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希赛儿，我以为妳说这样很有趣。」
我对着涌流的溪水沉思，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来。「不，我没说，文森，是你问我『人类是怎样捕鱼的?』我说我来示范，然后你说很有趣。」
「是这样没错。」维多莉亚抬头评论，她想把虫子排成一行，让牠们在石头上比赛。「但我必须公允，希赛儿，这种捕鱼技术似乎大有问题，因为一只鱼都没抓到，大家在这里排排坐，整整一小时，就听着马克瞎扯淡、看妳对着河水发呆。」
「抱歉，」我说。「最好的钓鱼时机在黎明和黄昏。」我瞇起眼睛望着头顶的岩石。「不过在这里或许没有差别。」
「我倒觉得这样很悠闲，」右手边的马克斜倚在石头上。「如果你们二位能够安静一分钟以上会更完美。」
「我不期待你改头换面，马克，」维多莉亚回应。「但是希赛儿通常不会如此沉闷。」她伸手戳我肋骨。「妳是哪里不对劲?」
「崔斯坦和我在餐桌上吵了一架，」我低喃。「害我心情不好。」
「你们吵什么?」
「可能是我咀嚼的声音太大。」我胡诌瞒混过去。
「那种习惯让人懊恼。」维多莉亚说道。「这样的确不好。」她抓了一把小虫朝我丢过来。我试着闪躲，蠕动的虫子不偏不倚落在裙子上。
「我认识的农家女孩怎么了?」她揶揄道，我装模作样抓起一条虫子假装要吃下去，随即甩到马克衣袖上。
「妳和崔斯坦能不能休战一天、不要在餐桌上大吼小叫?」马克问道，拎起恼人的虫子，放入石头缝里面。「试着像文明人那样交谈?」
「没办法。」我把虫子拨开，探入河中洗手。
项链事件后这几个星期，我和崔斯坦完全没有独处的机会，在公开场合时或许是在一起──参加派对和晚宴，偶尔和他父亲连袂出席──但他对我不是相敬如冰，就是百般挑剔，因此谣言传得满城风雨。我别无选择，只能配合演出──还演得很入戏──然而每一次争吵，心中的苦涩感总是挥之不去，心头更加空虚。夜夜独自入眠，他却继续伪装，蓄意让别人看见他在夜深人静时曾经回房里。只不过每次都在我睡着之后，醒来又不见踪影，可兹证明他行踪的唯有丢在椅背上皱巴巴的衬衫，或是重新整理过的桌面──让我足以看出差异。
善解人意的马克明白我不想再讨论下去，顺势改变话题。
「妳以前钓过鱼吗?」
「小时候，」我说。「父亲常常带哥哥和我去钓鱼，我的朋友莎宾也会同行──她不是喜欢钓鱼，而是暗恋我哥哥的缘故。偶尔我们也会一起去，通常不钓鱼，而是躺在河边谈天说地。开始识字之后，我就念书给她听，不过那时候比较忙碌，没有很多时间相聚。」
「妳很晚才学习识字读书。」马克一边卷钓鱼线，一边评论。
我耸肩以对。「这是观点的问题，苍鹰谷大多数的居民不识字，因为日常生活用不上，若不是母亲坚持，我也不会有识字的机会。十三岁那年，她开始聘请家庭老师教我阅读，因此在镇上，我的教育程度最高，其他人只有粗浅的教育程度。」我停顿半晌，望了马克一眼，他默不作声。「单看教育程度来评论他们是一种误解，村民非常务实──每个人都会做事，生活自给自足，不识字不表示他们笨得不用大脑。」
「我没那么说。」马克应道。
「我知道，然而你们似乎更重视不同的知识。」
马克笑呵呵。「你们暗指崔斯坦吗?我应该没有给妳这样的印象。」
我不置可否，这时候维多莉亚和文森决定涉水到河里用手捞鱼，滑稽的动作让人忍俊不住。「这个城市对他们而言太小了，」我说。「碍手碍脚几乎要窒息。」
「世界再大还是容纳不下。」马克回道，这时维多莉亚抓了一条鱼丢到文森头上，他报复地揪住维多莉亚的辫子把她压进水里，我和马克看得捧腹大笑。
「刚刚聊到妳住的村庄，」马克说道。「我发现妳说的是『他们』，不是『我们』，彷佛妳把自己区隔成旁观者。」
我蹙眉拉扯衣裳的缎带。「对，这是母亲和家庭教师造成的，他们不只教我阅读，还改变我的措词、行为举止和反应模式。一开始我试着变成双面人，免得被人当怪胎看待，但是很难持续。」我用力吞咽口水。「他们改变我的想法，尤其是学会阅读之后，我瞬间拉近了和外面世界的距离。知识大量涌入，空有满腹想法，却找不到人分享，」脸颊开始燥热起来。「所以我当时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但真的离开了，又渴望回去。」
「是吗?妳很想回村庄?」
「我……」简单的问题应该用单纯的答案应对，却有一言难尽的感觉。双手插进口袋，刚好摸到一张揉皱的纸条：崔斯坦最新的留言。也就是他母亲所谓的情书，至今毫无进步，就是更多的冷嘲热讽，却被我当成宝贝般珍惜。
纸条送来的同时，还附上毛皮镶边的斗篷和厚毛毯，帮我驱走无尽的寒风。连我最深恶痛绝的高跟鞋都从衣柜里消失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实穿的平底鞋，让我不再磨脚，也不再像「老太婆似地跛着脚走路」。
许多著名歌剧的乐谱出现在桌上、椅子里，和枕头旁边。第一件出现的乐器是鲁特琴，不久来了竖琴，附带一张纸条，说他希望更多的琴弦能够对我的天赋有所帮助。馈赠礼物表面上是为了讨我欢喜，但是礼物再多都没有意义，因为我全心渴望一个不该渴望的人。
「失踪并没有造成改变，」我不愿意再想下去。「无论有没有我，日复一日，生命源远流长。」
「妳怎么知道?」马克提问。
「他会定时跟我通报。」我低声说道。我常在书页里发现母亲在崔亚诺演出的节目单或新闻剪报，有一次甚至发现侦探提供给崔斯坦的报告，详述家人的近况。我边读边哭，隔天那份报告不见了，我又大哭一场。
激流的声音顿时消失，马克的光球飘向后方，阴影罩住我们的脸庞。双胞胎收到某种隐喻的信号，举动更加滑稽可笑，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引到他们身上。
「他不该告诉妳外面世界的消息。」马克说道。「国王命令明确，大家要竭尽所能把妳隔绝于人类世界之外──连市场都不许去。」
我文风不动、表情不变，免得被旁观者发现我们在讨论反常的讯息。
「为什么?这是某种酷刑吗?」
「我不知道，」马克解释。「他没说明原因。」
「陛下行事背后自有目的。」我沉吟着，隔离的背后究竟有什么目的?还是要预防什么?
「我同意，」马克响应。「所以更有理由保护崔斯坦不被发现。」
「我知道。」我咬住下唇，苦思崔斯坦冒险的原因。
现阶段智慧的解决之道是他应该维持一贯的残酷无情，可是在每一次我们公开争吵之后，我得到的就是他殷勤体贴的举动，或许原意应该是要让我在这里的生活好过一些，但其实适得其反。私底下收到贴心馈赠的礼物、公开场合却要面对冷嘲热讽和残酷的态度，在在让我无所适从，困惑又痛苦，在他每一句冷言冷语之后，我反而伤得更深。
「即使回到苍鹰谷，」我轻声应道。「我也不是我了。」
这不是答案，马克没有继续追问，城市的噪音再次传入耳中。
「下午妳和希薇女公爵有午茶之约，不是吗?」
我点头。「她要教我格尔兵棋。」
「她教得非常好。」他站起身，伸手把我拉起来。「儍瓜们，快起来!」他对双胞胎大叫，他们涉水而出，完全不在意湿答答滴着水的衣服。
「谁赢了?」我勾着马克的手臂。
双胞胎不满地对看一眼。「妳没有计算吗?」
我畏缩了一下。「对不起。」
他们双双叹了一大口气。「羞羞脸，殿下，羞羞脸。」维多莉亚轻轻推了我肩膀一下。「妳的失败应该可以归因于不够专注。」
「我附议。」她弟弟欣然同意，一起过来走在我和马克两边。「花了太多时间上太多课程，学习太多专题。」
我咧嘴而笑。这是真的，巨魔的知识非常丰富，遍及古今，我可以每天认识新的面孔，尝试了解他们的事业，学习新的语言，听他们针对历史事件发表高论，彼此教学相长，老师们急于利用本身的知识和我交换外面世界的新知。
「妳可以获颁奖杯，号称『涉略广泛，无一精通』的冠军。」维多莉亚说道。
我行屈膝礼。「这是我个人无比的殊荣和礼遇。」
一行四人漫步走上台阶，守卫远远保持距离，担心得罪双胞胎，变成他们恶作剧的对象。坦白说，我已经很少留意守卫们的存在了，他们从不说话，只是如影随形，我所到之处都有他们的踪影，只是我不喜欢让守卫听见我们的交谈，任何能够让他们保持距离的行径我都善加利用。马克和双胞胎的能力、法术远在他们之上，让我不必担心他们去跟国王告状。
「维多莉亚小姐!文森爵士!」我们同时转过头去，一身红衣打扮的年轻巨魔跑上楼梯追了上来。
「见鬼，」维多莉亚咕哝一句，和弟弟对看一眼，表情忧心忡忡。「她又来了。」
「她是谁?」我问。
「不久之前接受我们委托的雕刻家。」
女子停在眼前，迅速地朝我和马克屈膝行礼，随即伸手指控双胞胎。「你们究竟要等什么时候才来拿雕像回去?更重要的是何时付钱?」
「这么快就完工了?」文森问道，上前挡在雕刻家和姊姊之间。「妳确定?」
女子怒目相向。「你质疑我的专业?」
文森迅速摇头否认。「不，不，它们真的够大吗?」
「你们要求真人版!」她大声嗔哦。「两人都是大块头，雕像也不例外!」
维多莉亚瑟缩了一下，低头盯着脚。我向来认为她以身高为傲，打架的时候可以占上风。或许我错了。
「看来是真的，」文森怏怏不乐，「没想到妳这么快就完工了。」
「安蕾丝小姐要求我把雕像列为第一优先。」巨魔双手插腰，气得张牙舞爪。
「我就知道。」文森咕哝，维多莉亚把松开的发绺塞回耳朵后面。
「他们大概要花上一点时间，一时难以脱身。」马克凑过来低语，「我们先走吧。」
我不想弃朋友于不顾，但文森轻轻点头，示意我们先走。
「那是怎么一回事?」我问道，边走边回头打量。
「他们和安蕾丝打赌输了，」马克说道。「被迫在一个月以内订制两尊真人大小的雕像树立在住家前面。」
「听起来还好。」我扬扬眉毛。
「是裸体雕像，」马克追加一句，眉毛皱在一起。「她很残忍──明知道维多莉亚……非常害羞，还是不留情面。」
我脸色阴沉。「她为什么如此卑鄙，维多莉亚是她的朋友，朋友不应该互相伤害。」
「的确，」马克同意我的观点。「我猜是因为维多莉亚花了很多时间和妳在一起，安蕾丝因此迁怒于她。」
「如果她多一点亲切友善，维多莉亚肯定更乐于和她来往。」我不假辞色。
马克叹口气。「安蕾丝不快乐，希赛儿，妳对她的了解不足以论断她的为人。」
我心知肚明，但心里还是忿忿不平。下次碰到维多莉亚，我会建议她帮雕像穿上衣服，就让安蕾丝去品头论足吧。
我们来到一座广场，中央的喷泉造型是一条张开翅膀的巨蛇，泉水从嘴巴喷出，翠绿的眼珠露出恶毒的光芒。远处有两个巨魔大声叫嚣，一个出手推了对方一把，另一位也不甘示弱地回手，争吵迅速变成扭打。
马克叹气。「妳在这里等一下。」
他大步走向大打出手的巨魔们，举起一只手，隐形的魔法将两人拉开，吊在半空中，他开始质问双方争执的起因。
我走向喷泉仔细查看巨蛇的造型，雕工精细、巨细靡遗，从重迭的鳞片到尖锐的利爪，看起来栩栩如生，底部横匾注明：梅露希娜巨龙。
「原来是龙。」我嘀咕着，上下打量那个生物，纳闷牠真的存在世界某处，或是雕刻家想象出来的虚构生物。我背对巨龙，斜倚着喷泉，路人看到我纷纷点头、屈膝行礼，我一一招呼致意。一个年长的妇女姿态优雅地经过喷泉前方，立刻引起我的注意，她一身黑衣，打扮异于常人，即使脸孔很陌生，不过一看就知道是贵族阶级。她的衣着高雅贵气，塔夫绸在石头上摩擦，窸窣作响，满身珠宝在灯光下晶莹发亮，但是让我断定她是贵族的原因在于步行时散发出高傲权威的架势，其他巨魔遇见她立刻让路，苗条的女仆跟在背后相隔几步，垂着头，怀里抱着一堆包裹。
我抬头挺胸，预备遵照一般的礼仪接受并回礼，没想到她瞥了我一眼之后继续往前走，女仆看到我，惊慌地睁大眼睛、笨拙地屈身施礼。「殿下。」她低语，同时转头去看她的主人。
我正要张嘴警告已经来不及，女仆和主人撞在一起，大大小小的包裹掉了一地，其中夹杂着玻璃摔碎的声响，我为她惋惜。
「妳这个笨蛋!」女巨魔大怒，突然攻击女仆，隐形拳头落在对方脸上，鲜血溅在灰地上，我一脸骇然。
「对不起，夫人。」仆人哀求饶命，拳头如雨而下，她一路畏缩忍受，脸上的伤口裂开又复合，唯有滴在衣服上的血迹留下了印记。
「住手。」我说，对方充耳不闻。「住手!」我大叫一声，她瞥了我一眼，继续施暴。
我连跨两步到她跟前。「我命令妳立刻停止这种虐待的行径。」
女巨魔转头看我，阴暗的眼神气势凌人。
「妳没有权利。」她预备再次举手打人，我不假思索地走上前去，伸出双手用力推她一把。
「希赛儿，住手!」
忽地，一股魔法缠住我的腰，使劲把我往后一扯，马克立时出现挡在中间。
「夫人，」他说。「妳应该没有见过她，请容我介绍希赛儿‧莫庭倪王子妃殿下。」他扭头看我一眼。「殿下，这位是安哥雷米公爵遗孀，戴米尔夫人。」
我惊讶地眨眨眼睛，原来她是安哥雷米的母亲。「夫人。」我咕哝着，百般不情愿地行屈膝礼，确信这不是偶然的巧遇。
妇人一脸鄙夷。「现在屈膝行礼太迟了，女孩。」她揪住女仆的头发，拖着混血种离开。
马克举手示意，警告我不要追上去，这是多此一举。我知道她试图激怒我，但是要我袖手旁观，任由她虐待仆人，这让人怒不可抑，我一定可以做些什么，绝不能转身就走。
「伯爵大人。」戴米尔的声音让我一震，马克浑身紧绷，转向孀居的公爵夫人。「是的，夫人?」
戴米尔的眼珠闪闪发光。「请你安排一下，下午打开迷宫的门，这样的行为必须处置。」她的下巴猛然一动，指向缩在脚边的混血种。「我不希望家族的声誉因为这种行径蒙尘玷污。」
马克双手握拳。「这种处置太极端了。」
「我没有征询你的意见，」她咄道。「她是我的财产，如何处置凭我高兴。」
双胞胎追上来分站在我左右两侧，但我无暇他顾，感觉脸上失去血色，四肢冰冷。她要怎样才开心?真的要把仆人送进迷宫等死，只为了向我挑衅?我现在有十足的把握，确信她是蓄意拿我当诱饵，真正目的是对付崔斯坦。如果我去跟崔斯坦求情，请他帮忙挽救混血种的性命，这样一来不只危害我们蓄意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假面具，还会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不是要牺牲女仆的性命，就是要泄露他对混血种的同情。
「既然妳急着摆脱她，我可以助妳一臂之力，帮忙接收。」维多莉亚突然开口。「五百应该是公平的行情。」
「她不出售。」安哥雷米的母亲一脸不悦。
「那就一千吧。」
「不卖。」
「妳既然看重她，我不明白为什么又要杀她。」我怒不可遏，文森抓住我的肩膀，警告我不要上当，然而就此走开的后果是什么?我怎么能忍心见死不救，永远承受罪恶感折磨?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阻止她?
法律的规定非常明确──仆人是财产，戴米尔有处置的权利。唯有崔斯坦或国王亲自下令，才能制止她把混血种送进迷宫等死，我不认为国王愿意为此大驾光临，如去恳求崔斯坦驰援，又像把烫手山芋丢给他处理，我必须另外想办法。
「一万。」
戴米尔不满地瞪着双胞胎。「不论开价多少，她都不卖，你们那个家像野生动物园一样不需要再增加新成员。」
「那就卖给我吧。」我脱口而出，她可以拒绝其他人──因为她的阶级较高，不过，她在我之下。
妇人缓缓笑开了。「妳拿什么钱来买?」
我怒目相向。「我又不是穷苦人家。」
她笑容可掬。「或许吧，但那终究是莫庭倪家族的黄金，恐怕于法不容。」
「怎么说?」我质问。
巨魔得意地呵呵笑。「这一位，」她朝畏缩的女仆挥手示意。「是莫庭倪的私生女，法律禁止同血缘买卖。」她再次微笑。
我气得咬紧牙关，纳闷他们用了多少心血和准备才想出这一招，法律处处掣肘，逼得我只剩一条路可以选择：只能恳求崔斯坦挽救她的命。
不，我咬牙切齿，继续不死心地搜索枯肠，终于想到还有一个杀手锏。
我装出灰心丧气的表情，往后退一步。「看来我是无能为力了，国王陛下和夫君都不可能站在我这一边。」我瞥马克一眼。「帮她安排吧。」
寂静无声，他们脸上尽是错愕的表情，没有料到我会如此轻易放弃。
「救命，殿下，求妳救命!」女仆大声哀叫，扑过来抓住我的裙襬。「不要让她杀我!」她一再恳求，竟然撕裂了我裙襬的布料。
「对不起。」我嘴唇颤抖，泪水涌进眼眶里。「法律至上，不能违背。」我踉跄倒退，衣服破了一个洞。
「莱莎，妳这个笨蛋!」戴米尔大吼。「妳一定要给我更多理由把妳杀了吗?」
狠心的女巨魔用魔法一而再、再而三地掌掴混血种，攻击的声音令人作呕。
「住手!」我大声尖叫，戴米尔笑得很阴险，想要刺激我使出最后一招结束这场闹剧，她把我当笨蛋戏耍──只想利用法律对付我，殊不知两个人刚好可以玩游戏──还有另一条规定对我非常有利。
我做足心理准备，鼓起勇气一举跳入两个女人当中，魔法抽鞭的声响传入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