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可以把这些牌送给你。」珍娜丝.波丽格说。
一定会有代价，当然。不会有人把基普迫切需要的东西免费给他。这些黑牌肯定是无价之宝。
「但我得付出代价。」基普说。她关上他后头的大门，拉上许多门闩和门锁。
「不用。」她说。「免费的礼物。话说回来，礼物前面加上免费其实有点多余，不是吗?」
「但是……」他开口。
她用长烟斗柄戳他胸口。「但你知不知道口袋里塞着价值连城的东西走来走去，是什么感觉?是走在一条后巷里，心知可以用口袋里的东西买下附近所有住家和店铺的感觉?很可怕。这副牌里只要一张就值那么多钱，基普。如果我给你一整副，就等于是身怀比你赚一辈子都更多的巨款。而我所谓的巨款，还不光只是金钱。你身怀历史，可能会被你丢到水坑彻底摧毁的历史，也可能会被人偷走，然后就此消失的历史。你知道带这种东西在身上的感觉有多恐怖吗?」
基普心里想着那支可能还在、或可能已不在营房箱子里的匕首。他吞咽着口水。「这就是让我一直觉得困扰的部分。」他说。「妳家。不要误会，妳家很好，只是……它坐落在这里。我没想过那么值钱的东西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他突然想到这或许就是她家会在这里的原因。
「我丈夫和我建造了这栋屋子，已经快五十年了。我喜欢这里。」她耸肩。「我知道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收藏这些东西的安全地点，但比你想象中安全。我花了很多钱让这里安全。就算是棱镜法王或光谱议会，都不能跑来这里抢走我不愿意给他们的东西。」她微笑。「好了。好了。好了。我们在讲──啊。黑牌。问题在于，你要黑牌是因为它们是禁忌牌，还是只是想击败安德洛斯.盖尔?」
基普皱眉。他的答案似乎不太正确，不过还是说道：「我只是想要击败安德洛斯.盖尔。」
「那样你就不用整副黑牌。」她边说边伸手去拿桌上一个装有烟草的罐子。
「不用吗?」
「这些牌遭禁，并不是因为威力强大，基普，是因为述说着克朗梅利亚不希望继续流传下去的故事。就像我发行新纸牌时一样──许多、许多年来的第一副新牌──牌上所描绘的那些人物，绝不会喜欢那些牌。」
「我可以用新牌吗?」那肯定是重挫安德洛斯.盖尔的方法。
「不。绝对不行。新牌尚未完工，而当它们完工时，我的处境会比现在更危险。时机成熟时，我会接受那种危险，不过暂时还不到时候。」
「有人会为了描述真相、必定是真相的纸牌动手杀妳?」
「这就是杀人灭口最主要的原因呀，基普。如果我可以随便编造一些谎言来画，好吧，那我会变成什么人?」她在烟斗里塞了点烟草。烟头的火光看起来很黯淡。「变成普通老女人。谁也不是。真相赋予力量。光明揭露──」
烟斗末端突然火光一闪，打断了她的话。火焰直窜天花板。她大声咒骂，放开被她塞了黑火药的烟斗。她踩熄正四处点燃垃圾的火焰，不过那些火药很快就烧光了。
「可恶，这礼拜第二次了。」
基普瞪大双眼。「妳──有危险吗?」他问。
「当然有。」她说。「不过我很难找，而且守备森严。」
「我随随便便就找到妳了。」
「那是因为我要你来找我，小盖尔。再说，难道你没看见我的守卫吗?」
「呃……」基普是有遭人监视的感觉。
「黑衣服、银盾牌徽记?嗯，迅速复诵六遍。好了，很好，或许他们真的值那个价钱。」珍娜丝从墙上取下另一根烟斗，在里面塞满烟草。「现在我们讲到──喔，别管了，上楼来。」基普在她说话时跟着上楼。「说到代价……」
我就知道!
「你只能带走体验过的纸牌。」
「体验?」
「体验牌里的回忆。就像之前那样，以免你弄丢那些牌，我可不希望弄丢那些回忆。」
「可不可以，呃，不要拿妳那些超值钱的原稿，我拿抄本就好了?妳知道，就像一般人在玩的牌?正常人，我是说。」
珍娜丝.波丽格用新烟斗柄搔搔鼻子侧面。「那真是……这么久以来我听过最明智的主意了。这样我就可以在牌上添加盲人记号，盖尔法色法王也会比较愿意让你使用它们。基普，你真聪明。」
聪明?她完全没考虑过使用廉价纸牌。珍娜丝.波丽格真是聪明到早上起床会自己穿衣服都算是奇迹。他会想到正常做法并不表示他聪明，其实根本是反过来的。
「太棒了。」她愉快地说。「好了，我们来帮你配副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