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母
巷弄里空荡荡的,静谧无声,空气新鲜又沁凉,不过是书乡市一个寻常的晴日。这一刻我梦想了许久,但现在我却一点也不在乎了。
我在菲斯陀梅菲·思霾客的屋宇前停下脚步等候着,直到第一批烟雾袅袅从屋瓦之间冒了出来,我才转身离去。我走得很慢,因为我已经不需要赶路了。那些令人不安的嘈杂声:火警钟的声音、激动的叫声、马车车轮的辘辘滚动声等慢慢喧闹了起来,很快那烟雾的气味便顽固地跟着我,仿佛书乡市燃烧中的墨汉正紧紧追赶着我。
火警钟尖声响——
不屈不挠尖声响!
急切宣告何种骇人的消息!
直入夜晚惊惶的耳中
带来何其大的惊恐!
它再也无法言语,无法,
只能惊叫、惊叫!
当我一路向前行,走过一栋又一栋的屋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过了一区又一区,逐渐将这座蛰梦书的城市抛在脑后时,波矮轮的这些诗句在我脑中一再回响。最后,我终于抵达书乡市的边界,在这里书乡市以及其他一切都显得如此平淡无奇。不过我并没有在此多做停留,依旧继续向前走,执拗地眼视前方,逐渐走向那片无人居住的平原深处。
哦,我的朋友们,最后我终于又有勇气停下脚步回顾了。不知何时,夕阳已经西沉,在有着一轮满月的澄澈星空笼罩下,书乡市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蛰梦书苏醒了,黑色的烟柱与变得轻盈没有重量的纸、化为灰烬的思维等一齐直冲上天,高达好几公里,数不尽的火星在其中飞舞,每个火星都是一个炽热的文字,它们越飘越高,急着要和星辰共舞。
而在上方,我看到了星辰字母,它们在空中清晰闪烁,在恒星之间交织成银色的蜘蛛网。
下方火警钟枉自响着,数不尽的书籍从睡梦中惊醒,发出噼噼啪啪声,让我哀痛地想起我的朋友影皇,那个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文豪沙沙沙的笑声。这时我才想起我从没请教过他的真实姓名。他也在肆虐书乡市最大、最可怕的这场大火中闪烁着火花飘上天空了。他,这个纵火者兼火种往上飘飞,化为天上的星辰,永恒地照耀着下方这个对他这般伟大的心灵而言过于狭小的世界。
就在这一刻,我初次感受到了奥母,它像一阵热风朝我袭来;这热风并非来自书乡市的大火,而是来自宇宙深处。哦,我忠实的朋友们,它吹拂着我的头部,在亢奋的心搏动几下的短短时间里化为句子、文页、章节的文字旋风,最后组成现在你们看到的故事!
而我则加入影皇的笑声里,此时他的笑声从书乡市渐渐微弱的火焰中,从太空的星辰上,从四面八方不断回响。我又笑又哭,直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受在我体内完全消逝为止。
同时,我也想起了歌歌在皮革洞穴朗诵的最后一首诗篇,此时此刻这诗篇终于呈现出它的意义了,仿佛那名在歌歌这书灵体内继续存活的诗人,在当时就已经预见了我的未来,预见了我感受到奥母的这一刻:
逃呀逃!逃到荒野上!
那神秘的作品,
出自不知名氏的人之手,
陪伴着你,难道还不够?
了悟星辰运行
当自然教导了你
你便领悟奥母力量,
犹如精魂与另一精魂对语。
直到此刻,我才仔细看了我从思霾客实验室的火海里抢救出来的那本书。当我认出无巧不巧,那正是一本《血腥书》时,不禁打了个冷战。我别过头去,不再回顾那座陷于火海的城市,迈步向前,再也没有回头张望。
而现在,哦,我亲爱的姊妹与兄弟读友,一路陪着我来到此处,我最勇敢的友人呀——现在你们终于知道我是如何拥有《血腥书》、如何获得奥母了。其他我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因为,故事就是在这里结束的。
谨在此感谢:
埃尔贺尔·冈沃夫、丹尼尔·拉维纳、提托·密尔希维斯,
以及丹尼利耶·冯·德维胥,
感谢他们为我所做的一切。
另外,我还要特别感谢
提托·密尔希维斯为我们解开了书乡秘术系统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