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毛豆烧鸭
◎太师妻◎
秋分,宜食鸭肉。
一大清早,唐小荷提前定下的鸭子被排车接连送入大理寺,鸭子都是被宰完褪完毛的,处理起来方便许多,只再过一遍清水便好。
唐小荷品着这些鸭子实在新鲜,没舍得焯水,只放在水里泡了一上午,把血水全泡了出来,原汁原味留在了里面,之后捞出控干水,便可以下锅煸炒。
秋天的鸭子最为肥美,油脂也多,下锅便听“滋啦啦”一阵响,煸炒几下,不久便冒出了香气。
一直煸炒到微微发黄的时候,再下用以去腥的姜片桂皮八角,和用来上色的冰糖。翻炒完,再倒点秋天刚出窖的老黄酒,好用以增香。若嫌颜色不够,可再加些酱油,之后便是加水,大火煮开再抽薪转小火,轻煮慢炖。
今日这菜是毛豆烧鸭,鸭子好弄,生毛豆难剥至极,多多阿祭带领厨房诸人剥了一上午的毛豆,也只得了两簸箕,指甲盖都被染绿了。
唐小荷看快把人剥毛躁了,扫了眼便笑道:“够用了,端来给我。”
端过去时,鸭肉也炖到了火候,掀开锅盖,香气熏人眼鼻,锅中咕嘟作响。
唐小荷捞出块肉尝了口,肉质吸饱汤汁,紧实软弹,却不塞牙,正好入口。
她把毛豆米全部倒进去,最后再炖上弹指工夫,闷熟毛豆即可出锅。
这道菜吃下去的主要好处便是润燥平神,当然不能做辣口,唐小荷犹豫再犹豫,最后一大锅菜只放了两根小辣椒,算是她身为一个巴蜀人最后的倔强。
饭点到,胥吏蜂拥而至。
唐小荷专注打饭,并未擡头看人,直至听见声音些许熟悉,方擡起脸,愣了下笑道:“唷,白公子来了,怎么着,又和人打架了?”
白朝不爽道:“打架吃的是牢饭,哪能吃上你们大理寺膳堂,是你的宋大人要我过来一趟,说是案子有进展,所以我才来的,顺便吃个便饭。”
唐小荷再一望,果然在白朝身后看到了宋鹤卿,四目相对时她心尖一颤,不由加快了打饭速度。
白朝:“哎你倒是给我捞块鸭腿肉啊,我不吃鸭爪子!脖子也不吃!”
唐小荷在心里嘟囔句屁事真多,待等白朝走人,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心情立马便好起来了。
“怎么想起来到膳堂吃饭了。”她打饭时问。
宋鹤卿道:“白朝那馋猫惦记着你的手艺,不吃上一顿不愿意和我好好说话,再者,我确实想来看看你。”
他看着她额上细汗,碍于人前不能动手擦拭,眼神便显得细致肉麻起来。
唐小荷当然留意到那眼神,明明什么都没做,偏当着这么多人面,莫名其妙便感到害羞起来,忙将打好的饭给他:“吃你的去吧,别耽误了后面的人。”
宋鹤卿接过道:“我等你一起。”
唐小荷正想说自己还要忙挺久呢,宋鹤卿人便转身了,倒是怪听话,说不耽误就不耽误。
多多这时凑到唐小荷跟前,小声道:“姐姐,我来帮你打饭吧,你都忙活这么久了,也该歇歇了。”
唐小荷感动不已,也没客气,放下勺子捧起多多的脸便亲了口,感慨道:“还是妹妹贴心!”
在后头忙活的阿祭恼了:“我们两个刚刚有猜拳的!”
“弟弟也贴心!都贴心!”
逗笑了外面的若干胥吏。
似乎在许多人眼中,唐小荷的女儿身也就够引起一时惊诧,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虽然女子公厨在各个衙门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位,但大家都吃惯了她做的饭,别说没意见,有意见也得憋着。
更何况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唐姑娘和他们少卿大人的关系,可太不一般了。
唐小荷摘掉围裙走进膳堂,直径走到宋鹤卿面前,坐下时正赶上白朝向宋鹤卿抗议。
白朝白眼快翻到天上,嘴里嚼着未吃完的鸭腿肉道:“我知道你宋大人兢兢业业,恪忠职守,但你能不能别在吃饭的时候跟人说案子,很影响心情的。”
宋鹤卿面色发沉。
若放平常,此刻他八成将碗卡白朝脸上了,然后说好啊,反正死的不是我的娘告的不是我的爹,我本来也就不想管,你想吃就吃个够吧,这案子大理寺不接了。
但看到唐小荷过来,宋鹤卿再大个火气也熄下了,只和颜悦色地丢下一句:“白公子说得是。”
反正他现在眼里也只有小荷了。
唐小荷坐下,好奇道:“你们两个刚刚说什么呢?”
宋鹤卿语气顿时轻上许多,好声道:“没什么,夸你做的鸭子好吃。”
唐小荷扫了眼他干干净净的筷子,嗔他眼道:“你都没吃呢,怎么就知道好吃?”
“因为秀色可餐啊,就像某些人一样。”
“闭嘴,白公子还在旁边呢。”
“没关系的他听不见,他是聋子。”
白朝额头青筋直跳,心想宋鹤卿我去你爷爷的。
他忍无可忍,将筷子往桌子一拍,转头对宋鹤卿道:“宋大人,你还是跟我说案子吧。”
宋鹤卿颇感扫兴,便耐着性子,将那婆子的证词跟白朝说了一遍。
哪想白朝听完大受刺激,两眼怒瞪宋鹤卿,不可思议道:“你信那婆子的话,却不信我的话?”
宋鹤卿淡淡道:“那婆子曾经在你家做了十几年的事,我为何信她不得?你说你亲眼见你爹将你娘掐死,其他证据却又拿不出来,我如何能凭你片面之词,去决定一个人的余生境遇,白公子,你别忘了,杀人是要偿命的,这不是儿戏。”
白朝咬牙切齿道:“杀人偿命我当然知道,但我又如何凭空编出假话去害自己的生身之父?宋大人,眼睛和记忆是不会骗人的,他白牧曾经险将我娘掐死,那场面我能记他一辈子。”
他拍案起身,愤而离开。
离到一半,回去将饭端起,重新愤而离开。
宋鹤卿微怔片刻,对唐小荷道:“这里吵得很,咱们也回去吃吧。”
唐小荷知他不痛快,便点了点头,眼神小有心疼。
一炷香后,内衙书房。
满案卷牍被清扫在地,房中响起的吮咬声音暧昧至极。
唐小荷被摁在案上,嘴唇微肿,颈上痕迹明显,领下衣料凌乱发皱。
她的手抵在宋鹤卿胸膛上,生怕稍一放松,人便又压了下来。
“你这是吃饭吗?”她眼眸水润迷离,喘息点点道,“我都不想说你,宋鹤卿你越来越狡诈了。”
宋鹤卿抓住她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吻了一下掌心,压下身道:“吃什么不是吃,听话,别打扰我用餐。”
唐小荷见躲不过,干脆便由着他了,横竖界限便在那里,能怎样不能怎样,他心里比她有数。
“其实,我有一点想不通的地方。”
趁着换气,唐小荷连忙出声。
宋鹤卿见她有话说,便改为吻了下她的下巴,又沿着颈线下移,用牙齿咬住襟口,下拉扯开。
“你说。”他埋入脸,嗅着丝丝缕缕的幽香。
唐小荷迟疑一二,说:“我在想,如果白朝从小就知道他娘是他爹害死的,为什么藏了这么多年,才想起来将这事昭告于天下,他以前怎么就没想过?”
宋鹤卿顿了顿,道:“应该不是没想过,而是不确定。”
“人在慢慢长大时,偶尔也会怀疑,自己的记忆会不会有问题,会不会当初见过的那些丑恶,都是头脑自己生出来的幻觉。白朝在温柔乡醉生梦死那么久,应该就是想让自己麻木,承认所看到的那幕是假的。可很显然,他失败了。”
唐小荷忍着唇齿间快抑制不住的声音,手指穿进宋鹤卿的发丝,咬字轻软:“你倒是怪懂他。”
宋鹤卿轻嗤一声,吻了下那缕幽香,道:“因为在过往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在怀疑,怀疑自己曾经所经历的都是假的,人世其实没有那么不堪。”
唐小荷联想到“白玉臣”的身世,心中顿时一紧,想要支起身。
宋鹤卿虽不知她想如何,但还是擡起脸,替她整理好襟口,又握住她的手,将她从案上扶起。
唐小荷张开两手,轻轻回抱住宋鹤卿,温声道:“没关系的,不管是真是假,都过去了,以后我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你要是不做官了,咱们就找个地方过日子。”
宋鹤卿心中动容,代入到她的话中,认真思索起来:“回巴蜀吧,我答应你娘入赘你们家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唐小荷哭笑不得:“你来真的?我要是真把你带回去给我家做上门女婿了,你爷爷不会生气?”
“生什么气,我姓宋姓了这么多年,他不一样拿我当孙子。”
唐小荷搂紧了宋鹤卿,又心疼又感动道:“你啊,你可真是——”
就在这时,门外何进喊道:“大人!陇西那边又来消息了!”
门开瞬间,唐小荷“腾”一下子下了书案,弯腰捡起地上的卷牍,凶巴巴瞅着宋鹤卿道:“你可真是个糊涂虫!我都说了肯定就在这了,偏你怎么找找不到!”
宋鹤卿接过卷牍,人还是懵着的,看到何进,下意识便将唇上的胭脂擦了擦,咳嗽一声道:“可是又寻到白家旧仆了?”
何进重重点头,正要开口,注意到唐小荷颈上痕迹,大为惊诧道:“哎哟我说小厨,你脖子上怎么被蚊子咬成那样了,快去找点清凉油抹抹吧,这秋老虎可了不得!嘴跟铁打的一样!”
作者有话说:
纯真小何
然后我发现我昨天把白牧和薛婉的老家打成太原了!!不是太原!是陇西!昨天太热了脑子给我热没了,是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