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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2

  “我们遇到个麻烦。”柯恩阿瑟说道,乘坐滑翔机颠簸着上了岸,来到奇普和神威队扎营的这座小岛上。“我会在路上解释给你们听。”

  奇普和十字星帮忙推了一把,跳到船上。神威队的另一艘滑翔机也紧随其后,一行人立即笨拙地开始了水上航程。幽魂们直到现在还是对滑翔机的原理琢磨不透。

  柯恩阿瑟说:“昨天有一头红色破光魔从仓库那场交火中逃跑了。他非常与众不同,前臂上没有皮肤。当然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些破光魔和士兵也逃了出去,可是他……我们认出了他的身份。那个光魔名叫鲍斯,以前是荫凉树林的新兵,在许多年前跟我们不欢而散。他的天赋……表现在别的方面。显然,他一直都在钻研那些天赋,如今总算在血袍军里找到了施展长处的机会。”

  “问题是,他也认出了我们。有个侦察兵在昨夜发现了他,他手里拿着一些卷轴,应该是要回去找大部队报告在瀑布上下两地发生的战事,当然也会揭穿我们的身份。侦察兵把那些文件弄到了手,这下总算能对他们掌握的情报有所了解。”他哼哧一声,听上去活像一头熊猛地运气,掰断倒落的树木,寻找藏在里面的蛆虫。

  “你想去抓他?”奇普问。

  “我们中间有一位在这里长大的女性,她说她知道一处河谷,是那破光魔今夜的必经之地。河谷很狭窄,想要堵截它绝对不成问题,要是让它逃过去,就没机会了。我们不知道白王的军队到底驻扎在哪里,而且通往那里的路有许多条,大多数都在陆地上。眼下这些滑翔机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发挥它们速度的机会到了。”

  奇普用眼神问询十字星的意见。

  “我们需要竭尽所能地避免让血袍军知道我们的身份……”年轻的指挥官说。

  “我们如果要去追他的话,还能不能在后天赶回斐琴岛?”奇普问。他答应过要跟辛伊瓦尔见面。

  “需要沿水路折返,不过……用水上滑翔机?不成问题。”柯恩阿瑟说。

  于是他们沿着宽广的河道向上游航行了几个小时。奇普注意到柯恩身边的一个幽魂——那是一位刚刚得到晋升的保镖——手里握着一柄白色长矛,上面刻着许多泛黄的符文。矛刃是地狱石打造的。“这是色拉那鲁长矛吗?”奇普问。

  那年轻人显得非常高兴,他对奇普说道:“这是我的曾曾祖父塞伊从吉·橡木盾手里得来的。他总爱说自己应该用这柄长矛改变历史。他在开战前给矛刃淬了毒,战斗中刺中了达里恩·盖尔的胳膊,结果发现配制毒药的那位智者居然是个江湖骗子——达里恩被刺中后安然无恙,只是痒了三天而已!后来我的曾祖父去了达里恩·盖尔和塞勒涅·橡木盾的家中效力,当他看到这两个昔日的仇敌家族消除干戈、共结连理时,原本担心自己会被处死,结果盖尔却只是一笑带过,把他留在身边许多年。在曾祖父临终前,他还最后一次旧事重提,跟他谈笑甚欢。达里恩·盖尔是一位伟人。真希望我们的家族能在血之战中跟您的家族并肩作战,大人。”

  那场冗长的战事打得一波三折,奇普甚至不确定他们家族的关系是何时中断的。“好吧,好消息是,我们又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抗敌了。”奇普说。“你叫什么名字?”

  “盖瑞特,大人。”

  “好的,盖瑞特,如果你想找个专心的听众来刨根问底地对那柄长矛追问不休,去跟本·哈代德聊聊就对了。事实上,要是你不想多说,我劝你尽量将它藏好。”

  说话间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原来是柯恩一艘滑翔机的苇秆断了。

  半小时之后,本·哈代德在岸上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来报告:“应该用不了一小时就能修理好。”他主动提出对故障负有全责。

  奇普没有责怪他,因为你本来就不能指望业余人士的御光术能有多可靠。但他却认为荫凉树林的主人们难辞其咎,他想不通怎么竟然会有从来都不御光的御光者。当然,那样一来,你可以活到七十岁,寿命不会只有四五十岁那么短,但御光者就好比蜡烛,该在散发光亮的过程中自我消逝。这些蜡烛白白活了这么久,到死都几乎没有燃起过一丝火苗。

  在一个时常听说御光者享有各种力量与特权的人听起来,那样的行为真是自私得惊人。

  不过按照纯粹功利主义的标准来看,那也等于是把这群人更多的御光寿命交到了他手上,他要做的就是尽快对他们进行训练,以防他们被敌人杀死。

  奇普想尽可能地集体出击,不想分头行动,于是他询问了那位熟悉鲍斯必经河谷的女人,决定他们最多只能在这里耽搁两个小时,否则就会错失良机。本说只要一个小时就够了。

  “我再给你一个半小时。”他对本·哈代德说。不论做什么,实际花费的时间恐怕都会比预想中要多一些。

  众人此时已经燃起火堆,有的在准备午餐,有的在检查自己滑翔机有无损坏,奇普则在记忆地图,制订计划,设想要把滑翔机停靠在什么位置上,派谁留守,其余人等要怎样在树林里分散搜寻。要是那破光魔跑在前头,幽魂们会追踪到他的痕迹;反之他们若抢先一步,则要准备伏击点,伺机偷袭,否则就要等到天黑之后,在对方御光术受限的情况下围歼其营地。鲍斯是红色破光魔,所以奇普认为他会点起营火来给自己提供光源,那样一来目标就会好找得多。

  “你对你们的追踪者有信心吗?”奇普问柯恩。

  柯恩点点头。“要是我手上能有‘圈套’达伊敏就更是锦上添花。”

  “‘圈套’达伊敏?”奇普问,他一听见这个名字,耳朵里就莫名地嗡嗡低响。

  “是个年轻人。可怕极了。但据我上一次听说,他住在绿港的另一边。在古老的语言中,他们叫他西厄盖尔·纳·希恩。”

  “就是‘短匕在手,猎物难逃’的那一位?”

  柯恩阿瑟说:“我知道这听起来并不怎么威风,但是——”

  但是它打中了奇普的眉心。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周围那一张张关切的脸。

  “奥赫拉姆神的大胡子啊,你差点摔进火堆里,破坏者!”佛库迪说,“要不是大个子利奥把你拽住——”

  “他平时有癫痫症吗?”柯恩阿瑟问提希丝。

  “停下!”奇普说,“请安静。”他想要捕捉记忆,那记忆像一股随风飘散的气味,渐渐模糊。

  一股气味。没错。有东西正在燃烧。

  不,是曾经燃烧过。

  奇普睁开眼睛,从火堆里抓出一根木棍,将上面的火焰踩熄,转身走了回去,专注地看着眼前这块还在冒烟的木头。

  如同一条环环相扣的链条,被一股脑地拽了出来。那股气味,那段记忆,来自于一座起火的村庄。

  他眨了眨眼。接着又眨了眨。他再次走向火堆,站在提希丝旁边,小声对她耳语:“我刚才晕倒了多久?”

  “什么?”提希丝问,“不久,就几秒钟。”

  噢,还好。

  “抱歉,但我必须要问一句。”柯恩阿瑟说,“你是不是生病了?恕我直接,你病得还能领导我们吗?”

  “不,不。”奇普说,“那只是暂时的,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昨晚肯定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文森在身后咳了一声。“别说得像是她会让人拉肚子。”

  神威队的队员们哄然大笑。

  “喂!”奇普叫道。

  大个子利奥掐着嗓子,装出痛并快乐的声音:“啊!啊!”

  奇普那厉害的舌头不听使唤了。他看了看提希丝。

  提希丝满脸通红,却还是毫不迟疑地对大个子利奥厉声反击道:“噢,你觉得是我的问题?”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奇普。

  同伴们笑得更欢。

  “啊!啊!……?”大个子利奥还故意给尾音附加上了问号,一边斜瞄着奇普。

  奇普点点头,把愤怒压了下去。“好吧,好吧,我会多加练习,学会发出更有男子气概的……叫喊声。一定夜夜都认真练。你们这群家伙就相拥取暖吧。”

  “噢——”大个子利奥嘘道。

  “太恶俗了,老兄。”文森说,“佛库迪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大个子利奥昨晚是怎么搂着我睡的?”

  “没有啊,”提希丝说,“怎么回事?”

  “我根本挣不开!死活叫不醒他!”

  “男人嘛,总有孤独的时候。”大个子利奥辩解道。

  “我要调换室友,”文森说,“佛库迪?我知道你睡觉打鼾,但我能忍……”

  “那不是打鼾。”十字星说,“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食物,但这家伙的肛门……仿佛能当生物武器……”

  “那是放屁的声音?!”大个子利奥说,“我还以为是有人朝我们开枪呢!我被吵醒了足有六次!”

  “等等,你说你醒了六次?所以你其实是醒过的?”文森说,“那你干吗不松开我!”

  “噢,拜托,”佛库迪说,“也许我是比你们某些人放屁的次数多了点,可起码我的屁不臭啊。”

  “佛库迪……”提希丝说,“我们的帐篷隔着五十步远,我都闻到臭味了。”

  “你们这是在落井下石。”佛库迪说,“继续啊,尽管寻开心好了,但为什么每次说到最后都是我……”他说着说着渐渐回过神来。“等等,所以我真的是神威队的屁股,是不是?这是我的宿命。”

  “你们怎么不去看看本·哈代德需不需要帮忙?”奇普说,他留意到自从大家开起玩笑,柯恩阿瑟就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刚才光顾着和朋友们打趣,这时奇普才发现柯恩始终站在那里盯着他看,就像是一头只用后腿着地的蛮熊,不确定它是要扑通一声四脚着地,之后缓步走开,还是会突然狂性大发地扑向你。

  提希丝最后一个离去,临走时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对他说道:“真对不起,是我太顽皮了,稍后听凭处罚。”

  “对,说得好像我会为了……”奇普的口气软了下来,“刚才是我没抓住重点,不是吗?”

  提希丝朝他挤了挤眼,转身离去,只留下奇普和那个满脸怒容的大块头。

  然而奇普仔细一看,又觉得他的表情没那么愤怒和抗拒了,更多的是难过。对眼前这个男人来说,快乐只存在于他的记忆里。

  在沉默许久之后,柯恩终于说道:“还没来得及恭贺你们的新婚之喜。”

  “谢谢。”

  “我们如今已经远离安全地带。我想你把帐篷搭在离营地那么远的地方有些欠妥,你的帐篷应该位于营地正中央,跟新娘不必顾虑太多,我的族人不会介意那些事。”

  “你说得对。”奇普尴尬地说。他原以为这大个子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你昨晚的表现让塞碧尔深感钦佩。”

  “是吗?”

  “但我发现你还是相当年轻。”

  被一个魁梧强壮、不怒自威的年长者这样直言斥责,奇普觉得脸上仿佛挨了一巴掌。但他的话不无道理。跟伙伴们讲荤笑话?可他们不仅仅是他的伙伴,更是他的部下。他作为领袖,难道不该要求得到更多的尊重?

  从前的奇普会把他那犀利的言辞吸收到他那又大又肥的鲸脂里慢慢自我消化,吮食骨髓,直到重新振作起来。

  那个奇普的做法也并非全错。因为与之相对的做法是攻击柯恩劳德汉,就像所有年轻的自大狂一样。

  “你说得没错,”奇普说,“但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话大声说出来?你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而且并不蠢。你那么说是为了考验我?是出于善意的警告,提醒我你的族人已经因为我资历尚欠而有所怀疑,所以我应该多加小心?又或者纯粹是在嘲笑我们的深厚情谊?”

  柯恩用一双碧蓝色的眸子凝视奇普,抚摸着自己那红如烈火的胡须。“确实是考验,但也说不上早有预谋。我只是念头一动,想看看如果我当着你的面把话说出来,你是否会恼羞成怒。”他说,“我不确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奇普·盖尔。可是你会让我紧张。你带领我们在迪拉纳姆取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从规模上讲,那场胜利也许算不上多了不起,然而在战略上却格外重要,而且部署得完美无瑕。你事先没有准备,在和我们连手后立即就制订出了那样的计划,实在是让人叹服。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读过一些书。”奇普说。

  确实,他读过柯尔文的书——但他读的并不多,充其量只有四本。他在迪拉纳姆领导的那一仗其实算不上什么创新的军事谋略:声东击西是很基本的战术,虽然他从来没在书里读到过有人使用幻紫色信号弹作为通信工具,但他绝对不会是第一个想出这办法的人。

  不过他的确吸收了一大堆纸牌,那里面藏着许多人的记忆,其中一定会有空前绝后的伟大战略家。奇普知道他应该为脑袋里的那些死人感到担心才对。

  只是……那些人从来都不是入侵者。所有记忆都被安放在他大脑图书馆中的书架上,他清楚哪些记忆是他自己的,哪些属于别人。那些记忆对于他,好比是一本本生动鲜活的图书,不会造成什么威胁。好吧,通常情况下都是如此。

  但是他刚才昏倒了,他不小心踩中了“圈套”达伊敏的记忆布下的秘密陷阱,这让他感到不安。万一那样的意外发生在战场上或是其他重要场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算了,反正也只发生过一次,他决定暂且将它放一放。

  如果能在脑海里找出一位战略家,把此人的思想占为己有,从而保住自己和朋友们的性命,那在他看来,就跟在伪光明王之战期间钻研柯尔文·戴纳维斯将军的兵法没什么两样。当然,把某个近在身边的人跟名垂青史的伟人用同等标准看待,感觉上是有那么一点奇怪,但你总能慢慢习惯。

  “你读过一些书。”柯恩阿瑟淡淡地问。

  “紫色之父说过,他正是从书中习得了所有战斗技巧,此外,他在最后一战中应用到的策略也和第一战如出一辙。要诀不在于你知道该做什么,而是准确看清你手中的兵力能做什么,找准时机,率领他们果断出手。我在那些部分上还没被考验过。”

  “所以,别看我们轻松地打了一场胜仗,你却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们很走运,但是光靠运气是不够的。我的本领不会像我们这支军队那样成长得如此迅速。”

  柯恩哼了一声。“你怕的居然是这个。”

  “有什么奇怪?”奇普问。

  “我觉得奇怪,是因为你甚至从来没害怕过没人愿意加入你。我也说不清你对成功的笃信是出于年轻稚嫩呢,还是出于疯狂,又或者当真是出于得之无愧的信心。最诡异的是,连我都不确定这个问题对于现下是否重要。”

  “但是……”奇普说。

  “但是它今后一定重要。”柯恩阿瑟说。他似乎也不确定该不该把那句话说出口。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把奇普激怒,显得非常不安。“总有一天,我们要去面对白王或是他身边的将军,我不想等到那个时候才弄清楚,原来一直以来追随的只是年轻气盛的狂热。”

  “原来你那么忧虑,难怪听不下去那些幼稚的玩笑。”奇普说道。

  “不只是玩笑的内容,而是就连你也跟他们插科打诨,你很享受。”柯恩阿瑟说。

  “没错。”奇普轻声说。

  但柯恩话中的深意沉入了奇普心底。

  也许那头浑身是毛的蛮熊错误地估计了奇普能以多快的速度从嬉闹转入沉思状态,柯恩还引用了一句名言来进一步表明自己的观点,“‘一位百战不殆的勇者会让敌人闻风丧胆,也该让朋友敬畏仰瞻。’”

  奇普疏忽了。柯恩阿瑟外表像是一位穷凶极恶的战士——如果他活得足够久,他可能确实能成为那样的人,但恐怕他直到昨天,都从来没上过战场。他被吓坏了。他不理解一堆新鲜的头颅在你面前堆成金字塔,或是在背包里找到朋友的半条腿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理解你听见火枪子弹从耳边爆响而过时为什么会哈哈大笑,因为听见那记响声,表明子弹没能夺走你的性命。他不明白笑声有多珍贵,因为有时候,当你们围坐在营火边,只有笑声能让你暂时忘却所见所闻和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过奇普还是疏忽了。作为一名战士,理应记住身为普通平民的感受。要保护那份纯粹,而不是嘲笑讥讽。

  奇普记得那句名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出自《战略之书》的第四卷,伊拉斯特法尼斯说的,对吧?”

  柯恩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那句话的出处。

  “其实是出自第六卷的结尾部分。”奇普说,“你通过了考验,证明你不是一个不懂装懂的人。至少在某些事情上。”

  “现在换成你考验我了?”柯恩阿瑟问。

  “你有没有听过维里基·埃顿说的那句话:‘幸好战争如此可怕,不然我们应该会对它变得太过贪恋’?你认为他是在开玩笑吗?”

  “我听说过。”柯恩回答,“我一直认为那句话的意思是说人类真是蠢得可怜,竟会争先恐后地上阵赴死。”

  “我的看法跟你不同:战争是地狱,可地狱却是我所有朋友都在的地方。”

  柯恩阿瑟陷入了沉思。“时间会揭晓答案,证明孰对孰错。也许我们两个都是对的。我只希望你从书本上学到的所有知识都能顺顺利利地转变成智慧。恕我失陪,盖尔大人。”

  奇普点点头,没想到对方在离开时还会请求他的准许。但他走出一段路后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还有最后一句话。就像我说的那样,我的族人不会介意树根与洞穴那些事……但要是能替住在附近的人稍作考虑的话就更好了。”

  “好。”奇普答道。树根与洞穴?噢!“好!”

  当一个半小时过去之后,本·哈代德还是没能修好第一艘滑翔机,更糟糕的是,他还发现在另外三艘滑翔机上存在着灾难性隐患的裂缝。

  奇普决定把其他人留下,率领四艘滑翔机和所有精锐战士先行一步。提希丝主动留下殿后。她说:“我还是更适合当你的双耳和唇舌,而不是你握在手中的另一把枪。”她说完困惑地看着他。“呃,我本来想押上韵脚。”

  “韵脚哪有那么好找。”

  “很好笑,你就是喜欢嘲笑我。”她说。

  “但愿我哄你开心不会太过火。”他说完皱起眉头。韵是对上了,可这是什么鬼话?“我知道我总会犯傻,”奇普说,“但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搞砸。”

  他眨了眨眼。“而且那也不是我的目的——”

  “没关系,亲爱的,我知道你……”她似乎想找出更好的词来,可惜没能找到,只好无奈地接着说,“……的心意。奇普,那是因为什么缘故?”

  “我不知道,但总是不由自主——”

  “幻紫色!”提希丝大喊一声。

  在对韵时最开始的一句话能够以任何韵脚结尾,但接下去必须讲求韵脚工整,倘若实在找不到正韵,勉强可以用叶韵凑数。可是再怎么说,也不能用一个完全不合韵的字来结尾吧?噢……幻紫色!她不是在继续跟他对韵,而是在提醒他用幻紫色去看!

  他瞇起眼睛,进入幻紫色光谱,看见那种颜色的风暴猛烈而有序地从身旁呼啸而过,恍如一条机械章鱼,每条触须上都连着上百万根铰链,风暴席卷着营地,但触须的每一段都在呈直角移动。

  奇普把幻紫色护目镜递给提希丝,让她也能看见。

  营地四周有几个人正在探头探脑地张望,脸上带着疑惑不解的表情。至于那些正在四处走动的人,也都只是在沿着相同的直线移动。

  到处都是幻紫色。

  须臾,还未等他开口,它就不见了。

  “你还好吗?”提希丝问。

  “怎么?”

  “因为它在你身边旋绕成了一团诡异的漏斗云,然后消失了。”

  “是吗?”他本以为到处都是幻紫色,原来只有他在那团云雾中间。

  “它好像是在找你。”

  好吧,它确实找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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