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震拳在笑。基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这个孤僻的巨人在笑。
所有小队都挤在棱镜法王训练室里，所有年轻男女都目瞪口呆，不肯眨眼，深怕错过任何关键时刻。震拳在和他哥哥铁拳对决。两人都穿着训练护甲，将卢克辛渗入皮甲，被击中就会绽放黄光，表示实实在在的一击。他们头戴钢盔，细钢条面罩，厚皮手套，使用竹剑。
他们动作飞快。真的飞快。竹剑交击声宛如宇宙之音，器具摩擦的咻咻声响，配合天地间的自然节奏。
但是没有持续很久。每一分都在五秒内就得到。这种等级的战士，只要一犯错就会被击中。他们动作快到基普有时候连是谁得分都看不出来。其他时候，他只看见卢克辛闪光。
铁拳和震拳得分后并不休息，没有回到场地中央，只是摆出准备姿势，双剑交击，然后再度开始。分数僵持在五比五。震拳摆出架式，但铁拳没有和他碰剑，而是放开左手。
震拳点头，也放开左手。基普曾拿这些剑练习过，尽管这两个男人都比他高大，但那两把剑还是又大又重，不适合单手握持。如果你拥有铁拳那种握力和臂力，这么做确实可以增加攻击距离，但会降低速度。如果有拿盾牌的话，或许值得用速度去换，但是什么都没拿就不值得。
但是两个男人都顺势转换成基普从未见过的作战形态。他们不是单手持剑，而是单手持剑柄，另一手都放在剑刃中央。接下来的格斗类似剑技和杖技，还有肢体投掷技的混合体。突进变成格挡又化成扫堂腿。两人的速度还是一样快，不过更多肢体格斗;两人都在绕圈，不停移动，不只利用剑尖攻击，还有剑刃，甚至剑柄，闪避，甚至跳起身来，急窜而过。两人的速度都快到难以想象，但在这场格斗中，基普可以看出他的训练正在种下的种子开花结果的模样。那些闪避，这一击，那样转腰取得更大的力道。
竹剑交击震动，震拳扭动腰部，剑尖被打向一旁，但他只是在蓄势待发，他把腰扭回原位，原先位于铁拳膝盖后方的剑尖突然后撤上扬。
铁拳跃起闪避，试图躲开可能会削断脚筋的攻击。他来个后空翻，不过落地前震拳双手持剑，攻向铁拳腹部。没有任何支撑，铁拳中剑飞出，不可能安稳落地。他飞过战圈，背部着地，向后滑行。
看到铁拳屁股着地的模样就像是看到月亮比太阳更亮。囊克全部目瞪口呆。当然，他们听说过这两兄弟远近驰名的那场对决，十几年前在全克朗梅利亚居民见证下，让所有人都知道震拳的实力直逼他哥哥。但那之后震拳就静静隐身幕后。铁拳成为传奇，而他甚至没有出任过守卫队长。据说在加利斯顿之役中铁拳独力铲除了敌方所有炮兵。那个男人能在水面上行走。看到有人和他实力相当就很令人震惊了。看到有人比他更强?简直是亵渎。
但铁拳只是跳起身来，在震拳微笑时摇一摇头。他们再度开打。两人都有得分，但震拳一路领先。铁拳在他弟弟后退闪避攻击，但闪避不及，脑袋竹剑刷过头盔面罩打向一侧时，勉强追到九比九的局面。如果是来真的，这一下根本打不到他。
铁拳放好竹剑，指向大里欧和另外一个名叫安塔欧斯的囊克。「挑武器。」
「爪状碧奇瓦和折剑匕首。」安塔欧斯说。这种组合很怪，两种武器通常都被当作次要武器。但是当然，这也是测验格斗大师技巧有趣的地方之一──不光只是看看他们在奇特的状况下能怎么做，还要看看即使在奇特的情况下，有可能办到什么事情。铁拳指挥官说过很多次了，在兵荒马乱之中，你只能使用触手可及的武器，必须善用那些。
大里欧微笑。「重链。」他最近都在练习使用粗锁链。当他把那条粗粗的锁链挂在驮马般的阔肩上时，看起来非常能吓唬人。但是锁链武器很难使用，也很残暴。使用锁链打伤自己的机会，比其他武器都高。
「那是钝器。」铁拳说。
「锁链不光是钝器。」里欧反驳。
「但锁链的攻击大多是钝击，里欧。」提雅说。「你会让对手剩下半把武器。」
「呃，那就……」壮汉突然觉得自己成为目光焦点，于是心慌意乱。他微微缩身，这样让他只比在场除了铁拳和震拳之外的人都只壮一点点而已。
「绳矛。」提雅低声建议。
「绳矛!」大里欧说，像个饥肠辘辘的人伸手抓面包。
「挑个号码，一或二。」铁拳对弗库帝说。显然他是想让他和他弟弟抽签决定谁用什么武器。
「一号。」弗库帝说。
「在心里挑。」铁拳冷冷说道。
「喔。」喔，接着恍然大悟。「喔!喔，抱歉。」
「弟弟?」铁拳问。「请随意。」
「二号。」震拳说。
「那就二号。」弗库帝说。
基普和其他队员都看着他。
「怎样?」他问，有点为自己辩解的意味。「怎样?」
「我挑碧奇瓦和折剑匕首。」震拳说。碧奇瓦是卡莉丝的最爱，基普知道。根据刀爪弧度不同，碧奇瓦同时可以当作普通匕首(蝎尾)和刺刀(爪脚)。训练用的碧奇瓦使用与黑卫士鞋底同样材质的橡胶树汁制作刀爪，上抹红墨水，藉以突显伤痕。折剑匕首是把短剑，一侧剑刃上布满锯齿，用以紧扣剑击，只要施力正确就能把剑扭脱对手掌握，甚至折断剑刃。
绳矛比以上两种武器更加有趣，不过基普并不惊讶提雅会提议这种武器。她私下有和铁拳及基普练习绳矛，而身为她的搭档，基普总是当靶。绳矛有点像是在绳子上绑一把短剑。可以单纯当作匕首来用，也能当流星锤，甚至可以在甩动抛出时当矛来使。但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于那条绳子。对手会以为只要能闯入匕首的攻击范围就安全了。几乎难以抗拒接住绳子、抢走武器的诱惑。
而使用绳矛有一半的技巧就着重在这上面。只要手腕轻抖，持绳者就能用绳圈套住对手的拳头或脖子。抓绳子就是战败的前奏。它依然是把次要武器──不适合对付穿有护甲的敌人，也不适合狭小的空间──但这把武器实在太不寻常，挑战性高，就连铁拳也承认得要温习温习才能开始训练提雅。
当然，他温习过了。
而且是私下温习。震拳八成猜不到自己指定使用的，正是哥哥最近刚好在练习的稀有武器。
基普还是不想用绳矛对上折剑匕首，因为折剑匕首的功能就是缠住武器。
但那不是重点。铁拳和弟弟格斗不是为了表演给队员看的。那不是他的作风。这是在上课。
到底是什么课呢?绝对不是如何用这些武器格斗。
两个男人开始打斗，当然打得眼花撩乱。对大部分囊克而言，铁拳就是一副拿起一把很多年没想到过的武器打架，但又得心应手的模样。这场打斗是让铁拳把温习武器用法的精力重复利用的绝佳机会。同时也让他在对付震拳时占了优势，因为震拳显然已经很久没有练习过这两把武器了。
铁拳赢了，虽然大家都以为他的武器比较差，他还是以九比六赢得比赛。两兄弟最后用双剑决胜负。震拳赢了，不过是十比九。三局分数全部加总算是铁拳胜出。
「列队。」铁拳说。
上课的时候到了，基普心想。
到了这个阶段，小队集合的效率已经变得超高。他们在短短几秒内排列整齐。
「震拳，谢谢你。」铁拳说。他对弟弟深深鞠躬，彷佛两人地位相等。他弟弟鞠得比他深一点，不过嘴角带着笑。铁拳指示震拳解散。「幽德小队!」他叫道。「表现最差也有好处。今天放假。解散。」
幽德小队的成员彼此互看。有些人蠢到露出兴奋的表情。聪明人就是一副受伤的模样。有人说他们表现最差。这是实话，当然。在十个小队里，他们排名第十。但那几个人看得出来较早解散虽然是好事，但不完全是好事。
不管怎样，他们还是鞠躬离开。
「泰斯小队，」铁拳对排名第九的小队说。「你们今天学到什么?」
「学到你他妈也太强了。」后排有人低声说。他说得比想象中大声一点。
所有人在发现铁拳听到了这句话后都安静了下来。「泰斯小队，黑卫士要懂得谨言慎行。跑步一小时。」他们低声哀鸣，垂头丧气。他停了片刻又说：「减半个小时，因为我真他妈的太强了。」
所有小队都大笑欢呼。
铁拳面露微笑。「泰斯小队，解散。」他们离开，边走边拍那个乱讲话害他们受罚的人肩膀。
他们关上门后，铁拳指挥官问：「凯斯小队，你们学到什么?」
凯斯、萨音、瓦夫和希小队都提出了从未见过的几样技巧或混合技。有些人评论得很棒，注意到有些反击法只有铁拳或震拳的身材和力量才施展得出来。
希小队关门之后，铁拳指挥官看向剩下的四个小队──他手下最强的黑卫士新进学员。「达来思、吉梅尔、贝斯、阿列夫，」他说着轮流看向各小队。「身为最烂的小队有其好处。身为最强的小队也有好处。你们的好处在哪里?」
班哈达说：「我们可以获得更多指导;他们获得更多休息时间。」
「那是什么意思?」指挥官问。
「他们因为能力不足而受罚，」吉梅尔小队有名弓箭手说。「他们认为有空闲时间是赚到，这就证明了他们不是最强的。」
「他们看起来都像是很高兴能先走的样子吗?」指挥官问。
「聪明的人彷佛心都碎了。」基普说。
「这表示聪明的人都会加倍努力，让自己变强，」关键者说。「这样会让强者崭露头角。」
「对，然后呢?」铁拳问。
「不是『然后』，」基普说。「是『但是』。但是这就表示──」
「等等，」铁拳说。「达来思小队，解散。」
这显然是在达来思小队八名成员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刚刚才被说是菁英，马上又被挤出菁英圈，该小队没有半个成员看起来像是高兴提早离开的样子。
「指挥官，拜托，让我们留下。」小队长亚莉雅说。她也算了不起了，能把这话说得不像哀求，只是单纯请求。
「最强的人不是被允许留下的，他们要赢得留下来的权利。」铁拳指挥官说。「解散。」
达来思小队离开时，训练室一片死寂。
但铁拳指挥官不加理会。基普绝不怀疑那个小队里所有成员都会加倍练习。「粉碎者，继续。」
基普吸口气。「但是踢走他们，表示只有最强者会变得更强。我们受更多训练，就会继续当最强的。」
「有办法避免这种情况吗?」
「可以把心力集中在最差的小队上。」关键者说。
「那可以提升他们的实力，代价是你们不能达到巅峰。我们对庸才不感兴趣。」
「你也可以一视同仁。」提雅说。
「本来就是这样。他们都在这里;他们看到你们看到的，但我保证所有有用的评论都会来自吉梅尔、贝斯、阿列夫小队，而不是排名后面的小队。因为我以前就这么做过。我们知道结果。我们见过最差的人──就算是眼前这群菁英里最差的──拖垮所有人进展。但我时间有限。教一百个人的班级速度和质量都不可能和教十个人的班级一样好。十个人的班级也比不上一个人。如果不是这样多好。」
「在任何方面成为菁英就是会出现一点不公平。世界上总是会有差点就成功的人，如果你降低标准，让他成功，那又会有另一个人差点挤进那个圈子。问题向来都是当你面对这一点不公平时能换来什么?黑卫士可以有上千人，也可以有十个人。我们会让步。我们会决定什么时候该让比不上你们的人加入。」
「不过就某种层面而言，这也算是一种公平。」基普说。「或至少，差异无所谓。提雅天赋异禀，不让她加入黑卫士就太蠢了，就算她完全不能打也一样。你和我说过。班哈达不能像关键者一样指挥人员，但他太聪明，可以为队上带来其他好处。大里欧或许与关键者打十场会输八场，但他有时光靠体型就能让我们避开纷争。有时候，人只要拥有足够的天赋就可以了，就算不是十项全能，价值依然无可取代。」
所有队员看着基普，好像他说了什么很有智慧的话。
「我同意，」铁拳指挥官说。「这就是我在和三个小队讲话，而不光只是阿列夫的原因。现在，你们学到了什么，吉梅尔?」
「训练有时候会在战场上害死你。你得要常把训练的极限放在心里。」一个丑陋异常的年轻人说，他叫裂缝。
「打从训练开始第一天就不断提起的陈腔滥调。」铁拳指挥官说。「你是怎么看出这一点的?」
「在第一场打斗中，你犯了一个错误，立刻就让对手得分。或许是因为震拳太常和你交手，很清楚你会施展什么招数，但我认为是因为如果全力抢攻的话，他的风险只是会丢掉一分。他可以不顾一切扑向你，把握住你犯的错误。如果风险攸关性命，而不只是丢掉一分的话，他还会这么急着进攻吗?我想不会。」
铁拳指挥官点头。「竞技场上的高强剑士上了战场往往会杀死很多人，然后自己也死很快。做得好，吉梅尔小队。你们可以解散了。贝斯小队，说点一样好或更好的东西。」
他们离开后，名叫谭希特的壮女人说：「你耍了震拳，对不对?」
「怎么说?」
「你有在教提雅绳矛。那是诡异的武器，她没有公开练习过。他以为你技巧生疏了。但我想不通的是，你怎么让提雅选到它。」
「这个我知道。」关键者说。「会用少见的武器的学员一有机会就会想看看老师怎么示范。所以你知道大里欧会选重炼;你可以驳回这个选择，然后提雅又站在他旁边。你训练她很久，知道她一定会把握机会。所以你真的耍了震拳。」
铁拳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大策略家说过：『知己知彼，无畏无惧。』贝斯小队，做得好，解散。」
他们深深鞠躬，然后离开。
「当最好的就有好处，阿列夫小队。」铁拳说。「但也表示你们努力的时间会比别人长。证明你们不光只是战技，连脑袋也是最好的。」
「我第一次看到震拳笑。」提雅大声说出想法。
铁拳的脸蒙上一层乌云。「没错，但那有什么策略上的优势吗?有吗?」
「我不……我很抱歉。」
其他人都没说话。
铁拳呼出一口气。「你们或许知道我弟弟的本名是哈尼苏。我是哈尔丹。我得到这个黑卫士名是因为我打穿了一扇门，制伏在门后挟持人质的强盗。」
「制伏?」弗库帝轻声道。「我听说他差点扭断那家伙的脖子。」
「但哈尼苏的黑卫士名是自己挑的。」铁拳假装没听到地说道。
有一瞬间，基普觉得这跟去上卡塔尔老师的课实在差太多了。她会嘲弄、轻视、利用恐惧控制学生，但跟着铁拳──小队成员真正应该害怕的男人──学习有点像是和他戴上同一副牛轭。所有人都必须使尽全力往前推才有办法跟上他的步调，但大家总是感觉得出来他也有在推。相形之下，卡塔尔老师是直接把牛轭挂在你脖子上，然后批评你拉车拉得有多烂。
基普看向他队友的表情。他们都很认真，很专注，深怕让指挥官失望，但并不怕他。他掳获了他们的心、灵魂与力量，不是因为他表现出他们不配获得的敬意，而是因为他期待他们会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每一次，而他认为他们最好的表现比自己认定得更高。
他是伟大的人。他确实很伟大，但基普想要仿效他。
指挥官暂停，彷佛他不想提出那个问题，但又觉得欠小队答案。「你们知道哈尼苏为什么挑──」
「人称震拳总比屠夫好。」基普说。
现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最后铁拳指挥官终于开口：「训练造就我们。战争击溃我们。哈尼苏身上发生过很可怕的事情，而他为了报复做了很可怕的事。那之后他就再也不相信自己了。他从来不想领导其他人。这是私事，我不会继续讨论。但发生过这件事情并不是私事。身为领袖和朋友，你们得看顾彼此，帮助彼此，永不、永不、永不放弃彼此。」
「现在，」他说，放下那个话题。「你们今天还学到什么?」
没人开口说话。
基普想要说话，但是住口。
关键者对他点头。说吧。
「他比你强。」基普说。
铁拳扬起一边眉毛。
「粉碎者，」大里欧说。「我们看到指挥官赢了。就和他们之前的战果一样。」
「用计赢的。」提雅回嘴。
「计谋也算。」班哈达说。
「我不是在说今天。」基普说。「我是说你们上次公开比武。很多年前。当时没有任何奇怪武器;简单直接，而震拳比你强，但你赢了。你赢是因为他让你赢。」
「粉碎者，」关键者说。「那场比武有上百名训练有素的战士出席。不可能有人在这么多人面前作假还不会被发现的。」啊，关键者，理想主义者。
「在他们这种等级?几分差距算什么?」基普问。
「他为什么要故意让我?」铁拳问，声音低沉，语气不善。
「和他挑选震拳的原因一样。他不想当领袖，他不相信自己，但他相信你。挑选一个让别人联想到你的名字，他任何高强的表现都会让人觉得你更厉害。『如果震拳这么强，铁拳会强到什么地步?』他牺牲自己的前途为你铺路。你们那次比武的时候，比数一定很接近。一定打得难分难解。但是到最后，你非赢不可。他微笑是因为今天可以真的尝试获胜。因为今天的比武无关紧要。大家都有走运的时候，这样不会伤害你的声望。」
「非常好，阿列夫小队，」铁拳说，声音有点暴躁。「解散。立刻。」
小队迅速离开。基普随他们一起走，但是当大家走到升降梯时，他终于想到一件很明显的事情。
「喔，狗屎，」他说。「我马上回来。」
他很快走过走廊，打开训练室的门，但是话说不出口。铁拳指挥官跪在地上，双手掩面，在哭。
铁拳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弟弟只是在比武时运气不好。这么多年来，他以为弟弟自称震拳是因为心碎。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晓得弟弟为了自己牺牲，不知道震拳有多爱他。
基普一声不吭地走出去──结果发现震拳站在他面前。基普吞咽口水，抬头看着壮汉，但对方只是伸手放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捏，然后进入训练室。基普把门关上。
没人知道当天兄弟俩说了些什么，但是那天之后，震拳似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接手训练阿列夫小队，经常，他会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