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秘密
陶受伤了，杰伊德和阿南没有送他去平民医务室，而是将他带到了克雷格地区供乌姆昆迪西使用的私人帐篷里。到达后，他们召来一位萨赫祭司为陶疗伤包扎。杰伊德解释说最好让陶暂时躲起来，直到克雷格地区的情绪平息。平民和贵族之间已经爆发了数起冲突。两名平民——其中一人来自总督阶层——被处以绞刑。
陶想问为什么。但他没有。他疲惫得难以想象，腿上的伤口阵阵作痛，耳朵火辣辣的，整个后背都是大片淤肿。
这位萨祭司，一位身材娇小却曲线玲珑的总督阶层的女子，为他包扎伤口，在他背上涂抹气味刺鼻的药膏，检查他头部的伤势，并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她告诉杰耶德他会没事的，应该好好休息。杰耶德向她道谢，当他转身要与阿南说话时，这位医者凑近了陶。
"你向我们揭示了真相，"她说。"我们不止是种姓的产物。女神平等地赐福于我们所有人。"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他母亲常做的那样，然后走出了帐篷。
杰耶德等她离开后才开口："她说了什么?"
陶坐在小床上，盯着地面。"她说女神平等地赐福于我们。说我们不止是种姓的产物。"
"迷雾中的恶魔!"杰耶德咒骂道，吓得陶一哆嗦。"现在连祭司也这样?"
"为什么不呢，杰耶德?"阿南压低声音说，"他们和我们目睹了同样的混战。"
"现在不是时候。"
"因为我们在打仗?"阿南反问。
杰耶德移开了视线。
"我们永远都在打仗。"
"来吧，阿南。陶需要休息。"杰耶德掀起帐篷门帘，两人走了出去。
陶躺下来闭上眼睛，但疼痛太过剧烈，他不得不侧过身子。他试图沉入遗忘的睡眠，却无法如愿，那些萦绕不去的念头驱散了睡意。陶曾犹豫过。当本可以杀死凯兰时，他退缩了。
帐篷沙沙作响。陶猛地起身，同时抓起了离他最近的那把剑。是哈迪斯。
"放下它，"哈迪斯说道，仿佛他们仍在战场上，仿佛他还能下达陶必须服从的命令。
陶妥协地放低了剑刃，但并未放下。"乌杜阿克怎么样了?"
哈迪斯面部扭曲了一下。"他会活下来并康复。已经能起身走动了，感谢女神。但这不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那是为什么?"陶问道，手中的剑微微颤动。
"收起来吧。谁都知道你能打。"哈迪斯上前一步，近到与陶的脸只有一掌之距。"我想知道你能不能思考。"
陶推开他。"别烦我。"
"你这自以为是的杂种，我们本可以改变一切。机会唾手可得，却被你白白浪费。你抛弃了我们所有人，就为了你那可笑的复仇。"
"可笑?放屁!"
"蠢货!你父亲死了?这让你很特别吗?这场战争死了多少父亲?还有多少人会死，只要贵族继续把平民当作抵挡赫德尼大军的肉盾?还要死多少人，平民才能对自己的人生有发言权?"
"发言权?发言权?我们是下等人。而你、那个祭司、还有其他人，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推翻种姓制度?"
"祭司?"
"没什么，"陶说。
"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我要让他们也尝尝我承受的痛苦!逼他们看清——我的人生、我父亲的人生，比他们的心血来潮更有价值。"
"我们在为同一件事而战。为什么你总想单打独斗?"
陶有种被看穿的不快。"我没想改变天选者，"他说。
"即便如此，变故还是来了。"
"那么，它们来得太迟了。"
哈迪斯眯起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生得太迟，无法改变什么。我们都是。"
哈迪斯逼近陶的脸。"这到底什么意思?"
帐篷的门帘沙沙作响，祖莉走了进来。"陶!我尽快...你有客人——"
"天赋者女士。"哈迪斯立即从陶身边退开，向祖莉鞠躬。
"我稍后再来，"她说。
"不必了，女士。我正要离开。"哈迪斯大步走出帐篷。
哈迪斯刚离开视线，祖莉似乎就忘记了他的存在。"天啊，陶!你还好吗?"
"你好，祖莉。"
她冲进他的怀抱紧紧相拥，当她的手压到他背上的伤痕时，陶疼得缩了一下。
她立即松手。"你受伤了?"
"我没事。你呢?...你当时在看?"
"几乎整个天赋者城堡的人都在看。太可怕了。"
"我没有杀他。"
"感谢女神。"
陶锐利地看了她一眼。
"陶...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秘密。"
陶沉默不语，他意识到今天的情况即将变得更糟，却想不出还能怎么更糟。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和祖莉一起面对，没有秘密，毫无保留。
他决定告诉她自己是怎样跟踪奥迪利去会见西迪恩人的。他会告诉她关于投降的事。她应该知道。他希望她知道。"不再有秘密了，"他说。
她看起来神情紧张。她握住他的双手，对他说道："几天前，在混战开始前，天赋者城堡得知女王打算会见天赋者领袖和守护者议会。她将在后天宣布混战获胜者后举行这次会面。"
"这么快?"塔乌说，这让她有些意外。
"你也听说了?"她问道，"女王要召集她的军事将领前往守护者要塞。"她紧握塔乌的手。"我认为他们正在策划一次大规模进攻。我猜他们会提前让伊哈什、因德洛夫和天赋者新兵毕业。他们会把我们和其他部队整合起来，向赫德尼人发动战争。"
"你...你说什么?不可能。"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一点。塔乌，他们已经征召我服现役。我将成为一名狂战士。我要成为凯兰·奥卡尔的狂战士。"
果然如此。"狂战士?凯兰·奥卡尔?"他的声音随着每个词逐渐提高，他抽回被她握住的手，攥紧了拳头。
"我做不到。我绝不会。在你告诉我那些事后更不可能。我当面质问他了，塔乌。我命令他来见我，当面质问。我指控他谋杀了阿伦。我告诉他在城堡城角斗场里的人是你。"
"你干了什么!"
"这不是凯兰的错——"
"你干了什么!"
"是奥迪利。他想要凯兰杀了你，当你父亲介入时，他又想让阿伦去死。凯兰认为只有砍掉阿伦的手才能饶他一命。他把致残当作借口，声称这样就能夺走阿伦身为男子汉的一切。陶，他是奉守护者议会之命来杀你和你的父亲。他试图救下你们俩。"
陶的双手颤抖着，他仿佛看见帐篷里出现了恶魔。祖瑞身后站着两个，身后还传来另一个恶魔垂涎欲滴的声音。他猛地闭上眼睛，试图冷静下来，但再次睁眼时那些恶魔仍在。
"出去，"他的声音因紧绷而颤抖。
"凯兰的父亲多年前因叛国罪被处决，家族蒙羞。当奥迪利看到凯兰在城堡表现出色时，就成了他的庇护人。凯兰知道奥迪利的恶名，但这份庇护让他的母亲和姐妹们免于贫困。"祖瑞试图从他脸上读出反应，"他艰难地向我坦白这一切，陶。我认为他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你背叛了我，"陶说，"你背叛了我，给那条野狗提供了击败我和弟兄们的武器。"
"我没有。那不是我的——"
"滚出去!"
"不，我偏不!"祖瑞吼了回去，"你根本听不进去。你在曲解这件事。"
"曲解?你跑来告诉我，你和——"
"和什么?苟合吗?"
"你编造军队袭击的谎言，用虚假故事掩盖事实——你即将嫁给那个协助谋杀我父亲的凶手。"
"他是想救你们!你们两个都是!"
两个恶魔就站在她身后。从她肩膀上方向前窥视。其中一个露出如陶手掌般长的獠牙。"滚出去!"
"不!"
陶站起身取回双剑。"我受不了了，从你嘴里喷出的那些污秽和谎言。"他大步走向帐篷入口，避开恶魔，在门口停下。"没有秘密了?"他说，"我知道女王为何召集军事领袖。不是为了发动战争。她召集他们是为了安排我们的投降。"
"什么?不...不，不是这样的..."
如果祖丽还说了什么，陶没有听见。他把她和她的谎言留在了那个充满恶魔的帐篷里。他离开去找杰耶德。不再有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