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门太大了，攻不破。而且他们也没有足够的人冲进去大杀四方。唯一的选择就是隐秘行动。
“每个链条都有最弱的一环。”布莱克本说道。
“每个人都过过好日子。”
“布莱克本可不是因为没有过过好日子而当上中士的。”
他们发现了最弱一环。有人在大楼后面留了一个火灾出口。出口的下半部分已经被炸飞，不过有一条通气管在上边的一侧。布莱克本第一个爬进去，伸手去够最下面的那个梯级。他能离开通风口的时候，正好能够到那个梯级。梯子在一个冰冻的窗户那里停住了。布莱克本撬开窗户——是个卫生间。他一只脚蹬在水箱上面，另外一只脚蹬在座位上。他看了看蹲位，至少有五个。似乎一个人都没有。他跳下来，一个个蹲位看过去：都没人。他身子探出窗户，示意其他两个人跟上来。
马特科维奇第二个上来，布莱克本告诉他怎么落脚，然后蒙特斯也上来了。坎波的脚卡在水箱的把手上。水箱冲水，声音就像炸弹爆炸，他们全都一动不动。外面有脚步声。布莱克本指着自己的枪，摇了摇头：不要开枪。坎波立即弥补了自己的错误，跑到门那儿站在门边，匕首握在手中。一名军官——从他的制服可以看出来——站着面对他，眼睛大大张开。他伸手去摸手枪，想要开枪，此时坎波伸出一只手钩住他的脖子，捂住他的脸，另一只手把匕首插进他的胸膛。那人一声闷哼，尸体倒在地下。
布莱克本穿过门，进入走廊。
“我们要找到地下室在哪儿。”
电梯门卡在半开的位置，轿厢离地面有两个台阶的高度。
“附近一定有楼梯。”
他们打开楼梯井的门，听见下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布莱克本把人聚拢到一起。
“我们要抄近道。如果我们用绳索降下去，下面的那些人不会知道我们从他们身边溜过去了。”
他们琢磨这事的时候沉默不语。他们看起来很怀疑的样子。
“我看上去很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布莱克本第一个进去，滑进电梯轿厢和门道台阶之间的空隙。地面上一共有三层楼，但不知道地下有几层。他索降的时候，数了数，一共五层。底下漆黑一片。最下面的那道门关死了。他仔细听门那边有没有什么声音，但什么也听不见。他用手电示意其他人都下来。他们四个人都把手指放到两扇门中间的缝隙里，把门分开，这样他们就可以轻松溜进去。
这扇门通往一个前厅，过去之后是那个地下室。
布莱克本用手电指着有三十公分厚的抛光巨型金属门。门大开着。
“看上去我们今天运气很好。”
他们走了进去，里面至少有两个集装箱那么大。沿着墙摆着一排保险柜。有的不见了，有的滚到地上。还有几个大开着。
布莱克本继续向里走。
坎波开始瞄抽屉。
“我一直都想抢银行的，你们懂的，真正专业的那种，有内线，从下面的隧道进去。”
布莱克本举起手：“闭嘴，坎波。”
他把手电朝对面的墙上照了照。
“嗨，看，地图。”蒙特斯说道，“这是艾尔·巴希尔的司令部堡垒，没错吧？这群人最后总是待在堡垒里面，就像希特勒一样。”
坎波又盯着地图。
“哦，哦，更像是在计划如何统治世界。”他走了上去，“嗯，让我看看，这是啥，看起来我们可以把目标缩小到……巴黎。”
“或者纽约。 艰难的选择。我会去一个讲英语的地方。”
“他不说英语，蠢货。”
布莱克本走上前，巴黎地图上有个厚重的黑色标记，圈着的地方是波尔多交易所广场，也就是巴黎证交所的位置。另外一张地图上是纽约时代广场。布莱克本举起手，示意大家不要出声，然后又挥手让他们回去，这样自己就可以更仔细地检查。这里有最近有人的踪迹：一个盘子，上面有印度面包的残渣，一个西红柿，还有认不出来的蔬菜叶子。空气中充满腐臭香烟的味道：一个烟灰缸从折叠桌上掉了下来。地上满是烟头。
“他们走得很匆忙，而且就是不久之前。”
坎波指着远处角落上的一个箱子。
“看一下那个箱子。”
那是个铝制箱子。“箱子边上是个什么东西，他们的编号？波斯语？”
“是俄语。”
“好吧，没什么吃惊的，这里有很多俄语玩意儿。”
“是啊，但看看标记。这完全与俄国无关。”
他们都盯着那个标签：一个黄色的三角形，黑色背景上三个面包刀形状的符号围着中间的一个点。
“靠……”
“见鬼，可能完成了填装。”
“我们应该呼叫。”
“我来打开盖子。”
其他人后撤，布莱克本上前一步，向下伸手去抓箱子。盖子上有两个钩子，都没扣上。他打开盖子，看看里面是什么。里面是一层厚厚的衬里，分成三个部分。两个部分是空的。
有一个地方不是空的。
一个绿灯疯狂地闪烁，每个人都从设备旁边本能地转过身。里面又来电了。天花板上的一个小洞里传来昏黄的灯光。
“天啊，我操。”
“应急灯。一定是重新来电了。可能现在电梯能用了。”
蒙特斯神经质地大笑：“有人认为这是那个大家伙么？”
“我会呼叫的。”布莱克本调整了一下麦克风，“搭错桥指挥官，这是搭错桥1-3现场报告，完毕。”
“搭错桥指挥官，说。”那边回复道。
“指挥官1-3，干草机指挥官无法工作。我们已经定位了一个地下室。没有发现高价值目标，重复一遍，没有发现高价值目标。发现了一个像是便携式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东西，重复一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状态稳定。一个箱子中间的设备。有证据显示有两个已经失踪了，重复，有两个已经失踪了。”
“嗨，上面！”坎波一指，他们都看着那个角落。一台分屏显示器显示出四个视角，一个视角好像在监视大厅。
两个人，端着看上去像是美制M4突击步枪的武器，在他们出去的路上，一个人推着一个带滚轮的箱子。
“操！那是我们的高价值目标！那是巴希尔！”
无线电那边没有回应。布莱克本重复了他的信息。
“我们目击到高价值目标！巴希尔正在从大楼中撤退。现在！”
那边终于传来了答复：“……裂开了，在动用装备。”
“他们听不见我……我们下得太深。”
灯灭了，他们又被拽回到黑暗之中。
他们到这里还不足六个小时，但伊朗人已经四散逃开，好像美军已经占领了这个地方。平民家庭疲惫地逃离地震和人民解放抵抗组织造成的混乱，现在又被守卫营地的外面一圈士兵驱散。
科尔和布莱克本看着这些难民，脸上都是放弃的表情。伪装网下面离主营地很远的地方，三级军士长，也是爆炸处理专家迈克·威尔森，在用盖格计数器探测这个设备。他已经用盖格计数器检查过布莱克本、坎波和马特科维奇，而且把他们从银行接回来的坦克乘员也安全。现在他正在一丝不苟地检查布莱克本的发现，动作很慢很专业，好像全世界的时间都由他支配。没有人愿意去想几乎可以肯定艾尔·巴希尔已经带着剩下的两件装备跑路的事实。他们坐着，非常耐心，绷紧了神经，等着威尔森宣布结果。
爆炸处理专家的秘诀就是慢慢来：他们这种人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死神，冷静地破坏层出不穷地设计好诱杀他们的陷阱。他们是这个战场上最受尊敬的人，伤亡也最惨重。“至少该我们离开的时候，我们就会离开。当你那么近而炸弹爆炸的时候，我们交待了，宝贝，我们交待了。”布莱克本听到有个人这么说。但布莱克本没有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威尔森的研究上。他禁不住在想他在监视器上看到的东西，那个和艾尔·巴希尔一起的人，胡子刮得很干净，颧骨很高，像是杀掉哈克尔的那个家伙。
他想要告诉科尔，但他知道科尔会起疑，然后开始质问他：你心里还想着这事呢，对吧？吃下去是一回事，而你从安全的距离看到那把刀——布莱克本站起身，四处踱步，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放地下室安全监视器上自己看到的画面。
他头脑中的图像无比清晰，就好像他有录像带。四个视角。两个里面没人：一个显示主客户层，入口是个铜制大门。另外一个监视镜头中显示一个比较小的出口，艾尔·巴希尔和另外一个人就是从那里出去的。第二个人拎着两个箱子。坎波第一个发现的。
“我操——你们看到了我看到的东西吗？”
他们都停下来看着屏幕。布莱克本把目光移回到那个剩下的核设备上。
“巴希尔的小朋友拿走了另外两个……”
坎波耸了耸肩膀：“我们不要这么快下结论。”
马特科维奇轻蔑地哼了一声：“不，我们不要太担心美国的最高通缉犯带着两枚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离开了大楼。”
布莱克本举起一只戴着手套的手：“闭嘴，好好看，OK？我们他妈的什么也干不了。”
他又看着屏幕，声音也低了下来。那两个人走出大楼，摄像机有一小块视角扫到了街道。艾尔·巴希尔犹豫了一下。第二个人也在四处张望。他个子很高，胡子刮得很干净，高颧骨，穿着本地人的服装。对布莱克本来说，看上去好像在直接通过安全摄像机的镜头嘲弄他。
坎波耸了耸肩膀：“他们在等出租车还是在干什么？”
马特科维奇转向布莱克本：“另外那个人是谁？”
坎波从屏幕前面转过身：“不知道，也不在乎。我们他妈的什么也干不了。我们需要保护好那枚核弹。”
时间好像过去了一个月，威尔森放下盖格计数器，摘下手套。他苦笑地摇了摇头。
“这是个核弹，吉姆，但不是我们知道的那种。我他妈的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
科尔的胳膊抱在胸前，满腹狐疑，耸了耸肩。
“觉得他们只属于詹姆斯·邦德这样的坏蛋。”
“好吧，这是俄语，毫无疑问。”他朝布莱克本的方向看过去，指着斯拉夫字母，“你的小队里有人能讲俄语么？”
布莱克本摇了摇头。
威尔森脱下了防爆服。
“回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六十分钟》节目与前俄罗斯国家安全顾问亚历山大·列别德将军作了个访谈，他说他们丢失的当量超过一千吨的手提箱核弹超过一百枚——每一枚都相当于一千吨TNT爆炸的威力。他说他们已经把任务交给了军情总局的人员。你知道军情总局是干什么的吗？”
“相当于我们的外国军事情报署。”
“恭喜你答对了，中士。实际上大家差不多都得出结论，列别德在向我们头上拉屎，以换取华盛顿的信任。他希望华盛顿成为他的新家。”威尔森朝那个设备点了点头，品味自己向一个热心听众分享知识的快感。
“OK，现在想想吧：武器级元素钚的市场价格超过每克四千美元。所以对于那些能分离出钚的俄罗斯人来说，有人会砸出天文数字的卢布——除非他们由于其他原因向人民解放抵抗组织供应。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想让你们非常担心，但事情开始像又要美苏全面对抗了。就像过去的冷战回到现在，而且打得不可开交。”
威尔森把他的设备放在托盘上，他的四名手下过来把设备拿走了。
“嗨，这不是又要扔核弹吧？”
科尔没动，还是看着地上。最终他抬起头看着布莱克本。
“你准备好又在Youtube上露脸么？”
他们一直躲在路上的一个裂缝里，直到悍马车离开，然后又等了一会，确认两边都没有人。
迪马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他身后几米的地方，这儿没有车可以抢或者偷。凡是带轮子的东西，甚至是超市的购物车，都被塞满了，一起与这座城市的人大逃亡。他们看见一辆佩坎牌轿车的时候还激动了一小会儿，但他们很快发现这辆车的发动机已经不见了，心情又平静下来。几条野狗朝他们走来，希望能弄点吃的。
“请相信我知道你们感觉如何，”弗拉迪米尔摸着最近一条狗的脑袋，“经过柯罗尔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有一次我吃过一只狐狸。”兹拉克说道。
“我吃过一只猫，”格里高林说道，“我到现在吐口水的时候还有它的毛。”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我老爸被关在古拉格的时候，”弗拉迪米尔开腔道，“他和其他人定了个协议，如果有人冻死了，那其他人可以把他吃了。”
“我希望这个故事有个有趣的结尾。”柯罗尔说道。
“结尾不有趣。”弗拉迪米尔说道。
他们走着，一言不发。
迪马又累又饿，没法集中精力，就让思维想到哪儿算哪儿，过去的二十四个小时里他可不能让自己这么干。最后，还是那些照片不可避免地占据了他脑海的中心，每个细节都在那里。年轻人的眼睛，他笑的样子，下巴上细细的皱纹，还有微微弯起的眉弓，这都确凿无疑地向他证明年轻人的母亲是谁。
卡米勒是个好人，只是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不过回溯一下他的人生，出现在什么时候才算正确时间呢？迪马被送到巴黎，结交这名聪明得一塌糊涂的哈佛学生，未来的美国强力政客。而她是少数围着他们打转的法国女孩。
午餐是由苏联人秘密赞助，为之创造的缓和关系的机会，可以集合那些对邪恶帝国感兴趣的美国学生，而且还能让他们和那些极少数有幸去巴黎学习的苏联年轻人打交道。当然，就像迪马一样，所有的俄罗斯年轻人都是军情总局或者克格勃或者其他什么机构刚招募的新人，这些机构都认定把自己最优秀最聪明的新人送过去，这些年轻人完全对得起花费的代价。而法灵顿·詹姆斯是那种标准的嬉皮士，名字就像是那些出生在波士顿豪门家庭，好像是被错误地派来的。谁他妈的管一个小孩叫法灵顿，见鬼？
迪马和他简单聊了聊，话头是标准的中国和非洲问题，在詹姆斯面前，连罗纳德·里根都像是自由主义者了。他本来准备把詹姆斯从自己的目标名单中抹掉的，直到詹姆斯介绍了自己的未婚妻卡米勒。迪马一开始注意到的是她的手，像陶瓷一样白细，然后是她灰绿色的眼睛，眉弓精细地化了妆，然后是笑容，她看着迪马的时候，迪马以为她的笑容为自己而生。
卡米勒·贝当古，是贝当古侯爵的独女。如果不是七代或者九代之前他们其中有个人被赐予了一块偷过来的地，他们也不会浮在法国社会中出风头。他们的头衔貌似也是抢过来的。贝当古的父亲赌瘾极大，最后只剩下一点钱，小贝当古才没有陷入困顿之中，而且靠这点钱把她弄得很体面，指望她钓上一个像詹姆斯这样的美国新贵。
截至那时，一切顺利。侯爵把家藏酒窖中的最后一杯酒敬给了法灵顿。法灵顿被父亲的贵族气质和女儿的美丽弄得头晕目眩，于是求婚了。但卡米勒对男友的性取向及政治取向一直怀有疑虑，说需要时间考虑才能给他答复。然后迪马就进入了她的生命……
操他妈的，迪马想，我今天晚上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他在德黑兰的废墟中蹒跚前行。他意识到自打十年前他戒酒之后，就再也没有允许自己的意识如此天马行空了。但这是十年以来——不，是二十五年以来他第一次有充足的理由想起这件事。
詹姆斯能游荡到宴会中，主要是因为有机会对俄国人宣讲马克思主义如何成为二十世纪的崇拜。詹姆斯沉迷在自以为是的夸大其词中，没有看到迪马激光一般的眼睛锁定了他身边精致的法国女人，她正在喝俄国人买单的唐·培里侬香槟王。
六个星期，他们一共就这么多时间。无论是法灵顿还是伯爵都无法忍受卡米勒与年轻的苏联人之间的风流韵事，不过卡米勒已经告诉了父亲，她根本不在乎什么法灵顿或者法兰西。现在她关心的就是，她属于迪马，并且准备好也愿意同他私奔到莫斯科，并且，如果他需要什么东西来证明决心的话，她已经怀孕了。
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一夜之间，她的所有踪迹都消失了，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她自己所租住的小小公寓交给了其他学生。她在巴黎大学的导师被告知她已经取消了所有课程，去国外学习。他疯了，向在莫斯科的上级请假去找她，但他在巴黎的上级已经警告了克里姆林宫，而他接下来知道的事情便是被调遣去法属西非执行一个紧急任务。
一年后一位巴黎的朋友给他送来了一份法国晚报的剪报：贝当古侯爵的独女被发现溺毙于卢瓦尔河边家族城堡的湖里，但他的这位朋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故。孩子怎么样了？“拿掉了。”帕廖夫这样告诉他，“把愤怒发泄到工作中吧。别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化愤怒为力量。”
现在，他在德黑兰的废墟中艰难前行，想起这条建议是多么明智。他把所有的感情都塞到一个蕴藏着裂变能量的硬球里，然后深埋于心底。他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对他更好，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他变得懦弱而冷漠。“你太艰难了，迪马：你是自己最大的敌人。潜力无穷，但只展示出了这么一点。”这些话他听过多少遍了？他朝身后的人肩膀上看过去。弗拉迪米尔，柯罗尔，他们比自己又好在哪里？他想，我们这一行的每个人都是伤员。军情总局会走路的伤员。
柯罗尔追上了他，用手拍着他的肩膀。
“嗨，”他盯着迪马的眼睛，“哦，哦，我知道你这副表情。”
“柯罗尔，你的生活就像一坨屎。你他妈的为什么老是这么高兴？”
柯罗尔耸了耸肩膀。他俩停下来，让其他人跟上。弗拉迪米尔感觉到了他们情绪的变化，像吸血鬼一样笑了。
“今晚比在布提拉卡的晚上强。”
兹拉克朝前面的街道点了点头：“我希望阿玛拉能吃上晚饭。”
布莱克本坐在折叠桌后面，野战笔记本打开，摆在他面前，坎波和蒙特斯在身后，没有其他的亮光，只有笔记本发出的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像是鬼火。这段视频虽然是晚上拍的，难以辨认，但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毫无疑义。他们看视频的时候，科尔就在一边看着他们。
坎波从牙缝里嘶嘶吐气。
“我们知不知道这个王八蛋是谁？”
那个人个子很高，头巾的末端盖住了脸，站在另外一个头巾男身边，喃喃地说些什么。然后他像魔法师一样挥手，揭下那个人的头巾，露出坦克手米勒惊恐的脸，然后那人掏出刀子，割开米勒的脖颈。
科尔伸手合上笔记本，看着布莱克本，等待回答。
“同一个人？”
布莱克本点了点头：“似乎他在嘲弄我们。他是不是认为把我们逼疯有助于他的革命？”
“情报怎么说的？他们已经锁定他了吗？”
科尔耸了耸肩膀。
“什么也没有。OK，弟兄们，听我说。我们有情报确认艾尔·巴希尔正向城市西北方逃去，人民解放抵抗组织的兵力也在那里集结。我们会不断用空袭招呼他们。”
科尔打开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
“一定要活捉艾尔·巴希尔和他手下的指挥官。攻击小组代号搭错桥2-1，将乘坐鱼鹰飞过去。布莱克本，你的小队将从那些位置提供掩护火力。”
科尔指着卫星图片上的一个大商场楼顶的两个位置。
“将乘坐鱼鹰撤出。好了先生们，开始干活吧。”
蒙特斯看着布莱克本。
“你有没有感觉，我们今晚又没有觉睡了？”
坎波插话进来：“肯定不会这样，宝贝儿，你们有八个小时和一个美美的懒觉。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大奶子美女带到你房间里面去的漂亮睡帽？她是怎么弄的，玩女体盛和……”
布莱克本没有听他说话。他打开笔记本，又播放了一次视频。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每个链条都有最弱的一环。”布莱克本说道。
“每个人都过过好日子。”
“布莱克本可不是因为没有过过好日子而当上中士的。”
他们发现了最弱一环。有人在大楼后面留了一个火灾出口。出口的下半部分已经被炸飞，不过有一条通气管在上边的一侧。布莱克本第一个爬进去，伸手去够最下面的那个梯级。他能离开通风口的时候，正好能够到那个梯级。梯子在一个冰冻的窗户那里停住了。布莱克本撬开窗户——是个卫生间。他一只脚蹬在水箱上面，另外一只脚蹬在座位上。他看了看蹲位，至少有五个。似乎一个人都没有。他跳下来，一个个蹲位看过去：都没人。他身子探出窗户，示意其他两个人跟上来。
马特科维奇第二个上来，布莱克本告诉他怎么落脚，然后蒙特斯也上来了。坎波的脚卡在水箱的把手上。水箱冲水，声音就像炸弹爆炸，他们全都一动不动。外面有脚步声。布莱克本指着自己的枪，摇了摇头：不要开枪。坎波立即弥补了自己的错误，跑到门那儿站在门边，匕首握在手中。一名军官——从他的制服可以看出来——站着面对他，眼睛大大张开。他伸手去摸手枪，想要开枪，此时坎波伸出一只手钩住他的脖子，捂住他的脸，另一只手把匕首插进他的胸膛。那人一声闷哼，尸体倒在地下。
布莱克本穿过门，进入走廊。
“我们要找到地下室在哪儿。”
电梯门卡在半开的位置，轿厢离地面有两个台阶的高度。
“附近一定有楼梯。”
他们打开楼梯井的门，听见下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布莱克本把人聚拢到一起。
“我们要抄近道。如果我们用绳索降下去，下面的那些人不会知道我们从他们身边溜过去了。”
他们琢磨这事的时候沉默不语。他们看起来很怀疑的样子。
“我看上去很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布莱克本第一个进去，滑进电梯轿厢和门道台阶之间的空隙。地面上一共有三层楼，但不知道地下有几层。他索降的时候，数了数，一共五层。底下漆黑一片。最下面的那道门关死了。他仔细听门那边有没有什么声音，但什么也听不见。他用手电示意其他人都下来。他们四个人都把手指放到两扇门中间的缝隙里，把门分开，这样他们就可以轻松溜进去。
这扇门通往一个前厅，过去之后是那个地下室。
布莱克本用手电指着有三十公分厚的抛光巨型金属门。门大开着。
“看上去我们今天运气很好。”
他们走了进去，里面至少有两个集装箱那么大。沿着墙摆着一排保险柜。有的不见了，有的滚到地上。还有几个大开着。
布莱克本继续向里走。
坎波开始瞄抽屉。
“我一直都想抢银行的，你们懂的，真正专业的那种，有内线，从下面的隧道进去。”
布莱克本举起手：“闭嘴，坎波。”
他把手电朝对面的墙上照了照。
“嗨，看，地图。”蒙特斯说道，“这是艾尔·巴希尔的司令部堡垒，没错吧？这群人最后总是待在堡垒里面，就像希特勒一样。”
坎波又盯着地图。
“哦，哦，更像是在计划如何统治世界。”他走了上去，“嗯，让我看看，这是啥，看起来我们可以把目标缩小到……巴黎。”
“或者纽约。 艰难的选择。我会去一个讲英语的地方。”
“他不说英语，蠢货。”
布莱克本走上前，巴黎地图上有个厚重的黑色标记，圈着的地方是波尔多交易所广场，也就是巴黎证交所的位置。另外一张地图上是纽约时代广场。布莱克本举起手，示意大家不要出声，然后又挥手让他们回去，这样自己就可以更仔细地检查。这里有最近有人的踪迹：一个盘子，上面有印度面包的残渣，一个西红柿，还有认不出来的蔬菜叶子。空气中充满腐臭香烟的味道：一个烟灰缸从折叠桌上掉了下来。地上满是烟头。
“他们走得很匆忙，而且就是不久之前。”
坎波指着远处角落上的一个箱子。
“看一下那个箱子。”
那是个铝制箱子。“箱子边上是个什么东西，他们的编号？波斯语？”
“是俄语。”
“好吧，没什么吃惊的，这里有很多俄语玩意儿。”
“是啊，但看看标记。这完全与俄国无关。”
他们都盯着那个标签：一个黄色的三角形，黑色背景上三个面包刀形状的符号围着中间的一个点。
“靠……”
“见鬼，可能完成了填装。”
“我们应该呼叫。”
“我来打开盖子。”
其他人后撤，布莱克本上前一步，向下伸手去抓箱子。盖子上有两个钩子，都没扣上。他打开盖子，看看里面是什么。里面是一层厚厚的衬里，分成三个部分。两个部分是空的。
有一个地方不是空的。
一个绿灯疯狂地闪烁，每个人都从设备旁边本能地转过身。里面又来电了。天花板上的一个小洞里传来昏黄的灯光。
“天啊，我操。”
“应急灯。一定是重新来电了。可能现在电梯能用了。”
蒙特斯神经质地大笑：“有人认为这是那个大家伙么？”
“我会呼叫的。”布莱克本调整了一下麦克风，“搭错桥指挥官，这是搭错桥1-3现场报告，完毕。”
“搭错桥指挥官，说。”那边回复道。
“指挥官1-3，干草机指挥官无法工作。我们已经定位了一个地下室。没有发现高价值目标，重复一遍，没有发现高价值目标。发现了一个像是便携式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东西，重复一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状态稳定。一个箱子中间的设备。有证据显示有两个已经失踪了，重复，有两个已经失踪了。”
“嗨，上面！”坎波一指，他们都看着那个角落。一台分屏显示器显示出四个视角，一个视角好像在监视大厅。
两个人，端着看上去像是美制M4突击步枪的武器，在他们出去的路上，一个人推着一个带滚轮的箱子。
“操！那是我们的高价值目标！那是巴希尔！”
无线电那边没有回应。布莱克本重复了他的信息。
“我们目击到高价值目标！巴希尔正在从大楼中撤退。现在！”
那边终于传来了答复：“……裂开了，在动用装备。”
“他们听不见我……我们下得太深。”
灯灭了，他们又被拽回到黑暗之中。
第三十一章
萤火虫营地，德黑兰郊外他们到这里还不足六个小时，但伊朗人已经四散逃开，好像美军已经占领了这个地方。平民家庭疲惫地逃离地震和人民解放抵抗组织造成的混乱，现在又被守卫营地的外面一圈士兵驱散。
科尔和布莱克本看着这些难民，脸上都是放弃的表情。伪装网下面离主营地很远的地方，三级军士长，也是爆炸处理专家迈克·威尔森，在用盖格计数器探测这个设备。他已经用盖格计数器检查过布莱克本、坎波和马特科维奇，而且把他们从银行接回来的坦克乘员也安全。现在他正在一丝不苟地检查布莱克本的发现，动作很慢很专业，好像全世界的时间都由他支配。没有人愿意去想几乎可以肯定艾尔·巴希尔已经带着剩下的两件装备跑路的事实。他们坐着，非常耐心，绷紧了神经，等着威尔森宣布结果。
爆炸处理专家的秘诀就是慢慢来：他们这种人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死神，冷静地破坏层出不穷地设计好诱杀他们的陷阱。他们是这个战场上最受尊敬的人，伤亡也最惨重。“至少该我们离开的时候，我们就会离开。当你那么近而炸弹爆炸的时候，我们交待了，宝贝，我们交待了。”布莱克本听到有个人这么说。但布莱克本没有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威尔森的研究上。他禁不住在想他在监视器上看到的东西，那个和艾尔·巴希尔一起的人，胡子刮得很干净，颧骨很高，像是杀掉哈克尔的那个家伙。
他想要告诉科尔，但他知道科尔会起疑，然后开始质问他：你心里还想着这事呢，对吧？吃下去是一回事，而你从安全的距离看到那把刀——布莱克本站起身，四处踱步，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放地下室安全监视器上自己看到的画面。
他头脑中的图像无比清晰，就好像他有录像带。四个视角。两个里面没人：一个显示主客户层，入口是个铜制大门。另外一个监视镜头中显示一个比较小的出口，艾尔·巴希尔和另外一个人就是从那里出去的。第二个人拎着两个箱子。坎波第一个发现的。
“我操——你们看到了我看到的东西吗？”
他们都停下来看着屏幕。布莱克本把目光移回到那个剩下的核设备上。
“巴希尔的小朋友拿走了另外两个……”
坎波耸了耸肩膀：“我们不要这么快下结论。”
马特科维奇轻蔑地哼了一声：“不，我们不要太担心美国的最高通缉犯带着两枚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离开了大楼。”
布莱克本举起一只戴着手套的手：“闭嘴，好好看，OK？我们他妈的什么也干不了。”
他又看着屏幕，声音也低了下来。那两个人走出大楼，摄像机有一小块视角扫到了街道。艾尔·巴希尔犹豫了一下。第二个人也在四处张望。他个子很高，胡子刮得很干净，高颧骨，穿着本地人的服装。对布莱克本来说，看上去好像在直接通过安全摄像机的镜头嘲弄他。
坎波耸了耸肩膀：“他们在等出租车还是在干什么？”
马特科维奇转向布莱克本：“另外那个人是谁？”
坎波从屏幕前面转过身：“不知道，也不在乎。我们他妈的什么也干不了。我们需要保护好那枚核弹。”
时间好像过去了一个月，威尔森放下盖格计数器，摘下手套。他苦笑地摇了摇头。
“这是个核弹，吉姆，但不是我们知道的那种。我他妈的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
科尔的胳膊抱在胸前，满腹狐疑，耸了耸肩。
“觉得他们只属于詹姆斯·邦德这样的坏蛋。”
“好吧，这是俄语，毫无疑问。”他朝布莱克本的方向看过去，指着斯拉夫字母，“你的小队里有人能讲俄语么？”
布莱克本摇了摇头。
威尔森脱下了防爆服。
“回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六十分钟》节目与前俄罗斯国家安全顾问亚历山大·列别德将军作了个访谈，他说他们丢失的当量超过一千吨的手提箱核弹超过一百枚——每一枚都相当于一千吨TNT爆炸的威力。他说他们已经把任务交给了军情总局的人员。你知道军情总局是干什么的吗？”
“相当于我们的外国军事情报署。”
“恭喜你答对了，中士。实际上大家差不多都得出结论，列别德在向我们头上拉屎，以换取华盛顿的信任。他希望华盛顿成为他的新家。”威尔森朝那个设备点了点头，品味自己向一个热心听众分享知识的快感。
“OK，现在想想吧：武器级元素钚的市场价格超过每克四千美元。所以对于那些能分离出钚的俄罗斯人来说，有人会砸出天文数字的卢布——除非他们由于其他原因向人民解放抵抗组织供应。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想让你们非常担心，但事情开始像又要美苏全面对抗了。就像过去的冷战回到现在，而且打得不可开交。”
威尔森把他的设备放在托盘上，他的四名手下过来把设备拿走了。
“嗨，这不是又要扔核弹吧？”
科尔没动，还是看着地上。最终他抬起头看着布莱克本。
“你准备好又在Youtube上露脸么？”
第三十二章
尼亚瓦兰，德黑兰东北他们一直躲在路上的一个裂缝里，直到悍马车离开，然后又等了一会，确认两边都没有人。
迪马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他身后几米的地方，这儿没有车可以抢或者偷。凡是带轮子的东西，甚至是超市的购物车，都被塞满了，一起与这座城市的人大逃亡。他们看见一辆佩坎牌轿车的时候还激动了一小会儿，但他们很快发现这辆车的发动机已经不见了，心情又平静下来。几条野狗朝他们走来，希望能弄点吃的。
“请相信我知道你们感觉如何，”弗拉迪米尔摸着最近一条狗的脑袋，“经过柯罗尔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有一次我吃过一只狐狸。”兹拉克说道。
“我吃过一只猫，”格里高林说道，“我到现在吐口水的时候还有它的毛。”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我老爸被关在古拉格的时候，”弗拉迪米尔开腔道，“他和其他人定了个协议，如果有人冻死了，那其他人可以把他吃了。”
“我希望这个故事有个有趣的结尾。”柯罗尔说道。
“结尾不有趣。”弗拉迪米尔说道。
他们走着，一言不发。
迪马又累又饿，没法集中精力，就让思维想到哪儿算哪儿，过去的二十四个小时里他可不能让自己这么干。最后，还是那些照片不可避免地占据了他脑海的中心，每个细节都在那里。年轻人的眼睛，他笑的样子，下巴上细细的皱纹，还有微微弯起的眉弓，这都确凿无疑地向他证明年轻人的母亲是谁。
卡米勒是个好人，只是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不过回溯一下他的人生，出现在什么时候才算正确时间呢？迪马被送到巴黎，结交这名聪明得一塌糊涂的哈佛学生，未来的美国强力政客。而她是少数围着他们打转的法国女孩。
午餐是由苏联人秘密赞助，为之创造的缓和关系的机会，可以集合那些对邪恶帝国感兴趣的美国学生，而且还能让他们和那些极少数有幸去巴黎学习的苏联年轻人打交道。当然，就像迪马一样，所有的俄罗斯年轻人都是军情总局或者克格勃或者其他什么机构刚招募的新人，这些机构都认定把自己最优秀最聪明的新人送过去，这些年轻人完全对得起花费的代价。而法灵顿·詹姆斯是那种标准的嬉皮士，名字就像是那些出生在波士顿豪门家庭，好像是被错误地派来的。谁他妈的管一个小孩叫法灵顿，见鬼？
迪马和他简单聊了聊，话头是标准的中国和非洲问题，在詹姆斯面前，连罗纳德·里根都像是自由主义者了。他本来准备把詹姆斯从自己的目标名单中抹掉的，直到詹姆斯介绍了自己的未婚妻卡米勒。迪马一开始注意到的是她的手，像陶瓷一样白细，然后是她灰绿色的眼睛，眉弓精细地化了妆，然后是笑容，她看着迪马的时候，迪马以为她的笑容为自己而生。
卡米勒·贝当古，是贝当古侯爵的独女。如果不是七代或者九代之前他们其中有个人被赐予了一块偷过来的地，他们也不会浮在法国社会中出风头。他们的头衔貌似也是抢过来的。贝当古的父亲赌瘾极大，最后只剩下一点钱，小贝当古才没有陷入困顿之中，而且靠这点钱把她弄得很体面，指望她钓上一个像詹姆斯这样的美国新贵。
截至那时，一切顺利。侯爵把家藏酒窖中的最后一杯酒敬给了法灵顿。法灵顿被父亲的贵族气质和女儿的美丽弄得头晕目眩，于是求婚了。但卡米勒对男友的性取向及政治取向一直怀有疑虑，说需要时间考虑才能给他答复。然后迪马就进入了她的生命……
操他妈的，迪马想，我今天晚上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他在德黑兰的废墟中蹒跚前行。他意识到自打十年前他戒酒之后，就再也没有允许自己的意识如此天马行空了。但这是十年以来——不，是二十五年以来他第一次有充足的理由想起这件事。
詹姆斯能游荡到宴会中，主要是因为有机会对俄国人宣讲马克思主义如何成为二十世纪的崇拜。詹姆斯沉迷在自以为是的夸大其词中，没有看到迪马激光一般的眼睛锁定了他身边精致的法国女人，她正在喝俄国人买单的唐·培里侬香槟王。
六个星期，他们一共就这么多时间。无论是法灵顿还是伯爵都无法忍受卡米勒与年轻的苏联人之间的风流韵事，不过卡米勒已经告诉了父亲，她根本不在乎什么法灵顿或者法兰西。现在她关心的就是，她属于迪马，并且准备好也愿意同他私奔到莫斯科，并且，如果他需要什么东西来证明决心的话，她已经怀孕了。
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一夜之间，她的所有踪迹都消失了，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她自己所租住的小小公寓交给了其他学生。她在巴黎大学的导师被告知她已经取消了所有课程，去国外学习。他疯了，向在莫斯科的上级请假去找她，但他在巴黎的上级已经警告了克里姆林宫，而他接下来知道的事情便是被调遣去法属西非执行一个紧急任务。
一年后一位巴黎的朋友给他送来了一份法国晚报的剪报：贝当古侯爵的独女被发现溺毙于卢瓦尔河边家族城堡的湖里，但他的这位朋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故。孩子怎么样了？“拿掉了。”帕廖夫这样告诉他，“把愤怒发泄到工作中吧。别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化愤怒为力量。”
现在，他在德黑兰的废墟中艰难前行，想起这条建议是多么明智。他把所有的感情都塞到一个蕴藏着裂变能量的硬球里，然后深埋于心底。他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对他更好，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他变得懦弱而冷漠。“你太艰难了，迪马：你是自己最大的敌人。潜力无穷，但只展示出了这么一点。”这些话他听过多少遍了？他朝身后的人肩膀上看过去。弗拉迪米尔，柯罗尔，他们比自己又好在哪里？他想，我们这一行的每个人都是伤员。军情总局会走路的伤员。
柯罗尔追上了他，用手拍着他的肩膀。
“嗨，”他盯着迪马的眼睛，“哦，哦，我知道你这副表情。”
“柯罗尔，你的生活就像一坨屎。你他妈的为什么老是这么高兴？”
柯罗尔耸了耸肩膀。他俩停下来，让其他人跟上。弗拉迪米尔感觉到了他们情绪的变化，像吸血鬼一样笑了。
“今晚比在布提拉卡的晚上强。”
兹拉克朝前面的街道点了点头：“我希望阿玛拉能吃上晚饭。”
第三十三章
萤火虫营地，德黑兰北部布莱克本坐在折叠桌后面，野战笔记本打开，摆在他面前，坎波和蒙特斯在身后，没有其他的亮光，只有笔记本发出的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像是鬼火。这段视频虽然是晚上拍的，难以辨认，但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毫无疑义。他们看视频的时候，科尔就在一边看着他们。
坎波从牙缝里嘶嘶吐气。
“我们知不知道这个王八蛋是谁？”
那个人个子很高，头巾的末端盖住了脸，站在另外一个头巾男身边，喃喃地说些什么。然后他像魔法师一样挥手，揭下那个人的头巾，露出坦克手米勒惊恐的脸，然后那人掏出刀子，割开米勒的脖颈。
科尔伸手合上笔记本，看着布莱克本，等待回答。
“同一个人？”
布莱克本点了点头：“似乎他在嘲弄我们。他是不是认为把我们逼疯有助于他的革命？”
“情报怎么说的？他们已经锁定他了吗？”
科尔耸了耸肩膀。
“什么也没有。OK，弟兄们，听我说。我们有情报确认艾尔·巴希尔正向城市西北方逃去，人民解放抵抗组织的兵力也在那里集结。我们会不断用空袭招呼他们。”
科尔打开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
“一定要活捉艾尔·巴希尔和他手下的指挥官。攻击小组代号搭错桥2-1，将乘坐鱼鹰飞过去。布莱克本，你的小队将从那些位置提供掩护火力。”
科尔指着卫星图片上的一个大商场楼顶的两个位置。
“将乘坐鱼鹰撤出。好了先生们，开始干活吧。”
蒙特斯看着布莱克本。
“你有没有感觉，我们今晚又没有觉睡了？”
坎波插话进来：“肯定不会这样，宝贝儿，你们有八个小时和一个美美的懒觉。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大奶子美女带到你房间里面去的漂亮睡帽？她是怎么弄的，玩女体盛和……”
布莱克本没有听他说话。他打开笔记本，又播放了一次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