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微光斗篷──

　　从这个角度看出的景象不大对劲。有东西飘浮在腰部的高度，来回摆动。一只手随着一名年轻女子走路摆动。她手里握着一样东西，不让前方的人看到，但那样东西比她的手掌长，而这是最适合用来观察那把武器的视角。

　　这张牌不是人物牌;这是物品牌，而作画者选择了这个视角。

　　一把有锯齿的短刀，边缘是黑曜石，中间是象牙。外型不太像匕首，比较像是鲨鱼牙齿，宽宽的三角形，中央有颗闪烁的钻石。

　　年轻女子开始奔跑，摆动的速度加快。

　　在我有机会看得更仔细前，眼前情况出现惊人的发展，那支匕首插入一名女子的侧身，拔出来，染满鲜血，然后抵住对方喉咙。

　　因为匕首抵住喉咙，所以可以清楚看见她的长相。她的瞳孔中有红斑，已经占据半个斑晕，眼神中充满恐惧和痛楚。攻击者的手臂勾住她的手，驭光法师被转向一面红漆墙。

　　驭光法师回过神来;她汲色，吸收红光，眼白彷佛充满浓烟──但杀手就是在等这一刻。黑曜石刀刃插入她的喉咙，突然间，闪亮的黑石头出现一种活过来的感觉。鲜血涌出，我看不出象牙部位上的那层红色光泽是来自她颈部的鲜血，还是内部自体发光。

　　我看到驭光法师的双眼变白，不光只是驭光法师完成汲色后自然褪去法色的现象，而是更深入的发白。彷佛有什么从她体内吸走生命之血。她的巩膜变成纯白，然后发生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她红斑满布──占据斑晕一半──的虹膜变淡后消失。彷佛生命之光在她眼中熄灭，双眼剩下天然的棕色。

　　我曾见过死去的驭光法师。就连战士的伤疤都不会在死亡时消失，所以驭光法师的伤疤也会留在身上──她的眼睛不会变白。

　　杀手开始移动，小心翼翼地将驭光法师拖入墙上凹陷处，在尸体上覆盖垃圾，用她的斗篷擦拭双手和匕首。她收起匕首，我的视线陷入一片黑暗。

　　我在那片黑暗中待了很久很久，感觉不断晃动。她在跑步吗?我搞不清楚时间。我可能会在黑暗中待到永恒。

　　匕首再度出现在点了灯的房间里，被交给一个驼背老女人。她在脸盆里清洗匕首。但钻石上的血洗不掉。那是一颗钻石，是吧?

　　不，红色洗不掉，那是颗红宝石。

　　不，不单是红宝石。色彩起伏不定，旋转不休，宛如心脏般鼓动。老女人轻笑，一脸愉快。她把那颗活的宝石拿到放大镜前，仔细研究。

　　她走向一张工作桌，把红宝石用一副精细的老虎钳钳住。没过多久，她就在宝石上挖了一个小浅洞。满意之后，她开始打理房间其他区块。她推开工作桌上其他东西，仔仔细细地在桌面上铺了一袭浊棕色长斗篷。她拉出隐藏在领子内、透过七彩炼条连在斗篷上的项圈。她熟练地解开项圈，露出炼条本身。

　　她把炼条依照原先的方位摆在工作台上，拉过一张凳子，戴上干净无瑕的放大眼镜。她再度拿起红宝石，取下提灯上的灯罩。她在红宝石中栓入象牙和黑曜石细杆，然后吹熄提灯。

　　她听见炼条和工具的声音，然后看见一道光线。天花板突然开启，洒落全光谱的日光，透过镜子反射，全部集中在老女人的双手中。她把红宝石细杆朝下拿在阳光中，看起来就像拿笔一样。

　　那根杆子，她的笔尖──变红，她开始用彷佛活着的红墨水轻点斗篷领子上露出来的炼条。卢克辛附着在杆子上滚动，炼条吸收卢克辛。斗篷本身的色彩改变，随着她轻点不同炼环而产生红棕色的线条。当她她终于点完所有炼环停手时，我发现那颗红宝石里的色彩就和死掉的驭光法师一样被吸干了。

　　老女人啧了一声，检视成果。她放下钻石，伸手抚摸斗篷，最后把项圈扣回炼条上。

　　「我的工作完成了。」她说。「但是要让这袭斗篷变成微光斗篷，你还得找个愿意交出性命和意志的棱镜法王才行。」她大笑一声。「除非你手边还有其他分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