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化
死者们都被焚化了。
环绕着尸体的火焰在精灵遗迹的墙壁上投射出跳跃的怪异影子。火焰生起的烟直升入粉红色的天空，正是感谢战争女神赐予他们胜利的最好献祭。“什么都不是”说，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受到女神的友好相待。要是雅维用力眯起眼睛，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在火焰中看到死者的骨头，九个死去的班亚人、三个死去的水手，还有安克兰和沙迪克施兰姆的骨头。
“我会想他的。”雅维强忍泪水说道。
“我们都会的。”裘德说着用手背抹去眼泪。
“什么都不是”朝火焰点点头，让眼泪自由地从伤痕累累的脸颊上掉落，“我会想念她的。”
鲁尔夫哼了一声：“我绝对不会。”
“要是这样，你就比我一开始想的更傻了。诸神赐予我们的礼物中，再没有什么比一个优秀的敌人更好的东西了，就像是上好的磨刀石与刀刃。”“什么都不是”低头凝视他的剑尖，用手指清除了上面依旧黏着的血痂，然后用磨刀石又用力磨了它一下，“一个优秀的敌人能让你保持锋利。”
“我宁可变钝。”裘德低声说道。
“选择敌人必须比选择朋友更为谨慎，”“什么都不是”对着火焰喃喃地说着，“他们陪着你的时间会更长久。”
“别担心，”鲁尔夫拍了拍“什么都不是”的肩膀，“要是生活教会了我什么事，那就是下一个敌人永远都不会离你太远。”
“朋友总是会变成敌人，”苏梅尔拉紧披在肩上的沙迪克施兰姆的外套，“但要让敌人变成朋友却难得多。”
雅维很清楚这句话有多正确。“你觉得这是安克兰想要的吗？”他低声问道。
“想要死亡？”裘德说，“我不这么想。”
“被焚化。”雅维说。
裘德望向“什么都不是”，耸了耸肩。“热衷暴力的人一旦有了动手的想法就很难放弃，特别是在他们的鼻尖还能嗅到血腥味的时候。”
“那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尝试？”苏梅尔又挠了挠雅维绑在她受伤胳膊上的脏绷带，“这些都是死人。他们的抱怨可以轻松无视。”
“你打得不错，雅维。”“什么都不是”高声说道，“确实像个国王。”
“一个国王会让他的朋友们为他而死吗？”雅维内疚地望着沙迪克施兰姆的剑，他回忆起了那时的感受，击打，再击打，他满是鲜血的手中紧握着的血红的匕首，他在偷来的斗篷下不住颤抖。“一个国王会从背后刺杀女人吗？”
泪水在“什么都不是”的沧桑脸颊上依旧湿漉漉的。“一个伟大的人会为胜利献上一切，同时也会用尽一切方法来刺杀他必须刺杀的人。在庆祝活动上，伟大的战士是那些依然能够呼吸的人。而一个伟大的国王，则是能看着他敌人的尸骨被烧掉的人。就让和平之神哭泣吧，战争女神会为战果而微笑的。”
“这是我叔父会说的话。”
“那么他就是个聪明人，一个有价值的对手。或许你会从他背后刺中他，而我们则会一起看着他被烧掉。”
雅维轻轻地擦了擦肿起的鼻梁。想到将会有更多的尸体出现在火焰中，无论那些尸体的主人是谁，他都不会感到有多宽慰。当时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脑海里：他朝安克兰眨了眨眼睛，暴露了他，沙迪克施兰姆转过身去，递出了剑。他一次又一次地回想那些他本该做得更好的事，他本可以让他的朋友活下来，然而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
一切都无法回头。
苏梅尔转过身，皱眉向黑夜中望去：“你们有没有听到——”
“举起手来！”黑暗中回荡着一个粗粝如鞭子抽打般的声音，雅维扭过身来，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看到一个高个子的战士穿过拱廊。那个人在焚烧尸体的火光中看起来非常巨大，头盔与铠甲闪亮，有力的剑与盾闪着光。
“放下你们的武器！”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又一个战士从阴影中出现，他手举搭着箭的弓，脸上垂着长长的辫子。那么，他是个凡斯特人。之后又出现了更多的人，呼吸之间一打战士半包围住了他们。
雅维觉得他的心不能悬得更低了。现在他发现自己的错误究竟有多大。
鲁尔夫的视线移动到自己的弓上，它正放在他够不着的地方，于是他坐回原处。“在你那张有价值的敌人的名单上，凡斯特人在什么位置？”
“什么都不是”鉴定似的朝这些人点了点头：“就这个数量来说，非常高。”
诸神给予雅维的力量，在这一天早已被他用尽。他用脚尖挑开沙迪克施兰姆的剑。裘德举起空空的双手。苏梅尔用拇指和一根手指捏起小斧，将它扔进阴暗之中。
“那么你呢，老头？”第一个凡斯特人问道。
“我正在思考自己的位置。”“什么都不是”在剑上刺耳地又刮了一下。这个声音深深地刺激了雅维的神经。
“要是钢铁是答案，他们有很多。”他轻声说。
“把它放下。”第二个凡斯特人拉满了弓，“不然我们就把你的尸体也烧了。”
“什么都不是”将剑尖刺入地面，发出一声叹息：“他的条件很有说服力。”
三个凡斯特人走上前来，将武器都收集在一起，又用了一点时间搜了他们的身，队长一直在边上看着。“是什么风把你们五个吹到凡斯特来的？”
“我们是旅行者……”雅维说道，他看到一个战士抖开他的包裹，将里面的破铜烂铁都掏了出来，“要去伍尔斯加德。”
那个弓手抬起弓指着火葬堆说：“旅行者带着尸体？”
“要是一个正直的人不能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焚烧尸体，这个世界会变成怎么样？”“什么都不是”问道。
“我们被强盗埋伏了。”雅维尽可能快地动着脑子，冒险地说道。
“你们该保证在你们的国土上旅行的安全。”鲁尔夫说道。
“哦，那么我们得谢谢你让我们更安全了。”队长凝视着雅维的脖子，然后将裘德的领口拉到背后，露出他脖子的伤痕，“奴隶。”
“自由人，”苏梅尔说道，“我是他们的女主人。我是个商人。”她从大衣里郑重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我的名字是阿卜杜勒·埃里克·沙迪克施兰姆。”
那个男人皱眉望着宗主王的许可证，它才刚刚被苏梅尔从它真正的主人的尸体上掏出来。“作为一个商人，你穿得也太破了。”
“我没说我是个好商人。”
“而且你年纪太小。”队长说道。
“我没说我是个老商人。”
“你的船在哪里？”
“海上。”
“你为什么不在你的船上？”
“我觉得在船彻底沉没之前就离开它，才是明智之举。”
“真是个可怜的商人。”一个战士喃喃道。
队长耸了耸肩膀：“国王能判断到底该相信哪些话。把他们绑起来。”
“国王？”雅维伸出手腕，同时间道。
那个男人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格劳姆－吉尔－高姆正在北方狩猎。”
如此看来鲁尔夫是对的。下一个敌人比他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靠近他们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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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想他的。”雅维强忍泪水说道。
“我们都会的。”裘德说着用手背抹去眼泪。
“什么都不是”朝火焰点点头，让眼泪自由地从伤痕累累的脸颊上掉落，“我会想念她的。”
鲁尔夫哼了一声：“我绝对不会。”
“要是这样，你就比我一开始想的更傻了。诸神赐予我们的礼物中，再没有什么比一个优秀的敌人更好的东西了，就像是上好的磨刀石与刀刃。”“什么都不是”低头凝视他的剑尖，用手指清除了上面依旧黏着的血痂，然后用磨刀石又用力磨了它一下，“一个优秀的敌人能让你保持锋利。”
“我宁可变钝。”裘德低声说道。
“选择敌人必须比选择朋友更为谨慎，”“什么都不是”对着火焰喃喃地说着，“他们陪着你的时间会更长久。”
“别担心，”鲁尔夫拍了拍“什么都不是”的肩膀，“要是生活教会了我什么事，那就是下一个敌人永远都不会离你太远。”
“朋友总是会变成敌人，”苏梅尔拉紧披在肩上的沙迪克施兰姆的外套，“但要让敌人变成朋友却难得多。”
雅维很清楚这句话有多正确。“你觉得这是安克兰想要的吗？”他低声问道。
“想要死亡？”裘德说，“我不这么想。”
“被焚化。”雅维说。
裘德望向“什么都不是”，耸了耸肩。“热衷暴力的人一旦有了动手的想法就很难放弃，特别是在他们的鼻尖还能嗅到血腥味的时候。”
“那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尝试？”苏梅尔又挠了挠雅维绑在她受伤胳膊上的脏绷带，“这些都是死人。他们的抱怨可以轻松无视。”
“你打得不错，雅维。”“什么都不是”高声说道，“确实像个国王。”
“一个国王会让他的朋友们为他而死吗？”雅维内疚地望着沙迪克施兰姆的剑，他回忆起了那时的感受，击打，再击打，他满是鲜血的手中紧握着的血红的匕首，他在偷来的斗篷下不住颤抖。“一个国王会从背后刺杀女人吗？”
泪水在“什么都不是”的沧桑脸颊上依旧湿漉漉的。“一个伟大的人会为胜利献上一切，同时也会用尽一切方法来刺杀他必须刺杀的人。在庆祝活动上，伟大的战士是那些依然能够呼吸的人。而一个伟大的国王，则是能看着他敌人的尸骨被烧掉的人。就让和平之神哭泣吧，战争女神会为战果而微笑的。”
“这是我叔父会说的话。”
“那么他就是个聪明人，一个有价值的对手。或许你会从他背后刺中他，而我们则会一起看着他被烧掉。”
雅维轻轻地擦了擦肿起的鼻梁。想到将会有更多的尸体出现在火焰中，无论那些尸体的主人是谁，他都不会感到有多宽慰。当时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脑海里：他朝安克兰眨了眨眼睛，暴露了他，沙迪克施兰姆转过身去，递出了剑。他一次又一次地回想那些他本该做得更好的事，他本可以让他的朋友活下来，然而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
一切都无法回头。
苏梅尔转过身，皱眉向黑夜中望去：“你们有没有听到——”
“举起手来！”黑暗中回荡着一个粗粝如鞭子抽打般的声音，雅维扭过身来，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看到一个高个子的战士穿过拱廊。那个人在焚烧尸体的火光中看起来非常巨大，头盔与铠甲闪亮，有力的剑与盾闪着光。
“放下你们的武器！”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又一个战士从阴影中出现，他手举搭着箭的弓，脸上垂着长长的辫子。那么，他是个凡斯特人。之后又出现了更多的人，呼吸之间一打战士半包围住了他们。
雅维觉得他的心不能悬得更低了。现在他发现自己的错误究竟有多大。
鲁尔夫的视线移动到自己的弓上，它正放在他够不着的地方，于是他坐回原处。“在你那张有价值的敌人的名单上，凡斯特人在什么位置？”
“什么都不是”鉴定似的朝这些人点了点头：“就这个数量来说，非常高。”
诸神给予雅维的力量，在这一天早已被他用尽。他用脚尖挑开沙迪克施兰姆的剑。裘德举起空空的双手。苏梅尔用拇指和一根手指捏起小斧，将它扔进阴暗之中。
“那么你呢，老头？”第一个凡斯特人问道。
“我正在思考自己的位置。”“什么都不是”在剑上刺耳地又刮了一下。这个声音深深地刺激了雅维的神经。
“要是钢铁是答案，他们有很多。”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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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不是”将剑尖刺入地面，发出一声叹息：“他的条件很有说服力。”
三个凡斯特人走上前来，将武器都收集在一起，又用了一点时间搜了他们的身，队长一直在边上看着。“是什么风把你们五个吹到凡斯特来的？”
“我们是旅行者……”雅维说道，他看到一个战士抖开他的包裹，将里面的破铜烂铁都掏了出来，“要去伍尔斯加德。”
那个弓手抬起弓指着火葬堆说：“旅行者带着尸体？”
“要是一个正直的人不能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焚烧尸体，这个世界会变成怎么样？”“什么都不是”问道。
“我们被强盗埋伏了。”雅维尽可能快地动着脑子，冒险地说道。
“你们该保证在你们的国土上旅行的安全。”鲁尔夫说道。
“哦，那么我们得谢谢你让我们更安全了。”队长凝视着雅维的脖子，然后将裘德的领口拉到背后，露出他脖子的伤痕，“奴隶。”
“自由人，”苏梅尔说道，“我是他们的女主人。我是个商人。”她从大衣里郑重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我的名字是阿卜杜勒·埃里克·沙迪克施兰姆。”
那个男人皱眉望着宗主王的许可证，它才刚刚被苏梅尔从它真正的主人的尸体上掏出来。“作为一个商人，你穿得也太破了。”
“我没说我是个好商人。”
“而且你年纪太小。”队长说道。
“我没说我是个老商人。”
“你的船在哪里？”
“海上。”
“你为什么不在你的船上？”
“我觉得在船彻底沉没之前就离开它，才是明智之举。”
“真是个可怜的商人。”一个战士喃喃道。
队长耸了耸肩膀：“国王能判断到底该相信哪些话。把他们绑起来。”
“国王？”雅维伸出手腕，同时间道。
那个男人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格劳姆－吉尔－高姆正在北方狩猎。”
如此看来鲁尔夫是对的。下一个敌人比他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靠近他们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