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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修补

  我们跌跌撞撞地走在哈尔斯顿街上,脚都走麻了。我们挽着崔斯坦走,想给他挡风,但在两个街区之前,他的牙齿就已经没有再冻得咯咯作响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背着他走。”阿维娅说。

  “不用了,”崔斯坦有点喘不上气,“我想我已经习惯了。”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你不冷吗?”

  “不太冷,但我觉得很累。”

  “噢,不,”阿维娅说,“崔斯坦,别停下来啊,你还不能睡觉。快和我说话。”

  “我在想,”崔斯坦说,“迈尔斯现在肯定急疯了。”

  我没有扭头去看他,而是直接把身子朝他转了过去,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衣领继续紧贴在脖子上,“你怎么知道?”

  “科马克的治疗咒语依然捆绑着我们。”

  “这样他就知道你在哪儿了。”

  “是的。他很害怕。”

  他肯定很害怕。我们必须赶到崔斯坦家,但我们几乎看不见它在哪。

  “你们能听到彼此的想法吗?”阿维娅问道,“继续走。继续说话。”

  “不是那样的,”崔斯坦说,“我能感觉到他。我知道什么时候他会高兴,会生气,会被我干的蠢事吓得魂飞魄散。他也能感觉到我。”

  “噢,”阿维娅说,“听起来真是亲密得可怕啊。”

  “是的,”崔斯坦说,“半神国人很少以这种方式和别人联结在一起。”

  更不用说像迈尔斯这样的凡人了。我默不作声。我想到借口了。我可以施展魔法,让风吹不到我们身边,然后可以透过雪地窥视着街道两旁一排排联排别墅。我们可以敲响任何一扇门。没有人会拒绝我们。但我们还是在雪里埋到小腿深的地方,一脚深一脚浅地寻找着崔斯坦的房子。

  可我内心深处很是难受。我强迫迈尔斯和我建立这种联结,但这种关系是单方面的,它给了我一切,而我哥哥什么也没有。我对他做了一件可怕的事,但他仍然爱着我。我解除了和他的联结,让他走了,也无关紧要。我本来就不该那么做。

  崔斯坦描述的是一种亲密感。那种感觉太特别了,很难轻易获得。那是一种你愿意把自己奉献给它的珍贵之物。一年前,我根本不明白自己对迈尔斯做了什么——可现在我不敢想象他是如何原谅我的。

  “格雷丝?”

  “我不能说话,”我说,“嘴都张不开了。”

  崔斯坦捏了捏我的手,但我那冻僵的手只有一点点压迫感,“就在那里。”

  1703号。终于到了。

  崔斯坦想把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却把它掉到了雪地里。我弯下腰,捡起钥匙,把它插进锁里,扭动门把手,开了门。我们挤在门口。空气里有烤面包的味道。

  “斯帕罗太太,”崔斯坦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恐怕是在外面探险回来了。”

  崔斯坦的管家匆匆走了出来。我们一左一右夹着崔斯坦,可这时候他已经有点站不住了。

  “我们需要热水瓶,”我说,“他没穿外套,从王宫一直走到这里。”

  斯帕罗太太转身跑回厨房。

  我把崔斯坦抱了起来,把他甩到我的臂弯里,“你有一吨重吧。”

  阿维娅把客厅中间的矮桌子推到一边,从椅子上抓了几张带花边的地毯,“有我们在呢。当你暖起来的时候,皮肤会很痛的。”

  “没关系,”崔斯坦说,“这只是肉体上的疼痛罢了。”

  斯帕罗太太拿着茶壶和茶杯匆匆走了进来,“还有一壶水在炉子上烧呢,我多煮了点水。我做了奶油蟹肉羹——你能吃吗?”

  “能,麻烦您了。多少我都能吃得下,”我说着,把一个沉重的陶土杯子塞到崔斯坦的手里,“喝吧。你的脚怎么样了?”

  “我猜它们还在那里吧。”崔斯坦说。

  “该死,为什么我不是医生呢,”我说,“阿维娅!你上哪儿去?”

  “把他的袜子脱掉,”阿维娅跪在客厅的壁炉前,“他的脚是红色的还是变黑了?”

  我跪下来,给崔斯坦脱了鞋袜,“红色的。”

  “还好,”阿维娅说,“那只是冻伤而已。他没事的。”

  “别大惊小怪了,”崔斯坦说,“我要在这里抱怨一番了,得让迈尔斯相信我现在不是在死神的怀抱里。”

  “你觉得够暖和的时候,就去洗个澡,”阿维娅说,“很有用的。”

  崔斯坦轻轻哼了一声,表示同意,又喝了一口茶,“跟我说说你的计划,格雷丝。”

  “我本来现在应该到河畔城了,招募巫师来帮助我们,”我说,“既然你没事了,我也该启程过去了。”

  “明天早上再去也不晚,”崔斯坦说,“你打算怎么办?”

  “罗宾跟我讲过那次运动,”我说,“人们已经厌倦了这种制度。他们想要新的东西。既然现在有个愿意和我合作的新国王了,我要和他们做个交易。”

  阿维娅和斯帕罗太太抬了一个暖脚器回来了,下面还有块厚厚的木质底托。她们把它放在崔斯坦面前,他把脚后跟伸了过去,放在上面歇着,“谢谢。来喝点茶吧。格雷丝正在告诉我她将如何拯救这个国家。”

  “噢,我还没听过这段故事呢。”阿维娅说。她坐在我旁边的长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奶茶。

  “我要去找罗宾。既然《巫术保护法案》被废除了,我们就需要放了巫师们。没有了这个法律的压迫,巫师们肯定会帮助我们扭转这场风暴——不过他们肯定会提条件。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埃尔辛将领导其他风暴歌者,但有风暴来袭的时候,我们会合力一起对抗的。”

  阿维娅凝视着她的茶杯,“那我呢?”

  “你得隐藏好自己了,”我说,“我很抱歉,阿维娅。你必须暂时躲起来。我会努力为你洗脱罪名的。”

  “如果你觉得我会放弃写报道,那你可就错了,”阿维娅说,“必要的话,我会把我的文章寄出去。你不能阻止我讲故事。”

  “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这么觉得,”我说,“我想看到你在头版上署名。我只是很遗憾,你现在必须躲起来。”

  “至少你还能好好过完今晚,”崔斯坦说,“你至少还有这安稳的一晚。”

  “我们得想办法把你送回王宫。”我说。

  崔斯坦挥挥手,“我估计能进门都算不错喽。你会支持罗宾吗?”

  “会。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艾兰国需要什么。她会对我负责的,如果我迷失了自己,她会把我拖回来的。”

  崔斯坦点点头,“这对艾菲来说应该足够了。”

  我紧抿双唇,“如果她满意了,那你就会离开这里,回到安息之国去。你和迈尔斯一起。”

  “如果她觉得合适的话,可以的。但她需要一个特使在艾兰国驻扎。而我恰巧是非常合适的人选。别想着很快就能摆脱我。”

  我松了一口气,“你会和迈尔斯一起呆在这儿吧。”

  “迈尔斯会和我一起住在这里,”崔斯坦说,“如果我们走了,斯帕罗太太肯定会很想我们的。”

  “是的啊,亨特先生,”斯派洛太太站在客厅的门槛上说,“晚餐准备好了。你们都来吃吧。”

  “我觉得现在睡觉还太早了,”崔斯坦说,“很抱歉,阿维娅。主卧套间里的暖气不够热。客房应该很舒服吧?”

  “她修好了,”斯帕罗太太说,“杰赛普小姐拿了把螺丝刀就上楼修暖气片了,没几分钟暖气片就冒热气了。”

  阿维娅耸耸肩,“如果我家什么东西坏了,房东才不会帮我修呢。你自然能学会一两招的。”

  “那我就住客房吧。”崔斯坦紧紧抱住热水瓶,咧嘴一笑,“主卧套房可浪漫多了。”

  那间银紫相间、房型狭长的主卧里,并没有崔斯坦收集的那些挂镜;但铁制屏风后面有一对壁炉正烧得噼啪作响,投射出温暖的火光,火苗的光影也在堆积如山的羊皮毯上和旁边的床上跳动着。高高的白木框架上挂着奶油色的薄纱窗帘。一张天鹅绒做的被子被拉开,露出一半床垫,仿佛在邀请我们盖上它,舒舒服服地躺下。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安全屋。”阿维娅说道。她站在地毯上,把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伸进了地毯堆里。她穿着崔斯坦的睡袍,松松垮垮,腰间的带子随意系着,衣领开着,露出了皮肤。她酥胸半露,炉火投射出来的阴影在她锁骨上跳上跳下。她一手拿着两只喝白兰地用的水晶酒杯,一手抓着一瓶从诺顿那边的庄园产的桃子白兰地,握着瓶口,“你很紧张吗。”

  “没有啊,”我从火炉旁的座位上跳了起来,“我来倒?”

  “你的头发变卷了,”阿维娅说,“就这样吧,小卷毛挺适合你的。”

  尽管崔斯坦这里有卷发钳和吹风机,但我也不会搞美发。等阿维娅洗澡的时候,我试图在灯光下读一本小说。我的头发就是那会儿散在肩上的。

  阿维娅放下了手里的白兰地,拿起了那本小说。这是另一本关于汉布利小姐的书,她是一位受人爱戴的女侦探,住在一个谋杀案数量惊人的县里,最近的一个受害者是被绑在一个水车上了。但其实我已经把同一页读了五遍。

  “你现在很紧张,”阿维娅说,“可你在议会里能管得住那些议员,你可以阻止媒体的乱喊乱叫,你在管理这个国家,刚刚还把我从金斯格雷夫监狱里救了出来。”她把小说放在小桌子上,给我们各倒了一杯白兰地。她给我递了一杯,拿着自己的杯子,沿着杯沿看着我。

  “我很好。”

  “嗯。”她把杯子拿到嘴边,迅速地喝下了三口白兰地,放下杯子,拉了拉腰间那条绸缎饰带的末端,睡袍从她的一边肩膀上滑了下来。“你知道我仰慕你多久了吗?”

  “我不知道。”我说。

  “你还记得1581年那场金斯顿城的慈善板球锦标赛吗?”

  “是的,”我说,“我赢了比赛。”

  “你很聪明。你玩了我所见过的最残酷的板球游戏。真无情啊。你赢了的时候,我真的好想好想去见你。我想祝贺你,我想带你去买冰淇淋,然后你就会喜欢我,即使我只是一个杂货商的女儿。”

  “你是在我订婚后不久剪的头发,”我说,“你把它剪成了现在的样子,把它染成闪闪发光的黑色。一大群人围着你——虽然我也是,但那已经不一样了。围着我的那些是雷的朋友,不是我的。我想告诉你,你真的很有魅力。你是多么迷人啊,你的每一个微笑真的摄人心魂啊,每看一次我都忘记该怎么呼吸了。但我们当时从未互相认识。”

  维亚摇了摇头,“是的。后来爸爸把我赶了出去——”

  “你离巢远飞了,”我说,“你带着这个世界对你的期望,走向了未知。有那种自由多好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知道我有多想做同样的事吗?”

  阿维娅的睡袍从另一边肩膀滑落了,“你现在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你想要什么呢,格雷丝?”

  我这才想起手里还有个装着白兰地的杯子,杯子都被我的体温烘暖了。我放下杯子,朝她走去,用手指描摹出她脸颊的曲线,勾着她的下巴,稍稍往上抬。

  阿维娅的睡袍落在了地板上。借来的丝质睡衣也从我肩上滑落了,掉在了我们脚边。她把我领到那张又宽又凉爽的床上,让我用行动展示,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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