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谁能想到呢？
“冈萨雷斯”号的探测器和望远镜对准了行星表面，拍下的影像传到了“莲花”号上。城市、桥梁和公路、海港和公园，山谷中环绕着一些看上去像是火车的东西。我似乎还看到了一架飞行器。
布兰科夫又打电话来了：“有电子云，他们在互相交流！”那边传来了喝彩声。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此时此刻的欣喜之情，它几乎把之前所有的不快一下抹掉了，这感觉真是太好了，我向艾历克斯道贺，吻了吻他，就像从前那些特别时刻一样握着他的手，希望这一时刻永远也不要过去。
各种信息潮水般向我们涌来。“冈萨雷斯”号获取到了视频信号、音乐和声音。我还试着直接用“莲花”号的设备获取这些信息。
空中到处都是飞船。
艾历克斯欣喜万分，莎拉说自己已经目瞪口呆。“他们在这儿与世隔绝，历史已经翻过了大半篇幅。”她说，“这些人不可能存活下来。”她脸上泛起了红光。 几个小时后，“冈萨雷斯”号飞到了我们近旁，我们上了他们的船，彼此热情拥抱。我们语无伦次地互相询问：你们怎么发现它的？竟然有卫星！快看那儿！还有球类运动，他们在这儿有多长时间了？
拍到的影像正显示在成列的显示器上，同时还在向行勘署传送部分图像。
我以前从没见艾历克斯这么高兴过。他接受了众人的祝贺，我和莎拉被船上的每个男人亲吻了。没人开玩笑，但这种事多久才会发生一次？
莎拉的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大家稍微平静下来后，她走过来。“蔡丝，你真棒。”
“是艾历克斯，”我说，“换作是我，早就撇下这事不干了。”
“是啊，但我觉得你的功劳也很大，”她咧嘴一笑，“我的老伙计。”
一开始的几分钟里都是影像：一座可能用来进行无线电传输的塔楼，一块人山人海的海滩，一个有喷泉、大草坪和孩子的公园。“看来我们得认识到这一点，”一名研究员说，“人类就是百战不死的小猴子，绝不会轻易言败。”
布兰科夫笔直地站着，就像一名凯旋的英雄，容光焕发。他说：“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现。”他们举杯向艾历克斯敬酒，然后敬马哥里亚人、莎拉，最后是我。
我写下这些字的时候，右手边的墙上正挂着一张照片，正是那个无与伦比的时刻拍下的。
我们又发现了一些城市，它们都建立在天气较为宜人的晨昏线上。有些城市盖着细长的塔楼，就像是绝壁城市，有些建有辽阔的公园，有几个似乎随意向外延展。还有座城市像个大方向盘。在每个地方，居住者都建了城墙，把森林挡在了外面。
我们看到的飞行器也越来越多。
我们还听了无线电广播。“听不懂在说什么，”布兰科夫一脸沮丧，“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我们在这儿。”
AI被下达了学习语言的指令，只有它才能翻译。
我觉得布兰科夫有点变化，原先的拘泥和沉默不见了。他站在那儿，激情满满。他爱他的工作，爱被派到太空进行实地考察，爱亲眼见证一切，爱吃他的午餐。那副极度高兴的劲儿持续了那么长的时间，我认识的人中，似乎没人能比得h他。第一天晚上，他企图说服莎拉，让她和他上床，莎拉避开了。接着他来我这碰运气。“这是个庆祝方式，”他对我说，“可以让这件事永生难忘。”好像这事本身还没能让人永生难忘似的。他等待我的回答，接着又加上一句，“现在这个时刻，我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撇开他不谈，这的确是个美妙绝伦的时刻。 一场争论开始了：如果去拜访我们这些子侄，会不会是明智之举？“他们已经演变成了异域文化，”行勘署的一名专家说出他的道理，“他们是不是人类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该打搅他们，随他们自己去发展吧。”
尽管我不在发表评论的人物之列，不过我还是说了自己的观点：现在他们完全不知道我们是谁，也不知道我们想要什么，如果我们擅自到星球上和他们问好，这会很危险。“也许会有导弹射向我们的屁股。”我说，“他们已经在这儿过了很长时间，陌生人从天而降，将会让他们非常紧张。”
艾历克斯做了决定性的讲话：“我们原本以为他们已经灭亡，随他们去的话，他们将继续与世隔绝，看不到别的世界。他们很可能已经忘了自己来自何方，也许觉得自己是巴尔弗土生土长的居民。如果随他们去，那他们也许将终生困在这里。”
现场有个高瘦结实的女子，是名考古学家，她认为我们应该与他们交流。“我们在害怕什么呢？”她说，“老天啊，你们只用看着显示器就行。那些公园里的孩子，街上行走的人，他们显然不是野蛮人。”
女考古学家的讲话很成功，激起了在场男士的勇气，认为自己有责任和他们见个面。
就连平时非常精明的艾历克斯也同意直接接触。
于是我们组织了一个任务团队。登陆舱能载七人，外加一名驾驶员。艾历克斯当然自动享有一席之地。
我则更愿意待在飞船上，静听地表上的一举一动，而不去招惹他们，我脑海中还浮现出了野蛮人冲向库克船长的景象。“不，谢谢，”我说，“我在这儿等着，把结果告诉我就成。”
莎拉说她很高兴能顶替我去。
布兰科夫和其他四名考古学家填补了团队的空缺。他们急于上路，甚至都不想AI翻译完毕。但艾历克斯坚持要先听听无线电里到底在说什么，让大家别草率行事。
我们估计星球的人口约有两千万。当然，这些居民能生活的陆地并不多，暗的那面太冷，而面向矮星的那面太热。
他们把补给品装进登陆舱，最后坐回去，等着AI的结果。 AI还在处理语言，它解释说：“我没有翻译软件，只能临时处理数据。”趁这个当口，我回到“莲花”号，把卡鲁放进小船的基系统，问了声好。他感谢我救下他，在我的请求下，他让哈利出现。
哈利穿着件全天候夹克，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
“有好消息。”我说。
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是什么？”
“找到他们了，就在这儿，移民幸存了下来。”
一排显示器上开始闪动“冈萨雷斯”号望远镜发来的信息，孩子、小船、农场、飞行器、城市、公路。
“我为此祈祷过，但也不敢有太大的奢望。”他说。“我本来以为可能性不大。”
我向他说明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点点头，就好像他一直都知道他们还活着。
“他们还知道他们是谁吗？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吗？”
“我们目前也不清楚，不过别期望太高。”
“明白，我想，你还不知道萨曼莎和孩子们的事吧？”
“哈利，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当然。”
“也许会有记录。” 艾历克斯从“冈萨雷斯”号发来信息。“翻译结果出来了，”他说，“我们要下去了。”
“小心点，”我说，“代我向他们问好。”
我又重新回到“冈萨雷斯”号，实在不想在这个重大时刻独自一人待着。来到船上后，登陆舱即将起航，就在这时，AI突然将登陆舱停在了起航轨道中。
“收到来自地面的信号，”他说，“是发给我们的，收件人是‘不明飞船’。”
“谁发的？”艾历克斯问，他穿着增压服。
“要我发信号问问吗？”AI问。
布兰科夫和艾历克斯面面相觑了一番，两人同时咧嘴笑了笑。“把他的信号接进来。”布兰科夫说。
那是个女人。白发苍苍，面容冷峻，绿色的眸子投射出灼人的目光。她站在那儿，身边有一只带有玻璃门的柜子，柜子里放满了盘子和杯子。她的目光扫过公共休息室的这一小片地方，最后定格在布兰科夫身上。她开口问了个问题，听不懂是什么语言，AI以女声做了翻译，“你们是谁？”
布兰科夫示意艾历克斯回答她。他深深吸了口气说：“我的名字叫艾历克斯·本尼迪克。”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是谁？”
“真抱歉，”AI说，“我的翻译可能不太对。”
艾历克斯笑了几声，目光回到女人身上。“我们来，是为了找你们，”他说，“这是一段漫长的历程。”

推荐阅读：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