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第五夜 卡拉瓦尔秀最后一夜
35
到处都是灿灿星光。
斯嘉丽从未见过的星座分布在浩瀚的墨黑色夜空之中。她身处一个没有边缘的阳台上，地面铺着亮晶晶的缟玛瑙，还摆着超大号星尘色带垫沙发，小小的火堆燃烧着闪闪发光的蓝色火焰。
没有火堆的地方本应该感觉很冷，可到处都是那么暖和，就跟斯嘉丽从开口爬上来时的感觉一样。她裙子上的扣子碰到光亮的地板，发出微微的叮当声。这个地方的所有东西都散发着莱金德的气息，就连火堆的气味也是如此，仿佛那些木块是用天鹅绒和十分香甜的东西做成的。空气是那么轻柔，好像有毒一样。这个房间的后墙边上有一张黑色大床，上面的枕头黑得就像噩梦一样。那张床似是在嘲笑她。斯嘉丽不知道莱金德用这个房间来干什么，可她妹妹不在这里——
“斯嘉?”一个较小的人儿从床上坐起来。米色的鬈发垂在一张笑脸周围，看来宛若降临凡间的天使，可她竟然露出了调皮的微笑。
“噢，亲爱的!”泰拉尖叫起来，一骨碌从床上下来，在斯嘉丽刚走到房间中央的时候，就紧紧抱住了她。她热烈地抱着斯嘉丽，斯嘉丽甚至觉得她不光有可能实现大团圆结局。她妹妹还活着。她感觉内心一片柔软，如同阳光照耀在身上，又好像找到了可以种出梦想的种子。
现在，她只需要把朱利安带回来。
斯嘉丽拉开她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只为了确认眼前的真是泰拉。泰拉倒是经常拥抱她，但很少这么热情。
“你还好吗?”她上下打量妹妹，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口或是瘀伤。斯嘉丽绝不会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忘记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有没有受虐待?”
“噢，斯嘉!你真是个操心的命。我真高兴你终于来了。仅此一次，我都等着急了。”泰拉深吸一口气，也可能是因为她只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薄睡衣，冻得直打哆嗦，“我还以为你永远也来不了呢。不过我可不是说这里不好。”
泰拉一指星星，感觉那些星星是那么近，仿佛伸手就能抓住一颗，装进衣兜。太近了，斯嘉丽心想。就好像阳台周围凸起的边缘，那道围墙太矮了，根本起不到保护作用。这里就是个伪装成主卧套房、还能看到壮丽风景的监狱。
“泰拉，对不起。”
“不要紧。”泰拉说，“我就是等得不耐烦了。”
“不耐烦——”听到这几个字，斯嘉丽都有些说不出话了。她并不认为卡拉瓦尔秀会让她妹妹像她那样，变化那么大，但她竟然会不耐烦?
“别误会我。这里有很多额外待遇，我遇到了——老天!”泰拉看到斯嘉丽血淋淋的手和裙子，不禁睁大了一双杏核眼，“出什么事了?你身上都是血!”
“不是我的血。”斯嘉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感觉喉咙发紧。只要一滴血就能给她朱利安的一天生命。一想到有代表这么多天的鲜血溅到了她身上，她就心痛不已——他本来可以好好活着的。
泰拉咧开嘴笑了：“是谁的血?”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斯嘉丽住了口，不肯定该说些什么。她们必须离开这里，远离莱金德，但斯嘉丽必须找到他，不然她就不能赢得愿望大奖，让朱利安起死回生。
“泰拉，我们得赶快离开。”斯嘉丽要先把妹妹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回来拿愿望奖励，“快点把衣服穿上，不要带任何累赘的东西。泰拉，你怎么还不动?时间不多了!”
但泰拉连半步都没动。她就站在那里，穿着纤薄的蓝色睡裙，活像一个衣着破烂的天使，瞪着一双忧虑的眼睛，抬头看着斯嘉丽。
“有人提醒过我，会有这种事发生。”泰拉的声音柔和了下来，那副讨厌的语气一般都是用来对付胡闹的小孩和老人的。“我不知道你觉得我们该跑到什么地方，但不要紧。这个游戏结束了。这个房间就是终点，斯嘉。你可以坐下来喘口气。”泰拉要把她带到一张可笑的带垫沙发上。
“不行!”斯嘉丽挣脱她的手，“不管是谁提醒过你，都是在撒谎。这根本不是一场单纯的游戏。我不知道他们告诉过你什么，但你现在很危险——我们都很危险。父亲来了。”
泰拉秀眉紧皱，但很快就放松下来，仿佛她一点也不担心。“你确定那不是你的幻觉?”
“我很肯定。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我有个朋友……”斯嘉丽无法说出朱利安的名字——她只能用“朋友”二字代替——但她强迫自己为了泰拉坚强起来，“我的朋友有条船，可以送我们去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这一直以来不都是你的期望嘛。”
斯嘉丽伸手去拉妹妹，这次换成泰拉向后退，噘起嘴：“斯嘉，求你了，听听你都在说什么。你的眼睛愚弄了你。我们来时他们就提示我们不要入戏太深，你不记得了吗?”
“如果我告诉你今年的游戏不一样了呢?”斯嘉丽道，她尽可能快地解释了莱金德和她们祖母的情史，“他把我们两个带来这里，就是为了报仇。我知道你得到了很好的招待，可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都是谎言。我们必须离开。”
在斯嘉丽说话的时候，泰拉的表情都变了。她咬着下嘴唇，不过斯嘉丽看不出来这是因为她在害怕她们两个小命不保，还是在担心斯嘉丽疯了。“你真相信这个故事?”泰拉问。
斯嘉丽点点头，热切盼望着她们之间的姐妹亲情能战胜泰拉的怀疑：“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可信，但我看到了实实在在的证据。”
“那好吧。稍等片刻。”泰拉匆匆走到床边一排更衣屏风后面，而斯嘉丽则用力拉过一张沙发，挡住活板门，不让别人顺着她来的梯子爬上来。她弄完之后，泰拉也出来了，只见她穿了一件蓝色丝绸睡袍。一只手拿着一件衣服，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水盆。
“你在干什么?”斯嘉丽问，“你怎么不穿一件正常点的衣服?”
“坐下。”泰拉指着其中一个带垫沙发道，“一点危险也没有，斯嘉。不管你在担心什么，我都知道你以为那是真的，可这才是卡拉瓦尔秀的重点。就应该感觉像真的，但其实不是真的。现在你坐下，我来帮你把身上的血洗掉。等弄干净之后，你就会感觉好一点了。”
斯嘉丽没有坐下。
泰拉又用起了那副腔调，就是用来哄胡作非为的孩子和终日妄想的成年人的调子。这并不表示斯嘉丽能责怪她。如果她没有和她们的父亲面对面，如果她没有看到朱利安死去，如果她没有感觉到他的心跳停止，感觉到他温热的血液流到她的手上，或是看着生命从他身上流逝，那她一定不会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
要是她怀疑，该有多好。
“如果我能证明呢?”斯嘉丽拿出那张葬礼请柬，“在我来这里之前，莱金德给我留下了这个。”她将信塞进泰拉的手，“你自己看看。他打算杀了你!”
“为了安娜祖母杀了我?”泰拉皱着眉看了信上的内容。跟着，她似乎在强忍着不笑出来：“噢，斯嘉，我看你是理解错这封信了。”
泰拉一边强忍着笑，一边把信交回给她。斯嘉丽首先注意到了信纸的边缘，不再是黑色，而是镶了金边，里面的内容也变了。
亲爱的德拉格纳小姐：
作为我的特邀贵宾，在下诚邀你和你妹妹来参加通常只为卡拉瓦尔秀表演者准备的派对。派对于日出后一小时举行。我知道，在那里希望见到你和你妹妹的，并非只有我一个人。
此致
莱金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