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利瓦伊醒过来的时候，忽然分不清东西南北，眼睛看不清楚。他是被枪声惊醒的。虽然他并不觉得枪声很近，但他注意到枪声在水面上激起了阵阵涟漪。他无法判断枪声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他眨眨眼睛，终于慢慢看得清楚了。他还记得很痛。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这时候，那种痛又回来了。他肚子里仿佛有刀子在割。他伸手去摸摸肚子，结果发现手上沾满了血。他低头一看，看到一根尖尖的断树枝从他肚子上凸出来。那是一根锯齿状的断木，像撞球杆一样粗，从肚子右边穿出来，就在右侧肋骨的正下方。他轻轻摸了一下树枝末端，发觉树枝越刺越深。他猛眨眼睛，强忍着泪水，开始用力想把树枝抽出来。
当他再度醒过来的时候，他学乖了，决定不再去碰那根树枝。虽然身体一动就会痛，但还不至于痛到没办法动。他不能去想那根树枝，所以他就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挣扎着跪起来，额头靠在那个箱子上，然后张开手掌。他祈求上帝赐给他力量，再撑过一天，把该做的事做完。他相信上帝一定会告诉他该怎么办。然而，当他睁开眼睛，他却看到一只乌鸦停在一根大树枝上。那只乌鸦一动也不动，黑漆漆的眼睛死盯着箱子。利瓦伊忽然感到一阵恐惧。他对那些鸟很不放心。它们太安静了，虎视眈眈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而且，他听说过不少跟乌鸦有关的故事。那都是当年祖母说给他听的，一代代传下来的故事——乌鸦，和刚死去的人的灵魂。
那些故事提到，死者的灵魂坠落地狱，饱受折磨，遭到烈火焚烧。
利瓦伊张开双手，摆出一种保卫的姿态趴在箱子上。好一会儿，那只乌鸦一直打量着他，然后，乌鸦鼓起翅膀飞到另一棵树的树梢上。那棵树显然被闪电击中过，树干一片焦黑，而面向河那边的树枝已经枯死，变成一片灰白。那棵树上本来就已经停着一群乌鸦，那只乌鸦也加入了它们的阵营。它啼了一声，然后又不出声了。那群乌鸦一动也不动，眼睛盯着利瓦伊。利瓦伊感到心头发凉，脑海中忽然回荡起一句古老的谚语：一棵死树上的一群乌鸦。
一群乌鸦。
他被脑海中那个声音吓了一跳。那不是上帝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甜美柔和，回荡在他脑海中。他甚至感觉嘴里渗出一股香甜的气味。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立刻又感到一阵剧痛，脚踝一软，整个人又瘫倒下去。他痛得用力一咬牙，然后翻身仰躺，感觉身体四周弥漫着一股热气。他看向树梢，看到那群乌鸦忽然哗啦啦猛拍翅膀，整棵树立刻嘎吱嘎吱地摇晃起来。利瓦伊摸摸脚踝，终于发觉是哪里不对劲了。他整个脚踝肿得像香瓜一样大，显然是扭伤了，甚至有可能断了。他猜得出来，应该是刚刚摔到河床里的时候受的伤。先前没什么感觉，现在终于感觉到了。他挣扎着站起来，立刻感到一阵剧痛，痛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他看着头顶上那片铁灰的天空，脑海中忽然又回荡起那个甜美柔和的声音。
一群乌鸦。
那声音令他感到极度恐惧。“你到底在哪里？”他哭丧着声音问。他想问上帝，可是上帝并没有回答他。他抬头看看天空，发现树上的乌鸦都不见了，但那棵树还在摇晃，上下左右摇晃。乌鸦已经飞走很久了，但树却还在摇晃。
利瓦伊足足等了一个钟头，才鼓起勇气试着跨出一步。那一刹那，脚踝又是一阵刀割般的剧痛，于是他决定爬过去。于是他趴下来，拖着箱子沿着河岸慢慢往上游爬，边爬边低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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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眨眨眼睛，终于慢慢看得清楚了。他还记得很痛。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这时候，那种痛又回来了。他肚子里仿佛有刀子在割。他伸手去摸摸肚子，结果发现手上沾满了血。他低头一看，看到一根尖尖的断树枝从他肚子上凸出来。那是一根锯齿状的断木，像撞球杆一样粗，从肚子右边穿出来，就在右侧肋骨的正下方。他轻轻摸了一下树枝末端，发觉树枝越刺越深。他猛眨眼睛，强忍着泪水，开始用力想把树枝抽出来。
当他再度醒过来的时候，他学乖了，决定不再去碰那根树枝。虽然身体一动就会痛，但还不至于痛到没办法动。他不能去想那根树枝，所以他就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挣扎着跪起来，额头靠在那个箱子上，然后张开手掌。他祈求上帝赐给他力量，再撑过一天，把该做的事做完。他相信上帝一定会告诉他该怎么办。然而，当他睁开眼睛，他却看到一只乌鸦停在一根大树枝上。那只乌鸦一动也不动，黑漆漆的眼睛死盯着箱子。利瓦伊忽然感到一阵恐惧。他对那些鸟很不放心。它们太安静了，虎视眈眈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而且，他听说过不少跟乌鸦有关的故事。那都是当年祖母说给他听的，一代代传下来的故事——乌鸦，和刚死去的人的灵魂。
那些故事提到，死者的灵魂坠落地狱，饱受折磨，遭到烈火焚烧。
利瓦伊张开双手，摆出一种保卫的姿态趴在箱子上。好一会儿，那只乌鸦一直打量着他，然后，乌鸦鼓起翅膀飞到另一棵树的树梢上。那棵树显然被闪电击中过，树干一片焦黑，而面向河那边的树枝已经枯死，变成一片灰白。那棵树上本来就已经停着一群乌鸦，那只乌鸦也加入了它们的阵营。它啼了一声，然后又不出声了。那群乌鸦一动也不动，眼睛盯着利瓦伊。利瓦伊感到心头发凉，脑海中忽然回荡起一句古老的谚语：一棵死树上的一群乌鸦。
一群乌鸦。
他被脑海中那个声音吓了一跳。那不是上帝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甜美柔和，回荡在他脑海中。他甚至感觉嘴里渗出一股香甜的气味。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立刻又感到一阵剧痛，脚踝一软，整个人又瘫倒下去。他痛得用力一咬牙，然后翻身仰躺，感觉身体四周弥漫着一股热气。他看向树梢，看到那群乌鸦忽然哗啦啦猛拍翅膀，整棵树立刻嘎吱嘎吱地摇晃起来。利瓦伊摸摸脚踝，终于发觉是哪里不对劲了。他整个脚踝肿得像香瓜一样大，显然是扭伤了，甚至有可能断了。他猜得出来，应该是刚刚摔到河床里的时候受的伤。先前没什么感觉，现在终于感觉到了。他挣扎着站起来，立刻感到一阵剧痛，痛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他看着头顶上那片铁灰的天空，脑海中忽然又回荡起那个甜美柔和的声音。
一群乌鸦。
那声音令他感到极度恐惧。“你到底在哪里？”他哭丧着声音问。他想问上帝，可是上帝并没有回答他。他抬头看看天空，发现树上的乌鸦都不见了，但那棵树还在摇晃，上下左右摇晃。乌鸦已经飞走很久了，但树却还在摇晃。
利瓦伊足足等了一个钟头，才鼓起勇气试着跨出一步。那一刹那，脚踝又是一阵刀割般的剧痛，于是他决定爬过去。于是他趴下来，拖着箱子沿着河岸慢慢往上游爬，边爬边低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