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阿尔特米西亚正在等待
我们降落地面，影子们宛如吹过烧毁田野的狂风般消散。我们眼前屹立着一座列柱纪念建筑，在月光中闪耀着淡绿白色光芒。前面阶梯几乎被影子云朵遮蔽。我们在山丘顶端，左方通往一个用栅栏围住的瞭望台走道，在那之后，山丘变成缓坡，下降到河流。底端有自隧道窜出的火车轨道，往北而去。
「史菈琪，」凯斯说。他正瞪着纪念建筑，声音颤抖。「在妳给我们看的伯格洛地图上，上面有门。刚开始时，我们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或通往哪里，但后来杰克和我发现真相。」
「我们直接从冥府穿越到现代伦敦，」我补充，「穿越一个陵墓的复制品……」
「真是非常聪明的小孩啊。」史菈琪说。
我将眼神转往那栋纪念建筑。顶端是座拱顶，但这样说也不完全正确，列柱并没有环绕整个建筑，但影响显而易见──古典细节、相同的四方形形状。「格兰特将军国家纪念堂。」凯斯说，「我知道它在这里。我只是没想通两者之间的关连。」
在我们后面，我听到咒骂和叫喊声连连，混乱一片，那是马可和其他马萨降落在草地上所发出来的声音。
史菈琪绽放微笑。「你们知道，有个老掉牙的笑话。笑话是这么说的。问题：谁埋在格兰特将军国家纪念堂里?[1]回答是：格兰特和他妻子，以及伯格洛。」
「那一点也不好笑啊。」亚莉说。
「这笑话让冥府的人笑死了。」史菈琪说，「奴隶们，将这些孩子和他们的魔法背包带到入口处，这样我们就能开始我们的冒险。」
我可以听到影子们大声叫嚣，兴奋莫名。从黑云里探出一个影子身影攫住我，将我转过来，手伸进我的背包。
「不!」妈、凯斯、亚莉和马可异口同声地大叫，跑向我。
史菈琪的手臂一挥，他们就往后飞。
影子拿出治疗魔球。他的脸严峻，如同骸骨面具，但剩余的肌肉仍旧用力牵动他的嘴唇，形成一抹贪婪的微笑。
我伸手想抓住魔球，但那个影子本能地往后倒退，变得慌乱不安。球体开始发光，金色表面移动起来。影子吃惊地咕噜一声，手开始发出光芒。光线的交叉游移像小波浪般迅速穿过表面，宛如留下痕迹的微小蚕儿。他羊皮纸似的皮肤开始增添色彩，变得厚实。
治疗魔球正在缓缓修复影子的手。
「嗯哼?」他说，凝视着我。
「别问我。」我回答。我将魔球攫走，重新放进我的背包。他举高手，在月光下审视着。
我深深吸口气。「史菈琪，」我说，「我们不能让妳拥有这个。」
史菈琪站在纪念堂的入口。「你没有选择余地，我的小胆小鬼。你就用尽一切办法吧，如果你想的话，自己背着它。」她大叫出声，「来吧，阿尔特米西亚女王正在等待。」
我看着我的两个朋友。「我们成功逃脱过一次。」我轻声说。
「我们有难同当。」亚莉说。
「三颗魔球都在我们手上。」凯斯补充，「那意味着我们仍然有希望。贝格德教授会以我们为荣，我们冲吧。」
我抓紧魔球，走上阶梯。亚莉一手握着我的另一只手，她的另一只手则握着凯斯的手。
妈跑上阶梯拦在我们前面。她瞪着史菈琪，决心写在脸上。「不，拿走妳的魔球，但饶他们一命。」
「她是说取他们性命，但留下魔球!」尤格咆哮。
「闭嘴，尤格，他们对我们而言还有利用价值。」妈说，「他们被放逐到冥府不符合我们的最佳利益。」
「大伙，」马可大叫，「那我呢?」
史菈琪再次飞离地面。她的手臂指向马可的方向，他立刻凝止，无法动弹。「你想加入他们吗?」她说。她转向尤格，然后是史戴洛斯。「你呢?还有你呢?」
「不!」尤格飞离地面时大声咆哮。妈在飞离地面时也倒抽口气。
凯斯、亚莉和我转身。
「我以为妳只要我们!」我大吼。
「嗯，我们专门攫取灵魂，孩子。」史菈琪说，「看来我们有自愿者。我的女王会因为一下子得到这么多灵魂而欢喜若狂。」
现在，纪念堂的前门周遭缓缓渗出灰色迷雾。前门摇晃，起初轻柔，然后变得剧烈。随着一声深沉的劈啪巨响，前门砰地打开，向四面八方吐出木头和漆的碎片。
我跳到一旁，几乎摔落山丘。凯斯和亚莉相互拥抱，离我很近。在我们头上，尤格和史戴洛斯开始尖叫。影子们发出喉音连连的窃笑，在半空中推着他们前进，将他们推往前门裂开后敞开的黑洞。
「不不不不不!」尤格大叫，手臂张开，死抓着两边门框。
影子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抛进黑暗之中。他恐惧的长嗥逐渐消失，成为一片静寂，两个影子则在他身后欢欣鼓舞地跳入。
妈的表情因恐惧而僵硬。影子们现在正在捉弄史戴洛斯。在他之后，他们会对马可出手，接着就轮到妈。马可像拳击手般跳着，拖着脚步走，挑衅他们，看他们敢不敢靠得更近。在他们全体之中，他是唯一一个有希望生还的人。唯一的选民。
我感觉一阵隆隆声摇晃地表。一个沉闷的气笛声。
火车。
我俯瞰山丘。从公园下方，我可以听到煞车的尖锐声响，引擎的缓慢轧轧声。往北的火车马上就会从隧道里出现。问题是何时?
「杰克，你看!」亚莉狂吼。
我转身。妈正飘浮向纪念堂，双臂固定在身侧无法动弹。她的脸蒙上缓缓移动的黑色迷雾，但我可以看见她的双眸盯着我，眼泪盈眶。
我看出她用嘴型说了几个字：我爱你。
她是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