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径
次日黎明前，陶就醒了。战斗的伤痛仍在，但噩梦减少了，随着天色渐亮，他满脑子都是祖莉的身影。
"你起来了，"阿伦说着，正在吃冷的扁豆和土豆。
"我起来了。"
阿伦注视着他。那眼神和训练时一样，当他担心陶即将受伤时就会这样。
"我没事，"陶说。
"我什么都没说。"
"你正要说，"陶反驳道。
"也许吧，但现在你永远没法知道了。"
阿伦起身，佩上剑，到外面去解手。陶听见他向某人问好，接着有人喊他的名字。
"来了，"陶说着，穿上磨旧的靴子走出去。贾巴里站在那里。
"幸会，陶。"
"幸会，恩科西。"陶知道贾巴里不喜欢他用贵族尊称来称呼自己，但阿伦在场，如果他不这么叫，就会被指责太过随便。
"我要去达巴。就我一个人。莱坎不会来。"
"好吧，那我们就把三个人的活儿都干了，"陶说，很高兴莱坎不加入他们。这样他就能和贾巴里单独相处一天，这是个向贾巴里透露计划的机会。也是请求贾巴里帮助的机会。
他的父亲站在小屋外，目送他们离去。他喜欢看到他们在一起，总是鼓励陶多陪伴乌姆布西的次子。陶挥了挥手，阿伦则点头回应。他装出一副坚忍的模样，但陶知道他其实很骄傲——他们两个要去援助达巴了。
"要让达巴恢复原貌得花大半个季节，"贾巴里边走边说，"我会先去几天，之后就得整天训练了。"
"因为测试。"
"转眼就要到了，父亲指望着我呢。"贾巴里踢了踢泥土，"他当年没通过测试，至今仍觉得耻辱。"
"你父亲为克雷姆做了很多，"陶说，"何况他是乌姆布西的丈夫，这让他具有军人身份。"
"名誉上的。他一天都没训练过，强制军籍对他没好处。这意味着任何服役者，哪怕是贱民，都能向他发起血斗。"贾巴里摇摇头，"统治议会和守护议会给我父亲这样的人军籍，只是为了管束他们。这既非褒奖也非福利。"
陶心不在焉地听着。他向来对政治兴趣缺缺，正发愁如何向贾巴里坦白自己的计划。他打算从自己对祖里的感情说起——但愿贾巴里能理解。
说实话，陶本不想牵连朋友，但他需要贾巴里的支持。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自己...受伤后能在奥奈城堡获得一席之地。
贾巴里捡起一块小石头，在两手间来回抛接。"莱坎被拒时也一样无济于事，"他继续数落着家族的失败，"现在我是最后的希望。母亲是乌姆布西，战争需要勇士。我必须通过试炼成为因德洛武。如果失败，奥奈家族将没有男丁服役，封地就会面临无法支付的赋税。"
贾巴里从行囊里掏出一掌长的肉干，陶看得直流口水。"你会进入城堡的，"陶强忍着不去盯着肉干。
"愿女神垂听你的吉言，"贾巴里说着掰下半块肉递给陶。
"谢谢您，恩科西，"陶低头致意。
"别这么叫我。"
陶几乎没听进去。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块肉上。已经很久没尝过肉味了。他得小口慢咽，否则肠胃会像漂木般翻腾。第一口下去，那滋味简直是女神亲赐的恩典。
贾巴里咬着自己那半块肉，边嚼边说："应该没问题。我训练得很刻苦。咱们都是。你肯定能入选伊哈希。"
陶咽下肉块，努力不发出满足的叹息。根茎和菜蔬固然重要，但肉食终究不同。"您说什么?"他问道。
"你会成为伊哈希战士，为战争做出重大贡献。"
陶不愿让那些话破坏他最后一口肉的滋味，也不愿动摇他执行计划的决心。他把肉块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细细品味着肉质与风味。当最后一口咽下，时机已到。
"我希望入选伊哈希军团，"他说，"但我不愿服役。"
"嗯?"贾巴里转过头来，嘴里塞满食物，眉毛高高挑起。
陶突然切入正题，又快又深。"我爱上了祖丽·乌巴，而且我不是杀人机器。我想娶她，但如果必须作为伊哈希或伊哈古战士离开她上战场，这就不可能实现。而如果我拒绝这两个选择，就会被贬为德拉吉，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
贾巴里停下脚步，歪着头凝视陶。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只有嘴巴还在机械地咀嚼着。"所以呢?"他问。
"我必须通过伊哈希的测试。完成后会被送去完成训练。我会...我会受重伤然后回家。"
"受伤?你不可能预知..."贾巴里突然瞪大眼睛。"哦..."
"等我回来后，希望能留在城堡工作。这比我应得的好，但是...贾巴里，我求你...我..."陶长叹一声。"你愿意帮我吗?等我回来时?能替我说句好话吗?"
"你在开玩笑。"贾巴里面无表情，陶读不懂他的心思。
"我没有。"他说。
"陶，别让达巴之战定义你的人生。那是你第一次作战，你不能——"
"恩科西，我不是杀人机器。"
"别叫我'恩科西'。我们是朋友。剑刃兄弟..."贾巴里咽下最后一块肉。"你是认真的?"
"是的。"
"你怎么知道祖丽一定会向你求婚?"
"我...我不知道，但她昨天来找我了。"
贾巴里耸耸肩。"然后呢?"
"她吻了我。"
"哦..."他在手掌间来回滚动那块石头，似乎已经忘记自己正拿着它。"看起来是认真的吗?"
"呃..."
"她吻了你?在嘴唇上?"
塔乌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绽开一个几乎扯痛脸颊的灿烂笑容。"是的。没错，她确实这么做了。"
"恩塞库!"贾巴里也咧嘴笑着咒骂了一句。"感觉怎么样?"
"贾巴里..."
"如果我要帮你，我有权知道这个吻的每个细节。"
塔乌屏住呼吸。"你会帮我?"
"剑刃兄弟，我说到做到...就算你蠢到认为没有剑的生活会更好。"贾巴里吸了吸鼻子。"反正离你测试和去伊西科洛还有段时间。"
就这样了。贾巴里相信塔乌会改变主意。他大概觉得是这个吻让他昏了头，过段时间就会清醒。
"如果我回来，你会为我说好话吗?"塔乌再次确认。
"如果你回来在我们的小要塞找工作，我会为你感到难过——但我不会这么告诉我母亲。我会说塔乌·塔法里是我认识最优秀、最勤奋的平民。"
"谢谢。"
"内库!我真不敢相信祖里·乌巴亲了你。"贾巴里大笑着继续往前走，"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吧?那个漂亮的女仆?"
"她是美丽的女仆。"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