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谏言
祖丽已经离开数日，但她的模样、她的触感、她肌肤的芬芳，都萦绕在陶的心头。早晨训练结束后，他和剑兄们一起走向食堂时，她不断浮现在脑海中，分散着他的注意力，让他难以集中精神。
哈迪斯正在讨论女王混战的策略。他忧心忡忡地分析着他们的胜算，试图为这场规则与标准小规模战斗截然不同的比赛制定最佳战术，就像那些小规模战斗与真实战争也大不相同一样。
混战是对奥梅希最优秀战士的终极考验，因此天赋者不得参与。这本应使比赛向低阶者倾斜，但这并非唯一重要的规则改变。
每支参赛队伍都以满编阵容开始这场混战。陶和他的剑士兄弟们不会面对天赋者，但他们要对抗的是五十四名低等战士对五十四名贵族战士。上一次有低等战士参加混战是在二十三周期前。杰耶德曾是那支战队的指挥官，结果他们被彻底击溃。杰耶德的队伍中有七人战死，十三人重伤到无法服一天现役。他们在十六支队伍中排名垫底。
陶不知道自己的战队能有何表现。他不知道是否会有人牺牲，尽管他猜想肯定会有人伤亡，而指望他们能在十二支队伍中至少取得前三名简直是痴人说梦。陶唯一确定的是，他会让杰耶德战队坚持到混战结束，直到他有机会与凯兰·奥卡交锋。等解决完凯兰，等女王混战结束后，杰耶德战队的学员们就将正式成为奥梅西军队的战士。那时陶就会向阿巴西·奥迪利发起挑战。他已经准备好了。
这些念头在陶走过南伊哈什学院中央庭院时萦绕心头。当学院大门开启，十八名纯血因德洛武战士列队而入时，他仍在想着这些事。为首的德仁·奥卢吉米既是护卫也是向导，他陪同的那位正是守护者议会主席——阿巴西·奥迪利。
奥迪利一如陶记忆中的模样：英俊、威严，一个善于掌控自我与周遭环境的男人。他丝毫未变。保存得完美无缺，就像一尊象征贵族恶意的黄金偶像。
陶看见他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杀死他。双手不自觉地滑向训练剑的剑柄。
"陶!"乌杜克的声音听起来如此遥远。
"他在干什么?"他听见哈迪斯说。
一只厚实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陶转过身，几乎没认出是乌杜克站在他身边。
乌杜克看到陶的眼神时脸色变了。"别，"他说着，握得更紧了。
陶咬紧牙关，骨头咯咯作响。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他猛地转头。是哈迪斯。
"现在跟我走，"哈迪斯说。"来。"
"那些...人，"陶说，在阿巴西和德仁的位置上看到了恶魔。
"跟我走，"哈迪斯说。
"吃饭，"乌杜克说着，拽着陶往前走。
陶任由他的剑友把他拉进食堂，头脑一片混乱，到处都能看见恶魔，仿佛伊西霍戈和乌姆拉巴合为一体。他们让他坐在长桌旁。给他拿来食物。看着他吃。
"刚才外面怎么回事?"哈迪斯问。"你看起来像是要杀光所有那些贵族。"
"只杀两个。"
哈迪斯的勺子掉了下来。"等等!你真的考虑过攻击他们?"
"别提了，"陶说。
"我觉得不行，"哈迪斯说。"我觉得你需要解释。"
"他杀了我父亲。"
"嗯?谁干的?"哈迪斯问。
"守护议员阿巴西·奥迪里。他让他的贴身护卫在城堡测试时捅穿了我父亲的心脏。"
"为什么?"乌杜克问。
"我和一个贵族切磋并打败了他。"
乌杜克歪着头，显然在努力回忆关于陶过去生活的谈话。"贾巴里?"
"不。贾巴里是...贾巴里是我的朋友。是个叫卡吉索·奥卡福的废物干的。他剑术糟糕透顶。他想伤我，被我制止了。"
"贵族老爷们觉得被冒犯了?"哈迪斯问道。
"奥迪利让我和凯兰·奥卡尔进行血斗。就因为我把个没用的恩塞库打趴下，那个议员就想让我死。"
"你父亲替你去了，"哈迪斯总结道。
陶呼吸困难，闭上了眼睛。"奥卡尔砍掉了我父亲的手。奥迪利的护卫用青铜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那现在呢?"乌杜阿克问。"报仇?你会被杀死的。你全家也是。"
"混战，"哈迪斯对乌杜阿克说。"然后是毕业。再是血斗。"
哈迪斯已经理清了思路。还在思考的乌杜阿克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凯兰·奥卡尔会参加混战，"哈迪斯说。"他可能死在那里。每届都有贵族死在混战里。混战结束后，我们就成为正式血卫了。正式血卫可以向军中任何人发起血斗，包括守护者议会的议长。"
乌杜阿克发出窒息般的声音。
陶盯着自己的餐盘。"他们杀了我父亲。"
"确实，"哈迪斯语气平淡地说。
"我要杀了他们。"
"听着，"哈迪斯说，"你得先退几步，但我们可以这样——"
"我们?"陶说。
"是的，我们，"哈迪斯说。"我们是兄弟。而且，我们暂时什么都不做。让守护议员忙他的去吧。你要是被抓，所有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得死。陶，我向你保证一件事。让我们把奥卡尔当作天平来处置。如果我们在混战中遇到他，我们会为他在你父亲死亡中所扮演的角色惩罚他。"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真的吗?因为从我坐的位置看，你好像需要。"哈迪斯把手搭在陶的肩膀上。"你不会真以为贵族们为了保护自己制定的规则会保护你吧?你觉得如果你在混战中剖开奥卡尔的肚子会怎样?你觉得如果你作为一个纯血统向守护议会主席发起生死决斗，实际上会发生什么?"
哈迪斯的声音越来越大，乌杜阿克示意他小声点，他深吸一口气。"让我们帮忙。我会想办法。我们至少可以惩罚凯兰。"
"至少?"陶说。
"先冷静，就现在。让我想想。同意吗?"
陶紧绷得像根绳子，他的姿势和紧闭的嘴唇传递着任何人都能看出的明确而本能的警告。
哈迪斯不会被吓住。"发誓吧，陶，"他说。"你这样做也让我们冒险。用你父亲的名义发誓，要知道我也有自己的理由痛恨贵族。"
哈迪斯·布哈里被特意选入杰伊德战队;陶能猜到他的原因。和其他人一样，他是个混血种，母亲很可能是被强暴的。陶想，哈迪斯会把这视为不可告人的秘密，耻辱的出身。这让他憎恨与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那些人，但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仇恨。陶会帮他明白的。他将成为哈迪斯的榜样。
"只要奥迪利还在学院围墙内，我就不会动手。"他说。
"以你父亲的名义起誓。"哈迪斯提醒他。
陶点点头，起身离开。身后椅子刮擦地面，他听见乌杜克沉重的脚步声，那个大块头如影随形。避开中央庭院和因德洛夫战士，陶回到了训练场。
乌杜克本不必当保镖。陶会信守诺言。只要奥迪利还在学院围墙内就不会受到伤害，因为陶知道像他这样的皇家贵族绝不会在贱民中过夜。他当天就会离开，而陶会尾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