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希赛儿
我们兼程赶回崔亚诺，在答答的马蹄和风声呼啸之下隔空叫囔对话，逐渐拟定一个计划，唯一不考虑的就是带着母亲躲起来等天亮，利用拖延的方式让安诺许卡丧失复诵咒语的机会。第一，国王的魔法像战鼓似地在我脑中轰炸催促，逼迫我尽速达成目标：第二，这或许是逮着安诺许卡的绝佳机会，假面剧是引我们入瓮的陷阱，然而我们也可以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的死期指日可待。
我们驱策疲惫的马匹穿越结霜的街道，终于抵达住家门口。我先下马，缰绳交给崔斯坦。
「寸步不离跟着她。」他至少交代过一百遍。「别让她离开视线，安诺许卡必须等到太阳下山才会采取行动，那时我已经到城堡了。」他犹豫半晌，追加一句。「如果有突发状况，妳知道要怎样吸引我的注意。」
我点头踮起脚尖，他从马鞍上俯身轻轻吻我。「小心一点。」
「我会的。」
我伫立在台阶上，目送他离去的背影，这才转动钥匙进门。
「妳回来了，」擦拭桌椅的女仆抬头瞥了一眼，「我们还以为妳又决定离家出走。」
我不予置评。「母亲在哪里?」
「出去了。」
感觉胃猛然下沉，喉咙有一股灼热被我用力咽下去。「她去哪里?」
「我猜在城堡，今早玛丽夫人派了自己的马车来接，她离开时发现妳不在家，简直气急败坏，留言要妳尽快赶过去，我猜她已经等得不耐烦、可能放弃希望了。」
她已经落在他们手里了。我心浮气躁，努力掩饰颓丧的反应。距离下咒的时间还早，我提醒自己别白费心机。计划还没有启动就已经乱了章法，女巫早一步采取行动。
现在换我们出招。「我梳洗完毕再赶过去。」我说。「如果可以，请帮我送热水上来沐浴。」
洗澡似乎不是当务之急，但我还得上台，总不能满头大汗，浑身散发出马匹的臭气。我飞奔上楼，先回房间拿出事先藏好的药草，以防临时需要。
进门立刻看见更衣屏风上挂着崭新的礼服，显然是母亲亲手挑的。挑选衣服的时候她想必只关注我的外貌、能否被众人接纳，浑然不知自己有生命危险，而我甚至来不及警告她。想到这些，我的胃纠结在一起，母亲是我们的诱饵，即便这个主意令人厌恶，我却不能事先透露，以免破坏既有的计划。
我需要知道她在哪里。
匆忙走进她房间，直接到梳妆台找梳子，上面竟然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好像全新的一样，双眉微皱，翻弄剩下的梳子和化妆品，寻找头发的踪迹，还是一无所获。女仆打扫得还真彻底，显然她清理母亲的东西远比打扫我的房间更认真。
点燃油灯，我走向衣柜翻找衣服，搜绰金红色的发丝，一样没有收获，这怎么可能?连床单都是刚洗过的，我东张西望寻找可以运用的物品，任何东西都好，只要堪用就行──独独那些买来以后不曾再看过一眼的小饰品例外。
崔斯坦的计划非常简单，就是我随母亲一起去城堡，悄悄追踪玛丽或是利用她的私人物品，找出和安诺许卡相关的记忆，进一步挖掘她的身分。成功之后，呼唤他的真名传递情报，由他来对付女巫，如果这招失败，我就钴着母亲、跟她形影不离，等待安诺许卡找上门，不管被她带到哪里，我都可以呼唤崔斯坦，他一定可以找到我。我们寄望她不知道这一点。
背后的门被推开，我转过身去，以为是女仆送热水上来，没想到来了两个神情冷酷的士兵，身着正式制服，衣襟别着嘴干的红浆果。
「卓伊斯小姐。」其中一位说道。「雀斯勒夫人要见妳。」
「我需要时间准备。」我抗议地倒退一步。「现在正要沐浴。」
「城堡能够供应妳一切所需，现在就跟我们回去。」
我召唤大地的能量，只求拖延几分钟──找一样母亲的私人物品，届时方便追踪，还有魔法需用的材料就放在我卧室桌上。
「你们先下楼，我会尽快。」我把召来的能量全部注入话语当中，魔法像涟漪般流动。
消褪无踪。
士兵摇头以对，上前扣住我的手臂。「现在就走。」
我突然领悟浆果的作用。想起克里斯曾经说过，有一种木制护身符可以帮人抵挡魔法的咒语，当时我不以为意，即便玛丽夫人戴着奇特的木制耳环、发间别着相同的浆果，我都没有联想在一起。
山梨树，镇巫环。这个东西让我们的计划毁于一旦，安诺许卡重新掌控大局。
如果她曾经落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