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听到军士的报告，比弗利芝长出了一口气。他派遣部下对农场建筑进行彻底搜索，随后便命令自己的驾驶员将车朝洛佩的通讯终端所在的位置开过去。车离开大路，很快就遇到了军士的车。那辆车上的驾驶员朝前方茂密的古老森林指了指。
就在萝丝塔尔将先知邓肯·菲尔德斯也铐起来的时候，洛佩向比弗利芝介绍了那位来自东京的意外援兵。两个人进行了职业式的相互问候，饶有兴致的军士注意到比弗利芝在努力对永田阳二的插手表现出感谢的样子。而实际上，安保主管对于自己的权威遭到削弱一定感到非常不安。
不过洛佩知道，这些都没有关系。这次行动大获成功，地球拯救者组织被彻底捣毁。它的先知和领导集团尽数被逮捕，尽管可能还有为数不多的低阶人员在活动，但已经没有人会向那些人下达命令了。很快那些人就会湮没在默默无闻的人海中了。
一辆载满了武装安保队员的卡车驶过来，收押了两名刚刚捕获的囚犯。洛佩希望自己能看看那些地球拯救者见到他们的先知时会有怎样的表情。他们曾不计代价地将安保部队的注意力从先知身上转移开，但他们的努力失败了。他们所遭遇的敌人无论从人数还是从火力上都要远远强过他们。他们的“事业”已经走到了尽头。
比弗利芝用通讯终端和人进行了对话，也许是向他的上级报告了这次行动已经达到目的。萝丝塔尔将被铐住的先知一直押送到赶到的卡车上。那名日本干员站到了先知旁边。
洛佩悠闲地走过来。看到军士，永田阳二略微鞠了一躬。当他挺直身子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微笑。
“非常感谢你和你的搭档，军士。虽然我取得了一点战果，但你们的及时赶到还是让我很高兴。”
洛佩点点头，干脆地回答道：“也许吧，否则你就会丢掉你的俘虏，被一个狂热分子打上几枪。”
永田阳二的笑容一下子绷紧了，不过并没有消失。
“这也是有可能的。”
“你不会是碰巧开着一辆深蓝色四座新款轿车过来的吧？上面还有暗铜色包边？”
永田阳二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怎么知道的？”
洛佩哼了一声。“我看了一眼身后的车，不过有一件事还是让我很好奇，”洛佩朝西边指了指，那群真马早已在那个方向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你守在这里，远离战场，进行巡逻。突然，一群马跳过环绕农场的石头矮墙，朝你这里跑过来。你没有躲到树后，为那群马让出道路，而是立刻在二十多匹马中辨识出了那两匹半生化马，可能只用了几秒钟时间。”他专注地盯着这名年轻的干员，朝森林里指了指，“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那两匹马与众不同？更不要说还那样迅速地打倒了一匹马，给它开了膛。”
永田阳二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我没有加入到战斗中，所以有足够的时间监控通讯，既有他们的通讯，也有你们的通讯。”
军士却没有半点愉悦的表情。“所以当这两匹马冲出来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了……”永田点了一下头。“但你没有想过要通知别人。”军士皱起眉，阴沉着脸，等待永田回答。
“没有时间，”年轻的日本人只是耸耸肩，“我必须先拦住他们，确保他们不会逃走。”
“这就是你的判断。”洛佩不眨眼地盯着他。
“这就是我的判断，是的。”
“如果他们逃走了，或者杀了你呢？”
“那么，我就会因为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而深感内疚，”永田平静地回答，“一开始，就像你描述的那样，军士，我看到马群向我冲过来，便躲到树后，让它们过去。当它们接近我的时候，我迅速注意到有两匹肩并肩奔跑的马步伐很不自然。任何正常的马都不会那样跑。那不只是不自然，而是完全不符合马结构动态和生物力学。”他耸耸肩，“如果我犯了错，射倒了一匹真马，我会感觉非常糟糕。因为我爱马。”
洛佩理解地点点头。“所以这才是引起你警惕的地方，马匹不自然的姿态。”永田赞同地点点头。军士又说道：“我没想到一名维兰德·汤谷的安保干员会对马匹如此热爱。”
永田解释说：“在我童年的时候，我很崇拜我国的一位英雄——法津。他两次以最大的年纪参加古老的国际奥林匹克运动会。在日本，他也是年纪最大的参赛选手。”
洛佩的脸上显出了然的神情。“让我猜猜看，他参加的是马术比赛。”
永田点点头。“我想要像他一样，但养育马匹是非常昂贵的，要比用枪昂贵得多。我对这二者都很有感情，也一直没有放弃它们。”他转过身，向森林中一指，“那时，我立刻就知道了那两个奔跑的东西不可能是真正的马。所以我赌了一把，向其中一个开了枪。”
“赌得很准，射得也很准。”洛佩哼了一声，“我也很爱马，被烤到半熟的时候味道非常完美。”看到永田脸上的表情，军士急忙安慰他，“只是开个玩笑，玩笑而已。好了，我们回到城里之后，我请你吃饭，那时你可以将你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和我说一说。”
“我不能把一切都告诉你。”他们开始向载来洛佩和萝丝塔尔的面包车走去，“这是公司的政策。”
军士咬住嘴唇，“你告诉我多少都可以，这其实没什么关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进入深度睡眠，没办法把任何事情告诉别人了。而且，”他又用轻松的语调说道，“我知道一家非常不错的乌兹别克饭店，那里的烤马肉……只是个玩笑，我的朋友，只是一个玩笑。”
不过这一次，洛佩并没有开玩笑。
安保车队重新在通向农场的大路上集合。洛佩的心愿实现了，被俘虏的先知和他的保镖被送上了关押着另外四名囚犯的卡车。但那些人没有哀叹或哭泣，只是相互点了一下头，就连脸上的表情几乎都没什么变化。
这很不合理，让洛佩感到很困扰。
在地球拯救者的先知和议会被捕之后，他们的整个组织都被摧毁了。但这些人却仿佛完全不在乎，这不符合狂热分子的行事风格。他们是对自己的律师很有信心，还是认为会被他们安插在政府内部的同党释放？如果是这样，洛佩觉得他们实在是低估了维兰德·汤谷的影响力，以及汤谷英雄本人复仇的能力。
或者他忽略了什么？
我担心得太多了，洛佩对自己说，我们已经完成了远超分内的任务，帮助地面安保部队打掉了妨害我们的敌人。现在该是轻松一下的时候了。他尽可以最后享受一下地球上的景色、声音和气味，然后就登上最后一艘穿梭机，返回契约号，向地球母亲道别，回到飞船强大的AI——主母身边。
至少飞船上已经不会再潜藏任何意外了。
即使是这样，当比弗利芝和他握手，一遍又一遍地庆贺这次行动的成功时，军士却只是回想着那些俘虏不可思议的镇定表情，心中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天气预报说一场台风将要袭击日本列岛，汤谷英雄当然不会为此感到不安。他所担心的那场真正的风暴——那场极为重要的风暴，已经停息了。
永田阳二已经联系过他，向他报告了好消息。地球拯救者——那个曾经用暴力手段企图阻止契约号启航的组织被粉碎了。那个所谓的“先知”束手就擒，组织核心被一网打尽。一旦维兰德·汤谷的专家们有机会彻底审查这个组织的记录和文件，剩下的那些组织成员也将被逐一查明，予以逮捕。
那个人应该被提升……只是像永田阳二这样的人不在公司的提升范畴之内。他没有级别，没有公司职位。不过，公司懂得这种人的价值和使用他们的必要。
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汤谷向楼顶寓所的窗外望去，受雇为公司服务。这一次，正是他的服务使得殖民任务得以顺利实施。当然，汤谷本人将无法活着得知那艘飞船成功抵达奥利加-6。不过这没有关系。
真正重要的是，最后的障碍已经被清除了，人类的命运得以延续下去。汤谷知道一切都将顺利实施，于是他命令自动酒吧为他准备饮料，他要庆祝一下……一个人庆祝，就像他习惯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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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洛佩知道，这些都没有关系。这次行动大获成功，地球拯救者组织被彻底捣毁。它的先知和领导集团尽数被逮捕，尽管可能还有为数不多的低阶人员在活动，但已经没有人会向那些人下达命令了。很快那些人就会湮没在默默无闻的人海中了。
一辆载满了武装安保队员的卡车驶过来，收押了两名刚刚捕获的囚犯。洛佩希望自己能看看那些地球拯救者见到他们的先知时会有怎样的表情。他们曾不计代价地将安保部队的注意力从先知身上转移开，但他们的努力失败了。他们所遭遇的敌人无论从人数还是从火力上都要远远强过他们。他们的“事业”已经走到了尽头。
比弗利芝用通讯终端和人进行了对话，也许是向他的上级报告了这次行动已经达到目的。萝丝塔尔将被铐住的先知一直押送到赶到的卡车上。那名日本干员站到了先知旁边。
洛佩悠闲地走过来。看到军士，永田阳二略微鞠了一躬。当他挺直身子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微笑。
“非常感谢你和你的搭档，军士。虽然我取得了一点战果，但你们的及时赶到还是让我很高兴。”
洛佩点点头，干脆地回答道：“也许吧，否则你就会丢掉你的俘虏，被一个狂热分子打上几枪。”
永田阳二的笑容一下子绷紧了，不过并没有消失。
“这也是有可能的。”
“你不会是碰巧开着一辆深蓝色四座新款轿车过来的吧？上面还有暗铜色包边？”
永田阳二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怎么知道的？”
洛佩哼了一声。“我看了一眼身后的车，不过有一件事还是让我很好奇，”洛佩朝西边指了指，那群真马早已在那个方向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你守在这里，远离战场，进行巡逻。突然，一群马跳过环绕农场的石头矮墙，朝你这里跑过来。你没有躲到树后，为那群马让出道路，而是立刻在二十多匹马中辨识出了那两匹半生化马，可能只用了几秒钟时间。”他专注地盯着这名年轻的干员，朝森林里指了指，“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那两匹马与众不同？更不要说还那样迅速地打倒了一匹马，给它开了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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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却没有半点愉悦的表情。“所以当这两匹马冲出来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了……”永田点了一下头。“但你没有想过要通知别人。”军士皱起眉，阴沉着脸，等待永田回答。
“没有时间，”年轻的日本人只是耸耸肩，“我必须先拦住他们，确保他们不会逃走。”
“这就是你的判断。”洛佩不眨眼地盯着他。
“这就是我的判断，是的。”
“如果他们逃走了，或者杀了你呢？”
“那么，我就会因为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而深感内疚，”永田平静地回答，“一开始，就像你描述的那样，军士，我看到马群向我冲过来，便躲到树后，让它们过去。当它们接近我的时候，我迅速注意到有两匹肩并肩奔跑的马步伐很不自然。任何正常的马都不会那样跑。那不只是不自然，而是完全不符合马结构动态和生物力学。”他耸耸肩，“如果我犯了错，射倒了一匹真马，我会感觉非常糟糕。因为我爱马。”
洛佩理解地点点头。“所以这才是引起你警惕的地方，马匹不自然的姿态。”永田赞同地点点头。军士又说道：“我没想到一名维兰德·汤谷的安保干员会对马匹如此热爱。”
永田解释说：“在我童年的时候，我很崇拜我国的一位英雄——法津。他两次以最大的年纪参加古老的国际奥林匹克运动会。在日本，他也是年纪最大的参赛选手。”
洛佩的脸上显出了然的神情。“让我猜猜看，他参加的是马术比赛。”
永田点点头。“我想要像他一样，但养育马匹是非常昂贵的，要比用枪昂贵得多。我对这二者都很有感情，也一直没有放弃它们。”他转过身，向森林中一指，“那时，我立刻就知道了那两个奔跑的东西不可能是真正的马。所以我赌了一把，向其中一个开了枪。”
“赌得很准，射得也很准。”洛佩哼了一声，“我也很爱马，被烤到半熟的时候味道非常完美。”看到永田脸上的表情，军士急忙安慰他，“只是开个玩笑，玩笑而已。好了，我们回到城里之后，我请你吃饭，那时你可以将你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和我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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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忽略了什么？
我担心得太多了，洛佩对自己说，我们已经完成了远超分内的任务，帮助地面安保部队打掉了妨害我们的敌人。现在该是轻松一下的时候了。他尽可以最后享受一下地球上的景色、声音和气味，然后就登上最后一艘穿梭机，返回契约号，向地球母亲道别，回到飞船强大的AI——主母身边。
至少飞船上已经不会再潜藏任何意外了。
即使是这样，当比弗利芝和他握手，一遍又一遍地庆贺这次行动的成功时，军士却只是回想着那些俘虏不可思议的镇定表情，心中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天气预报说一场台风将要袭击日本列岛，汤谷英雄当然不会为此感到不安。他所担心的那场真正的风暴——那场极为重要的风暴，已经停息了。
永田阳二已经联系过他，向他报告了好消息。地球拯救者——那个曾经用暴力手段企图阻止契约号启航的组织被粉碎了。那个所谓的“先知”束手就擒，组织核心被一网打尽。一旦维兰德·汤谷的专家们有机会彻底审查这个组织的记录和文件，剩下的那些组织成员也将被逐一查明，予以逮捕。
那个人应该被提升……只是像永田阳二这样的人不在公司的提升范畴之内。他没有级别，没有公司职位。不过，公司懂得这种人的价值和使用他们的必要。
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汤谷向楼顶寓所的窗外望去，受雇为公司服务。这一次，正是他的服务使得殖民任务得以顺利实施。当然，汤谷本人将无法活着得知那艘飞船成功抵达奥利加-6。不过这没有关系。
真正重要的是，最后的障碍已经被清除了，人类的命运得以延续下去。汤谷知道一切都将顺利实施，于是他命令自动酒吧为他准备饮料，他要庆祝一下……一个人庆祝，就像他习惯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