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他们静静地走在铺满月光的人行道上，哈洛韦先生走在两个男孩中间。快到家的时候，威尔的父亲叹了口气。
“吉姆，这么晚了，我不想让你的母亲伤心。”哈洛韦先生说道，“如果你保证在早餐时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她，我就放过你。你能在不吵醒母亲的前提下回到你自己的卧室吗？”
“当然能。给你瞧瞧我们的招数。”
“我们？”哈洛韦先生说。
吉姆点点头，带着他们来到自家房屋的侧墙，轻轻拨开密集的灌木枝和常春藤，露出他和威尔偷偷钉上去充当梯级的铁条。这架隐蔽的梯子直通吉姆的卧室窗户。哈洛韦先生笑了，但只笑了一声，笑声中似乎饱含痛苦。他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既迷茫又伤感的奇怪表情。
“你们这样溜进溜出有多长时间了？算了，不用告诉我。其实我在你们这个年纪也干过这种事。”他抬头看着通向吉姆窗口的常春藤，“深更半夜出去，自由啊。”他突然住嘴，“你们不会在外面呆太晚——”
“我们从没在午夜之后出去。这是头一次。”吉姆说。
威尔爸爸沉思片刻。“如果我同意你们晚上外出，乐趣就全毁了，对吗？重要的就是偷偷溜出去。湖边、墓地、铁路，夏天晚上去果园偷桃子……”
“哎呀，哈洛韦先生，你小时候也——”
“是的。不过千万别让女人们知道我跟你们说这些。上去吧。”他偏了偏头，示意让吉姆顺梯而上，“还有，作为惩罚，你们俩一个月之内不准再在夜里偷偷溜出来。”
“是，先生！”
吉姆如同一只猴子，转眼间攀上梯子，钻进他的卧室窗口，拉下了窗户。
威尔的父亲仰头望着那具隐藏的梯子，它从星光中向下伸向可以自由奔跑的大地：长长的人行道等待着千米冲刺的脚步，黑乎乎的灌木是跨栏跑的障碍物，水泥矮墙则是撑杆跳的横杆……
“你知道我现在最讨厌自己什么吗，威尔？不能再像你们这样奔跑了。”
“嗯，爸爸。”他的儿子说。
“有件事我们得先讲清楚。”父亲说，“明天，你必须再次去向弗利小姐道歉，帮她再仔细检查一下草坪上还有没有什么遗失的东西。我们刚才打电筒划火柴搜索时没准会漏下一些——呃——漏下一些赃物。之后你得去向警察局长交代。你们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你俩能主动自首，弗利小姐又决定不起诉你们。”
“好的。”威尔垂头丧气地说。
他们走到自家房子这边。父亲伸手撩起了常春藤。
“我们家也－样吗？”说这句话的同时，他的手已经碰到了梯子的横档。
“我们家也一样。”
他们站在常春藤和那架通向温暖卧室的隐蔽梯子旁边。当父亲的掏出烟草袋，往烟斗里装上烟丝，点燃，这才说道：“我了解你，威尔。你是清白的。你什么都没偷。”
“是的，我没偷。”
“那你为什么在警察局声明是你干的？”
“因为弗利小姐希望我们变成罪犯。至于原因，我们也不清楚。她说是我们，那就算是我们好了。我和吉姆钻进警察局窗户时，你看见她的表情了吗？她吃惊极了。她认定我们不会承认，我们就偏要承认。我们现在的对头已经够多的了，不能让警察也变成对头。我当时想，如果主动自首，他们应该会放过我们。他们确实放了我们。不过，唉，虽然这样，弗利小姐还是赢了，因为我们成了罪犯。没人会相信我们说的话了。”
“我会。”
“当真？”威尔盯着父亲隐没在阴影中的脸，“爸爸，那天晚上，凌晨三点的时候——”
“凌晨三点——”
威尔看见父亲身子一缩，好像寒风拂过。好像他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却怎么也无法动弹，无法伸出手去，拍一拍自己的儿子。
他知道自己不能说。也许明天，也许过些天。说不定明天旭日升起的时候，那些帐篷就会化为乌有，那些畸形人也会消失不见。那些黑暗邪物不会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它们知道人们太过害怕，所以不会深究，不会宣扬，只会缄口不言。也许这一切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也许，也许……
“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吗？”父亲好不容易才开口，他手上的烟斗已经灭了，“威尔，说吧。”
不能说。威尔心想，让吉姆和我来承担一切吧，不能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无论是谁，只要知道马戏团游乐场的秘密，都可能受到伤害。没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威尔说：“再过几天，爸爸，我会告诉你一切。我发誓。”
“那么，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父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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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姆，这么晚了，我不想让你的母亲伤心。”哈洛韦先生说道，“如果你保证在早餐时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她，我就放过你。你能在不吵醒母亲的前提下回到你自己的卧室吗？”
“当然能。给你瞧瞧我们的招数。”
“我们？”哈洛韦先生说。
吉姆点点头，带着他们来到自家房屋的侧墙，轻轻拨开密集的灌木枝和常春藤，露出他和威尔偷偷钉上去充当梯级的铁条。这架隐蔽的梯子直通吉姆的卧室窗户。哈洛韦先生笑了，但只笑了一声，笑声中似乎饱含痛苦。他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既迷茫又伤感的奇怪表情。
“你们这样溜进溜出有多长时间了？算了，不用告诉我。其实我在你们这个年纪也干过这种事。”他抬头看着通向吉姆窗口的常春藤，“深更半夜出去，自由啊。”他突然住嘴，“你们不会在外面呆太晚——”
“我们从没在午夜之后出去。这是头一次。”吉姆说。
威尔爸爸沉思片刻。“如果我同意你们晚上外出，乐趣就全毁了，对吗？重要的就是偷偷溜出去。湖边、墓地、铁路，夏天晚上去果园偷桃子……”
“哎呀，哈洛韦先生，你小时候也——”
“是的。不过千万别让女人们知道我跟你们说这些。上去吧。”他偏了偏头，示意让吉姆顺梯而上，“还有，作为惩罚，你们俩一个月之内不准再在夜里偷偷溜出来。”
“是，先生！”
吉姆如同一只猴子，转眼间攀上梯子，钻进他的卧室窗口，拉下了窗户。
威尔的父亲仰头望着那具隐藏的梯子，它从星光中向下伸向可以自由奔跑的大地：长长的人行道等待着千米冲刺的脚步，黑乎乎的灌木是跨栏跑的障碍物，水泥矮墙则是撑杆跳的横杆……
“你知道我现在最讨厌自己什么吗，威尔？不能再像你们这样奔跑了。”
“嗯，爸爸。”他的儿子说。
“有件事我们得先讲清楚。”父亲说，“明天，你必须再次去向弗利小姐道歉，帮她再仔细检查一下草坪上还有没有什么遗失的东西。我们刚才打电筒划火柴搜索时没准会漏下一些——呃——漏下一些赃物。之后你得去向警察局长交代。你们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你俩能主动自首，弗利小姐又决定不起诉你们。”
“好的。”威尔垂头丧气地说。
他们走到自家房子这边。父亲伸手撩起了常春藤。
“我们家也－样吗？”说这句话的同时，他的手已经碰到了梯子的横档。
“我们家也一样。”
他们站在常春藤和那架通向温暖卧室的隐蔽梯子旁边。当父亲的掏出烟草袋，往烟斗里装上烟丝，点燃，这才说道：“我了解你，威尔。你是清白的。你什么都没偷。”
“是的，我没偷。”
“那你为什么在警察局声明是你干的？”
“因为弗利小姐希望我们变成罪犯。至于原因，我们也不清楚。她说是我们，那就算是我们好了。我和吉姆钻进警察局窗户时，你看见她的表情了吗？她吃惊极了。她认定我们不会承认，我们就偏要承认。我们现在的对头已经够多的了，不能让警察也变成对头。我当时想，如果主动自首，他们应该会放过我们。他们确实放了我们。不过，唉，虽然这样，弗利小姐还是赢了，因为我们成了罪犯。没人会相信我们说的话了。”
“我会。”
“当真？”威尔盯着父亲隐没在阴影中的脸，“爸爸，那天晚上，凌晨三点的时候——”
“凌晨三点——”
威尔看见父亲身子一缩，好像寒风拂过。好像他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却怎么也无法动弹，无法伸出手去，拍一拍自己的儿子。
他知道自己不能说。也许明天，也许过些天。说不定明天旭日升起的时候，那些帐篷就会化为乌有，那些畸形人也会消失不见。那些黑暗邪物不会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它们知道人们太过害怕，所以不会深究，不会宣扬，只会缄口不言。也许这一切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也许，也许……
“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吗？”父亲好不容易才开口，他手上的烟斗已经灭了，“威尔，说吧。”
不能说。威尔心想，让吉姆和我来承担一切吧，不能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无论是谁，只要知道马戏团游乐场的秘密，都可能受到伤害。没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威尔说：“再过几天，爸爸，我会告诉你一切。我发誓。”
“那么，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父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