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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曲

  我飄流著。

  我開始搜尋。

  雖然身體還是極為疲累,但思緒已經向外探索,不知為何竟然還保持著意識。以前從沒遇過這種事,但感覺像是我的能力自然地延伸出去——思緒存在於身體之外,跟我超空間跳躍進入虛無時一樣。

  我再次嘗試超空間跳躍,可是沒有用。畢竟我並不是完全在「這裡」。於是,我只好擴展自己的思緒,尋找,傾聽。我對這方面的能力比較熟悉了。我不只從小就能聽見星星,最近還利用這種能力跟查特聯繫上。

  我更加集中精神。我需要一個目標。一個地點。一個連結。

  有了。

  我找到了某個人……對方正在找我?

  我隨即驚慌起來。是布蕾德嗎?星魔的某個僕人?但同時,我又認得那道思緒。不是布蕾德,而是……

  我突然進入了一架無畏者防衛軍星式戰機,是波可級的機型。我竟然被塞進了飛行員座椅後方的儲放區。波可戰機在外太空疾速飛行,附近有破壞砲的火光。

  尤根正在駕駛。

  我還沒準備好面對見到他時湧出的情感——思念、喜愛、憂慮。我伸手觸碰他,可是手卻穿透了椅子。我能感受到飛艇在震動,也聽見他在急轉彎時暗自咒罵了一聲,重力電容器也差點超出極限。

  我真的在這裡嗎?這是現實嗎?

  控制台發著光,將他的臉映照在飛艇的透明座艙罩上。我很想知道他臉上那十幾道輕微的割傷是怎麼造成的。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離開狄崔特斯、前往星界的那一天。雖然那只是三個星期前的事,但感覺卻像一輩子。我本來有點擔心再也見不到他了。

  結果他就在這裡。跟往常一樣嚴肅認真,完美得幾乎不像真的。他的表情相當專注,但當他抬起頭來時,突然顯得很驚慌,然後——

  「啊!」他叫了一聲,同時把飛艇拉向一側。他忙亂地回頭查看。雖然他的目光對著我,卻似乎什麼也沒看到。

  他轉過去,猶豫地瞇起眼睛注視座艙罩,彷彿試著看見……

  倒影。當我在虛無看見那些眼睛——星魔——它們通常都是倒影。他也能以同樣的方式看見我嗎?為了測試這個理論,我揮了揮手。

  「思蘋瑟?」他說:「妳是不是……喔,可惡。妳是不是死了?」

  也對。這樣看起來確實很像死後出現的幻影。我試著說話,可是在這裡沒辦法發出聲音。於是我嘗試另一種方式,用超感能力接觸他。

  「不,我沒死,」我透過思緒說,希望他能聽見,或是感覺到。什麼方式都行。「不過從各方面來看,我應該是要死了才對。」

  他歪著頭。

  「你聽得見我嗎?」我問。

  「我可以……感覺到妳想說什麼。妳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

  「我在虛無,」我說:「我們每次超空間跳躍時都會去的那個次元。我……算是掉進來了吧,故意的。先聲明,當時可是有半支軍隊在追我。」

  他笑了,眼神也變得柔和了些。我能夠確實感覺到他的緊繃消失了。他一直很擔心我。雖然有預料到他會這樣,但實際感受到時還是讓我有些哽咽。我這輩子本來一直都在扮演著其他人不想扮演的角色。

  可是情況改變了。我有了歸屬,就是他和我在天防飛行隊的其他朋友。我好想回到他們身邊,我好想——

  一道破壞砲的紅色火光擊中他的飛艇護盾,發出碎裂聲。他的護盾失效警報在儀表板上猛然作響。

  「尤根!」我大喊:「快飛!你可是在跟敵人交火啊,笨蛋!」

  「我正在努力!畢竟還沒死去的女友鬼魂突然出現在飛艇上會令人有點分心!」他精準地操控飛艇閃避。

  我的心稍微融化了。女友?他是這麼想的嗎?我們是親吻過沒錯。一次。但……我想應該還不算正式吧。我甚至沒送給他任何怪物屍體,畢竟故事裡都說,這麼做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想要正式交往。

  顯然我的情感流露出來了,因為尤根一邊駕駛飛艇一邊說:「或者……妳知道的……妳對我而言是什麼。還有我對妳而言是什麼。」

  「行,」我說:「我之後會弄一隻怪物給你。」

  「什麼?」

  「先提醒一下,那有可能看起來會非常像一隻老鼠。」

  他邊笑邊遠離破壞砲的攻擊。從接近感應器上來看,他已經甩開了追兵。

  真希望我能觸摸到他。他抬起頭跟倒影中的我眼神交會,而我知道他也有同樣的感覺。

  「我們就是沒辦法過正常的日子,對吧?」我問。

  「我不知道,」他說:「我的生活大約在一年前都還很正常,後來就發生了一件很特別的事。」他笑著說:「我也不會想回到以前的世界了。好,現在我先找個可以暫時喘口氣的地方。」

  他呼叫飛行隊採取防守隊形,好讓他有時間重新啟動護盾。他駕駛飛艇離開主戰場,有幾個天防飛行隊的成員留在附近,一方面提供支援,另一方面也引開太過接近的敵人。

  我回過神來,不再沉浸於甜蜜之中。「尤根,戰況如何?已經持續多久了?」

  「從妳來到這裡又消失後,持續了幾天。」他說。

  很好。我之前在星盟的醫院不省人事待了幾天,然後在虛無待了一天。看來時間在「實境」跟「環帶」的流逝速度差不多。這是好消息。

  「我們收到了妳朋友庫那的消息。」尤根補充道。

  「喔,聖徒啊!他們還活著?我一直很擔心。」

  「是啊,」他說:「他們很安全,不過受困了。我們正在想辦法將蛞蝓用於超驅裝置上。」

  「蛞蝓?」

  「妳錯過了這件事。」他說,然後將推進器的動力轉移到護盾啟動器。「我們有很多,呃,一群?一堆?總之就是非常多的蛞蝓。牠們都在洞穴裡。」

  「什麼,真的嗎?」我問:「怎麼發現的?」

  「我……嗯……聽見了牠們,」他說:「就像我聽見妳一樣。」

  「你是超感者!」我指著他說:「你的家人還怕你有這種血統呢!哈!我一定就是因為這樣才能找到你。」

  「我一直在跟奶奶訓練,」他說:「我……不太在行。」他變得很嚴肅。「思蘋瑟,情況很糟。我是指戰爭。」

  「有多糟?」

  「整個星盟都動員了。我不知道他們控制了多少顆行星。我們被孤立在這裡了。雖然我們正在試著運用蛞蝓,可是還有好多要學的,而且……」他跟我在玻璃中的倒影眼神交會。「而且我們需要妳。我需要妳。要怎麼做才能救出妳?」

  我眉頭一皺。並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他這樣,而是……好吧,得讓他知道才行。

  「尤根,我是自己選擇來到虛無的。」我說:「進入傳送口的時候,我知道自己可以回家,但還是決定不這麼做,因為……」可惡,該怎麼說才好?「我得在這裡去做一件事,尤根。」

  他皺著眉,看著倒影中的我。

  「我還不能回去,」我解釋道:「除非從這裡弄清楚一些事。對不起,就算我現在回去,也只是多一位戰士而已。我必須發揮更大的功用。」

  「妳認為他們會再次利用星魔。」他說。或許他從我的情緒中看得出來。

  「我知道他們一定會,」我點點頭。「溫齊克不會因為一次挫敗就放棄。尤根,我必須阻止他。要達到這目標,我就得弄清楚自己是什麼——更重要的是,弄清楚星魔是什麼。這聽起來合理嗎?」

  「妳覺得妳可以在虛無找到答案?」

  「對。尤根,我正在追尋。」

  他笑了。「這可能是我聽過最像思蘋瑟會說的話了。」

  「你不氣我?」

  「我擔心妳,」他說:「但如果妳是對的……如果星魔還會出現……」

  根據我們對過去的研究,我知道這並不是第一次有人試圖把星魔當成武器。就我所知,每次的結果都是以災難收場,不過還是會有人不顧後果繼續嘗試。畢竟,要是你能夠控制會吃掉星球的東西,還有誰敢不聽你的話?

  「我相信妳。」尤根說。他看著我倒映在玻璃中的雙眼。「如果妳認為這很重要,那就繼續做吧。在妳回來之前,我們會盡力抵抗星盟的。」

  他對我的信賴感覺真棒;我感受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暖意。

  尤根解開安全帶,然後轉過來跪在座位上。他閉起眼睛,專注感受我。他伸出手,而我發誓我感覺到他捧住了我的臉頰。我也伸出手,幾乎感覺到他的肌膚。

  「我們會撐住的,思蘋瑟,」他許下承諾。「直到妳找到妳要的東西。妳一定行的。我已經學會了不能賭妳輸。」他閉著雙眼露出笑容。「畢竟,就算我贏得了賭注,手臂可能還是會被插上一把刀呢。」

  「小提醒一下,」我輕聲說:「攻擊大腿比較有效,這樣對方就很難追上來了。」儘管我們只能勉強稍微感受到彼此,我還是將身體往前傾,想要更靠近他一些。可是我卻開始消失了。

  可惡,我突然覺得精疲力盡。雖然只有幾分鐘,但我很快便徹底消失,飄浮於黑暗之中。不管怎麼試,我再也找不到尤根了。

  我的思緒開始變得模糊。我知道自己正要進入真正的睡眠,於是開始放鬆……

  有人說話。

  我拉回意識。我認得這聲音。「哎呀,哎呀。」對方說。

  溫齊克。

  這幾個字穿透黑暗,通往其他對象。是某種生物。某種實體。

  星魔。

  現在我感覺得到它們了——無數的白色光點。我聽到的聲音正在對它們說話。「不必這麼野蠻,」對方繼續說:「這麼有攻擊性。我是來跟你們談條件的!一項交易。你們有我要的東西,我也有你們要的東西。我們要的其實差不多,對吧?」

  那聲音……並不是溫齊克在說話。是布蕾德的聲音——不過「聲音」只是一種大概的說法。她一定是像個口譯員那樣在傳達溫齊克的話。

  我正在偷聽他們的談話——監聽、竊聽,就跟奶奶之前訓練我的方式一樣。我擁有聽見星星的虛幻能力。

  你傷害我們,星魔對溫齊克說。你是噪音。你不是人。你是痛苦。

  「我是能夠結束那種痛苦的噪音,」溫齊克透過布蕾德允諾著。「我可以把銀河系的超感者都一網打盡,可以讓他們不再打擾你們,再也不會……腐化你們。」

  喔,可惡。它們想要這樣。我感覺得出來。

  繼續說下去,它們說。

  「我必須控制我的帝國,」溫齊克說:「只要可以,我會找出所有的超感者並阻止他們。然而,要是你們在我召喚時消滅了我的人民,我就無法控制了。」

  別打擾我們,星魔說。不要吼叫!全都停止!為什麼還沒停?

  我探索了一下,就大概明白了。對星魔而言,所有時間與空間都是一體的。可是為了跟我們互動,配合我們的存在,它們不得不限制自己。

  也就是說,它們無法看清楚未來。它們同時存在於所有的時間點,因此無法清楚分辨未來、過去或現在。

  嗯,這很難解釋。總之,我感受到了它們的痛苦。這種痛苦似乎是跨次元的。

  「哎呀,哎呀,」溫齊克說:「不必激動嘛。我可以讓那種痛苦停止。不過要是我輸了這場戰爭……嗯,你們希望那隻星魔被腐化的事情重演嗎?做出這種事的那個噪音,就是我正在對付的眾多噪音之一呢。」

  看來他知道我是如何拯救星界的。我想要大聲告訴星魔,解釋說我幫助了它們其中一個成員,才不是腐化它們。不過我也突然明白了,它們之前在追逐我時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它們說「妳對我們做了什麼?」,這指的就是被我分離出來的那隻星魔。

  我們會考慮這場交易,星魔對溫齊克說。

  「好,你們再花時間想想吧,」溫齊克說:「要想多久都行。」

  我們不需要時間。我們討厭時間。

  對,沒錯。可是我感覺得到還不只如此。除了對時間與個體的憎恨,它們還厭惡其他的東西。那種東西就要出現了。那種東西會讓它們……害怕?我稍微集中注意力探索,想得到更多資訊。

  它們發現我了。可惡。

  我驚慌地逃開,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一想到還要等到以後才能知道答案,我的心就覺得好累。

  我終於真正地進入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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