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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嘉丽脸色惨白，瘫坐在椅子上：“是你害死了他。”
“别生气嘛。我只是在保护你。”
“害死他是要保护我?”
“他不是真的死了。”泰拉保证道。
“那他现在在哪里?”斯嘉丽环顾四周，好像他会突然从门里走进来。可当门没有打开，泰拉蹙起眉头，斯嘉丽又慌了：“如果他还活着，那为什么他没和你一块来?”
“要是你冷静下来，我就把一切解释给你听。”泰拉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游戏开始前，我告诉莱金德，我不希望你爱上任何人。我知道你有多想嫁给伯爵。我不喜欢这个主意，但我希望你能因为你自己而选择另一条路，而不是因为一个卡拉瓦尔秀的表演者假扮的人。所以……”泰拉顿了顿，拉长音说出“所以”两个字，然后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起来，“我告诉莱金德，如果那样的情况真的发生了，我希望那个表演者在游戏结束前就离开，你自己决定还要不要你的未婚夫。现在我知道这真是大错特错了。我发誓，我是在保护你的心不受到伤害。”
“你不该——”
“不用说了。”泰拉穿着高跟鞋，身体晃了晃，眉头又紧皱起来，“我知道我犯了很多错。我想象的结局完全是另一个样子。我真没想到莱金德这人这么难以捉摸。他应该早早让朱利安退出游戏，我实在没料到莱金德会当着你的面杀掉他。”
泰拉似乎真的很抱歉，但这无法平息在斯嘉丽心中翻搅的恐惧。没有人应该被迫在同一个晚上看着两个心爱之人死去：“那朱利安现在真的还活着?”
“是。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呢?”泰拉扬起秀眉，“根据我听说的你们两个的事，我还以为——”
“我现在不想讨论我的感觉。”也不愿意讨论她妹妹听说的那些事。她开始感觉事情有点脱轨了。太多真实的事情与虚假的阴谋混合在一起，纠纠缠缠，想解也解不开。斯嘉丽很想因为朱利安还活着这事而兴奋，但她在他死时感受到的痛苦依然记忆犹新，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装的，那就表示她深深爱上的朱利安并不存在——他只是莱金德的一个表演者扮演的角色而已。
“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不是。”泪水又开始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斯嘉丽知道她该开心才对，她在一定程度上感觉松了口气，只是她现在糊涂极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提前计划好的?”
“不是。”泰拉挨着斯嘉丽坐在一把椅子上，“我和你被绑架都是我出的主意。我知道，在我们在阳台见面之前，你会接受考验，而我会在那里跳下去。不过这之间发生的大多数事情都不在计划中。”
“在每次游戏之前，表演者都会被施魔法，以免他们说出真相，比如承认他们是演员。”泰拉又说，“他们都有指南，但他们的行动并不都是提前设计好的。我想你已经知道这个了，但在卡拉瓦尔秀期间，总会有一些真实的事件掺杂进来。人都有自由意志。所以，我没法告诉你朱利安做的哪些事是真的。我可能不该告诉你，在他把你带到岛上来之后，他的角色就该结束了。”泰拉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朱利安说过类似的话，但看其他事情，斯嘉丽不再肯定她是不是相信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根据她所了解的一切，朱利安其实就是莱金德。
然而，她不得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据其他表演者说，朱利安只需要把我们带到这座岛上，然后就走掉。我觉得他应该在钟表店就离你而去了。实际上却没有。”泰拉说，“另外，为防你想知道，我应该告诉你一声，我和朱利安并没有真的在一起。我们没接过吻。”
斯嘉丽的脸上出现了两片红晕;她一直努力不去想这事来着：“泰拉，我可以解释，我永远不会——”
“你不需要解释。”泰拉插口道，“我不会为了任何事责怪你。不过我得承认，当我得知事情的进展时，我真的很惊讶。”她的声音提高了，好像在强忍笑意。
斯嘉丽用手捂住脸。害羞这个词都不足以用来形容她现在的感受了。尽管泰拉这么说，斯嘉丽还是感觉受到了欺骗，很羞耻。
“斯嘉，没什么好尴尬的。”泰拉把姐姐的手从她滚烫的脸上拿开，“你和朱利安的关系没什么不好。你不用担心，不是朱利安告诉我你们两个之间的事的。大部分都是丹特说的，你不喜欢他，他好像很伤心。”
泰拉做了个鬼脸，斯嘉丽感觉她好像很满意这个结果。
“我想丹特也不是真死了?”
“不，他的确死了，但他和朱利安一样，也可以起死回生。”泰拉说。接下来，她尽全力解释了这些人的死亡和卡拉瓦尔秀的真相。
泰拉其实也不知道细节。人们不会谈论这种事情。泰拉只知道，莱金德的表演者在游戏中被杀了，那就是真的死了，但还可以复活。他们能体会到死亡带来的所有痛苦与不快，要等到游戏正式结束后才能起死回生。
“你也是这么起死回生的?”斯嘉丽问。
泰拉的脸变得煞白，比她的裙子还要白。斯嘉丽头一次想知道她妹妹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泰拉善于掩饰她的真实情感，但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斯嘉丽便不住地颤抖：“我不是演员。普通人在游戏中死了就是死了。好啦。”泰拉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很欢快，脸色不再苍白。“现在该去准备一下了。”
“准备什么?”斯嘉丽问。
“派对呀。”泰拉说得好像这是明摆着的事，“还记得你收到的邀请吗?”
“莱金德给的那个?那是真的?”斯嘉丽真说不准她觉得这是变态还是聪明。
泰拉一把抓住斯嘉丽的手臂，向大门走去：“我才不许你不去这次庆祝派对!”
斯嘉丽不愿意离开妹妹，却也实在不喜欢参加派对。她倒是喜欢社交，只是在这个时候，她就是不能想象要去做调情、吃饭和跳舞这种事。
“快点啦!”泰拉更用力地拉她，“时间不多了。我可不愿意像个幽灵似的去派对。”
“你倒是真该换条裙子。”斯嘉丽厉声道。
“人家死了嘛。”泰拉不慌不忙地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呢?等着瞧吧，到了下次游戏，你肯定比我更入戏。”
“噢，不。”斯嘉丽说，“对我而言，不会再有下次游戏了。”
“过了今晚之后，你八成就会改变主意了。”泰拉神秘地笑了笑，在斯嘉丽争辩之前，就推开了门。和游戏场地下面的隧道一样，门那边是一条斯嘉丽从未见过的新走廊。地上嵌着宝石，闪着柔和的光芒，泰拉则拉着斯嘉丽穿过走廊，而走廊里悬挂的画让斯嘉丽想起了阿伊可的笔记本。
斯嘉丽在一张她从未见过的画前停了下来，画的是她在服饰店中，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老大，端详着店里的所有东西，泰拉则在三楼偷看她。
“我的房间在这边，不是你昨天晚上和我见面时的那个。”泰拉拉着斯嘉丽又转了几个弯，从不同的演员身边走过，和他们打招呼，最后停在一扇天蓝色的圆门前，“里面乱七八糟的，不好意思。”
屋里简直是一片狼藉，有紧身内衣、长裙、精致的帽子，甚至还有几件斗篷。斯嘉丽在妹妹的脑袋上没看到任何灰白头发，她觉得泰拉肯定把白发藏起来了，因为她妹妹肯定失去了至少一年的生命，才能换来这么多华美的服饰。
“地方不够大，东西放不开，就是这么麻烦。”泰拉说着捡起衣服，开出一条路让斯嘉丽走进去，“别担心，我为你选的衣服不是地板上那些。”
“我不想去。”斯嘉丽说。
“你必须去。我已经给你挑了一条裙子，用掉了我的五个秘密呢。”泰拉走到衣柜边，等她转过身，手臂上多出了一条雅致的粉色裙子，“它让我想起了炽热季的日落。”
“那还是你来穿吧。”斯嘉丽说。
“太长了，我穿不合适，我是给你准备的。”泰拉把裙子扔给姐姐。那裙子看起来如梦似幻，小小的袖子自肩膀垂下来，象牙白色紧身上衣丝带飘飘，下身的裙子十分纤薄。丝绸做成花朵式样，连接在丝带上，斯嘉丽注意到，花朵会随着光线的改变而变化颜色，时而是闪耀的奶油色，时而是火热的粉红色。
“就穿今天一个晚上嘛。”泰拉说，“派对结束了，你想离开卡拉瓦尔秀，把属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抛到脑后，我会和你一起走。但我不会允许你错过这次派对。我听说莱金德只让他的演员参加派对，依我看，朱利安的事情不清不楚，你走也会走得不安心。”
一提到朱利安，斯嘉丽心中一紧。她很高兴他还活着。不管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情愫，她都肯定，他们回不到过去了。就算朱利安曾经想要告诉她真相，也可能只是因为他觉得对不起她。又或者，那只是表演的一部分。这与他说他爱她可不一样。
“我感觉我甚至都不了解他。”斯嘉丽还觉得自己是个傻瓜。她认为这太荒谬了，都羞于承认。
“那今晚就是你了解他的机会。”泰拉握住姐姐的手，把她从床上拉起来，“真希望我可以告诉你，你们两个之间发生的事都是真实的。”
“泰拉，这一点用也没有。”
“那是因为你没让我把话说完。就算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们两个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依然经历了一些对你很重要的事情。我觉得他和你一样，都想要个结果。”
结果，那就是想画上个句点吧。
朱利安提醒过她，她在卡拉瓦尔秀遇到的人大都不是他们表现的那样，现在她总算明白这话的意思了。
但是，斯嘉丽很想再见他，这一点她无法否认。
“我一定会让你变成派对上最漂亮的姑娘，当然了，是跟我一样漂亮。”泰拉咯咯笑道。她温柔，美丽，即便斯嘉丽感觉自己的心又因为朱利安碎成了无数片，她也提醒自己，她还有妹妹，而且，谢天谢地，她们终于自由了。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一个不受人摆布的未来，充满希望和各种可能。
“我爱你，泰拉。”
“我知道。”泰拉抬起头，表情不可名状地温柔，“如果你不在这里，我也不会。”