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通过借镜跃迁来到玻璃匠的家中，有两大好处。第一，这里有许多足够大的镜子让西奥妮穿越。第二，所有的镜子都是用玻璃匠特制玻璃做的，没有一点儿杂质，使得旅途无比顺遂安全。黛丽拉曾跟西奥妮说过，为了避免被困在镜子中，只能穿越玻璃匠特制玻璃。然而迄今为止，对于西奥妮来说，这样的条件是一种奢望。
西奥妮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位于阿维斯基家三楼的镜子房。她是从一面比她还高的长方形镜子中穿出来的。她刚一出来，泛着旋涡的镜门就恢复了平静。她停住脚步，屏住呼吸，仔细聆听房屋中的声音。她什么都没听见，房子是空的。
她揉了揉凉飕飕的脖子。虽然这间镜子房并不是黛丽拉被杀害的地方，但其中的镜子却是一样的。而且魔法师阿维斯基摆放镜子的方式还和当年一模一样。自从那天格拉斯·寇伯特将她拉进房门，用成百片玻璃碎片划开她的皮肤，她就再没有置身于这么多镜子的包围之中过。
西奥妮看向角落，想象着黛丽拉被捆绑在那儿的椅子上。她感到空落落的。极度的空虚，伴随着无可忍受的寒冷。
她甩甩头，将悲伤的思绪甩到一旁。阿维斯基自己都说，沉湎于回忆之中没有任何好处。玻璃匠说起来倒是容易。可是西奥妮的回忆不同于他人，永远都那么清晰深刻。
她在寻找的镜子，是当她身受重伤躺在格拉斯身边的地板上时，用来联络魔法师休斯的那一面。休斯从未问过她是怎么联系上他的，很可能误认为是黛丽拉或者魔法师阿维斯基施展了魔咒。至于阿维斯基……她那时候还昏迷不醒，也从来没疑惑过休斯是怎么赶来施救的。
西奥妮转过身，认准了她身后的那面镜子。它被移动过。她向黑色的镜框走去。
“倒映，过去。”她手指触到镜子上，说道。她的形象打着旋儿消失不见。就像在戈斯波特做的那样，西奥妮回放镜中的倒影，仔细检查着滚动的每一帧画面。她看见日光暗淡，魔法师阿维斯基进屋，使用了另一面镜子，又离开。房间变黑，又亮起。然后，阿维斯基重又出现，站在西奥妮现在所在的位置上。
“停止。”西奥妮下令，玻璃匠的身影凝固了。西奥妮注意看魔法师阿维斯基的眼镜。她在镜片中看到了魔法师休斯的倒影。
她又往前倒了一点儿，查看两人的对话。
“……在沃德斯登(1) 发现了她的尸体。”魔法师休斯的声音低沉而疲惫。西奥妮看不到他整个人，只能在阿维斯基的镜片中看见他的侧脸。“心脏被收割了，但血液并没有被抽走。我怀疑他没时间。具体细节我还不清楚，得等到验尸……”
阿维斯基的脸上血色尽失，变得苍白。她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没说。
“我们今晚会跟她的家人联系。”魔法师休斯继续说，“与此同时我还会派出侦察队前往牛津和埃尔兹伯里。我们会找到他的，派翠丝。”
西奥妮停止了影像。“他回伦敦了。”她喃喃自语，“他来找我了。”
她紧抿着嘴唇。刑侦局还不知道她和萨拉杰的交锋。她闭上眼睛，回想着魔法师贝利的地图，在记忆中搜寻着伦敦周边，沃德斯登、牛津、埃尔兹伯里。如果这些是萨拉杰有可能前往的城市，西奥妮敢用一年的津贴打赌，他去的一定是埃尔兹伯里。在这几个城市中它离伦敦最近。留给她做准备的时间太少了。
西奥妮终止了魔咒，通过之前的镜子回到了魔法师贝利宅子的三楼。她将牙刷、梳子和洗脸帕从水池旁收起来，带回房间，放到床上“茴香”身旁的位置上。她得轻装简行，但要准备周全。她得带上会用到的所有东西，还有施展魔咒所需要的……
倾泻进她房间的午后的阳光被云层遮蔽。西奥妮望向窗外，再次看见了之前的那只纸鹰。它如同秃鹫般在屋顶盘旋着。真是魔法师贝利会养的宠物。
她查看窗台，但艾默里依然没有联络她。她用手指轻敲着窗台。为什么他不再联系她了呢？她已经开始感到愤怒。艾默里·塞恩并不是被动的类型。如果他有什么想法，肯定会开口，甚至……
她的思路被打断了。她再次看向那只鹰，真是一种奇怪的宠物。纸动物有一点好处，只要它们不被浸湿，就不必像活物那样花心思照料，就像“茴香”。西奥妮从来不用遛它，给它洗澡，跟在它身后收拾残局。甚至都不用喂它。
鹰吃什么？ 西奥妮一边想，一边从窗边离开。她从早餐桌上拿起一张正方形的纸，折出一只鸣禽。她激活它，然后打开窗将它扔进春日的空气中。这只小鸟在空中来来回回地扑腾着翅膀，然后向贝利豪宅边缘的那排树飞去。
那鹰就像一只真正的猛禽一样，俯冲而下，拦住那只鸟儿的去路，用修长的纸爪抓住了它。它紧接着便滑向宅子，抓着纸鸟停在了一楼某间窗子旁边。
那是魔法师贝利办公室的窗子。
西奥妮猛地用手捂住嘴。他知道了， 她想，一阵寒意浸入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刚来的几天没看见那只鹰，是因为贝利还没有制作它。他肯定看见了那些从西奥妮窗户中飞出的鸟……或者是飞到她窗台上的那些东西。那些来自艾默里的消息。那些会泄露她和艾默里关系……而且，他可以解开上面的保密魔咒。
她从窗格前退开。艾默里并没有停止给她写信。是魔法师贝利拦截了这些消息。他读了这些信。他……
西奥妮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就像是锅中不断升温的热油，终于爆开了。灼烧的怒意蒸腾掉了每一丝忧惧。她脸色通红，心跳加速。
“他怎么敢！”她怒吼道，然后冲出卧室，赤着脚重重地踩在廊道的地板上，飞奔下两层楼。西奥妮怒气冲冲地大步径直走向魔法师贝利的办公室，猛地拉开门。
房间中没人。纸鹰还停在窗外。
西奥妮冲进房间，扫视桌面，一个接着一个地拉开抽屉。右边最下面的抽屉卡住了——它是锁上的。
她伸手摸向领子下的项链。她快速地默念出一串咒语，变身为熔铁匠。然后她将拇指按在锁上，暗自期望这把锁是用合金制成的，下令道：“打开。”
咔嗒一声，锁开了。西奥妮一把拉开抽屉。抽屉里胡乱堆放着颜色不同的纸张。这些皱皱巴巴的纸都曾被折叠过。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有的来自她，有的来自艾默里。
她猛地扯出一张紫色的纸，展平在掌中。
我猜你肯定忙着为考试做准备。不要用力过猛。你很聪明，一定能通过考试。偶尔还是要放松一下。如果纸蝙蝠能带着它飞到你那儿，希望它能帮到你！
告诉我你现在怎么样。我开始担心了，亲爱的。
西奥妮张大了嘴。她将纸翻来覆去地看，发现纸的末端有棕色的污点。她闻了闻，是巧克力。
艾默里寄了什么东西给她？又是多久之前寄来的？她展平了另一张凫蓝色的纸。
我打算按照书籍的厚度重新整理一下书房的书架。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将所有能快速读完的书放在一起，所有的大部头（你的最爱）放在另一处。
一张曾被折成纸鹤的橙色纸上面是她的字迹：我很担心你。你为什么不写信？发生什么事了吗？要帮忙吗？
一张曾被揉成球的灰色纸上是艾默里的字：希望我没有使你感到厌烦。又或许是你换房间了。记住，千万别钻牛角尖。西奥妮，我对你很有信心。另外，我今天突然对核桃或者是杂货店的小伙子身上穿的不知是什么毛的毛衣过敏了。
另外一只白色的蝙蝠上写着：艾尔弗雷德说萨拉杰的确出现了。他派出了警员保护你的家人，还派了一位一天来农舍巡逻好几次。我会跟你随时通报情况的……
“你在做什么？”魔法师贝利尖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西奥妮猛地站直身子。他冲向她，伸手去抢她手上的字条，“你这是不请自入……”
“你这是偷窃！”西奥妮吼了回去，声音大得在墙壁之间回响着。她抽回手，不让贝利够到字条。
“偷窃！”纸匠重复她的话，“在我的产业上？或许你应该再小心一点儿，保管好你的秘密。西奥妮·特维尔，我还没有检举你，你应该感到庆幸了！”
“你去啊！”她说，“去检举我啊！普利特，好好读读规章手册。我没做错什么事，他也没有。你觉得他为什么要送我来这儿？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忍受你这样人憎鬼厌的人，跟你待在同一个屋檐下？还不就是为了让考试更公平！当然，你可能根本理解不了这种想法！”
她弯腰抓起剩下的被偷走的信。魔法师贝利再次试图拿走它们，但她在被他抓到之前，退开了。
“你知道吗？这不是他的错。”她恼怒地说，“你一直以来的抑郁和愤怒，既不是魔法师塞恩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你放任自己沉浸在苦闷里，还助长它疯狂生长！”折匠睁大了眼睛。
“你该好好想想为什么没有人喜欢你！”她一边绕着桌子走，一边吼道。她冲向门，逃进走廊。魔法师贝利并没有跟着她。
她气喘吁吁地奔上楼，勉力抓住一堆乱七八糟的字条。在楼梯顶，她撞见了正满脸忧色往楼梯下望的本尼特。他听到了什么？隔这么远，应该听不见细节，但肯定能听见吵架声。
西奥妮跟他对视了一眼。他的视线就像一根冰冷的针穿透了她。她看向别处，又转回了头。她深吸一口气，收好信件，装进裙子口袋，转身回到办公室。
魔法师贝利对着窗坐着。他将眼镜掀在头顶上，一只手按摩着右侧太阳穴。
当听到西奥妮说话的时候，他吃了一惊。
“我想……我刚才说话太难听了。”她努力保持冷静，显得非常生硬，“我为此道歉。但我绝不会原谅……这种行为。”她朝书桌挥了挥手。
贝利只是看了她一眼，脸上仍旧是难以捉摸的神色。她不太确定，他不戴眼镜时能不能看清她。
“你很聪明，魔法师贝利。”她说，“显然，你也非常成功。本尼特对你的评价很高，而他又让人如此信赖。”
“你到底想说什么，特维尔小姐？”贝利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有优点。我希望你将这些优点用在正途上。像这样胡乱介入别人的生活，你是不会开心的。”
魔法师贝利哼了一声。
“你觉得我看错了你。”她双手抱在胸前，说道，“但你也看错了我。普利特维恩·贝利，你在遇到我之前，就对我下了预判。我相信肯定是这样的。我只希望我们能在这条崎岖的路上找到下脚的地方。”
她转身想要离开，但又犹豫了。她转过头，加了一句：“如果你个人对我的不满影响到了魔法师资格测试的最终结果，我会知道的。并且我会向内阁检举你。”
她等了几秒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她退出去，用稍慢稍冷静些的方式冲上了楼梯。她将手放进装满信纸的口袋中。在有纸鹰巡视庭院的情况下，她没法从这座房子里寄出纸鸟。于是她用化妆镜探查了农舍盥洗室的情况。墙上没有毛巾，也没有声音从墙外传来。
“停止。”西奥妮关上化妆镜。等她离开这栋宅院，就可以寄出纸鸟。她要去找一名血割者。这一次，他们将会至死方休。
(1) 英国城市名。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西奥妮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位于阿维斯基家三楼的镜子房。她是从一面比她还高的长方形镜子中穿出来的。她刚一出来，泛着旋涡的镜门就恢复了平静。她停住脚步，屏住呼吸，仔细聆听房屋中的声音。她什么都没听见，房子是空的。
她揉了揉凉飕飕的脖子。虽然这间镜子房并不是黛丽拉被杀害的地方，但其中的镜子却是一样的。而且魔法师阿维斯基摆放镜子的方式还和当年一模一样。自从那天格拉斯·寇伯特将她拉进房门，用成百片玻璃碎片划开她的皮肤，她就再没有置身于这么多镜子的包围之中过。
西奥妮看向角落，想象着黛丽拉被捆绑在那儿的椅子上。她感到空落落的。极度的空虚，伴随着无可忍受的寒冷。
她甩甩头，将悲伤的思绪甩到一旁。阿维斯基自己都说，沉湎于回忆之中没有任何好处。玻璃匠说起来倒是容易。可是西奥妮的回忆不同于他人，永远都那么清晰深刻。
她在寻找的镜子，是当她身受重伤躺在格拉斯身边的地板上时，用来联络魔法师休斯的那一面。休斯从未问过她是怎么联系上他的，很可能误认为是黛丽拉或者魔法师阿维斯基施展了魔咒。至于阿维斯基……她那时候还昏迷不醒，也从来没疑惑过休斯是怎么赶来施救的。
西奥妮转过身，认准了她身后的那面镜子。它被移动过。她向黑色的镜框走去。
“倒映，过去。”她手指触到镜子上，说道。她的形象打着旋儿消失不见。就像在戈斯波特做的那样，西奥妮回放镜中的倒影，仔细检查着滚动的每一帧画面。她看见日光暗淡，魔法师阿维斯基进屋，使用了另一面镜子，又离开。房间变黑，又亮起。然后，阿维斯基重又出现，站在西奥妮现在所在的位置上。
“停止。”西奥妮下令，玻璃匠的身影凝固了。西奥妮注意看魔法师阿维斯基的眼镜。她在镜片中看到了魔法师休斯的倒影。
她又往前倒了一点儿，查看两人的对话。
“……在沃德斯登(1) 发现了她的尸体。”魔法师休斯的声音低沉而疲惫。西奥妮看不到他整个人，只能在阿维斯基的镜片中看见他的侧脸。“心脏被收割了，但血液并没有被抽走。我怀疑他没时间。具体细节我还不清楚，得等到验尸……”
阿维斯基的脸上血色尽失，变得苍白。她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没说。
“我们今晚会跟她的家人联系。”魔法师休斯继续说，“与此同时我还会派出侦察队前往牛津和埃尔兹伯里。我们会找到他的，派翠丝。”
西奥妮停止了影像。“他回伦敦了。”她喃喃自语，“他来找我了。”
她紧抿着嘴唇。刑侦局还不知道她和萨拉杰的交锋。她闭上眼睛，回想着魔法师贝利的地图，在记忆中搜寻着伦敦周边，沃德斯登、牛津、埃尔兹伯里。如果这些是萨拉杰有可能前往的城市，西奥妮敢用一年的津贴打赌，他去的一定是埃尔兹伯里。在这几个城市中它离伦敦最近。留给她做准备的时间太少了。
西奥妮终止了魔咒，通过之前的镜子回到了魔法师贝利宅子的三楼。她将牙刷、梳子和洗脸帕从水池旁收起来，带回房间，放到床上“茴香”身旁的位置上。她得轻装简行，但要准备周全。她得带上会用到的所有东西，还有施展魔咒所需要的……
倾泻进她房间的午后的阳光被云层遮蔽。西奥妮望向窗外，再次看见了之前的那只纸鹰。它如同秃鹫般在屋顶盘旋着。真是魔法师贝利会养的宠物。
她查看窗台，但艾默里依然没有联络她。她用手指轻敲着窗台。为什么他不再联系她了呢？她已经开始感到愤怒。艾默里·塞恩并不是被动的类型。如果他有什么想法，肯定会开口，甚至……
她的思路被打断了。她再次看向那只鹰，真是一种奇怪的宠物。纸动物有一点好处，只要它们不被浸湿，就不必像活物那样花心思照料，就像“茴香”。西奥妮从来不用遛它，给它洗澡，跟在它身后收拾残局。甚至都不用喂它。
鹰吃什么？ 西奥妮一边想，一边从窗边离开。她从早餐桌上拿起一张正方形的纸，折出一只鸣禽。她激活它，然后打开窗将它扔进春日的空气中。这只小鸟在空中来来回回地扑腾着翅膀，然后向贝利豪宅边缘的那排树飞去。
那鹰就像一只真正的猛禽一样，俯冲而下，拦住那只鸟儿的去路，用修长的纸爪抓住了它。它紧接着便滑向宅子，抓着纸鸟停在了一楼某间窗子旁边。
那是魔法师贝利办公室的窗子。
西奥妮猛地用手捂住嘴。他知道了， 她想，一阵寒意浸入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刚来的几天没看见那只鹰，是因为贝利还没有制作它。他肯定看见了那些从西奥妮窗户中飞出的鸟……或者是飞到她窗台上的那些东西。那些来自艾默里的消息。那些会泄露她和艾默里关系……而且，他可以解开上面的保密魔咒。
她从窗格前退开。艾默里并没有停止给她写信。是魔法师贝利拦截了这些消息。他读了这些信。他……
西奥妮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就像是锅中不断升温的热油，终于爆开了。灼烧的怒意蒸腾掉了每一丝忧惧。她脸色通红，心跳加速。
“他怎么敢！”她怒吼道，然后冲出卧室，赤着脚重重地踩在廊道的地板上，飞奔下两层楼。西奥妮怒气冲冲地大步径直走向魔法师贝利的办公室，猛地拉开门。
房间中没人。纸鹰还停在窗外。
西奥妮冲进房间，扫视桌面，一个接着一个地拉开抽屉。右边最下面的抽屉卡住了——它是锁上的。
她伸手摸向领子下的项链。她快速地默念出一串咒语，变身为熔铁匠。然后她将拇指按在锁上，暗自期望这把锁是用合金制成的，下令道：“打开。”
咔嗒一声，锁开了。西奥妮一把拉开抽屉。抽屉里胡乱堆放着颜色不同的纸张。这些皱皱巴巴的纸都曾被折叠过。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有的来自她，有的来自艾默里。
她猛地扯出一张紫色的纸，展平在掌中。
我猜你肯定忙着为考试做准备。不要用力过猛。你很聪明，一定能通过考试。偶尔还是要放松一下。如果纸蝙蝠能带着它飞到你那儿，希望它能帮到你！
告诉我你现在怎么样。我开始担心了，亲爱的。
西奥妮张大了嘴。她将纸翻来覆去地看，发现纸的末端有棕色的污点。她闻了闻，是巧克力。
艾默里寄了什么东西给她？又是多久之前寄来的？她展平了另一张凫蓝色的纸。
我打算按照书籍的厚度重新整理一下书房的书架。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将所有能快速读完的书放在一起，所有的大部头（你的最爱）放在另一处。
一张曾被折成纸鹤的橙色纸上面是她的字迹：我很担心你。你为什么不写信？发生什么事了吗？要帮忙吗？
一张曾被揉成球的灰色纸上是艾默里的字：希望我没有使你感到厌烦。又或许是你换房间了。记住，千万别钻牛角尖。西奥妮，我对你很有信心。另外，我今天突然对核桃或者是杂货店的小伙子身上穿的不知是什么毛的毛衣过敏了。
另外一只白色的蝙蝠上写着：艾尔弗雷德说萨拉杰的确出现了。他派出了警员保护你的家人，还派了一位一天来农舍巡逻好几次。我会跟你随时通报情况的……
“你在做什么？”魔法师贝利尖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西奥妮猛地站直身子。他冲向她，伸手去抢她手上的字条，“你这是不请自入……”
“你这是偷窃！”西奥妮吼了回去，声音大得在墙壁之间回响着。她抽回手，不让贝利够到字条。
“偷窃！”纸匠重复她的话，“在我的产业上？或许你应该再小心一点儿，保管好你的秘密。西奥妮·特维尔，我还没有检举你，你应该感到庆幸了！”
“你去啊！”她说，“去检举我啊！普利特，好好读读规章手册。我没做错什么事，他也没有。你觉得他为什么要送我来这儿？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忍受你这样人憎鬼厌的人，跟你待在同一个屋檐下？还不就是为了让考试更公平！当然，你可能根本理解不了这种想法！”
她弯腰抓起剩下的被偷走的信。魔法师贝利再次试图拿走它们，但她在被他抓到之前，退开了。
“你知道吗？这不是他的错。”她恼怒地说，“你一直以来的抑郁和愤怒，既不是魔法师塞恩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你放任自己沉浸在苦闷里，还助长它疯狂生长！”折匠睁大了眼睛。
“你该好好想想为什么没有人喜欢你！”她一边绕着桌子走，一边吼道。她冲向门，逃进走廊。魔法师贝利并没有跟着她。
她气喘吁吁地奔上楼，勉力抓住一堆乱七八糟的字条。在楼梯顶，她撞见了正满脸忧色往楼梯下望的本尼特。他听到了什么？隔这么远，应该听不见细节，但肯定能听见吵架声。
西奥妮跟他对视了一眼。他的视线就像一根冰冷的针穿透了她。她看向别处，又转回了头。她深吸一口气，收好信件，装进裙子口袋，转身回到办公室。
魔法师贝利对着窗坐着。他将眼镜掀在头顶上，一只手按摩着右侧太阳穴。
当听到西奥妮说话的时候，他吃了一惊。
“我想……我刚才说话太难听了。”她努力保持冷静，显得非常生硬，“我为此道歉。但我绝不会原谅……这种行为。”她朝书桌挥了挥手。
贝利只是看了她一眼，脸上仍旧是难以捉摸的神色。她不太确定，他不戴眼镜时能不能看清她。
“你很聪明，魔法师贝利。”她说，“显然，你也非常成功。本尼特对你的评价很高，而他又让人如此信赖。”
“你到底想说什么，特维尔小姐？”贝利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有优点。我希望你将这些优点用在正途上。像这样胡乱介入别人的生活，你是不会开心的。”
魔法师贝利哼了一声。
“你觉得我看错了你。”她双手抱在胸前，说道，“但你也看错了我。普利特维恩·贝利，你在遇到我之前，就对我下了预判。我相信肯定是这样的。我只希望我们能在这条崎岖的路上找到下脚的地方。”
她转身想要离开，但又犹豫了。她转过头，加了一句：“如果你个人对我的不满影响到了魔法师资格测试的最终结果，我会知道的。并且我会向内阁检举你。”
她等了几秒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她退出去，用稍慢稍冷静些的方式冲上了楼梯。她将手放进装满信纸的口袋中。在有纸鹰巡视庭院的情况下，她没法从这座房子里寄出纸鸟。于是她用化妆镜探查了农舍盥洗室的情况。墙上没有毛巾，也没有声音从墙外传来。
“停止。”西奥妮关上化妆镜。等她离开这栋宅院，就可以寄出纸鸟。她要去找一名血割者。这一次，他们将会至死方休。
(1) 英国城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