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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他就快到了,伯爵夫人兴奋得像是初次约会的少女。他们已经一年多不见,这段期间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都一无所知,但也毫不在乎。跟她没关系。他只跟她说他需要暂避风头,情报单位利用他执行一项很危险的任务,知道只会让她不安全。伯爵夫人坐在飘着熏衣草香的更衣室里,开罗的金黄光线从通向露台的法式落地窗外透了进来,她对着椭圆镜子小心翼翼涂抹唇膏。晚风捎来了肉桂和荳蔻的香气,棕榈树的绿叶在楼下中庭里轻声细语。她发现自己在发抖,便放下唇膏免得涂坏了嘴唇。我已经不是眼睛水汪汪的处女了,夫人想,心中生起一丝遗憾。但或许这就是他神奇的地方。他上回造访,让她彻底感觉自己像是爱情里的小学生一般。夫人心里沉吟,她会如此兴奋,或许是因为从以前到现在,尽管她经历了那么多「爱人」,却从来未曾尝过他那样的抚摸,让她心荡神驰,留恋不已。

  她发现自己成了母亲曾经告诫她要避开的女人。那时她们还在德国,在那个疯子还没替整个国家洗脑之前。但这也是现在这种生活的一部分,而危险让她充满了活力。宁可感受生命,也不要只是活着,她心想。这是谁告诉她的?喔,对了,是他。

  她拿着象牙梳子梳头,浓密的金发流泻过肩,发型跟美国女星丽泰海华丝一个模样。天生丽质的她身材苗条、骨架纤细,有着高高的颧骨和浅棕色眼眸。住在这里不难维持身材,因为她不怎么喜欢埃及菜。她年方二七,结过三次婚,丈夫一任比一任还有钱。她是埃及一份英语日报的大股东,最近隆美尔进逼尼罗河,英军奋力抵挡纳粹海浪般的攻势,让她读报时多了几分兴致。昨天的报纸头条是隆美尔前进受阻。战火不会停息,但看来至少这个月纳粹是没办法在阿拉曼高呼希特勒万岁了。

  她听见劳斯莱斯银影发出的轻柔引擎声。豪华轿车停在前门,她心跳加速。司机是她派去的,按照他的吩咐到牧羊人酒店去接他。他没住在那里,只是去开会,听说叫「汇报」。牧羊人酒店以大厅里的藤椅和波斯地毯闻名,这些日子挤满了征战疲乏的英国军官、醉醺醺的记者和穆斯林杀手,当然还有纳粹的眼线。她的邸宅位于开罗东郊,比酒店更安全,而且高雅得多。

  玛格莉塔伯爵夫人从梳妆台前起身。在她身后立着一面屏风,上头画着蓝金两色的孔雀。她拿起挂在屏风上的浅海绿洋装,放在脚下套进身子,扣好钮扣,重新瞄了头发和妆容一眼,用香奈儿的新款香水喷了喷白皙的颈间。可以走了。啊,还没。她决定多开一颗「心机」扣,让饱满的乳房多露一点。接着她套上凉鞋,等亚历山大到更衣室来。

  过了三分钟左右,他来了。男管家轻敲房门,她说:「什么事?」

  「夫人,葛勒顿先生来了。」亚历山大说话带着浓浓的英国腔。

  「跟他说我随后下去。」她听着亚历山大走过柚木走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还没那么急切,迫不及待想下楼跟他见面。这是淑女和绅士之间的游戏规则。于是她又等了三、四分钟,这才深呼吸一口气,优哉游哉地走出了更衣室。

  她走过两旁摆满盔甲、长矛、刀剑和中世纪武器的走廊。这些陈设是前任屋主的收藏品。他是希特勒的拥护者,一九四〇年于奥康纳率领英军痛击意大利人之际逃离了埃及。她不怎么喜欢武器,但这些武士盔甲跟屋里的柚木和橡木装潢感觉蛮搭的,而且价值不斐,还让她有种随时受到保护的感觉。她走到楼梯口,扶着橡木扶手踩着宽阔的台阶来到了一楼。起居室的门关着,亚历山大遵照她的吩咐将他带到了那里。她再次整理仪容,伸手朝掌心吹了口气闻一闻──很好,有薄荷香──随即紧张地用略嫌夸张的动作将门推开。

  光洁的矮桌上银灯皑皑,壁炉里小火闪烁,因为沙漠晚风过了子夜就会变得格外寒冷。水晶杯、伏特加和威士忌映着光线,照在灰泥墙边的醒酒瓶上闪闪发亮。地毯锈着橘色和灰色的图案,壁炉架上的时钟显示快九点了。

  而他就坐在藤椅上,双踝交叉、姿态放松,彷佛那一块空间是他的,不准任何人侵扰。他望着钉在壁炉架上方的狩猎纪念品,若有所思。

  但他的目光突然发现了她,随即轻缓优雅地从藤椅上站了起来。「玛格莉塔。」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捧着的红玫瑰递给了她。

  「哦……麦克,这些花真是太美了!」她声音沙哑,带着北德平原区特有的庄严与轻快。她朝他走去,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太快!」她说:「这个季节,你怎么有办法在开罗找得到玫瑰?」

  他微微一笑,露出白而健康的牙齿。「妳邻居家的花园。」他说,声音里那一丝俄国腔令她着迷不已。英国军情局在北非雇用一名俄国出生的绅士做什么?还有他的名字为何一点也不俄国?

  玛格莉塔笑着从他手中接过了玫瑰。他当然在说笑。彼得凡根特家确实有一座漂亮的玫瑰园,但他们两家之间的围墙足足有两米高,麦克葛勒顿不可能翻得过去,再说他的卡其西装没有半点脏污。他穿着浅蓝衬衫和暗灰色棕条纹领结,皮肤被沙漠艳阳晒得黑亮。她闻了闻其中一朵玫瑰,花上还沾着露水。

  「妳好美。」他说:「妳换发型了。」

  「没错,是新造型,你喜欢吗?」

  他伸手挽起她一绺秀发,手指轻抚发丝,缓缓抚上她的脸颊。他手在她肌肤上的轻柔触感,让玛格莉塔手臂起了鸡皮疙瘩。「妳的脸好冰。」他说:「最好站到炉火前。」他轻抚她的下巴,指尖滑过她的双唇,然后抽开,接着往前一步伸手搂住她的腰肢。玛格莉塔无法呼吸,但没有闪躲。他的脸就在她面前,绿色眼眸映着壁炉的火光,彷佛眼眸着了火。他嘴靠了过来,她感觉身体一阵刺痛。但离她双唇不到五公分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说:「我饿了。」

  玛格莉特眨了眨眼,不晓得该说什么。

  「我早餐后就没吃东西了。」他说:「只吃了蛋粉饼和牛肉干。难怪八军团打得那么辛苦,大家只想快点回家,吃点象样的东西。」

  「食物。」她说:「喔,对了,食物。我已经请厨师帮你做好晚餐了,炖羊肉。你喜欢羊肉,对吧?」

  「真高兴妳记得。」他在她唇上轻啄一口,鼻尖贴着她的脖子抚摩,动作轻柔得让她背部瞬间打了个哆嗦。他放开她,鼻翼搧动品尝香奈儿香水和她身上的浓烈女人香。

  玛格莉塔牵起他的手,感觉他的掌心就跟搬砖工一样粗。她带他往门口走,快到门边时,他突然说:「那只狼是谁杀的?」

  玛格莉塔停下脚步说:「什么?」

  「那只狼。」他指着挂在壁炉上方的灰狼说:「是谁杀的?」

  「喔,你应该听过亨利山德勒吧?有吗?」

  麦克摇摇头。

  「哈利山德勒,他是美国鼎鼎有名的猎人,两年前在吉力马扎罗山上杀了一头白色花豹,报纸上全是他的新闻。」但麦克眼里还是写满困惑。「我跟他是……好朋友。狼是他从加拿大寄来的,很漂亮,对吧?」

  麦克低哼一声,抬头环视墙上山德勒送给玛格莉特的其他战利品(非洲水牛头和巨大的鹿角,还有花豹和黑豹各一头),随即目光又回到狼身上。「加拿大。」他说:「加拿大哪里?」

  「我也不大清楚,我记得哈利说是在萨斯喀彻温。」她说着耸耸肩。「反正就是一头狼嘛,不是吗?」

  麦克没有答腔,只是望着她,眼神像要穿透她似的,随即微微一笑说:「我改天一定要见见这位哈利山德勒先生。」

  「可惜你上星期不在这里,哈利去内罗毕之前在开罗待了几天。」她有点故意地拉了拉他的手臂,让他别再看着狼。「走吧,免得饭菜凉了。」

  进了餐厅,麦克葛勒顿在长桌前坐下来,在水晶灯下享受羊肉大餐。玛格莉特吃着棕榈心色拉,品尝夏布利红酒,和他闲聊伦敦的种种,两人从热门舞台剧、时装、小说聊到音乐。她好想念那一切。麦克说他很喜欢海明威的新作品,还说那人很有洞见。玛格莉特一边聊着,一边打量麦克的脸。两人自从上回分别,到现在已经一年又五个星期没见面了。餐厅灯光较亮,她才发现他这一年多来的改变。改变很细微,但确实不一样。鱼尾纹多了,利落的平头也多了几撮白发。年龄是他另一个让人摸不透的地方,看来三十到三十四岁,动作却非常年轻灵活,肩膀和手臂更壮得惊人。他的手也很奇特,手指结实修长,像艺术家、弹钢琴的,手背却覆满黑色细毛。但那双手又像工人、干粗活的,然而用起银刀和银叉又那么优雅。

  麦克葛勒顿身材高大,可能超过一米八,胸厚臀窄,腿细而修长。两人头一回见面时,玛格莉塔以为他曾经是田径选手,但他只说自己「有时会跑跑步,当作娱乐。」

  玛格莉塔喝着夏布利红酒,隔着杯缘打量他。这人到底是谁?替军情局执行什么任务?来自哪里,又打算往何处去?他鼻子很尖,而且玛格莉塔发现他吃喝任何东西之前都会先闻一闻。他脸庞黝黑俊俏,有棱有角,胡子刮得很干净,笑起来整张脸会随之一亮,但他很少让她见到那样的笑容。睡着时,他的脸更暗沉了,绿色眼眸也不再放电,黯淡的感觉让玛格莉塔想起幽暗的原始森林,隐藏着各种最好别碰的秘密,而且可能很危险。

  他伸手拿水,没碰红酒。玛格莉塔说:「我晚上叫佣人们都回家了。」

  麦克喝了一口水,将杯子放到一旁,又用叉子插了一块肉。「亚历山大为妳工作多久了?」

  她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快八个月了,他是领事推荐的。怎么了?」

  「他……」麦克顿了一下,思考该如何表达。他差点就脱口而出,他闻起来有点可疑。「讲话有德国腔。」最后他说。

  玛格莉塔不晓得谁比较离谱。亚历山大不够英国?难道他得穿米字旗内裤吗?

  「他掩饰得不错。」麦克说。他先闻了闻羊肉才叉起来吃,吃完才接着往下说:「但还不够好。英国腔是装出来的。」

  「亚历山大过了安全考核,你应该知道那有多严格。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他的祖宗八代。他是在史特拉福出生的。」

  麦克点点头说:「专出演员的地方,谁知道是真是假,怎么看都是阿勃维尔动的手脚。」玛格莉塔听人说过,阿勃维尔是希特勒的情报单位。「明早洞七洞洞会有车来接我,我觉得妳也应该一起走。」

  「走?走去哪里?」

  「离开,最好离开埃及,或许去伦敦吧。我觉得妳待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不可能,我有太多分内的事要做。拜托,我有一间报社要经营耶,不可能说走就走。」

  「好吧,那就待在领事馆,但我还是觉得妳最好尽快离开北非。」

  「我在这里安全得很。」玛格莉塔说:「你误会亚历山大了。」

  麦克不置可否,叉起一块羊肉吃了,然后用餐巾擦了擦嘴。

  过了一会儿,她问:「我们快胜利了吗?」

  「我们还在对抗。」他说:「咬牙苦撑。隆美尔的补给线已经瓦解,装甲军团的燃料也快用完了。希特勒的注意力都摆在苏联,而斯大林呼吁盟军从西边攻击。没有国家能两面作战,就算德国再强也做不到。所以,只要我们能拖住隆美尔,让他们弹药和燃料用尽,我们就能将他逼回托布鲁克。要是运气好,还能将德军逼得更远。」

  「我没想到你竟然相信运气。」她挑着浅金色的眉毛说。

  「那只是主观的说法。在我的国家,运气和拳头大是同一个意思。」

  她趁机发问:「你是哪里人,麦克?」

  「很远的地方。」他说。从那语气听来,显然不打算继续讨论他的私事。

  「我有甜点。」麦克吃完羊肉推开盘子之后,她说:「沙荷蛋糕在厨房,我还能冲咖啡。」她站起来,但他速度更快,她才走两步就被他拦住。「晚点再吃蛋糕和喝咖啡。」他说:「我想先吃别的甜点。」说完便执起她的手,一根一根缓缓亲吻她的手指。

  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心跳像擂鼓一样。他轻轻松松将她抱起,从桌上蓝花瓶里抽了一枝玫瑰。

  他抱她上楼,走过盔甲走廊来到她的卧房。房间里一张四柱床,窗外的开罗峰峦迭嶂。

  两人就着烛光替对方轻解衣物。她记得他手臂和胸膛的毛发有多浓密,但这会儿却只察觉他受伤了,胸口缠满绷带。她手指抚过他结实的棕色肌肤,问:「你怎么了?」

  「被小东西钩到而已。」他望着她的蕾丝衬衣褪到脚踝,便将她从脚旁的衣物里一把抱起,钻进冰凉的白棉被中。

  他身上的衣服也脱了,结实的肌肉映着烛光让他身形更显壮硕。他钻进棉被躺在她身旁,玛格莉塔闻到淡淡的莱姆古龙水,还闻到另一股气味,感觉很像麝香,再次让她想起青翠森林和扫过旷野的寒风。他手指绕着她的乳尖缓缓转圈,随即吻上她的双唇。两人体温相连,彼此交流,她感觉灵魂一阵颤抖。

  手指换成了别的东西:丝绒玫瑰拂过她立起的乳尖,亲吻般的逗弄乳房。他拿着玫瑰滑过她的小腹,在肚脐绕了一周,再往下轻轻骚弄她金黄的耻毛,让她不禁弓起身子,充满渴望。玫瑰滑到她湿润的欲望核心,在她紧绷的双腿之间撩拨,随即被他的舌尖取代。玛格莉塔抓着他的头发呻吟出声,双臀随着他的舔弄起伏摆动。

  他停下动作,将她从快感边缘拉了回来,然后重新来过。舌尖与玫瑰,有如拨弄黄金乐器的手指,弹奏着对位旋律。玛格莉塔发出音乐般的呻吟与喘息,温暖的浪涛在她体内愈迭愈高,碾压过她的所有知觉。

  接着,总算来了。炽热的兴奋将她冲向了天际,高喊他的名字。她像秋天的落叶飘回床上,色泽饱满,边缘凋萎了一些。

  他进入她,火热包住了火热。她抓着他的背,有如风暴中驾着马的骑士。他的臀缓慢自制,没有恣意冲撞。正当她觉得可以接受更多,身体已经自动敞开,渴望将他带到合而为一的境界,有着两个名字和两颗跳动的心。接着连他的坚硬也能进入她,而不只是抵着她的湿润。她想要他的一切,每毫每吋,还有他能给她的所有汁液。然而,即使在这激情的狂暴中,她依然感觉他的疏离,彷佛在他体内有个东西连他自己也无法企及。在情热的交缠中,她彷佛听见他嘶吼,不过却被她自己喉咙发出的声音所盖过。她不晓得那是他的呼吼,还是她的呻吟。

  床板说话了。它曾为了许多男人开口,却从来不曾如此流利。

  他身体抽搐,一次、两次、三次。五次。他颤抖着,手指抠着凌乱的床单。玛格莉塔双腿夹着他的背,要他待着。她的唇寻着了他的,舌尖尝到他奋力冲刺留下的咸味。

  两人休息片刻,再度说起话来,但这回是轻声细语,话题也不再是伦敦与战事,而是喃喃情话。她从床头桌上拿起那株玫瑰,沿着小腹滑到他尚未安歇的坚硬。这机器真美,她满怀爱意给它无比的嘉慰。

  床单上花瓣片片,烛光也黯了。麦克葛勒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玛格莉塔将头枕在他的肩窝。他呼吸起伏,带着浅浅的鼾声,宛如保养妥善的引擎。

  稍后,她从睡梦中醒来,在他唇上轻吻一下,但他睡得很沉,毫无反应。她身体感觉到愉悦后的酸疼,被捏塑成了他的形状。她凝视他的脸庞,将那有棱有角的轮廓记忆在脑中。她已经过了感受到真爱的年纪了,她想。她经历过太多身体,太多在此过夜的渡船。她知道自己对军情局很有用,是需要暂避风头的情报员的避难所和联系站,仅此而已。她当然可以决定和谁上床,何时上床,但终究睡了许多人。那些人的脸都混在一起,只有葛勒顿例外。他跟其他情报员不同,跟她认识过的男人统统不一样。就当这是小女生的痴恋吧,她想。他和她各有自己的航程,而两人的终点不大可能是同一个地方。

  她小心翼翼下了床,没有吵醒他,光着身子走过廊式衣柜,从卧房进了更衣室,打开灯,选了一件白丝睡衣套上,再从衣架上拿了一件棕色棉布长袍(男人的)走回卧室,披在线条婀娜的人形架上。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该在胸前喷点香水,梳好头发才去睡觉?车子可能七点才到,但她记得他喜欢五点半就起床。

  玛格莉塔拿着那朵功成身退的玫瑰回更衣室,桌上的蒂凡内小灯还亮着。她嗅了嗅玫瑰,闻到他们俩的气味,将它插到花瓶中。她一定要把这朵玫瑰用丝绸压花纪念。她满足地吸了一口气,拿起梳子望向镜子。

  那人就站在屏风后,脸从上方露了出来。在惊惶来袭前的那平静的一瞬间,玛格莉塔看出那是一张杀手的脸:苍白、面无表情、毫不起眼,很容易混进群众中,才刚看过就想不起来的脸。

  她张口大喊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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