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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有那么一剎那,克里斯像冰冻人般呆呆坐着,眼看着那两个男子朝他冲过来。那个原本趴在人行道上的家伙,个子矮小精壮,白肤金发;另一个又高又瘦,一头黑发。

  接着,一个反射动作,他猛拉车门把手,再用肩膀撞开车门,踉踉跄跄站稳脚步,左手抓起包包,他知道,无论如何,不能丢下旅行袋。一转身,他开始往街上狂奔。

  「别跑!」其中一名男子大叫。克里斯一惊,反而加快脚程,沿着街道狂奔。他一下跳到人行道上,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刺。一名迎面走来的男子,眼看他冲过来,匆匆闪到右边,当克里斯以百米速度跑过他身旁时,他一脸错愕。至少,他们不能开枪打死他,克里斯想。路上有些行人,有两名妇女正朝他走过来,一如之前那名男子,对他亡命狂奔大惊失色,立刻闪开,其中一个一头撞上旁边店铺的橱窗,另一个则跳到街上。当他奋力冲刺而过时,她们开口用德文咒骂他。

  他看到前面有个路口,本能的绕过街角,开始往一条巷子猛冲,心想:天哪,可别跑进了死胡同!

  还好不是。放眼狭窄的巷弄远处,他瞥见下面那条街道车水马龙。回头一望,他看到两名男子也已经跑到巷子里。我得甩了这个包包!他绝望的想,包包拖慢他的脚程。但你会用得到!他的大脑愤怒反驳。他气喘吁吁,猛吸一口气,尽量不去管包包正在拉扯他左臂的事实。他继续匆匆往前狂跑,把旅行包换到右手,当他急转弯,差点和右边的楼房擦撞时,曾短暂失速。

  到了下一条街,一个大转弯,他跑上人行道,差点撞上路灯,他用左手推开,这里行人更多。他是否最好停下脚步,混到人群中?但他很快打消此意,那两个男子迟早会抓到他,这点他很确定。他一边从齿缝中吐气,一边闪避路上的男男女女,他们大半被迫闪到路边,以避免冲撞,脸上表情不是瞠目结舌就是火冒三丈,他们不断发出吃惊和怒骂声。

  他本能的往大马路上狂奔。一部车子发出尖锐刺耳的煞车声,一阵颠簸后猛然停住,离他只有几吋远。他听到车里传来含糊的怒斥声,八成是法文的三字经。他不予理会,一下跳到路边,再次回头匆匆一瞥,只见那两名男子紧追不舍,脸上表情狰狞阴森,目不转睛。显然,他一定跑不过他们,他得想出其他花招,才能甩脱他们。

  他猛然转身,绕过另一个街角,开始跑过一条小巷,往下一条马路狂奔。一边绞尽脑汁,努力搜寻他看过的小说之类的读物,想找个金蝉脱壳之计。他撑不了多久了,他已经开始上气不接下气,旅行包更像铁砧般,快拖垮他的身体。

  当有个人突然从一扇门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大纸箱时,他震惊的倒抽一口气。克里斯无法停住脚步,「小心!」他大叫,迎头撞上那名男子,把他撞得连连倒退几步。男子不知所措往右闪避,终于失去重心,摇摇欲坠。克里斯很快闪开,幸好没有被绊倒,男子用德文诅咒他,这时他一头撞上墙壁,在巷子里跌个四脚朝天。

  克里斯趁机喘一口气。当他跑到下一条街,再回头看,发现那名男子一跃而起,作势要追打他的样子。原本在追克里斯的那两名男子闪避不及,和他猛烈冲撞,三个人同时倒在鹅卵石路面上,如果易地而处,这种场面实在很好笑。但克里斯没有这种闲情逸致,他稍微喘口气,转到另一条街上,再沿着人行道奔跑,路人纷纷走避。他得赶快停下脚步,因为他身体左侧开始感到刺痛。为什么平时不照原来的规画,每天早上慢跑?真是咎由自取!

  首先得甩掉包包,他想。他再跑到下一条巷口,回头一望,那两名男子还不见人影,他一阵窃喜,立刻往巷子里冲,他右手边有个围篱,上面挂着一个招牌,写着:李太白餐厅/精致美食。他把包包一甩,扔到篱笆里头,再继续往前狂奔。少了一个负担,使他一时产生错觉,觉得自己身轻如燕,他再加速脚步往前奔。这下,他应该可以把那两个家伙远远抛在后头!这下,他们恐怕抓不到他了,去死吧!

  到了另一条街。一部小型车差点撞上他,他吓得倒退好几步。驾驶狂按喇叭,挡风玻璃后面只见一张扭曲愤怒的脸孔。克里斯继续没命似的奔跑,再回头往他刚刚跑来的那条路上张望。

  好吧,他下定决心,好歹总得试试。他不可能再跑下去,那种身轻如燕的错觉已经消失,他两条腿如铅般沉重,再回头,他看到两名男子已经出现在巷口,正在四下张望,找寻他的身影。

  他们一看到他,克里斯突然一个箭步,冲进一栋大楼门口。他奔跑的脚步声,在天花板低低悬垂的狭窄长廊上回荡。拜托,可千万不要没有后门!他真怕旧事重演。

  还好有,克里斯冲到后门,一把拉开,前面是条巷子,可以通到下一条街。

  他让门虚掩着,很快转身上楼,三步并两步,到了第一个楼梯平台,往转角处一跳,当身体撞上墙壁时,他痛苦的龇牙咧嘴。

  他站在外墙上,气喘如牛,一只手掩住口。下面,他听到两名男子匆匆冲进楼房里,脚步咚咚咚沿着走道奔跑的声音。接着听到他们跑到大楼外面,消失在巷子里。天哪,成功了,他想,真是不可思议。

  他深深吸一口气,步履蹒跚沉重的走下楼梯,再到后门往外探头看看,那两名男子正转向下一条街。成败在此一举,克里斯想。他往回跑到前面入口,再回到人行道上。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中计,再回头找人。他得避开他们。

  他跑回巷子里,找到他扔包包的那个围篱,停下脚步,猛然往上跳,伸手抓住篱笆顶端,两腿用力试图爬上围篱,鞋子在木条上磨蹭,最后还是得靠臂力把身体往上拉。他设法让一只脚先跨过围篱,再拿它当杠杆,把整个身体拉抬到围篱上头,然后翻滚下去。

  他跌落到一个全是瓦砾碎片的院子里。整个身子坠落在一个木条箱子上,把它压个粉碎,身体被撞击得痛苦哀号。接着他半躺半坐,背靠着围篱,试着恢复正常呼吸。他的包包就在身旁。他点点头,无力的笑笑。尽管全身酸痛,他对自己感到一种莫名的狂喜。他已经摆脱那两个杂种的魔掌!

  接着,他想起那个原本要和他碰头的男子,他应该还在火车站,这下已经无法和他联系了。

  他在卢森恐怕得漂泊无依了。

  ※※※

  当他步履沉重地走在盖了屋顶的卡贝尔桥里头时,古老的木头在他脚底发出空洞的回声。他过桥,穿过对角线,到卢森另一头。往右望出去,他看到桥旁有个巨大的八角形石塔,不知道那是什么建筑。

  他的目光这时再往上移,注视着卡贝尔桥木头天花板上的画,显然是卢森过去的历史画面,他想。当他凝视着这些画时,可以听到桥下湍急的河水,撞击古桥支柱的声音。

  他往下看,不觉哀声叹气起来。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该上哪里去。现在他只能自立自强了,他突然觉得很孤独无助。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回,他和妈妈一起到凤凰城购物时,不小心走失迷路了。现在的感觉跟当时很像,是一种莫名的恐惧,一种似乎不堪一击的脆弱。马齿徒增,他想,他永远逃避不了童年时铭刻在心的阴霾。

  五点刚过,夕阳正朝远山下沉。卢森的确是个可爱的城市,他想。很可惜,他没心情好好欣赏五光十色的美景:上头蔚蓝的天空,环城碧绿的山丘,往各个方向望去,都有湖光山色。如果是个单纯的观光客,他就可以尽情徜徉其间。但今天这种情况,他只能担心亚丽珊卓和自己的安危。

  过了桥,他开始沿河岸街道走,环视四周,要找什么?他自问。现在到底该怎么办?他总不能漫无目的永无止境的到处流浪。

  他突然感到十分疲惫,全身酸痛,刚才一阵狂奔,已经使他元气大伤,全身虚脱。他得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咖啡,说不定再吃个三明治。天可怜见,我竟然肚子又饿了,他充满罪恶感的想着。去他的,他想,我又不是〇〇七詹姆斯.庞德,而且永远不会是。我只是个可怜愚蠢的数学家,在迷宫里转不出来。如果他是秘密情报员,他可能因为要舒缓紧张情绪而吃个不停,那个角色不能由史恩.康纳莱演,而要由胖嘟嘟的唐.德刘易斯(Dom DeLuise)担纲演出。

  他沿路走,碰到第一家咖啡厅时停下脚步,原本想坐在露天咖啡座,后来想到这不是个好主意。那两个家伙想必还在找他,不管他们是何许人(他甚至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不能冒险,让他们意外碰巧撞见他。他走进咖啡厅,选个最后面的位子,从那里他还可以监视街上的动静。当侍者来问他要点些什么时,他要了杯水、咖啡和一个火腿三明治。他叹口气,把头往后仰,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好吧,那两名男子是何许人?他想。他们显然不是中东人。难道说,他们代表涉入这个困境的另一个集团?天哪,他想,这些集团难道没完没了?他脑中无法厘清他们到底各代表谁。有一队人马在亚历桑纳州、他家那对男女、米翰和尼尔森、遑论维尔林了。飞机上的贝希,蓝天鹅酒馆的男子,还有亚丽珊卓,照理说,他们应该是为同一个集团工作。他离开戏院时,飞车追逐他和亚丽珊卓的人,第二天早上追逐黑头车的人,气垫船上的人,蒙马特的中东人,他和亚丽珊卓离开玻璃游船时,用哥罗仿迷昏他们的人。他们又怎么兜在一起?

  还是他们根本兜不拢?难道这一切疯狂的遭遇,只因为和维尔林赌输了?

  「拜托,停止,」他喃喃低语,努力想放空他的脑袋。他觉得大脑已经麻痹。祸首难道是乱流问题?他根本无法相信。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侍者送来三明治、咖啡和水,当他正准备吃时,他又开始怀疑,这些食物也被下药了吗?再皱皱眉,气急败坏的把这个念头抛到九霄云外。他把旅行袋放在旁边位子上,打开包包仔细检查里面的东西,翻遍每一个口袋,每一个褶层,包包里每一吋地方。

  一无所获。克里斯困乏的哀声叹气,一边咀嚼三明治。他还能怎么做?他想。没有护照,他的行动显然受到极大的限制。他迟早会被警察抓走。他再一次自问,到头来,那是否反倒是上上之策。他还有什么对策?

  当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开始数钞票准备付账时,终于找到答案。

  上面数来第二张钞票,顶端有一排小字。

  □□□

  火车站如有状况,晚上八点在提洛尔酒店。

  ※※※

  他看看表,六点七分,八点之前他要干嘛?订个旅馆房间?那似乎很不智。就他所知,明天早上,搞不好他已经在东京了。

  他再点了一个苹果派,同时要求咖啡续杯,再好整以暇打量灯光黯淡的咖啡厅,并透过窗户注视着窗外的街道。咖啡厅里十分宁静,几乎空无一人,可能是下午和晚上热门时段之间客人较少的空档。

  侍者端来苹果派和咖啡,克里斯用叉子叉一口送到嘴里,再喝口咖啡吞下肚。我现在要干嘛?他想。他不习惯自己的心智片刻停止活动,遑论一两个小时了。他天生不习惯放松身心或无所事事。

  好吧,他想。至少可以打发时间,他打开夹克最上面口袋的扣子,拿出折迭好的菜单,打开来,眼光迅速浏览一遍所有的注记。没错,他发现,这的确是一个新的解法,微不足道,但的确是新的方法。他不知道最后会有什么结果。

  他招呼侍者,向他借根铅笔。当侍者去帮他拿笔时,他想,可千万不要因为少了一个马蹄钉,而掉了马蹄铁。万一在最需要时,他无法给他铅笔呢?他所有尚未释放出来的理念都要因此枯竭了吗?他希望有个笔记本,这时真的很管用。

  「咳,算了吧,」他咕哝一声。他拿了铅笔,谢过侍者,再仔细看看菜单,是用塑料皮装订的。他四下张望,把它放在座位上,再慢慢撕下其中一页。损毁菜单,判刑两年,他想象法官阴森森的说。

  气垫船上那名男子告诉他,如果他研究工作完成就可以回家,如果那是真的该有多好。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不太可能,但这种想法还是很诱人。

  在他全神贯注投入方程式和所有想得到的变量之前,这是他最后意识到的念头。他开始在那页菜单背面涂写一些数字和符号,他脑中这部计算机专为解决手边问题启动。一如过去,其他一切全消失了,包括周遭环境和他的身分问题。他其实已经变成一部没有人格的计算机,一部思考的机器。数字似乎从笔尖源源不绝流出,铅笔好像变成他的大脑和纸之间的导管;或一管充满数字和符号的牙膏,他很快把它们全挤到纸上。他并不觉得他和迅速出现的一列列数学运算有关,一切彷佛来自大脑以外的某个源头。

  当他一路涂涂写写到纸张最下面的尽头时,他不禁眨眨眼,从迷离状态清醒过来。他经常这样,在成功创作后,突然清醒。他抬头一望,惊讶的发现,外面天色已黑。天哪,他想。几点了?

  他紧张的看看表,不觉欣慰的发出赞叹声。差一刻八点。他的头脑似乎有种潜力,下意识的保留一个闹钟,可以提醒他,不要错过重要的约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形了。

  他匆匆浏览这张纸,点点头,渐入佳境,他想,可能更接近解开难题了。他看着两张纸上的等式,他敢留下白纸黑字吗?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时间许可,他可以把这一切全背下来,记在脑海里。愿神保佑,不让任何人抢走这张纸。并非有了这几张纸就让乱流的问题迎刃而解;但一个想象力丰富的数学家,可以马上看出端倪,知道他正在动什么脑筋,在理论上进一步往前推进。他朝自己点点头,等晚一点再把它记下来,那样安全多了。

  他把菜单折好,塞进夹克口袋里,扣好扣子。安啦,他想。他觉得有点愧对亚丽珊卓,因为在灵魂出窍时,他完全忘了亚丽珊卓的存在。但他仍感到一阵狂喜,为了解这些方程式,他一路跌跌撞撞不知搞多久了,他很庆幸终于拨开迷雾,露出一线曙光。

  他付了帐,问侍者提洛尔酒店在哪里。得知就在下面几条街,他离开咖啡厅,往左转,朝湖畔走去。路灯亮了,街道显得分外迷人,一想到如果不是危机四伏,他在瑞士不知道有多快乐,就觉得很遗憾。到这里当个单纯的观光客,挽着亚丽珊卓的手,该有多完美。

  不管是不是梦。

  ※※※

  到提洛尔酒店半路上,他心生一计,在一条暗巷里逗留几分钟,他告诉自己,为了安全起见,他在差七点五十七分抵达提洛尔酒店,时间算得刚刚好,他想。他走进去,里面挤了一大堆人,一波波噪音震得他不由得摇头叹息。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碰头?他心中暗忖。难道人愈多的地方愈安全?一种逆向思考的逻辑。

  女公关带他到酒店后头一张两人坐的小桌子,递给他一张菜单。天哪,难道我要再吃一餐?克里斯想。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他脑子反驳,只要时钟滴答滴答响,你就肚子饿。

  侍者来了,他点了一杯啤酒,一个香肠三明治,他可能不会吃,但他总觉得,应该点些东西。

  当他在等侍者送来啤酒三明治,还有那个即将出面和他碰头的人时(他们一眼就可以认出他吗?),他看到大厅处另一头,一位女艺人正在台上表演。她穿着一身俗气花俏的农村服饰,亚麻色的头发编成两条肥肥胖胖的辫子垂落在肩头,她正在唱一首歌,克里斯想,她应该是在模仿鸟叫,否则就是她正在飙女高音,发出有如小鸟啾啾叫的声音。

  但观众显然如痴如狂,她唱完后,掌声如雷,还有人狂吹口哨,大声叫好和跺脚,啤酒杯不断碰撞桌子,显然,撞击啤酒杯是这里古老的传统,克里斯想。女人笑笑,露出两颗金牙,屈膝行个礼,跑下舞台。接着上台的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两撇八字胡有如单车把手一般微微往上翘,他穿着皮短裤,带着一个巨大的号角,号角实在太大了,只好搁在脚上,有如一具巨大的望远镜。

  号角爆发出的音量十分刺耳,克里斯差点喘不过气来。饶了我吧,他想。这个号角是作什么用途?呼叫十哩外的羊群?还是跟飞机打信号?

  侍者送来一杯啤酒和三明治,砰的一声搁到桌上,很快转身离开。号角继续狂吹,克里斯只好做个鬼脸,喝口啤酒。酒的味道很好,醇厚可口。但边喝边听那震耳欲聋的鬼号角声,实在美中不足。

  男子总算吹完那几乎撕裂耳膜的号角,他松了口气,现在觉得喝采声、口哨声、跺脚和啤酒杯碰撞桌面的声音,听来好多了。这时,一名褐发年轻男子走到他桌子旁边,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克里斯凝神注视着他,不知道他是因为酒店太挤来跟他并桌,还是他就是原本应该在火车站和他碰头的男子。他三十岁左右,仪表堂堂,看来很严肃,咄咄逼人,一个典型的德国人,正对着他微笑。

  接着,他伸手到夹克里头,克里斯全身紧绷,提高戒备。男子笑容加深了,好像知道克里斯在担心什么。他没有掏出任何枪枝,反而拿出一把链在黑色塑料标牌上的钥匙,扔到桌上克里斯面前。「拿去,」他说。

  克里斯看着钥匙。

  「你可以在那个房间里找到你的女神,」男子告诉他,带着极端浓厚的德国口音。

  「她人还好吗?」克里斯问。

  「很好,」男子回答:「现在,麻烦你。」

  「我怎么知道,她人真的在那里?」克里斯逼问。

  「你只好相信我的话,」男子回答:「请给我戒指。」

  克里斯伸手到夹克侧面口袋,拿出戒指,放在桌上他前面,对方快速抓起。「谢了,」男子说,点个头,很快站起来,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出门,消失在夜色中。幸好他以为我是个大白痴,克里斯想。

  男子一走开,克里斯放一张钞票在桌上,付了帐,立刻站起来,提起手提袋,穿过大厅,走到入口,他走出门,左顾右盼,发现男子早已不见人影,但等他一打开戒指,很快就会回来。

  他拦住一位过路的女人,打听伯纳霍夫酒店在哪里,钥匙标牌上就是印着这家旅馆的名字。她告诉他之后,他转身朝卡贝尔桥走去。

  他跑步的声音在桥上发出空洞的回响,过了桥左转,上了班霍夫大街,就在他碰到的第一条街上。他的心脏因赶路而怦怦跳个不停,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但他继续跑步,走下这条街,到旅馆门口。

  电梯迟迟不来,他转向冲到楼梯口,三步并作两步,往上飞奔。等他跑到三楼那个房间时,早已气喘吁吁,他很快把钥匙插入洞里,打开门,房里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到处摸索找电灯开关,找到后开了灯。

  看到房里空无一人,他一点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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