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一场恶战
不，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灰雨的作用
矿藏的秘密
“你看得清楚吗?”
戴维问血狼，他的心咚咚直跳，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奔袭而来的人，但飞扬的沙土加上太远的距离，只能让他勉强辨认出最前面的那个人戴着帽子，很像是乔伊，并且不时地回身射击。
虽然戴维不是近视眼，但血狼作为优秀的猎人，视力显然更好。此刻的他表情很怪异，似乎还带着困惑。
“到底怎么了?”戴维有些急躁。
“是印第安人……好像是阿帕奇人，”血狼跟着又否定了自己，“不，不太像。”
那些人越来越近了，戴维已经可以确定最前面的就是乔伊，他被追击着，显得有些狼狈。后来他跳下马快速扫了四周一眼，发现同党和戴维都不见了，就匍匐在一块岩石后面，向着追来的人开枪。
此刻又有两匹马冲出了烟尘，但不敢再贸然往前，只是不断地变换着位置，躲避乔伊的子弹。那两匹马上的人头戴羽毛，身穿着鹿皮衣，脸上和身上都涂抹着油彩，看上去的确是印第安人。戴维对于印第安服饰没有任何常识，根本无法判断这些印第安人到底是什么部落的，但是血狼也认不出来就有些奇怪了。
乔伊虽然是个恶棍，但好歹是个在军队中受过训练并且经历过战争的恶棍，即便被围攻，即便同伙突然不见了踪迹，但他并没有慌乱，仍尽力向敌人开枪，而且准头还不错。一个印第安人似乎被子弹擦到了耳朵，发出惨叫，掉落到地上。
另外的那个则向着乔伊举起了枪——
等等!戴维怀疑自己看错了，印第安人也用枪吗?
他的惊诧很快就再次升级了。紧接着又有两个人赶了上来，也是印第安人的打扮，甚至还背着弓箭，但他们也举起枪向乔伊这边射击。
这是什么剧情?难道印第安人已经开始使用热兵器了?他们从哪儿弄来的枪?难道是抢劫移民的?总不会是买的吧?又是谁教他们射击呢?
戴维盯着那边，他没打算去帮乔伊，但现在看起来那个家伙胜算不大。印第安人虽然有人负伤，但人数多，火力也不错。他们开枪的姿势倒是很熟练，看上去不像是刚拿到火器的。
枪战还在继续，血狼手里拿着枪，但没有贸然出手，他回头看了看戴维，示意他也不要暴露。
乔伊的弹药即将告罄了，从他不断地摸腰带上的皮口袋就能看出来。他开始一边开枪，一边寻找后退的路线，他必须重新摸上马，但这时候要抓住那被惊吓的畜生显然很冒险。
上帝并没有眷顾乔伊，当他试图从岩石后面突围的时候，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接着又有一颗子弹射入了他的左腿。他发出惨叫，仰面摔倒。一个印第安人冲上来，一口气把所有的子弹都打在了他身上。
乔伊只来得及吐出两口鲜血和最后一口气，蹬了蹬腿，就不再动弹了。
这如同暴风骤雨一般的战斗结束得如此之快，让戴维的心脏跳得如同擂鼓一般。他捂着嘴，不敢作声，远远注视着那几个印第安人过来围住乔伊的尸体。之前那个被子弹擦伤了耳朵的也爬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踢了一脚尸体，骂道：“狗屎!”
带着西班牙口音的英语!
戴维瞪大了眼睛——这……是遇到假的印第安人了啊!
仿佛是为了验证，其中一个甚至还摘下了羽毛头冠和假发，露出淡黄色的短发。
难怪血狼无法分辨他们属于哪个部落，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印第安人，只是将那些相关的衣服胡乱打扮地穿在身上。可是……为什么这些人要装作自己是印第安人呢?这个问题只在戴维脑子里存在了一秒，紧跟着就像是突然找到了拼图的关键碎片一样，将之前零星的东西都串成了一幅清晰的画面——
这些伪装成印第安人的家伙在地狱湖周围出没，那么袭击移民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之前发生的劫掠或许就是他们干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更多的解释就变得合理了。
难怪血狼他们一直否认杀死过移民，而道尔顿夫人却依然对印第安人恨之入骨。
但是，这些人为什么要假扮印第安人呢?而且如果连道尔顿夫人的亲属被害都是这些人干的，那他们应该在地狱湖附近盘桓了好多年。这又是为什么呢?
可惜现在并不是寻找答案的最佳时机。假印第安人开始搜查乔伊的尸体，还有一个把跑远的马牵回来，作为自己的战利品。
乔伊身上稍微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包括他的枪和皮带。之后他就这样被丢在原地，如同一条倒毙在路边的野狗。
戴维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些凶手赶紧离开。现在他和血狼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何况还拖着一个俘虏。
但仿佛就像是故意折磨他一样，假印第安人并没有遵守郊狼的狩猎法则——吃完了就走，反而在这附近探查起来。
“这傻子不是单独来的，还有其他人的脚印，哦，瞧，第二匹马!”其中的一个“印第安人”在观察了附近的地面以后说，“他有朋友在附近，也许我们得见一见。”
天啊，戴维绝望地想，你们要交朋友也得考虑下我们的感受啊!
血狼转过头来，低声对戴维说：“我可以开枪，也许不太熟练，但是我能击中一到两个。你骑上马，跑快点就能躲开。”
他们把属于肯的马也牵到了鸡冠石后面，因为时间仓促，只是胡乱地把缰绳绕到石头上缠了几圈，那匹阉马焦躁地来回踏着蹄，鼻孔不安地喷着气。
然而戴维看看远处的马，却没有同意。“一起走，”他说，“我们现在就摸过去，反正他们没有看到我们，你不必开枪，我们骑一匹马也没有问题。”
“它承受不起两个人的重量，速度会很慢，最终我们两个都逃不掉。”血狼严厉地说，“多余的分枝必须砍掉，才能让小树活下去。”
“可你不是多余的!”戴维说，“这比喻真是烂透了!”
“现在我有枪，听我的。”
哦，这话倒是不容易反驳。戴维又瞥了瞥不远处的马，咬咬牙，“行!我去，你先顶住吧。”
他转身跑向肯的马，但是他打定主意绝对不会骑着马逃走，他记得肯并不只有一把枪。不管怎么说，血狼能来这里救他，他可不能表现得像个混球。
就在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真正的西部英雄，比如鲁斯特·考特伯恩，或者邓巴中尉一样的时候(1)，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大的枪响。
就算吴有金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温吉利·维纳现在非常不满。他骑在马上，却好像骑在剑龙的背上，胯下顶着尖锐的骨质板，因此才会不停地扭动身体，活像某种发情的肉虫。
当然了，他肯定会觉得失望的。他来到洛德镇，指望这里有无数个跟理查德·劳埃德有私人恩怨的亡命徒，只要他发出“共同复仇”的号召，就有几十条大汉拿着枪跟他浩浩荡荡地向沙漠开拔。而现在，他身边除了黑参孙，看上去战斗力还不错的卢卡斯警长，剩下的就是一个矮小的中国人——比起手枪，似乎他们更拿手的是拨弄算盘和挥动菜刀。而另外的成员就更让人沮丧了，两个女人，虽然漂亮——都很漂亮——但女人嘛，战斗力几乎是等于零的。
这种队伍显然不能对付理查德·劳埃德和他的雇佣兵们。
维纳曾经用(他以为)聪明的方式旁敲侧击地向卢卡斯警察询问，是不是还会有更加可靠的人选跟在后头作为他们的增援，但卢卡斯警长模棱两可的回答实在难以让他安心，他很憎恨这种处境，却没有更好的选择——
如果他口袋里有一小撮金沙，他就可以招募到一群要钱不要命的凶徒来为他复仇，然而现在只有荒漠上吹来的黄沙和几个鹰元是他的全部财产了。
维纳只能跟着卢卡斯警长往前走。至少在离开洛德镇的时候警长为每个人都配好了武器、食物和水，就如同一个真正的指挥官，安排好了每个人行进中的位置和工作。那两位女士也不例外。
“她们都跟理查德·劳埃德有深仇大恨，这才是最重要的。”卢卡斯警长这么对维纳介绍道，“那位印第安姑娘的很多族人都死在劳埃德的枪口下，道尔顿夫人被劳埃德欺骗过，而且她们远比你想的更加厉害。要进入地狱湖那一带，一个可以当向导，一个可以给我们提供支援，而且枪法还不错。”
维纳对他的话并不完全相信，但同样也没有立场反对。于是他们简单地碰了碰头，就决定出发了。
维纳在黄玫瑰旅馆的僻静角落里向新盟友说出了他的计划：他雇佣的人——当然目前看来就算没有给后续的钱，也依然是雇佣关系——带着戴维·杨格已经前往了地狱湖，他被劳埃德霸占的秘密矿藏就在那里，具体的位置很隐秘，只有他和劳埃德的人知道，所以没有他的带领，是不可能找到的。
劳埃德往往会找借口去别的地方，绕道来这个矿藏，而且还用了点小手段尽量让其他人远离。当维纳知道他要去塔霍湖的时候，就明白他很可能又会来这里了，于是他先是突袭了空宅子，想要捞到点儿东西，但显然失败了。于是他决定把赌注压在地狱湖这边，如果能干掉劳埃德，就相当于把以前的损失都弥补回来了，甚至得到了更多的补偿。
维纳向卢卡斯警长许诺：“那个矿藏的股份是不记名债券，所以如果劳埃德消失，我们找到那些债券，再做一个公平的分配，相信会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恕我直言，维纳先生。”卢卡斯警长看起来并没有被那虚幻的报酬许诺打动，他只是压低了声音对这个南方公子哥儿说道，“您得告诉我，那个矿到底是什么?金矿和银矿的储藏量再丰富，也不至于让劳埃德弄得如此神神秘秘的。”
维纳的脸色有些僵硬了，他努力地维持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却又将双手交叠起来，不自然地遮住了下巴，仿佛是在防御的样子。卢卡斯警长没有催促他，只是点燃香烟，从烟雾后面静静地注视着他。维纳很快就屈服了，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的确，那是一个富矿，但并不是金银矿。”
“总不会是钻石矿吧?内华达州似乎不产这个。”
“哦，说出来您也许不会相信，警长。如果我坦诚相告，你会认为我是个骗子。”
“试试看呢，维纳先生。”
“那是一个稀有金属矿，我从来没见过那种矿石，镶嵌在石头里，是那种被熔化过后的石头。含有金属的部分像云母一样闪闪发光。”
“也许就是云母矿呢?”
“我虽然并不是一直做矿业，但我能分清什么是云母矿，什么是金属矿。警长，我们当时就用一些矿石做过实验——它们很轻，但是非常坚硬，很难粉碎，我们悄悄地送了一些到旧金山去，得到了非常让人兴奋的回复：这种金属也许会比黄金更加珍贵，因为它们要么是首次发现，要么来自陨石。”
这倒是卢卡斯警长第一次如此接近劳埃德的秘密。
他把香烟放下，问道：“这个矿的发现者应该不是你，对吧?”
维纳很大方，“的确不是我，是劳埃德。听说他也是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线索……当时他并没有那么多钱独立开采这个矿，而且他也没有办法确定这个矿藏的价值，但是后来他从别的地方找到了资金，拿着旧金山那边伪造的矿石检验证书，就吞没了我的股份。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出尔反尔的小人。”
“嗯，我同意您最后的判断。”卢卡斯警长抽着烟，决定把另外一些疑问放到后面再问，以免维纳抗拒，这会让接下来的旅途变得很无聊。于是其他的出发细节很快就在黄玫瑰旅馆的这个角落里敲定了。
在这支小分队组建起来并且踏入沙漠之后，他们走得平安无事，最大的威胁不过是遇到了两头在远处窥探的郊狼。但它们衡量过2：6的实力差距以后，非常干脆地掉头寻找别的美味去了。
其实卢卡斯觉得，如果它们有耐心一直跟着，说不定在后面还能捡到一顿大餐——他们已经进入了地狱湖，按照维纳带的路，总会撞上劳埃德的人，流弹会造成一些不幸。
这样的预感很快就变成了现实。那是在他们进入地狱湖的范围、并且越来越接近中心区域时，维纳开始注意寻找他记忆中的标志物——按照他的说法，那两个南方军老兵会带着戴维·杨格在指定的地方等他，还会提前关注劳埃德的动向。
吴有金一直跟维纳保持着距离，他更愿意和两位女士待在一起，让卢卡斯警长去对付那个讨厌的家伙。
但是在进入地狱湖以后，他有些着急了，因为没有戴维的任何踪迹。他们如果在没有找到戴维的时候就撞上劳埃德，那麻烦可真不小。他也曾私下里跟卢卡斯警长说过他的担心，但那个男人很笃定地表示这概率太小，比五人玩牌的时候抽到四个A还难。
维纳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似乎对于这一带的情况了如指掌。带着他们一直往前，在休息了一个晚上、清晨出发走了一段时间以后，他指着前方对卢卡斯警长说：“看，就是那里，马上就要到了。”
他手指的方向是一块大岩石，但因为距离很远，看上去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隐约像个鸡冠的形状。
“他们就在那儿，我的两个人，还有杨格先生。我以前把那里作为一个落脚点，还储存了一些东西。”维纳说，“这个地方是我的，在我还没有被劳埃德算计的时候，我配合了他的计划，所以他也让我选了一片警戒区。”
“警戒区?”卢卡斯警长说，“你的意思是为了保护那个矿?”
“是这样的。”
“你们当时在这里安排了人?”
维纳别扭地哼了一声，“是安排了，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卢卡斯警长突然举起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警长紧紧地皱着眉头，“听——”
空气中传来不祥的震动，他们内心的猜测还没有讲出来，原本在后面的道尔顿夫人已经催促着马赶上来，严肃地说：“是枪声，先生们。”
戴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跌宕起伏的剧情：他被掳走了，撒谎——不完全是撒谎——保命，然后救星从天而降，但与此同时又遭遇了袭击，绑匪死了一个他还活着，救星舍己救他，而他用前所未有的勇气决定不独自偷生。
然而目前的情况是：就算他想好了要尽力将血狼和自己都救出险境，但那些冒牌印第安人显然已经发现了血狼，他们开枪了，并向着血狼这边包围过来。
戴维已经要来到肯的坐骑身边了，那倒霉的畜生被枪声吓着了，正在死命挣扎和嘶叫，戴维死死地抓住缰绳，让它冷静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
血狼还在岩石后面，半蹲着向不远处射击，那些假印第安人用小一些的石头做掩体，暂时不敢上前。血狼脚边原本昏迷着的肯似乎被枪声惊扰了，正慢慢地扭动着醒过来。
事不宜迟，戴维抓住了马的缰绳——他现在翻身上马，只要紧紧地把身体贴在马背上，用靴子狠夹这畜生的肚子，就能像射出的箭头一样跑进沙漠，脱离子弹攻击的范围。但此时此刻，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这种可能，他的眼睛盯着鞍袋，判断那鼓起的形状。
他掏了一边，除了水壶之外没有别的，而身后的枪声简直像纽约的印度裔的士司机在堵车时拼命按喇叭催促一样，不赶紧回应就会焦虑而死。于是戴维又转到另外一边。
谢天谢地，里面果然有一把左轮手枪，甚至还有一小袋子弹。
这时候，那匹马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差点儿压着戴维。他吓了一跳，接着就看到马的头部有一个洞，汩汩地流出血来。
哦，这可怜的畜生，戴维想，不过这是上帝帮我在坚定决心!
他像捧着核弹的钥匙一样拿着枪往回跑，同时看到被绑着的肯正缓慢地起身，就要挣脱双脚和双手上的绳子。
戴维心里着急，简直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在肯几乎就要成功的一瞬间，他像炮弹一样跃起，重新把肯撞翻在地。而这个时候血狼才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愤怒。
“你怎么在这里?”印第安人怒气冲冲地说，“离开!你应该骑上马走远一些!”
“然后留下你在这里等死，被人打得全身是窟窿，或者是被偷袭者砸破脑袋?”戴维咧咧嘴，“抱歉，我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放开我!”肯插嘴叫起来，脏话源源不绝地泼着，直到戴维掏出枪抵住他的脑袋，才找回了一点理智。
“我不想杀你，”戴维说，“你要是有脑子的话还是先看看周围的情况吧，我们被包围了，乔伊出去的时候引来了一群歹徒，他们已经干掉了他，你如果还有力气，不如想想我们该怎么脱身。”
肯灰头土脸地被他曾经的俘虏压在沙地上，脸上气愤难平，但他的确听到了密集的枪响和子弹打在岩石上的声音。于是他拼命昂起脑袋想要看清楚情况，但显然做不到。
血狼把身体贴在岩石内侧，依然怒视着违背他嘱咐的戴维，“赶紧走，你做不了任何事。”
“送点弹药还是可以的。”戴维毫不妥协，“我找到了子弹，还有枪，你要是手里有准头，我们活下去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他把那一袋子弹抛到血狼身边，然后离开了肯，来到岩石旁边，低声对血狼说：“我建议咱们先解开那个混蛋，我只需要提把刀盯着他，让他好好地瞄准——就像督战队那样，咱们就能多个人手。”
他的表情和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坚决，似乎压根儿就没听到过所谓的“撤离”建议，就是最顽固的山羊也不会有这么倔强的表情了。
血狼看了他几秒，从腰上掏出了一把匕首递过去。
戴维笑着接过来，就好像以前自己拙劣的火山模型在科学比赛上得到了一等奖。“交给我吧。”他拍了拍胸膛，“你现在只需要再坚持一会儿。”
不等血狼回答，他转身来到肯的面前，用匕首抵着他的脖子，说道：“再说一遍，我不想杀你，肯，因为现在我们面对的敌人不少，你至少顶点儿用。他们不会放我们活路的，因为他们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伪装。如果你愿意为自己的性命拼一把，我倒是很乐意把枪给你。”
肯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但戴维不能长久地等下去，他把匕首往他脖子上用力地摁了一下，刀锋轻轻地陷入了肯的皮肤里，“当然，如果你还是想跑，我只能割断你的喉咙，这样至少没有后顾之忧。”
“你的枪法一定很烂，”肯终于回话了，“还是让我来吧，我至少能打死一两个。”
“说到做到吧，先生。”戴维把他手脚上的绳子挑断，又把枪扔给他，“小心点儿，那些人不好惹，当然我也是——我就在你身后。”
“别太得意，你这狗娘养的。”肯恶狠狠地瞪了戴维一眼，很快就来到血狼身边。
现在战局得到了一些小小的逆转，肯毕竟是在南方军队里待过，他熟练地瞄准射击，对方阵营很快就传来了一声惨叫，至少有一个人被击中了。
进攻变得更加猛烈，对方的枪声响得更加密集。
“该死!”肯已经看到了远处乔伊的尸体，他的额角上冒出了汗珠，“这样下去不太妙，他们人太多了。”
或许肯的畏惧是对的，但现在已经退无可退，只要转身，就会被追击，戴维和血狼都记得乔伊的教训。
就在这个时候，对方又有人发出了惨叫。
这倒让三个人同时都吃了一惊——血狼和肯都很肯定自己没有那么厉害的枪法，接连射中两个人。但还没有等他们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又有一声惨叫响了起来。
这次他们分辨清楚了，枪声从更远的地方传来，而且开枪的不止一个人——
戴维忍不住撑起身体，小心翼翼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张望，很快，他就发现了几个人影出现在沙漠中。
“是什么人?”肯问道，“看上去跟这些人不是一伙儿的?”
“难道是维纳先生?”
“他可没那么好的枪法!”肯吐了口唾沫。
“也许是他带来的救兵。”戴维说，“管他的呢，现在可是个好机会。”
血狼和肯抓紧机会继续向对手开枪，而那些“印第安人”迅速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包围，他们毫不恋战，转身就要撤退。但就在他们试图爬上自己的马时，又有一个被击中了大腿，摔倒在地。这就像是朝剩下那几个扔了炸药包，他们火烧屁股一般不顾一切地胡乱找到最近的马，跳上去就向着来的方向逃走了。
戴维轻轻地舒了口气，但肯绷紧的神经并没有丝毫松懈。“那些人是谁?”他紧张地指着远处，有几匹马正在接近，正是向假印第安人开枪的不速之客。领头的是一个男人，他身边的骑手却有一头飞扬起来的黑发，纤细的身形看上去像一个女人。在他们身后陆续还跟着三个人……
“哦，天啊，上帝保佑!哈利路亚!”随着那几个人越来越近，戴维简直心潮澎湃——
他良好的视力已经完全能分辨出最前面的卢卡斯警长和道尔顿夫人，而毫无疑问，后面跟着的人里肯定有吴有金!他得救了，现在他这边的人占多数!
但血狼并没有像他那样激动地盯着远处，他首先缴了肯手里的枪，接着跑到“印第安人”身边，先捡起他们的枪，又把活着的那个捆起来。
这会儿工夫，卢卡斯警长已经来到了戴维的面前，他坐在马上朝纽约男孩儿笑了笑，“你要怎么感谢我呢，杨格先生?”
“除了以身相许怎样都可以!”戴维真诚地望着他，“您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警长?”
卢卡斯警长向身后歪了歪头，“想必你还记得温吉利·维纳先生吧?”
看来他们合作了——后面的维纳向着戴维抬了抬帽子。
“您的枪法真不错，警长。”戴维并不想搭理那个混蛋，又把目光集中在紧随其后的女士身上，“还有您，道尔顿夫人，您真让我惊讶!”
“很高兴看到你没受什么伤，杨格先生，不过似乎吃了不少苦头啊。”黑发美人把她的柯尔特左轮手枪插回皮套里，动作熟练又帅气，简直像个女王。
戴维勉强地笑笑——这可真不是一点儿苦头，他整个人身心得到的磨炼简直可以让他涅槃重生了，就像邓布利多的凤凰一样。
“这些假印第安人的来头我们要好好地问一问，”卢卡斯警长朝那个剩下的活口抬抬下巴，又招呼血狼，“怎么样，朋友，或许他也能解答你的疑问。”
“是的，我也有很多的问题。”
“等等!”戴维抓住了重点，“你怎么知道这些印第安人是假的?怎么分辨的?”
卢卡斯警长耸耸肩，“哦，我分辨不出来，我只是带了一个能分辨出来的人。”
他回头望了一眼，除了维纳和他的黑奴站在远处并不愿意过来，最后面的两个人正在兴奋地催促着马奔来。
“灰雨!”血狼用休休尼人的语言大叫着妹妹的名字!
“钱钱!”戴维也感动地叫出了亲爱的战友的名字!
(1)《大地惊雷》和《与狼共舞》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