试的，至少不会为了坎德人的故事而冒险。”
“但是我想回到混沌之战前。只是回去看看。也许我能看见历史偏离道路的那一刻。然后我们就知道如何把它弄上正路。”
珍娜哼了一声。“你以为那是马拉车啊。你知道的只不过是这个坎德人编造的无聊故事，说某个未来里，众神没有离开我们。毕竟他是个坎德人。”
“但是他是个不寻常的坎德人。我父亲相信他，卡拉蒙也知道穿越时空的事。”
“你父亲也说过，坎德人和装置都交给了达拉玛，”珍娜提醒他。
帕林皱着眉头。“我觉得我们应该自己去找出真相，”他劝说道。“我相信那值得去冒险。考虑一下，珍娜。如果有另一个更好的未来，众神没有离开，付出任何代价都绝对值得。”
“甚至是你的生命？”珍娜问。
“我的生命！”帕林有些痛苦。“现在我的生命有什么价值。我妻子是对的。旧魔法消失了，新魔法不起作用。没有魔法我什么都不是！”
“我不相信新魔法不起作用，”珍娜严肃地说。“我也不相信某些人说我们已经用光了新魔法。水会用光吗？空气会用光吗？魔法是世界的一部分，我们耗不光。”
“那发生了什么事？”帕林不耐烦地问道。“为什么我们的法术会失败？为什么就算简单的法术也会耗掉很多能量，让施法的人躺上一星期？”
“你还记得原来我们在学校里的测试吗？”珍娜问。“他们放个东西在桌上，让你移动它，但不许碰。你做到之后，他们把同样的东西放在墙后的桌上，让你再去移动。那突然变得很难。因为你看不到目标，也就很难集中自己的魔法。现在我试着施展魔法时也有同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挡着。你可以把它想象成砖墙。金月告诉我，她的牧师们也有同样感觉――”
“金月！”泰斯急切地喊道。“金月在哪里？如果说有人能解决现在的问题，那肯定是金月了。”他站起来，似乎想立刻跑出去。“她知道该做什么。她在哪里？”
“金月？谁提起金月的？她跟什么有关？”帕林怒视着坎德人。“坐下，安静！你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真的很想见金月，”泰斯说，他放低声音，免得打扰帕林。
帕林小心地拿起魔法装置，转动它仔细检查着。
“你妻子说得没错，”珍娜说。“帕林，你想用这个装置，是吗？”
“是的，我想用，”帕林回答，他用手掌盖住装置。
“不管我说什么？”
“不管谁说什么。”帕林看了一眼珍娜，显得有些尴尬。“谢谢你的帮助。我妹妹会在旅店里为你安排一间客房的。我会告诉她。”
“你真的认为我会离开，错过这样的机会？”珍娜笑着问。
“这很危险。你说了――”
“现在在街上走路也很危险。”珍娜耸耸肩。“另外，你还需要一个目击证人。”她轻轻补充道。“至少需要有人辩明尸体。”
“非常感谢，”帕林说，他挤出一个笑容，泰斯头一次看见他笑。帕林深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呼出来。他握着装置，手在发抖。
“我们什么时候试？”帕林问。
“现在，”珍娜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