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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医院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卫星转播车,挤得水泄不通,查理费了很大的劲才清出一条通道,好让救护车把急救的病患送进医院。查理负责管理停车场和医院的大门,负责挡住那些新闻记者。他站在医院入口的门廊下,闪光灯刺得他猛眨眼睛。
这已经是他第五次接受采访了。
他抬起一只手,眼睛盯着第四频道的那位记者。那一刹那,他已经忘了门口围观的群众。她本人比电视上更漂亮,简直就像电影明星。“就在那里。”查理伸手指向那个地方。“车子就是从那个入口进来的,忽左忽右,好像在蛇行,然后撞上那道水泥墙,整辆车往后弹,然后就停住了。”接着,查理的手转向旁边,指着他当时站的地方。“还好我身手够快,及时闪开了,算是命大。”
那位女记者点点头。她怀疑他的说法,不过她不动声色。查理的腰围足足有三个男人加起来那么粗。“接下来呢?”她继续追问。
查理搓搓脑袋。他头皮上有一小片地方头发很少。“呃,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他说。
女记者对他嫣然一笑,笑得好灿烂。查理感受到她的热情。“开车的就是约翰尼·梅里蒙吗?”
“没错。自从去年看过他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忘记他的长相。很难忘得掉,真的。城里到处都看得到他那个双胞胎妹妹的照片。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他被割得全身都是伤,全身脏兮兮。而且车上全是血。”
女记者眼睛看向摄影机。“约翰尼不是十三岁……”
“他根本就不可以开车……”
“不过,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就是蒂法妮·肖尔,对吧?”
查理点点头。“就是那个失踪的女孩子。没错。就是她。我也在报上看过她。”
“蒂法妮有受伤的迹象吗?”女记者眼睛忽然亮起来,涂着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口完美无瑕的洁白牙齿。
查理摸了一会儿头,然后把手放下来。“我没注意到她有没有受伤。她手上戴着手铐,失魂落魄,大哭大叫。我们想把她扶下车的时候,她忽然尖叫起来,说什么都不肯放开约翰尼的手。”
“那么,约翰尼·梅里蒙呢?他的状况怎么样?”
“他的状况?老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西部的印第安人。”
“西部的印第安人?”
女记者拿着麦克风凑近查理。查理咽了一口唾液,撇开视线不看她的嘴唇。“没错。你应该看过,他头发黑漆漆的,眼睛也黑漆漆的,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像雪貂一样,上半身赤裸,脖子上好像挂着什么羽毛骨头之类的——对了,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骷髅头,我对天发誓,真的是骷髅头。还有,他脸上涂得又是黑又是红,一条一条的。”说着他伸手张开五指在脸上画了一下。“你应该看过吧,就像那种脸上的刺青。”
女记者开始兴奋了。“你是说那种印第安战士的刺青?”
“我只是觉得他全身脏死了,而且翻着白眼,简直像野兽一样。他喘气喘得好厉害,好像刚刚跑了十英里似的。”
“他受伤了吗?”
“被刀子割了。几乎全身都被割得伤痕累累。叫我来形容的话,我会说那很像是划破了皮,全身都是血。他手一直抓着方向盘不放,抓得好紧。他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拖下车。告诉你,那真是一团乱。”他点点头,“真是一团乱。”
她把麦克风凑到他嘴边。“照你的观察,你觉得是不是约翰尼·梅里蒙将蒂法妮·肖尔从绑架她的那个人那里救出来的?”
“这我倒不清楚。”他迟疑了一下,瞄了女记者衣服的领口一眼。“他救了蒂法妮?我只觉得他们两个都必须靠医生救命了。”
 
亨特站在医院的走廊上。走廊上灯火通明,平滑如镜的地板反映出他扭曲的身影。他感觉到太阳穴上的血管怦怦抽动,胸口有一股灼热拼命往上冲。他正在跟他的老板说话。警察局长。他极力忍耐,以免自己一时冲动把局长踹倒在地上。
“你到底在搞什么?怎么会搞错?”局长两肩松垮下垂,腰围粗得像水桶。他是出了名的心胸狭窄,而且具有一种政客特有的敏锐直觉,很懂得生存之道。平常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不会去找亨特麻烦,可是今天非比寻常。“老天,亨特,这个人是登记在案的恋童癖。”
亨特心里默数了三秒钟。这时候有个医生正好从旁边经过,然后是一个瘦瘦的护士推着一张空担架床走过去。“我们去找过他两次了。他同意让我们进屋子里去搜索,而我们也搜索过了。他家里看不出任何迹象。而且,有性侵害前科的不止他一个。犯案情节比他更严重的前科犯还很多。我们人手不足。”
“这理由不够充分。”
亨特立刻一口气说出一大串。“他最后一次犯案已经是十九年前的事了。而且,十六年前,他的缓刑监督期就已经结束了。犯案情节更严重的前科犯还很多。还有,根本不可能有人找得到那栋小屋。税务机关的地图上找不到。什么地图上都看不到。那根本就是个死角。像那样的小屋,光是我们这个县恐怕就有上万栋,而我们根本就搞不清楚在哪里。然后还有利瓦伊·弗里曼特尔。他的嫌疑实在太明显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戴维·威尔逊说他找到了那个女孩,而我们在威尔逊的尸体上找到弗里曼特尔的指纹——”
“我快要变成箭靶了。”局长竖起一根手指指着医院大门。“全国的电视台记者已经在磨刀了。”
“噢,那我也爱莫能助。”
局长忽然眯起眼睛盯着他,口气变得很阴沉。“你是在看好戏吗?”
“你扯到哪里去了?”
“我们警察找不到蒂法妮·肖尔,可是那个小男孩却找得到她。老天,他才十三岁,这下子,他们打算把他捧成英雄了。”
“别太早下定论。现在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还很难说。”
“他们一定会把我当成白痴!对了,谈到那个小鬼,我还真要谢谢他,他给了肯·霍洛韦一个很好的借口来修理我。今天我已经接到四通市政厅打来的电话。四通,其中有两通是市长打来的。霍洛韦这下子师出有名了,他扬言要提出诉讼。”
亨特忽然感到一股怒气往上冲。“报告局长,他攻击你手下的警官。你该在乎的是这个吧。”
“少他妈的装可怜,亨特,他只不过是伸手戳了一下你的胸口。”
“他妨碍公务,干扰我办案。”
“我看他妨碍的不是公务吧。”局长的表情很露骨,摆明了他是意有所指。
亨特开始剑拔弩张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洛韦认为你对凯瑟琳·梅里蒙很有兴趣。感情上的兴趣。”
“他胡说八道。”
“是吗?他说你一直在骚扰他。他说你对他有强烈敌意。”
“他已经开始侵犯到人家的生活。我只不过是在适当的时机采取行动。”
“泰勒警员也认同霍洛韦的说法。”
“她不可能说这种话。”
“你这个白痴,我还需要她开口吗?泰勒警员干警察虽然没多久,不过我注意到,从以前到现在,她这个人什么都写在脸上,心里有什么感觉都藏不住。我只需要开口问,答案就出来了。”
亨特转身走开,但局长还不放过他。“你爱怎么样我才懒得管,不过前提是不要扯到我身上来。我只在乎这个。所以,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凯瑟琳·梅里蒙?”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直说无妨。”
“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问题很不入流。”
两人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局长的呼吸声越来越浓浊。“我想,你还是回家休息一阵子好了。”
“少来。”
局长又深深地吁了一口气。那一刹那,他脸上忽然露出一种怜悯的神色。“你听我说,克莱德,我们一直找不到阿莉莎。而按照目前这个案子的结果……有人可能会开始质疑了。”
“质疑什么?”
局长脸上还是那种怜悯的神色。“质疑你的能力。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办案子夹带了太多私人情绪。”
“我跟别的警察没什么两样。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情绪。”
“今天早上你竟然当着一堆围观群众的面大吼大叫,还把一罐油漆踢翻,洒得到处都是。你忘了那里是犯罪现场吗?”局长撇开头,然后摇摇头。“对你来说,这一年真的很漫长。我觉得你需要休息一下了。”
“你是要炒我鱿鱼吗?”
“我只是叫你休息几个礼拜,顶多一个月。”
“办不到。”
“这就是你的态度?”
“这就是我的态度。”
局长脸上那种怜悯的表情消失了,怒色又开始浮现。“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第一,你要开始承受所有的炮火压力。这案子搞得一塌糊涂,社会大众已经等着要开炮了。要是媒体需要一个箭靶子,我打算把你推出去当活靶。你也只好自作自受。来自市政厅那边的压力,来自蒂法妮·肖尔父母的压力,你全部都得承受。”
“你凭什么要我做这种事?”
“因为我一直在帮你护航,已经一整年了。”
“狗屁。”
“第二,”他嗓门越来越大,举起两根手指头拍打手掌,“我不准你再去招惹肯·霍洛韦。那个人比上帝还有钱,高层的朋友多到不是你我这种人能够想象的。我可不想惹上那种人。更何况,据我所知,那个人大半辈子从来没有真的干过什么坏事。从来没有被人提出过诉讼,也没有被警察逮捕的记录。他唯一干过的坏事,就是跟一个你有兴趣的女人睡觉。所以,要是他伸手戳你胸口,那你就应该拿出一点男子气概,用拳头解决。还有,要是他想搞凯瑟琳·梅里蒙——”说着局长伸出手指戳戳亨特胸口,戳得很用力。“——你就别挡路。”
 
亨特看着局长一阵风似的扬长而去。那个人小鼻子小眼睛,只对鸡毛蒜皮的小事有兴趣。而亨特关心的是更复杂的问题。所以,他决定把两个人刚才的谈话丢到一边,丢到马桶里冲掉,彻底抛到脑后。
唉,你在骗谁啊,那些人有那么好对付吗?
亨特在医院迷宫般的走廊里穿梭,最后终于找到了小儿科大厅。约翰尼就在那里。院方不准亨特进去看约翰尼,但他还是想找医生谈谈,希望可以借此转移心思,免得再想到那些讨厌的人。没想到,他碰到的不是医生,而是一个模样看起来很像苦行僧的女人。她就在约翰尼病房的那条走廊上,坐在一条长板凳上,两膝并拢。她一头灰发梳到后面,身上穿着一套很朴素的套装。亨特一眼就认出她了。
社会福利处的人。
惨了!
那女人看到他了。她慢慢站起来,但他却趁她还来不及开口就转身走开。他匆匆走到大厅,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亨特警官?”他立刻停下脚步。
她站在电梯间的入口旁边,整个人看起来好憔悴。亨特走到她面前。电梯间里人来人往,但那一刹那,他们却很奇怪地忽然感觉不到周遭的世界。“凯瑟琳,”亨特说,“约翰尼还好吗?”
她搓搓手臂,然后伸手拨开遮在眼睛前面的头发。那一刹那,亨特感觉得到她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状况不太好。他被割了七刀,有两刀割得特别深。”她抬起双手,一手伸出一只手指头擦擦眼袋,擦掉眼泪。“他们总共缝了两百六十针,才把所有的伤口都缝好。那些伤疤恐怕会跟着他一辈子。”
亨特看看她身后。“他醒了吗?”
“他刚刚醒过来一下子,不过现在又睡着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问到阿莉莎的事。他想知道你们有没有找到她。”亨特撇开头,但她却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是不是同一个人干的?”
她的意思是,绑架她女儿的人是不是柏顿·贾维斯。“现在下定论还言之过早。”
“是不是他?”她继续追问。亨特发现她眼中流露出无限希望,却又满是恐惧。
“现在还不知道。”他说。“我们还在查,我们正在查。只要一查到什么,我一定马上告诉你。我答应你。”
她摆摆头。“我该回去了……他可能会醒过来。”
她转身正要走开的时候,亨特忽然叫住她,然后想了好久才开口:“凯瑟琳。”
“怎么了?”
“社会福利处的人很快就会去找你了。”
“社会福利处?为什么?”
“约翰尼三更半夜开你的车跑出去,到天亮都没回家,而且还差点被一个有恋童癖的前科犯杀害。”亨特停了一下,“我想,他们不会再让约翰尼跟你住了。”
“为什么?我不懂。”接着她立刻又说,“我绝对不准他们把他带走。”
“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全身戴满了羽毛。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骷髅头,还有响尾蛇的尾巴。我想,一旦上了法庭,法官一定不会准许他跟你一起住。你看到外面那些媒体记者了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福克斯新闻频道,他们会给他一个头衔,叫作‘小酋长’,或是‘印第安野人’。现在他已经变成新闻人物了,整件事会开始泛政治化。社会福利处的人一定会采取行动,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这时候,凯瑟琳那种负隅顽抗的姿态消失了。“我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求求你。”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求求你。”
亨特转头看看电梯间四周的人。十七年来,他始终谨守着警察和被害人家属之间的界线,从来没有跨越,而眼前,那条界线依然存在。此刻,亨特头脑很清楚,但他却毅然决然决定越过那条线。为什么?因为生命中有些东西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会进行全面评估。”他说,“一开始,他们会到你家里去突击检查。”
“可是我——”
“你现在赶快回家,赶快把家里打扫干净。”她抬起手拨开一撮头发。亨特犹豫了一下,但终究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把话说清楚。有些话难免会触动别人的伤痛,但终究无法逃避。“你一定要戒掉那些药。”
“我没有——”
亨特打断她。“凯瑟琳,不要隐瞒我。此时此刻,我是你的朋友,不是警察。我是一个可以帮助你的朋友。”
她凝视着他,看了好久,最后又低下头。
“凯瑟琳,眼睛看着我。”她歪着头看看他。在刺眼的灯光下,她那种充满防卫的神情渐渐松懈下来了。“你可以信任我。”
她眨眨眼,把眼泪吞回去,然后鼓起勇气说:“能不能麻烦你载我回家?”
亨特转头瞄了大厅的玻璃门一眼,看看外面的人群。全是媒体记者和摄影机。他伸手拉住凯瑟琳的手。“跟我来。”亨特牵着她穿越好几条通道,坐上一部电梯,然后穿过一道双扇门,走到医院外面。门背后有一面牌子,上面写着“货物运输专用”。
“我的车在这边。”
“我的车怎么办?”
“被扣押了。那是证物。”
他们在大太阳底下走了二十英尺之后,她忽然把手缩回来。“我没事,我自己可以走。”可是,等到他们一坐上车,亨特立刻就发觉她显然有事。她满脸通红,十指紧扣得发白。她紧靠着车门,头垂得很低。
到了她家之后,亨特尽量靠近门口停车。“你有钱坐出租车回医院吗?”她点点头,“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吗?”
她拨开脸上的头发,凝视着他的眼睛,眼中露出最后一丝自尊。“我有好几张你的名片。”她推开车门,一股热气立刻蹿进车里。她慢慢转身,一手撑在车顶上。他一直看着她。她忽然从车门探头进来说:“亨特警官,我爱我儿子。”
“我知道。”
“我是个好母亲。”
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她那空洞的眼神已经显示这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约翰尼人已经在医院里了,而她却还恍恍惚惚。
“我知道你从前是。”
“希望有一天你又会是个好母亲。”
亨特开始倒车。
她站在庭院的泥地上看着他渐渐远去。
 
三十分钟后,亨特又回到那栋小屋,陪约克姆和鉴别科的人一起检查犯罪现场。此刻,他背对着小屋。“嘿,你抬头看看。”约克姆说。
“干吗?”
“局长来了。”
亨特看向那条树林间的小路,看到局长正从最后那片矮树丛中间挤出来。两个助理跟在他后面,有一名警员在前面帮他推开树枝。“我刚刚才跟他吵过。”亨特说。
“这叫锦上添花,双喜临门。”
亨特双手交叉在胸前。要是局长打算盯他们的进度,没关系,不过亨特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局长走到他面前十五英尺的地方,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看现场,两手撑在屁股上,下巴抬得高高的。
“老天,难道他看过那部电影?”约克姆悄悄嘀咕着。
“约翰,你少说两句会死吗?”
“要死了,你看他那架势像不像巴顿?那老小子自以为是谁?乔治·史考特吗?”
这时局长忽然又继续往前走,走到亨特面前。两个跟班紧紧跟在他后面。他朝约克姆点点头,然后狠狠盯着亨特的眼睛。“跟我过来。”
亨特两手一摊,眼睛看着茂密的树林和矮树丛。“去哪里?”
局长打量着那茂密幽深的树林。他对两个助理说:“你们两个到旁边去等一下。”两个助理立刻退开,“约克姆,你也走开。”
“我?”他伸手按住胸口,眼睛瞪得好大。
“快滚。”
约克姆立刻往局长身后走去,然后开始踢正步。可惜亨特现在没心情看他耍宝。他死盯着局长,局长也死盯着他,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氛。后来,局长先开口了。“刚刚在医院里,也许我讲话稍微重了点。”
“也许。”
“不过,也说不定我没说错。”
局长打量着四周高耸茂密的树林。那栋小屋根本就是淹没在一片绿海中。“如果你可以担保,你办这个案子不会像上次一样夹杂太多私人情绪,我可以答应让你继续办下去。”
亨特盯着局长的眼睛。“办案就是办案,不需要东拉西扯。”
“那好。”局长用力点了一下头,“我们就继续玩。不过,我郑重提醒你,这是你他妈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说你对凯瑟琳·梅里蒙没兴趣,只有鬼才相信。这次没有炒你鱿鱼,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来吧,趁我还没有反悔之前,我先听你说说看,目前你查到了什么线索?”
亨特指向那栋大房子的方向。站在小屋这边,隔着树林看不见那栋房子。“小屋的电是从他家的电箱里偷接出来的。我们已经找到线路了。电线埋在地底下两英寸深的地方。地图上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而且,你刚刚应该也注意到那条小路。那条路根本连步道都算不上。从公路上,或是从他家里,根本看不到这个地方。而且,这里是违章建筑,没有水电。这根本就是一栋不存在的房子。一个死角。”
“两个小鬼那边问到什么线索了吗?”
“他们打了镇静剂。医生不让我们进去找他们。”
局长走进小屋里,亨特跟在他后面。他一进门,忽然感觉全身寒毛直竖。“你也看到了,四面墙壁都铺着床垫,应该是为了隔音。窗户都盖上了玻璃纤维材料,然后用工业塑料封起来。当然,这也是为了隔音,不过同时也是用来隔绝光线,从屋外绝对看不到室内的亮光。你再看看这个。”亨特走到最里面那片墙边,指着墙上一个锯齿状的小洞。“这里本来有一个铁钩,是用来挂手铐的。后来铁钩被她扯掉了。”那个铁钩已经装进证物袋,编了号。亨特拿起那个证物袋。隔着一层薄薄的塑料,依然感觉得到冷冰冰的金属。他把证物袋递给局长,局长轻轻摸了一下,然后就蹲下来摸摸墙上那个小洞。那个洞很浅,水泥摸起来脆脆干干的。“那孩子力气真大。”亨特说。
“那她究竟是怎么逃出小屋的?”
亨特带局长走到门外,然后伸手指着门上的锁。那是一个耶鲁牌的挂锁,很大,黄铜制的,很坚固。那个锁已经锁上了,牢牢扣在门上的不锈钢U字形扣环上。“他确实把锁扣上了,可是却没有锁到门。”
“是不小心的吗?”局长轻轻抬起那个挂锁,但立刻又放开,锁头挂在扣环上晃来晃去,“还是他太有恃无恐?”
“有什么差别吗?”
局长耸耸肩。“那枪是怎么来的?”
“还没查出来。很可能本来就在小屋里,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在他家里找到的。他家的大门也没上锁。”亨特和局长又朝大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树林还是看不到那栋房子。不过,在天亮之前,要是房子里点了灯,蒂法妮一定看得到。“我猜他可能嗑了药。我们在小屋里找到很多酒瓶和安非他命。等验尸报告出来就知道了。”
“有没有迹象显示这里曾经关过别的小孩?”局长刻意装出一种警察的口吻。
“你指的是阿莉莎·梅里蒙吗?”
“不光是她。”
局长态度还是很坚定,眼神还是很严厉。亨特瞥了一眼那幽深茂密的树林。“派几条狗过来。”亨特说,“就算她被埋在树林里,我还是要把她找出来。”
“希望不大。”
亨特口气冷冷的。“我已经打电话叫他们带狗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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