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艾尔瑟贝丝.奥泰维亚女皇驾崩，没有子嗣继承，导致日光帝国一分为二，两阵营展开内战，龙族各公国陷入混乱，许多部落内讧。目睹惨况，部分龙族下定决心不再与人类接触，避居乡野，此后嫌隙却更深，因为有些龙族选择继续与人类友好，并认为放弃人类的同族实是背信忘义。
——龙族传说故事权威弥莉.莫派克
斯帝芬诺懂得的衮达语虽然不多，但「龙」这个字正好听得懂。他立刻跑向船尾，想要看个清楚。
三条野生龙已经不是跟在翻云号后面，而是快速朝着夏风号冲过来。船副波曼见状立刻吆喝着各种命令。
「他说什么?」斯帝芬诺赶紧问戴格。
「要人准备回转炮跟大炮。」
「糟糕!」斯帝芬诺焦急起来。「你注意一下他们的动向，我得和波曼谈谈。」
才一转身，波曼已经跑过来了。
「上校，和龙应对你是专家。」波曼开口：「以前我们接近珍珠岛炼也遇上过野生龙，但他们多半不会靠近，这一次却朝着我们过来。我觉得很危险——」
「请听我解释，」斯帝芬诺打断道：「这三条龙我们认识，是在荒岛上遇见，后来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船副露出疑惑表情。「上校，龙为什么跟着你们，你和他们结交了吗?」
「我试着与他们沟通，」斯帝芬诺苦笑。「之前一直认为并不成功，结果这时候出现。」
波曼干咳两声，似乎觉得难以置信。
「快去找弥莉!」斯帝芬诺吩咐戴格。「她不在船长室的话，就是去照顾其他伤患了。」
戴格冲下去，斯帝芬诺继续说明。「野生龙与我们认为较有文明的龙族不同。我们熟悉的龙听得懂人类语言，也愿意开口和我们讲话，但这些野生龙听是听得懂，却不知道是不会讲还是不想讲。与他们交谈过后，我肯定他们能够理解，只是一直都是单向交流，我并不确定他们有什么打算。」
波曼看着龙。「上校，得请你帮忙要他们离远一点，夏风号不能让他们靠近。」
斯帝芬诺相当可以理解对方的顾虑。龙尾不小心一扫，就可以打断桅杆或将船壳凿出洞。战龙旅的飞龙受过训练，懂得如何在船只周边移动才安全，野生龙恐怕从未靠近过夏风号这种船舰。不知道他们是好奇，又或者是担心斯帝芬诺一行人的安危。
弥莉与戴格一起赶来，望向龙以后摇摇头。
「戴格都说了。斯帝芬诺，我现在认为也许他们想跟着到珞榭去?要与同族重新联系吗?」
「我也这么想过，但他们可以自己飞过去，为什么得跟在我们后头?」
「野生龙族已经几百年时间没有进入珞榭境内，这么长的时间里都与所谓文明龙没有交流。听了你的故事，他们可能认为你认识龙贵族，可以帮忙引见，对你有信任感吧。」
「假如这是信任，表现的方式可真怪异，根本不肯靠近我。」斯帝芬诺语气沉重。「戴格和我打算先回翻云号，除非妳这儿还有事。」
「你们回去吧，」弥莉说：「我自己在这儿应该没问题。你思考一下我讲的。」
斯帝芬诺确实转动着脑袋。弥莉对于龙族历史研究很透彻，相关知识可能不下于任何人。最后他判断弥莉所言没错，否则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
他对野生龙招手，并与戴格两人用丹田力气大叫，请野生龙先停下来，警告对方千万不要再靠近商船。靛青一如以往领头，墨绿、炮竹在两侧，听见了以后各自散开，保持安全距离绕着圈。
见他们愿意听指挥，斯帝芬诺与戴格赶快爬回翻云号。罗德里戈抱着艾灵顿大夫，但猫咪全身裹着餐巾，只留下一颗头，眼神非常不悦。
「你把我的猫怎么了?」戴格问。
「你也知道，牠讨厌龙，」罗德里戈说：「看了一眼以后叫得像是女鬼，还口吐白沫。我怕牠一不小心会往外跳，要抱牠又会被抓，只好先拿餐巾包起来。你自己抱吧。」
他将猫咪递给戴格，戴格赶紧扯下餐巾，胖猫获释后跳到佣兵肩膀让他轻拍安慰，但爪子扣得很紧，一直朝罗德里戈低吼，眼睛则时不时瞪着龙。
「吉瑟，将翻云号带离夏风号，」斯帝芬诺说：「到拖缆的最远距离。」
翻云号慢慢飘开，拖缆打直以后女孩将船停下来，免得缆索裂开。斯帝芬诺回头望向商船，船员们还是在大炮和回转炮旁边就定位，船副不敢冒险。
「他们没办法忍受龙一直在附近。」戴格说：「夏风号的船员就算没看见龙，都已经够紧张了。」
「我思考了一下，」斯帝芬诺说：「有个主意。弥莉说得没错，龙应该是想透过我们与同族联系，那我们该怎么配合呢?不可能直接带着他们进入埃夫勒城，艾雷瑞克搞不好会把我给捉起来。」
「请他们直接去找龙贵族商量?你应该还有些管道。」
斯帝芬诺摇摇头。「所谓野生龙以前是与龙贵族生活在一起，但双方发生激烈争执导致龙族分崩离析。贵族始终不谅解离去的同胞，所以有野生、不懂礼数的同族降落在他们精心打理过的草坪上，恐怕只会出乱子。」
「那队长认为该怎么做?」戴格问。
「我想请他们载我，先飞到圣艾妮丝修道院那儿，将他们介绍给霍尔和卓尔，请龙飞官兄弟帮忙联络文明龙族。」
「意思是你要离开翻云号?」罗德里戈讶异且不悦。「骑着陌生的龙离开，留我们自己应付传说中的泼妇弥莉?」
斯帝芬诺笑了笑，望向野生龙，对方还在一段距离外盘旋，心想不知他们能等多久、再等下去会不会捅娄子。
「有道理，队长。」戴格说：「修道院位置偏僻，本来就没什么人过去，现在又被下界人毁掉，野生龙可以很安心。」
「你们觉得呢?」斯帝芬诺问另外两人。
吉瑟看了一下三条龙，不大肯定但还是点头了。
「问我怎么想吗?」罗德里戈回答：「我觉得你只是想借着骑龙这件事躲避你母亲，如此一来不用亲口承认任务失败，只让我去面对她。」
「反正我妈喜欢你。」斯帝芬诺说。
「宫廷里谁不喜欢我呢。」罗德里戈说：「喜不喜欢我不是重点。你母亲现在可能以为你死了，正以泪——」
「她说不定根本没注意到我失踪了吧。」斯帝芬诺这么说。
罗德里戈嗤之以鼻。「你明明没事却不肯亲自报平安，还跟着刚认识的龙跑了，女爵绝对不会开心。而且她付那么大一笔钱委托的重要任务，我们可以不报告清楚吗?」
「里戈说得没错，斯帝芬诺。」戴格出乎意料居然附和他。「你应该回去见见母亲，龙就交给我骑吧。」
吉瑟与罗德里戈瞪大眼睛，斯帝芬诺虽然也讶异但没有他们那么惊讶，因为他和戴格之间有个小秘密。
吉瑟用力摇头，指着戴格不停比手语。「别让他去呀!他没骑过龙!」
「其实他骑过。」斯帝芬诺回答：「但是一桩意外。」
戴格回想时笑了起来。「队长，你也知道，其实我老想再试一次看看。」
「可是戴格，你并没有受过专门训练，」斯帝芬诺说：「这三条龙也同样不懂怎样载人。旅途遥远，你也不会有龙鞍或龙缰辅助，危险不在话下，而且相当不舒服——」
「再怎么不舒服，也比在这儿好吧，队长。」戴格淡淡道。
斯帝芬诺一听就明白，戴格暗指弥莉的事情，而他也能体会这心境。另一方面，罗德里戈说得确实没错，自己失踪一个月，不赶回去亲自面见母亲，她当然会觉得气愤受辱。与母子亲情没什么关系，而是女爵想掌握关于亨利.瓦勒斯这敌人的一切。
「我先去与龙谈谈看。」他最后这么说。
「所以可以让我去?」戴格兴奋地问。
「让他们决定。」斯帝芬诺说。
他朝龙挥挥手，用意虽是引起对方注意，但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因为野生龙三双眼睛始终凝在他身上。斯帝芬诺招手要他们飞近一些，三条龙看见了却停着不动，他再招了一次手，态度强硬，三条龙互望一阵，之后靛青小心缓慢地靠近翻云号。
同时斯帝芬诺却又听见底下商船上，船副波曼以衮达语大声下令。
「他要炮手准备。」戴格说。
「叫他们别开火，龙是过来讲话的!」斯帝芬诺说完，戴格马上往夏风号大吼。
靛青进入高声交谈可以听见的距离内，翅膀几乎停滞下来，身子在空中浮动，眼睛紧盯着斯帝芬诺。
他往船外叫道：「我知道妳听得懂，不然当初你们不会帮弥莉救吉瑟。我认为你们想要去珞榭联络同胞，假如我猜对了，请给我个讯号。」
靛青又看了看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斯帝芬诺很开心也松一口气。「这就好，非常好!我有龙族的朋友，他们住在比较偏远的地方，应该可以带你们找到其他同族才对。」
靛青抬高了头，视线从长鼻后方射来，像是有了兴趣，也更靠近一些。
「我朋友戴格可以与你们一起飞行，协助引路。」
靛青一听有点紧张，张大眼睛，神情像是思考这方案可不可行，舌头从獠牙间探出，前爪扣了又放、放了又扣，最后转头看看同伴，再望向斯帝芬诺。
「妳需要与他们讨论，」斯帝芬诺理解。「没问题，请将我刚刚说的转告墨绿和炮竹。」
靛青又凝望他一阵子才飞回同伴身旁。斯帝芬诺呼了口气，意外发现自己竟然身体颤抖冒汗，可见方才相当紧绷。他抹了抹脸，回头看着伙伴们，特别是吉瑟。
「嗯，你们觉得呢?」
吉瑟微笑着，指了一下他胸膛。「你没猜错，他们真的想要找到同胞。」
「我还没想通的是为什么呢?」斯帝芬诺自问：「都这么久了……」
「或许与下界人的出现有关?」戴格说：「龙族可能也想知道他们究竟是谁、打什么地方来……」
「靛青回来啰，」罗德里戈提醒。「应该说三个都来了。」
三条龙一起接近翻云号，至于夏风号上波曼则密切关注不敢大意。斯帝芬诺瞥了一眼，戴格也紧张紧绷着，不知是否有些动摇，即便如此也不能怪他。骑乘未受训练的龙飞越神息，而且没有龙鞍龙缰，过程实在艰险重重，人或龙一方有些小失误都可能没命。
靛青上前，目光扫向戴格，之后俐落优雅地撇了一下头。
「他们答应了。」斯帝芬诺说。
戴格深呼吸。「好……现在该怎么做呢，队长?」
「先去穿好你的头盔和胸甲，风会很强，你需要防护。然后手枪能带几把就带几把，没有鞍具的前提下不可能装子弹。我们还需要规划路线……吉瑟，帮我拿弥莉用的航道图过来。」
戴格下去着装，吉瑟从船舵下面柜子取出地图，还握拳打了斯帝芬诺手臂一下。
「什么意思?」
「弥莉——」吉瑟比起手语。「你们不先告诉她，她会气死。」
「我知道。」斯帝芬诺回答：「但也没办法，这种状况下再拖延，一方面龙可能会改变心意，还要担心夏风号忍不住开炮。我必须做取舍，希望她可以谅解。」
吉瑟眉毛挑一下。
斯帝芬诺苦笑。「好吧，她别把我脑袋敲破就很好了。」
吉瑟摇摇头，与他低头开始研拟飞行计画。
戴格着装完成，有胸甲、厚外套以及头盔，还背了一捆睡袋，身上有四把枪。
他与察觉状况生变的艾灵顿大夫道别，猫咪紧抓他外套不放，怎么哄也没有用。罗德里戈只好过去将气呼呼的胖猫从戴格肩膀拔下来，不管牠乱吼还喷口水，先放到储藏室里面关起来。
吉瑟指了地图给戴格看，斯帝芬诺在一旁解释。
「先找到商船航道上的几座灯塔，顺着它们方向前进就能找到地方降落。一开始往东，陆地会在左手边，我们在珞榭周边航行很多次，你一定可以看到些熟悉的地形，判断自己的位置。假如真的迷航了，就找浮标船吧，它们沿着固定路线移动修补灯塔的术构，当然也可以直接问灯塔里的人。要是起雾的话——」
戴格看了看龙，觉得他们好像不耐烦了。「队长，我会临机应变。这些事情要几个月时间才学得会，不可能短短几分钟要我都记住。反正我是骑过龙的。」
「才一次而已，」斯帝芬诺说：「而且你和那条龙还都醉了。」
戴格回想后大笑。「我现在好像也该喝杯酒呢，队长。」
斯帝芬诺可笑不出来。「真不应该让你冒险。」
「队长，我身上有四把枪，」戴格笑道：「想阻止我也来不及了。」
斯帝芬诺仅仅抓起他两只手。「上帝会保佑你，朋友。」
「谢谢，队长。」戴格说：「祂也与你同在。」
「最后提醒，」斯帝芬诺说：「随时抓紧，以防万一!」
「牢牢记住了，队长!」戴格大声回应，之后转身看着吉瑟，女孩过来抱住他。
「乖女孩，要好好照顾自己，大夫交给妳照顾了，记得每天晚上给牠吃点鱼。帮我转告弥莉……」他声音一哑。「就说我很抱歉。」
吉瑟吻了他的脸颊。戴格转身，发现罗德里戈站在面前。
「上次你救了我一命，还没正式道谢，路上保重。」他说。
戴格与他握手，接着走到栏杆边，斯帝芬诺招手请体型最大的墨绿到翻云号的龙骨下方等待。从飞船登上龙背也非常危险，龙必须靠得够近，戴格才上得了他的背，但如果真的太近，翅膀可能会打到龙骨。
斯帝芬诺指引墨绿，看得出墨绿很紧张，第一次的位置偏了半哩这么远。第二次好多了，却还是不如斯帝芬诺希望的那么近，但他不敢再逼墨绿试第三遍，深怕拿捏不准翻云号就会裂开。
墨绿在底下漂浮，阳光洒落，他一身鳞片闪闪发亮，翅膀和缓地上下晃动保持位置，腿自然下垂、尾巴往后伸。斯帝芬诺往他下面望去，泛着橘色光泽的神息，是直达死亡的无底深渊。
墨绿头一扭，焦虑地望着翻云号。戴格靠在栏杆边，看了自己与龙背间的距离，吞了一口口水。
「我和里戈用绳子放你下去好了——」斯帝芬诺说。
他苦笑摇摇头。「我不认为你们两个可以支撑我的重量，队长。」深呼一口气以后，戴格再开口：「我下去了。」
「等等，戴格——」斯帝芬诺叫得太迟。
佣兵已经翻出栏杆放手一跃。站在船舵保持翻云号稳定的吉瑟看见了，吓得嘴唇发白。夏风号上一定很多人看见这一幕，斯帝芬诺听得见他们惊呼。而且弥莉也注意到了，于是惊恐的尖叫传来，斯帝芬诺冲到栏杆边将上半身探出想看个清楚。
「里戈，过来抱住我!」斯帝芬诺吩咐。
罗德里戈立刻扯住他裤头不放。只见戴格落在龙肩边缘、颈子后侧，墨绿被这一踏吓着了发出「呼」的一声。戴格赶紧搂住龙颈，若是有经验的飞龙此时会立刻调整角度配合骑士，但墨绿太紧绷了，动也不敢动，怕会弄巧成拙。
斯帝芬诺呼吸停止。大家心脏都不敢跳动。幸好片刻之后戴格凭借一身蛮力硬生生将自己给甩上了龙背，倒在上头总算喘了口气，接着调整坐姿，将背部靠着坚硬的龙鬃，最后还挤出笑容挥挥手。
「你准备好就可以出发了，墨绿。」他大叫。
墨绿似乎没有载人的把握，但无论如何拍了拍翅膀，从翻云号下翻钻出来。另外两条龙跟了过去，靛青回头看着斯帝芬诺。
「我会去修道院与你们会合!」斯帝芬诺高呼。
靛青没有出声，凝望许久后带头领着炮竹和墨绿朝东方离去，珞榭大陆就在那方向。斯帝芬诺很高兴看见戴格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他死抱着龙颈子不放。
罗德里戈将斯帝芬诺拉回甲板上。
「等会儿你会后悔我没把你推下去。」他警告道。
「斯帝芬诺.迪.吉尚!」弥莉的怒吼划破神息。「你立刻给我滚过来!」
斯帝芬诺眼睛瞇得快闭起来。
「不如搬家到崔斐亚去，」罗德里戈提议。「换个名字重新开始，这样她就一辈子找不到你……」
斯帝芬诺惨笑。「我自己出的馊主意，也只能承担了。」
「需要我为你的葬礼伴奏吗?」罗德里戈问。
吉瑟将翻云号带回夏风号附近，斯帝芬诺降下绳梯，两名船员帮忙拉住，弥莉冲了上去。才一登船，她立刻跑到斯帝芬诺面前，双眼喷出火焰，头发闪耀着太阳的热度，但两颊却气得发白，毫不留情直接掴出一个巴掌。
「你这下流混蛋!」她震怒得连声音也颤抖。「怎么可以……?」
斯帝芬诺摸着发疼的脸。「弥莉，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她大叫：「斯帝芬诺，我们此后再无瓜葛!把你的东西收一收，滚出我的船!」
本来站在船舵前面的吉瑟一脸阴沉地看着，走了过去抓起姊姊的手，逼弥莉转身面对自己，飞快地比了一大堆手势，温柔的眼睛里也闪烁起怒意。
「戴格是自己要去的，他说骑龙出去比起待在这里要好，因为妳让他过得很悲惨!」
比完以后，吉瑟戳了戳姊姊胸口。弥莉讶异瞪着妹妹，对吉瑟突然爆发的恼怒茫然失措。但吉瑟双手插腰，一直瞪着她不放。
「戴格这样说?」弥莉依然错愕。「他……是因为我才离开的?」
吉瑟用力点点头。
尽管气焰不再嚣张，半晌以后弥莉的怒火又重燃。「这也不是斯帝芬诺开脱的理由。他怎么可以让戴格去呢，戴格没有骑过龙啊!」
吉瑟又猛烈地比手语反驳。「妳自己也没有骑过龙，还不是跳到他背上就来救我。妳误会人家了，应该要道歉!」
弥莉望向斯帝芬诺。「我猜打死你之前，至少要给你说遗言的机会。」
「反正听完再打死我也不迟。」斯帝芬诺脸上印子还没消。「戴格也不是真的因为妳才离开，主要是那三条龙需要有人指引到安全的地方。我得回去向我母亲回报，所以不适合，已经约好了之后再圣艾妮丝修道院与他会合。」
「戴格不会出事吧?」弥莉心焦起来。
「弥莉，我不想哄妳，」斯帝芬诺说：「戴格这么做确实很冒险。但不知道妳听了会不会觉得安慰，其实他以前骑过龙。还记不记得昂迪亚那儿的龙公爵雇用过我们，去捉拿偷他珠宝的窃贼?那位公爵以前在战龙旅服役，他的朋友兼同袍培勒林伯爵也在场。晚上我、戴格和他们一起聊天，喝了些白兰地，他们用了龙草，后来就说该教教戴格怎样骑龙飞行。」
「我记得……」弥莉慢慢想起来。「印象中隔天早上戴格浑身都是瘀青，他说是追小偷追到爬悬崖的关系。」
「其实是公爵和戴格不知道怎样降落比较好。」斯帝芬诺回答：「但我们不想让妳担心……」
弥莉瞪着他。「刚才不该急着打你，斯帝芬诺，但结论不变，我还是要和你绝交。波曼说再过几天就会到达埃夫勒城，你准备把东西搬下船后结清帐款。我要回去照顾伤患，只是回来拿药膏。」
她径自下了船舱，罗德里戈溜过去搭着斯帝芬诺肩膀。
「过阵子就好了。这个月每天大眼瞪小眼，其实连我都看你看得很腻。」
「里戈，戴格有可能被我的决定害死。」斯帝芬诺说：「我不太肯定弥莉能不能，甚至说该不该原谅我……」
商船找出航道后继续航向埃夫勒城，翻云号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
斯帝芬诺眺望神息，戴格与三条龙早已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